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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85章

他指向面前的崔遗琅,大声道:“此人便是反贼,这个村子窝藏反贼,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他话音刚落,崔遗琅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干脆利落地将他割喉。

果然,他不该和下令屠村的人讲道理。

薛澄只觉喉咙间传来一阵剧痛,他瞪着眼,手指颤抖地指向眼前的少年:“你,你居然敢……”

没等他把话说完,他便无力地倒下,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乡野无名之辈的手中。

军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杀掉自己的主公,手指颤抖地指向眼前的少年:“此人乃是平阳侯嫡子,侯府的世子殿下,你杀掉朝廷命官,此乃重罪。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生死无论,带到平阳侯面前请罪。至于这个村的人,都是包庇之人,一个不留。”

白术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屠杀和他朝夕相处的邻居亲里,双眼通红:“是我的错吗?都怪我没把东西放好,这才给村子招来灭顶之灾。”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爷爷虽然会点岐黄之术,可村里人哪有余钱来支付问诊费,都只是送些口粮而已,不足以养活他们一家三口。

镇上的掌柜早把他辞退了,如果不是他参加起义军,他从哪里领回足够的口粮养活爷爷和妹妹。

崔遗琅见他一副要崩溃的神情,便开口道:“不是你的错。”

这一路来,崔遗琅一直在认真观察这个世道,一路上的见闻让他忽而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清廉正直之人,也不是所有的反贼都是他遇到的那帮凶恶之徒。

他跟在世子身边,也读过史书,知晓只有当世道坏到一定的程度后,百姓才会忍无可忍地揭竿而起,想活下来并没有什么错。

白术的父亲在沉重的徭役下身死,抚恤金也让当地的官吏扣下,他加入起义军也是想领到足够的口粮养活爷爷和妹妹。白术是个嫉恶如仇的人,那他加入的那支起义军首领也定是能够让他信服的人,至少也称得上是忠义之士。

但权力也会异化一个人,下令屠村的将军,和那个抢劫逃难百姓的起义军壮汉,他们两个的面目似乎也没有本质区别。

到底谁才是正义的那一方?或者说谁能给世道带来公平和正义?他不知道。

崔遗琅握紧手里的赤练刀,眼神逐渐坚定,可不管如何,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出手,都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且不说白老爷和阿芷对他有恩,娘亲小时候也教他要保护弱小,他虽然人单力薄,但就是拼死也要保护这群村民。

白术对他笑起来:“之前见你对你那主人那幅态度,还以为你也是那种谄媚之人,没想到你也不是完全愚昧的。”

崔遗琅一笑而过,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带着村里的人快走,我来断后。”

他粗略扫过眼前的这批士兵,有百余人,和那日他杀掉的那群反贼人数差不多,但也不能轻敌,这群士兵明显接受过规范的训练,装备精良,不是那等流寇能比的。

白术咬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定会涌泉相报。”

言罢,他便把爷爷背起来,又拽起身边的妹妹:“走,跟我走,我们帮不了他,我去找人回来救他。”

阿芷看向挡在他们身前的崔遗琅,嘴唇嗫嚅了几下,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最后还是被哥哥连拖带拽地拉走。

白术领着村民走远后,崔遗琅深吸一口气,心里其实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今天他怕是要留在这个地方了。

不过,如果娘亲知道他为保护别人而死的话,应该也不会太过责怪他。

这样想着,他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抹笑意,挥刀的动作也愈发畅快和肆意。

眼看周围的士兵一个个惨叫倒下,军师心中惊呼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忙让身边的小兵去通风报信:“快去把都尉大人请来,他的兄长让奸人所害,我等也要死在他的刀下,求他派兵过来救人。”

崔遗琅眼神一凛,冲向前想将那个报信兵拦下,可惜士兵们一股脑围上来,他手里的赤练刀在那个报信兵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痕,让人逃了出去。

他心里微微一叹,然后转刀劈向这位军师,干脆利落地将他斩下马。

连杀两个首领后,崔遗琅甩动手腕,刀上的血直接洒在周围士兵的身上,滚烫的鲜血让所有的士兵都为之一颤。

这个少年明明身材娇小,但给众人带来的压迫感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到目前为止,居然还没有一个人能伤到他。

他走上前,泛着寒气的刀刃迫近,带着凛冽的杀气,原本打算冲上前的士兵眼中露出了一抹惧色,然为时已晚,那把血红的刀已经穿胸而过。

鲜血在火焰中流淌,崔遗琅拔出刀,刀刃在地面的火焰上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形,血迹顺着刀刃慢慢地低落,仿佛是从土壤里盛开出的红花。

崔遗琅看着面前还剩下的士兵们,语气平淡:“将军和军师已死,你们何必再听从他们的指令?”

为首那人冷笑:“都尉大人马上就会来此增援,我等万不能放走你这样的恶徒。”

见这群人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崔遗琅轻叹一口气,再次举起手里的赤练刀。

刀是用来保护身边的弱者,如果这些尸位素餐的人不肯给世人一个公道,那就用他手里的刀通通讨回来。

为此,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变成别人厌恶的怪物。

……

“当€€€€”

台上的歌女怀抱琵琶相思木,碧罗色水袖顺着她的手腕垂落,露出截藕白的腕子,音韵独有钟磬之风味,清淡婉转至极。

薛焯往下座看去,满座都是江南的优伶歌伎,亦有不少清秀妩媚的少年,丝竹笙箫此起彼伏,众人寻欢作乐,宴上充满纵情狂欢的气氛。

想来薛澄为了将他绊在卢府,使了不少功夫,薛焯心中一哂,嘴角衔着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刻薄的笑。

这时,一个身穿的女人上前为他斟酒:“都尉,妾身敬你一杯。”

在场的所有男人怀里都抱着妖媚入骨的美人,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坐在位置上饮酒,明明喝了不少,可眼神依旧清明,似乎永远不会喝醉。

薛焯紧盯着面前这张如花容颜不说话,眼神中有种深不可测的味道,舞女见他这幅神情,心里微微发寒,忽而就不怎么敢坐在他膝盖上撒娇卖痴。

大多数人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并不会关注他的长相如何,更多的是被他身上那股威严冷冽的气息给震慑住了,脸庞的线条锋利又充满野性,一看便知此人非池中之物。

仔细一瞧,这其实是个长相很俊美的男人,他眉眼的轮廓很深,脸庞也极其瘦削,有点眉压眼,这样不说话的表情显得眉眼间的煞气更重,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在肆无忌惮地审读眼前的猎物。

那舞伎不敢上前,而后便听他语气轻浮道:“你今年多大?”

他笑起来时,身上那股阴森逼人的气息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双眸慵懒惺忪,和京城里最风雅的贵公子别无二致。

女人感觉扎在她后背的芒刺收敛点起来,不由地松了口气,而后如实回道:“妾身刚满二八。”

薛焯轻笑道:“太小了点,我素来喜欢年芳二十八的女人,成过亲的更好,会照顾人。”

女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顿时僵住,世人大多都喜欢年轻的女子,怎生这位都尉的喜好却如此……与众不同?

薛焯见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勉强僵硬,心里顿时觉得无趣得很,漫不经心地把她挥退。

卢照坐到他身边:“整个豫章郡的花魁娘子都在这里了,也有那群芳苑的名角,都是些很清秀的少年,他们就没一个能入你的眼?”

薛焯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嘴角含笑:“我喜欢年纪大一点,身材丰腴些的。”

他越说越起劲,似乎是真的想找到这样一位佳人:“不能太柔弱,要读过书,习过武的更好,如果能打过我,我定是把这人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或打或骂,我都受着。”

卢照忍不住嗔道:“你这是寻佳人,还是在找下属,若真有这样的风流人物,哪里还轮得到你?”

薛焯眉毛一挑:“那可未必,若真能寻到这样的佳人,即使已经名花有主,抢来又何妨?”

卢照笑着指向他:“你啊,一向就是这样霸道的性子。”

两人相视一笑,碰杯痛饮,推杯换盏间尽是肆意潇洒,薛焯是个嗜酒如命的性子,一杯一杯地饮下来,连卢照都有点经受不住这样的喝法。

卢氏是当地望族,往前还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的范阳卢氏,如今的卢家家主正是豫章郡太守,而卢照是卢府的二公子,尚未及冠,此番也是他负责接待薛氏三兄弟。

按照辈分,薛焯可以唤他一声小舅子,但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姻亲关系。

卢照的嫡亲长姐嫁给平阳侯长子薛澄为妻,而薛焯和他弟弟薛平津不过是平阳侯府的一个侍酒婢女所生,只因生得美貌得到侯爷的垂怜,平阳侯夫人出身高门,是个善妒跋扈的性子,为这两个庶子不知道生出多少气。

平阳侯年轻时常在外打仗,久不在家,侯府事宜全由侯夫人把持,她自然没有善待丈夫的妾室庶子的意思,府里的下人看碟子下菜,薛焯和弟弟小时候过的日子委实说不上好。

直到薛焯长大成年,有了功名,平阳侯也日益重视这个儿子,大夫人这才收敛蹉跎他们母子三人的手段,可惜那时薛焯的母亲已经因病过世,没能享受儿子带来的福泽。

卢照看向薛焯的侧脸,心中不免叹气,惋惜这位薛家二郎不是长姐的夫婿,当年父亲为长姐想看时,这位二公子尚且年幼,不然自己定是会选择投于他门下。

薛氏几个兄弟在他家中暂住的日子里,他也在认真观察,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想探知出到底谁才是值得他追随的主公。

他长姐的丈夫,薛府的大公子薛澄,虽是侯夫人的儿子,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但才能平庸,又是个急躁的性子,容易轻信身边人的耳旁风,也正是如此,侯爷才一直没有确立世子之位,闹得如今兄弟阋墙的局面。

三公子薛平津年纪尚小,依附于他的兄长,平日只和府中的优伶玩乐,混迹于内闱之间,卢照也不清楚他有几分真才实学,只知道他的刀法极其出众,但终究没亲眼见过,一时不知真假。

唯有这位二公子能文能武,他十二岁开始便跟父亲上战场,武艺出众,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别人都道他的都尉之职是蒙受祖上荫蔽得来的,可卢照却不这样想。

如今世道不平,他表面虽做足了忠臣的姿态,但私下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举动。

卢照心中暗道:此乃乱臣贼子。

而后他又在心里笑道:我亦神往之。

忽而,卢照听到坐在身边的男人口中忽而轻哼起什么。

他凝神细听,原来是《桃花扇》中的《入道》一折:怎知道姻缘簿久已勾销,翅楞楞鸳鸯梦醒好开交,碎纷纷团圆宝镜不坚牢。羞答答当场弄丑惹的旁人笑,明荡荡大路劝你早奔逃。【1】

薛焯口中轻哼那几句唱词,一双阴鸷的眼明明灭灭闪着光,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漫天的绚丽灯火都在他眼中印不出一丝色彩,反而像是厌倦了这看不到尽头的征战,肆意张扬的眉眼也显出几分倦色来。

卢照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竟也有这样慵懒疲倦的一面,正要随意开口劝慰他时,忽而贴身侍从俯在身边说了几句话。

卢照神色一凛:“还不快让人进来!”

一向温润如玉的卢家公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地停住手下的动作,台上的歌女也停下曲调,一时间众人屏声息气,席间一声咳嗽也不闻。

侍从把一个形状狼狈的军官领到席间,正是薛澄军师派出的通信兵,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都尉,不好了,将军他,他被杀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卢照手里的酒盏直接掉落在地上。

薛焯闻言挑眉:“哦?我那兄长论武艺在京都也是一流人物,何人能杀得了他?”

听话语像是在惋惜兄长不幸毙命,但卢照心知他姐夫的将军之位是怎么来的,便觉得几分嘲讽的味道来。

那士兵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属下也不知那人是何等来历,看外表是个十来几岁的少年,使的是双刀流。他不仅杀掉了将军,还杀我们好些弟兄,属下也是拼死才能回来给都尉报信……”

他说这话时,似乎想起那个杀胚砍人的模样,一时喘不过气来,加上赶路让他心脏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竟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嗯?

听到这个描述,薛焯想起什么,让人把那个晕倒的士兵抬下去:“行了,我知晓了,摩诃呢,让他随我一起去捉拿杀害大哥的奸人。”

卢照的脸色有点尴尬,他往四周看去,在薛焯耳边悄声道:“在长姐的院子里。”

言罢,卢照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但心里却在思量其他事:薛澄身死,那这世子之位也算是没了悬念,他也该择名主,为卢家的将来打算。

薛焯闻言不由地笑出声来,嘴角的弧度轻蔑又讽刺,他漫不经心地起身,朝后院走去。

卢府后园佳木茏葱,草虫乱鸣,轩€€外种有数竿萧疏的湘妃竹,夜风习习,竹叶散乱。

有位丽人提着玻璃芙蓉宫灯,踏着青石板款款而来,穿过转角处的月门,竹林的绿意在月光下显得虚无缥缈,宛如一泓碧水要溢出来似的。

她见此处景致正好,便坐下来,歇上一歇。

这女子是薛澄之妻卢氏,这些天接待薛氏三兄弟,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把自己的弟弟卢照叫回来,自己好容易才找到空闲休息一下。

此时夜色已深,卢夫人坐在竹林间的石凳上,一边锤腿,一边看向远处的亭台楼阁。

她留神细听水阁那边传来的女人的吃笑声,脂粉味和酒香扑面而来,似乎整个卢府都浸泡在胭脂色的香气里。

听雨阁那边自是极热闹的,卢夫人放下心来,可忽又闻松竹林四周一片肃静,庭中晚风凄厉,遍地浓霜,无端萌生出荒凉寂寞之感。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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