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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84章

她两眼泪汪汪的,但眼神里满是倔气,不肯轻易掉下泪来。

崔遗琅也和她一起站起身,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脸,最后勉强憋出几个字:“你别伤心,我,我给你吹一支曲子赔罪怎么样?”

他拿出腰间的那支望湘人,有些忐忑不安。

阿芷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不好听的话我可不原谅你。”

崔遗琅举起那支望湘人,神色复杂,这是他那位亲生父亲留下的东西,父亲……他对这个词向来没什么好感,江都王并不是合格的父亲,能来宣华苑留宿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把亲生父亲的事暂且抛在脑后,开始吹奏起来,箫声起,比起金戈铁马的战场峥嵘,显得婉转苍凉,如泣如诉,虽为凄切之调,亦有清拔之气。

一曲奏罢,阿芷似是怅然良久才回过神,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这支曲子有名字吗?”

崔遗琅轻声道:“有,叫《十面埋伏》。”

阿芷冷哼出声:“你当我是小孩子好糊弄呢,我以前和哥哥去镇上偷听过倚翠阁里乐伎弹奏的《十面埋伏》,压根不是这个调调,不过你这支曲子也不赖。”

女孩的牙尖嘴利让崔遗琅不由地笑出声来,他出神地抚摸手里的望湘人:“是我自己作的《十面埋伏》,是写给虞姬的。在我看来,世人听霸王别姬的戏文,总是折服于英雄美人的叙事,他们的关系因为战争和权力异化变得疯狂而迷人,虞姬不过是依附于霸王的殉情者,但是……虞姬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肠断乌骓夜啸风,虞兮幽恨对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1】

他沉吟良久:“或许那并不是殉情。”

那是什么呢?

阿芷听不懂他的喃喃自语,只是好奇地看身边的少年:“可男人总是向往霸王的,你也是男人,去京城也是想建功立业吗?”

崔遗琅看向腰间的那把赤练刀,摇摇头:“我只要能呆在我娘身边就很满足了,等我去京城找到我爹,我就把她接回来,再也不离开她。”

梅笙从来没期望过儿子能够振兴门楣,光宗耀祖,她知道他们这样的身份,能活着都是很不容易的事,只要能和儿子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他的回答,阿芷心里突然有点高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总之看眼前的少年又顺眼了不少。

她走到另一处做过标记的地方,刚蹲下便听到草丛里有奇怪的声音。

阿芷想起这后山是有野兽的,她低叫了一声,连忙起身跑开,崔遗琅上前将她护在身后,把手放在刀柄上,眼神变得凌冽冷肃起来。

两人小心地拨开草丛,原来是一只野猪,正在哼哼唧唧地吃树下掉下来的果子。

深山老林出现野猪倒也不稀奇,但这玩意儿力气大,通常要村子好几个壮汉一起才能将它制服。

阿芷眼馋地看向野猪:“好肥的野猪。”

野猪肉其实味道不怎么好,但好歹是肉,阿芷上一次吃肉还是在过年的时候,今年是灾年,收成不好,能吃饱都是个难题,更何况是吃肉。

崔遗琅看向她:“你想吃肉?”

他拔出腰间的赤练刀,语气平淡道:“你退后。”

阿芷下意识地往后退:“你想干……”

“唰€€€€”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闪过一道血色的虹光,刺得她忍不住闭上眼。

回过神后,崔遗琅右手的赤练刀已经插入野猪的脖子里,另一只手摁住它的头,将它死死地压在地面,不让它挣脱。

脖子上的剧痛让野猪拼命挣扎起来,崔遗琅却死死地压住它,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渐渐地,它挣扎的力度小了,终于瘫在地上,不动了。

阿芷直接看得呆愣住,崔遗琅干脆利落地收回刀,平淡地看向地上的野猪尸体:“我们一起抬回去。”

阿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晚上能有肉吃了,高兴地直接叫出来。

这天晚上,桃源村里罕见地飘起肉香,因这野猪是崔遗琅猎得的,白老爷子便依他的想法,给每家每户都分去一块野猪肉。

灾年还能吃到点荤腥,村里人脸上都洋溢起笑容来,还能闻到一股酒香。

白老爷子的屋里,白术一边报仇雪恨般地吃肉,一边看向身边的崔遗琅:“你挺厉害呀,这种野猪没几个成年壮汉制服不住的,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居然把野猪扛回来了。”

分肉时,他也看见野猪身上的致命伤,只有脖子上的一刀,意味着在野猪临死前拼命反抗时,崔遗琅一个人就把它压制住了,可见他的力气有多大。

白术忍不住道:“你有这样的武艺,不如……”

他说到一半便把话咽下,崔遗琅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白术已经低下头继续干饭,屋内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饭桌上,白老爷子笑呵呵道:“这样也好,我和阿芷那天早上把你捡回来时,村里早起的人估计也见到你满身是血的模样,现在他们吃了你给的肉,吃人嘴短,估计也不会在外面乱说什么。”

崔遗琅道:“我只是看村里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可怜得很。”

他不是像世子那样的大人物,没办法改变这不公的世道,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旁边埋头吃肉的白术忽然抬起头,眼睛很亮:“爷爷,我以后会让你和阿芷每顿都吃上肉的。”

白老爷子忽而就沉下脸来:“今早你阿芷让你陪他去挖松茸,你怎么不去?又去哪里鬼混了?”

白术气呼呼地看向身边偷笑的妹妹:“你又跟爷爷告状。”

旁边的妹妹朝他做了个鬼脸:“谁让你不听话。”

崔遗琅看他们一家老少打打闹闹,心里一动,忽而就生出很静谧的美好,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他握看向腰间的赤练刀:再过几天就跟这家人告辞吧,他得抓紧时间去京城,娘还在等他呢。

一顿难得丰盛的晚饭结束后,所有人都正准备歇息时,急切的扣门声从院子的正门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犬吠声和错乱的马蹄声。

崔遗琅看向窗外,透过窗户纸,他隐约看见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手里举着火把,屋子里都透入亮堂堂的红光。

“全村的人都出来,我等奉朝廷之命前来抓拿反贼,若有私藏,格杀勿论!”

第56章 薛氏兄弟

“来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白老头应声上前打开门。

敲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腰间有一把大刀,面目平凡,身上的那套官服说明他是朝廷的人。

白老爷子行礼作揖,姿态恭敬:“不知这位官爷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男人锐利的目光朝屋内扫去,这家除了个年长的老人外,还有三个十来岁的孩子,两男一女,都是老弱之人,不值一提。

他指向白老爷子身后的三个孩子,语气冷肃:“这是你什么人?”

崔遗琅和阿芷兄妹俩垂下头站在白老头的身后,一声不吭,阿芷脸上有点害怕,但白术低下的脸上却满是怒火,崔遗琅甚至注意到他衣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攥起来。

白老爷子赔笑道:“这两个是老汉的孙儿孙女,这个男娃是老汉从远处逃难回来的侄儿,都是良民。”

白老爷子对村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介绍的,崔遗琅身上的那件血衣已经用火烧掉,两把赤练刀也藏在院子里的破水缸里,小心谨慎到极点。

男人冷声道:“我等奉朝廷之命前来捉拿反贼,你们都出来接受将军的问话。”

众人无法,只好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当他们从院子里出来时,便看到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集很多村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惊慌和恐惧,老百姓对身穿官服的士兵存在天然的畏惧。

崔遗琅不动声色地观察这群军队,从外表看,这是一支整齐训练有素的军队,每个人都着统一的甲胄,腰间别有玄铁大刀,肌肉精悍,眼神犀利。

其中有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格外显眼,容长脸,身着绯红团领衫,上绣吊眼老虎,外罩漆黑的盔甲,一副武将的打扮,从身边人对他的态度,崔遗琅看得出来这应该他们的首领,也就是男人口中的将军罢。

他在脑海里回想自己路过县城时在城门外看到的布告,朝廷差遣不少武将来到各地平叛,他记得来到豫章郡平叛的是平阳侯的三个儿子,名为薛澄,薛焯和薛平津。

薛焯……

崔遗琅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可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说过,眼前这位既然是将军,那应该就是薛澄,平阳侯长子,现任归德大将军一职。

他垂下眼帘,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发现有士兵在看他身边的阿芷时,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那个来白老爷子院子里敲门的男人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将军,这是一家老少,只有一个老汉和他的三个孙儿,并无反贼。”

薛澄冷冷地朝村里众人面前扫过,觉得他们畏畏缩缩的姿态实在难以入眼,再加上很多人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便露出嫌恶之色。

眼看搜寻无果,这群军队正要离开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士兵欣喜的叫喊声。

“找到了。”

崔遗琅心里一紧,而身边的白术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素来野性十足的双眼里满是惊慌,脸色苍白,额间直冒冷汗。

只一眼,崔遗琅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看向院子里的那个大水缸,时刻准备把里面的赤练刀捞出来,心想待会儿估计有一场恶战。

那士兵上前,手里拿着个包裹:“将军,这是我们在村外的有个山洞找到的。那人好生狡猾,如果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仔细搜查,估计真被那人蒙混过去了。”

薛澄眼神犀利地朝这个村的人一一看去,翻身下马,亲自上前打开这个包裹,里面有一把反叛军的旗帜,还有一把印有官府标记的刀。

这一下,整个村的人都惶恐起来。

“不,不是我的,我们全家都是良民,都是种地的。”

“对呀,不是我们的,大人明鉴啊!”

“都给老子闭嘴!”

薛澄先是大喝一声,让这些人都安静下来,然后拿起那把刀,眼神犀利:“这是官府才能配备的刀,淮阴郡上月遭到反贼洗劫,丢了不少兵器。谁藏起来的东西,自己站出来,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自然是没人会承认的,全场一片寂静,只能听闻火把上的噼啪声。

眼看薛澄两眼喷火,即将下令时,崔遗琅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既然是村外的山洞找到的,如何就能证明这是村子里人私藏的?如今贼人流亡各地,若是他们落在村外,也尚未可知。我们这个村子都是老人和小孩,连扛起来刀的力气都没有,我观将军器宇轩昂,定是明辨是非之人,还请将军明鉴。”

他口齿伶俐,语调不紧不慢,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薛澄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少年,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再加上他恭维的话语,表情便迟疑下来。

没等崔遗琅松口气,薛澄身边的那个军师却道:“将军,只可错杀,不可错放啊。如果这个村的人真的私藏反贼,又在将军手下溜走,让二公子知道了,那恐怕……”

一听到二公子的名号,薛澄的脸顿时狰狞扭曲起来,崔遗琅的心顿时提起来,白术的呼吸也变得沉重,村里的其他人更是屏声息气,不敢出一声。

良久后,薛澄似乎已经做出决定,只见他举起手,利落地挥下。

得到他的指令后,身后的士兵顿时拔刀出鞘,一时间,惨叫和求饶声混在一起,席卷整个村子。

士兵们手里的火把点燃了村民的茅草屋,火势迅速蔓延开来,这是要将这个村子的存在都抹除干净。

这些人的惨叫和求饶听得薛澄心里烦躁,他转身想要离开,忽而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凌冽的杀气。

他忙转过身,将想拔刀去挡,但此时已为时已晚,脖子上刺骨的寒意袭来,来人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

逼到他的面前正是那位出言劝导他的少年,但此时,少年手里却拿着两把刀刃绯红的长刀,眼神冰冷,而自己身边的近卫已经全部倒下。

该是有怎样厉害的刀法才能顷刻间杀掉他周围的近卫,直接逼到他面前。

崔遗琅没打算杀薛澄,只是想挟持他,让他退兵离开村子。

谁知薛澄败下阵后,忽就恼羞成怒起来,他想起那日和薛平津那“家奴”比武时,那个少年也在这样轻而易举地把他架在脖子上,眼神嘲讽到了极点,那段屈辱又罪恶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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