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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107章

正当他们商讨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时,有个青衣短打的小厮从外面进来,汇报平阳侯来访,询问姜绍该如何接待他。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姜绍沉声道:“把侯爷带到书房,寡人一会儿就来。”

崔遗琅主动道:“王爷,我陪你一起去吧,薛焯此人阴晴不定,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姜绍略微思考一下,同意了这个提议,只是念及他们过往的那些个破事,皱眉道:“等会儿如意你便站在屏风后面,若是薛焯有不轨的举动,你再出现动手。”

他不想再让薛焯再看见如意,哪怕只是见面。

当薛焯踏入书房时,姜绍已经坐在上位,他今天身穿身穿六爪坐龙白蟒袍,头戴琉璃紫金冠,眉清骨秀,长眉入鬓,举止矜持端正,光看品貌,当真是个极风流的人物。

在他身后一扇巨大的水墨画屏风,上面绘有中原锦绣山河的大地图。

薛焯一揽衣袍,随意坐在下位,往四周寻找:“王爷,如意呢?他的伤还没养好吗?我和摩诃想他想到不行。”

他说话这样的直白,让姜绍心里的火气更盛,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能有将情爱之事这样不知羞耻地公之于众,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男人,简直没有任何廉耻之心。

屏风后的崔遗琅呼吸一滞,薛焯每当谈起他的语气都轻浮浪荡,尾音中的缠绵诱惑感会让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地牢里发生过的事,心口突然有点发热。

“侯爷,您不用找了,如意今儿不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姜绍冰冷的声音将他从那种炽热迷离的幻觉中抽离出来,崔遗琅轻抿嘴唇,平缓自己的呼吸,眼睛紧盯住屏风外的薛焯,生怕他对王爷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

没在房间感受到旁人的气息,薛焯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口道:“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来看看如意而已。”

姜绍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侯爷,如今朝局紊乱,陛下信任你,让你来主持大局,你便应该尽心竭力地为朝廷办事,而不是只想着儿女私情。”

知道他心里有火气,薛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皇帝如今信任我,我自然会扶持小皇帝做一位明君,引导他走向正途,做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王爷北上勤王,诛杀叛臣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何还不安心回到封地,难不成还另有图谋?”

姜绍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他北上勤王为的就是先控制住皇帝,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逼他退位让贤,可眼下皇帝落在薛焯的手中,薛焯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他几乎算得上一无所获,让他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他怎么能甘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昏黄幽暗的光在他们的脸上投下斑驳的痕迹,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这时,薛焯突然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江都王,你难道不怕我吗?想必你也知道我做的事,我如今把京畿的世家门阀屠得一干二净,外面的人都说我是活阎王转世,而眼下唯一能与我抗衡的,可能便是你的江都王府了。若我真想对你不利,你的处境可就威胁了。”

毕竟薛焯本人武艺不凡,而姜绍从小便身子骨柔弱,虽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若叫两人当真比武,落败的也只会是姜绍。

姜绍明显地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却也不动声色地笑道:“侯爷,你我二人如今还是盟友,又并肩作战过数次,我信得过侯爷的人品,侯爷定不是那种人。”

不,他真正相信的,是站在屏风后的那个人,那个永远会站在他这一边的人。

崔遗琅此刻也感受到薛焯身上冒出的杀气,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腰间的刀柄,做出迎战的准备,夜风静悄悄地鼓起他轻盈的衣摆,衣袖上用金线绣成的赤莲在灯光上熠熠生辉。

嗯?

此时薛焯终于感受到房间其他人的气息,他惊讶地挑眉,看到对面姜绍低眉含笑地品茶,已然明白屏风后的到底是谁,没想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如意的武功便大有长进,刚才他都丝毫没觉察到如意的气息。

薛焯眼神温情地看向屏风,青铜长信宫灯里明亮的烛火把角落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他终于看清屏风上印有个小小的人影,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让他心头愈发火热起来。

他收敛身上的杀气,语气放缓:“王爷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会把如意带在身边,怎么把他放在屏风后不让他出来见人呢,王爷这是在金屋藏娇呢。”

姜绍有些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他还真想修筑一座金屋把如意藏起来,免得外面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来觊觎他。

当这个想法从他心里冒出来时,连姜绍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也会拥有这种偏执病态的想法。

薛焯拍手,示意身后的侍从把他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他打开盒子,漫不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通体洁白的玉璧折射出的光芒反射到姜绍的脸上,让他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瞳孔剧烈地收缩。

这居然是传国玉玺。

姜绍脸色平静地看向桌上的传国玉玺,玉白的手指扣紧手心的茶杯:连传国玉玺都落在薛焯的手里,那未央宫的皇帝想必也是他的傀儡。

他心想:薛焯把传国玉玺拿出来干什么,难道是想向我炫耀吗?

薛焯开门见山:“江都王,你知道吗?我每次都觉得和你说话烦得很。”

姜绍没说话,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眼底却黑沉沉,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薛焯捏起茶杯,嘴角的笑容刻意又讽刺:“你和大朝会上的那些官吏其实也没有本质的不同,明明都是为的一己之私,却非要扯上个光明正大的幌子。你活得累不累?倒不如坦诚一点。”

话音刚落,姜绍便被他的话直击心脏,到底对面的男人比他大了快十岁,姜绍还在练武场和师父练习骑射,薛焯已经开始和他的父王谈论南粮北运的政事,即便姜绍天赋出众,有号令群雄的本事,但十岁的年纪差带来的是阅历和心态的差距。

在薛焯接二连三的攻势下,姜绍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眼神冷冰冰地看向面前的男人,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薛焯把传国玉玺往前推上几寸,眼神中丝毫看不出对这块玉玺的珍重,轻描淡写道:“我可以和你分赃,皇帝归我,传国玉玺可以给你,你想用它来做什么都行。”

姜绍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知道薛焯一定还有其他条件。

果然,薛焯看向屏风后的少年:“前提是,你把如意给我,反正他也不过是你的侍童而已,这笔买卖很合算吧?”

此话一出,站在屏风后的崔遗琅顿时呆愣住,他没有薛焯会疯到用传国玉玺做为交换,那可是上可传承国祚,下可号令诸侯的传国玉玺。

他急忙去看姜绍的表情,但因为姜绍是背对屏风而做,崔遗琅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心里不由地开始慌神。

如果有这块玉玺,即便皇帝落入薛焯的手里,姜绍大可回到江宁郡,以奸臣乱政的口号讨伐薛焯,甚至能在合适的时机自立为帝,因为世人都相信,传国玉玺落在谁手里,谁便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不是崔遗琅想质疑姜绍的品性,但在那么大的诱惑面前,由不得他不多想。

薛焯笑道:“传国玉玺当换盖世英雄,王爷,您意下如何?”

好在不过几息后,姜绍便出声道:“侯爷,如意不是能随便用来交换的物件,即便是传国玉玺,我也不能答应你。”

“哦?是吗?那不如询问一下如意自己的想法。”

看到外面的两个男人都把眼神投在屏风上,崔遗琅冷声道:“忠臣不侍二主,侯爷请自重,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

薛焯笑吟吟地接话:“烈女不嫁二夫?如意果然是个贞洁烈女。”

这男人还真是恬不知耻……

听到薛焯用那样的词形容自己,崔遗琅浑身上下的气血顿时被怒火烧得滚烫,恨不得当场从屏风后冲出来,和他畅快地打上一架。

姜绍也忍耐到极点,他冷声道:“王爷说笑了,如意是男孩子,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他跟在我身边也只是因为我们之间志趣理想相同。夜色已深,王爷还请回吧。”

薛焯毫不在意地起身,把盒子收起来:“交易永远有效,王爷什么时候想好了,把如意送过来,我定把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在薛焯离开后,崔遗琅从屏风后走出来,姜绍依旧坐在原地,看向桌面曾经放置传国玉玺的那个位置,眼神里闪烁着种种看不清的情绪。

崔遗琅轻声叫他:“王爷。”

看到如意不安的表情,姜绍温声安抚道:“如意,你现在是良民,母亲早在几年就放掉你和你母亲的奴籍,哪怕是我也没理由不顾你的心意,随便把你送出去。我承诺过的,这一路上,只要你对我不离不弃,我便永远不会舍下你。传国玉玺又何如,没有那个东西,我难道就不能夺得天下?”

薛焯想必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两个都是从来不信天命的人,事在人为,与其信奉那些虚假的东西,不如相信自己手里的力量。

崔遗琅被他的话狠狠地触动到了:“王爷……”

当看到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时,姜绍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慌张地别过脸,咬牙道:“如意,我和周家小姐的婚事已定,下个月便是我大婚之日。不过你放心,你喜欢男人的话,我日后也不会阻拦你,只要是个好的,让我调查一番那人的身世人品如何,我便同意你和那人在一起。”

王爷要成亲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崔遗琅的心顿时从高处跌到谷底,这样剧烈的情绪转变让他脸色苍白,姜绍不忍去看他的表情,垂下眼帘,做出一副要处理政事的模样,但连手里的折子拿倒了都没发觉。

不知过去多久,崔遗琅感觉自己站在原地的双腿僵硬得发麻时,他才勉强露出一丝虚弱的笑:“这是件好事,恭喜王爷。”

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还好当时没说出自己对王爷的感情,不然他们怕是日后连君臣都做不成了,这样也好,至少他还能呆在王爷身边。

崔遗琅紧咬住下唇,几乎控制不住喉咙间的哽咽,难过得想要哭出来,他再也不想和王爷呆在一个地方,便告辞道:“王爷,夜色已深,您早点歇息,我先退下了。”

看到如意消瘦的背影,姜绍捂住头,思绪乱成一团麻:这样真的是对的吗?他不知道。

从书房离开后,崔遗琅满脑子都是王爷下个月要成婚的事,他走在回房的小径上,遍地都是散乱的红叶,他目光茫然地在原地站住,只觉心里发慌,胸口痛,大脑又昏昏沉沉的,纠结和苦楚无处排遣。

此时秋日渐深,寒风掠面,庭院中的各色奇花异草经霜变色,尽已枯萎,遍地残枝€€黄,忽闻草丛中秋虫鸣泣,合着凄厉的松风声,顿觉萧瑟荒凉,恍然有种穷途末日之感。

崔遗琅慢慢地坐在石阶上,他身上是件单薄的暗红色外衫,双眼微€€地抱住自己怀里的刀,痴愣愣地瞧着这满庭红叶,一头鸦青色的长发凌乱地迤逦在后背,肤色凝白几乎透明,纤弱细致的眉眼看上去很可怜。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王爷和未来的王妃,大脑好像再也分泌不出任何情愫。

在他独自排遣内心的苦楚和忧郁时,耳边忽而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缓缓抬头,只见一青袄双髻侍女从小径那边款款走来。

那个侍女恭敬地欠身:“崔小将军,我家小姐有请。”

崔遗琅脸色苍白地看向侍女,细声喃喃道:“你家小姐是?”

侍女回道:“我家小姐姓周,是平阳侯的表妹。”

崔遗琅有种不详的预感:是即将进门的王妃?她找我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吗?

第74章 莲子心

青袄侍女把崔遗琅引进周梵音暂时居住的院子,刚踏入院门,便听到一阵琴音似清泉般涌出,他有片刻地恍神,仿佛听到象佛国里迦陵频伽的鸣唱,杳然无际,意境悠然深远。

见他脚步顿住,侍女疑惑地看向他:“将军何故停下?”

崔遗琅不好意思地轻笑一声,掩饰住刚才自己的失神,这位周小姐的琴音还真是妙极,这应该是她自己谱写的曲子,他过去从未在宣华苑中听过。

他回道:“听到这院中的琴声,清越动人,一时有些入迷。”

回味刚才的琴音,他心想:只是未免太孤寂了些,听起来冷冽得很,恍然有肃杀之色。

侍女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家小姐在抚琴。”

周梵音因为身份的原因素来不爱出门与其他官家小姐玩乐,二十年来困于内宅,整日以佛经和古琴为伴,不知情者都觉得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性情却冷得像块捂不化的冰,寒冷得能够伤人。

她的前两个未婚夫都因意外过世,若换做是旁人,多少会感伤自己时运不济,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外面对她名声的诋毁,也不见她为未婚夫流过几滴泪,只把自己关在房中焚香弹琴,简直像个没个七情六欲的死物。

周老爷都感叹这个女儿性格太过孤僻乖戾,若是再嫁不出去,便真打算让她去终南山出家,此生以青灯古佛为伴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崔遗琅随口赞道:“小姐的琴声甚是出众。”

他心想:看来这位周小姐也是不爱热闹的性子,性格比较冷清,也不知道以后和王爷能不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想到一半,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我这是在想什么,王爷和王妃今后会怎么样,都不是我都能够置喙的,我能做的就是同样尽心侍奉这位未来的王妃娘娘,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侍女打起藕荷色的门帘,将他引入茶室,此时周梵音也正好从内室走出来,屋内燃烧的檀香从大开的房门涌出,香炉中青烟袅袅地上升,竟将这间屋子烘托出有几分禅意。

崔遗琅作揖问候,周梵音回以欠身礼,两人在茶室的炕上入座。

这是崔遗琅第二次和周梵音见面,同那日在江都王府门前一样,周梵音依旧是件素色的襦裙,全身上下也无半点华贵的首饰,一张精美的脸蛋冷得像冰雪,给人带来一种扑面而来的寒洌感,冰刀一样锋利。

她脸上露出待客应有的不冷不淡的笑,但眼神却没有半点波动,侍女拿出盒茶叶和紫砂壶,她亲自动手,姿态端正优雅地为崔遗琅烹上壶普洱,煎茶的手艺高超不凡,像是在表演一番雅艺。

崔遗琅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果真是芷若清芬,甘润生津,只是有点不太敢直视那双清冷如霜的眼睛。

周梵音则坐在炕上,一面品茶,目光审视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听说他在南阳郡时以命搏命杀掉了长公主最大的靠山武安侯,几乎是一己之力改变北伐的局面,如今他在江都王军队名声渐响,各地群雄都因这位小将军对江都王生出不少忌惮,江都王如今的威名渐盛,不少都是因为崔小将军。

外头有传言道,这位崔小将军面如芙蕖,音容兼美,图画之所莫如,瑰宝之所难并;当他骑马从京城疾驰而过时,甚至有胆大的小娘子朝他丢手绢荷包。民间有童谣唱道:“不愿君王召,愿得崔郎叫;不愿千黄金,愿得崔郎心;不愿神仙见,愿识崔郎面。”【1】

真好,那么年轻的年纪,就拥有如此大好前途。

看到崔遗琅腰间的那两把赤练刀,他收紧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把喉咙间的不甘和怨恨通通咽下。

明明拥有那么美好的人生和前途,却固执于情爱这两个字,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可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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