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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72章

因为长久不出门,如意变得不爱说话,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怀疑这孩子是个傻子,不像其他调皮的男孩一样在院子里追追打打。

但如意并不在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只要和娘亲在一起,他就感到很幸福了,他不需要别人的喜欢,他只要娘亲就够了。

可即便如此,伶人们的脂粉味,那软玉红香般的、让人心迷神往的气味,那些气味搏动他的鼻腔,使他感到厌恶。

那时的如意单纯地认为一个身上的气味便决定他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如果他身上也沾染上那股味道,那他便也会成为那种倚姣作媚、不男不女的妖人?一想到这个便让他头皮发麻。

可等到王爷身边后,如意依然逃不开那股脂粉味,大齐以白为美,王爷也喜欢用胭脂香粉掩盖他脸上的斑点和皱纹。

偶尔王爷会躺在太师椅子,一脸沉醉地把脸埋在雪白的绢布上,如意看到绢布上有一些金黄色的颗粒物,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当王爷好容易从那种浑身发飘的状态中缓过来后,他会招手让如意上前。

这个时候的他脸上没有涂脂抹粉,玉石般的温润和冷清尽数洗去,留下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角细密的皱纹在灯光下愈发明显,仿佛一朵凋零的菊花,令人作呕。

因为刚吸食完那些金丹,他死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全身发热,舒服得爬不起来。

王爷用手轻轻地揉捏他下巴的软肉,声音飘忽:“你这样娇弱的小东西,如果怎么才能在个世道活下来哦,不过既然遇到寡人,寡人便会护住你的……”

如意没有再闻到那股软玉红香的脂粉味,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雄黄朱砂,以及王爷身边用龙涎香都掩盖不住的腐朽的味道。

他说这话时,如意忽然想起那天遇到的眉眼张扬的男人。

当那个男人靠近自己时,如意闻到的是男人身上粗浅的汗味,还有他身上的熏香,不是宣华苑里甜腻的百合香,而是一股辛辣浓郁的麝香味。

总之是一种他从未闻到过的气味,不是那种象征娇弱的气味。

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他的认知出现偏差,原来就是这样的人能肆无忌惮地夺走他的一切。

与其说是怨恨,其实如意对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很是着迷,甚至也想让自己的身上也染上那股气味。

如果他身上也是那股味道,或许他便能从男人手里护住自己的娘亲,如意是这样理解的。

这天,江都王兴高采烈地为如意捧来一套红色的襦裙,很明显是女童才能穿上的。

江都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便道:“不喜欢吗?阿琅。”

时下的贵人喜欢把自己的美妾打扮成清秀少年,带出门炫耀,但江都王偏反其道而行之,他喜欢把自己身边的娈童打扮成娇媚动人的少女。

甚至连面见宾客时,江都王都会把他抱在膝上疼爱,而客人们心领神会地交换眼神,浑浊的眼神里似有淫邪之光,祝贺王爷又觅得一件珍宝。

阿琅。

每次江都王用这个名字称呼他时,他都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新名字。

王爷为他赐姓崔,名遗琅,称他是这江都王府中一件无比高雅的宝物。

能得到王爷的赐姓,对于他们这种贱籍出身的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荣幸,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更喜欢母亲给他取的名字,梅如意,称心如意,多美好的寓意。

而换上新的名字,换上新的衣服,代表他会成为江都王想要打磨成的那件宝物,何谈称心如意?

面对这套精美的襦裙,崔遗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头。

果然,江都王看到他点头后,欣喜地打算亲自为他换上这身新衣服。

他张开双臂,任由王爷为他换上他并不喜欢的衣裳,打扮成他不想成为的模样。

难得放晴的一天,崔遗琅趴在窗栏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后院。

偶尔江都王去宣华苑找他老相好时,会把崔遗琅一个人放在书房,他先是看了会儿书,又爬上窗台,便看到后院有个正在冲澡的马夫。

那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张黝黑发红的老实脸,因为做多了苦力活,眉心有道很深的褶痕,但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马夫只在腰间裹上一条汗巾,上身的肌肉油润光亮,一呼一吸之间,那种挺拔的张力看得人血脉贲张。

那一瞬间,他对马夫隆起的肌肉一种难以言状的向往。

后院冲澡的马夫好像察觉到周围有人在看他,四下寻找果然看到正对后院的一个屋子,那里是王爷的书房,一个打扮得娇艳欲滴的女孩子正在偷看他。

女孩的瞳仁又大又黑,虽然衣着打扮不俗,但神情中没有倨傲之气,略显呆滞的瞳孔里似乎透出一丝好奇。

发现是个女孩在偷看自己,马夫的脸色极其古怪,而女孩的目光正直直地盯住他的胸肌,不知为何,他有种被女孩的目光侵犯的感觉,他匆匆忙忙地冲完澡,从此之后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马夫手忙脚乱地离开后,崔遗琅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在书房里的那扇巨大的宝镜里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依旧不明白自己所倾慕,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但他厌恶镜子里那个打扮得娇艳欲滴的女孩。

这不该是他的模样。

那我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马夫离开后,崔遗琅依旧趴在窗台上发呆,忽然,他好像看到让他非常好奇的场景,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住。

良久后,他吃力地从窗户翻出去,偷偷地溜出这座金屋。

几个月过去,江都终于迎来初春。

去年的雪下得格外厚,泥土下的冰层结得很深,金色的阳光照在沉寂已久的大地上,融化的雪水在沟壑缝隙中蜿蜒流淌,王府后院的草场一片郁郁葱葱。

这样好的天气,正是适合习武的日子。

几天前,王妃为世子请来的习武先生终于来到王府,光看面容他已经很老很老,眼梢眉间都有岁月留下的深刻痕迹,发须近乎全白,但无论是眼神还是站姿都还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似的。

钟离越,曾经镇守甘州雁门关的骠骑大将军,一杆龙胆霸王枪镇得雁门关以北数百里的突厥人不敢来犯,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受到前朝各方势力的牵连,最后黯然辞官归乡,于钟南山搭上一草庐,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只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罢。

直到王妃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他才终于被王妃的真诚打动,一代名将来前为一群小孩子授武艺,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前来一起习武的不仅有世子姜绍,还有他的二弟姜烈,以及跟在他们的伴读侍童,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小子,听说前来教导他们是个大将军,自然都兴奋得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和热情。

其中有两个少年格外引人注目,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白袍少年,上身是件白蟒箭袖,脚下踩着赭色鹿皮靴,他面容白皙,神情很是沉稳。

后面那个少年身穿和他款式一样的箭袖鹿皮靴,却是用紫色布料剪裁而成的,紫袍少年身材更高壮,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模样。

老将军已是古稀之年,但面容依旧红润,苍老的眼神锐利的像只鹰:“去那里挑选合适的弓,中靶十支才算完成功课。什么时候射完,什么时候能休息。”

说罢,他用力托举起一把玄铁大弓,搭上一支白羽箭,手臂肌肉像起伏的小山一样隆起,眼神犀利,轻而易举地便射中草靶。

一群小子哪见过这等架势,纷纷拍手叫好。

但只是一次示范后,老将军便放下那架大弓,坐在树阴下,抄起腰间的酒壶,咕嘟咕嘟地喝起酒来,一副老酒鬼的作态,仿佛刚才那个弯弓射箭的老狮子和他不是一个人似的。

几个小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最后还是那位紫袍少年先上前,挑选一架三石半的桦皮弓,荆木为背,牛背筋为弦。

这原本是成年人才能用的长弓,但对于紫袍少年来说却不费吹灰之力,只见他如老将军示范那般,在弓弦搭上训练常用的白羽箭,双臂张开,引弓尽箭镝为满,箭头锁住远处的靶子。

少年小脸紧绷着,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那样自信张扬的姿态非常人可及。

前面两箭都堪堪擦过靶子,少年深吸一口气,并不气馁,重新搭上一支白羽箭。

“嗖€€€€”

只听一声破空,白羽箭便如蜂鸟一般疾窜而出,在空气中劈出一条银色的线,最后结结实实地扎在草靶上。

“好!”

紫袍少年心满意足地收回自己的长弓,无不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忽又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白袍少年看到他作怪的表情,眉毛下意识地皱起,但也就一瞬便又恢复成矜持端正的神态,一副小大人的做派。

白袍少年便是世子姜绍,刚才对他做怪表情的是他二弟姜烈,两人虽年纪相仿,但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哥哥性子端正沉稳,从小跟在王妃身边,小小年纪便有温儒威仪之姿,把在钟鸣鼎食之家浸淫出的矜持优雅刻进骨子里。

但弟弟却是个顽劣不堪的性子,整日和他身边的伴读偷鸡摸狗,经常逃学,书也读得一塌糊涂。

看到姜烈轻而易举地便中靶,姜绍本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同样挑选了一架三力半的角弓,可他使出八成力后,角弓却一动不动。

他抬不起来。

姜绍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空白,在使出吃奶的力气后,那架角弓甚至连位置都没移动一寸,仿佛在嘲笑他似的。

旁边的姜烈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平日里姜绍老是仗着兄长的名义管教他,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模样,自然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面对弟弟的嘲笑,姜绍却没有生气,他重新挑选一把合适的弓,面色平淡地开始射箭。

见他没有反应,姜烈反倒觉得没趣儿,他撇了撇嘴,想着快点把功课完成,好和伙伴们去玩蹴鞠。

等到所有人都完成功课后,姜绍的十支依旧没完成,其他人都和姜烈一起踢蹴鞠玩,唯有他依旧站在练武场上。

此时已到正午,阳光非常炽热,姜绍的鼻尖沁出晶莹的汗珠,白嫩的小脸也晒得发红。

可一想到弟弟刚才作怪的表情,强烈的自尊心逼他咬牙继续坚持,可胳膊已经酸软得抬不起来,勉强拉开弓后,也只是无力地射出白羽箭。

果然又脱靶了。

老将军大刀阔马地坐在草地上,他将腰间的酒壶高高举起,琥珀色的酒液化成一条细流灌入口中,姿态潇洒又肆意。

酒液沾在他花白的胡子上,显得邋里邋遢的。

“世子,凡事不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

听到老将军的这声指点,姜绍轻抿有些苍白的嘴唇,犹豫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弓箭,果真听从这位老将军的话,打算休息片刻再继续。

姜绍坐到老将军身边,姜烈和伴读们正在草场上一起踢蹴鞠。

他身后的伴读眼神有些羡慕,姜绍笑道:“你们也一起去吧,不用管我。”

得到世子的允许后,伴读们也兴高采烈地参与进去。

他们离开后,姜绍脸上的笑容淡了,即使再怎么表现得成熟稳重,他终究还是个争强好胜的孩子,心里不舒坦,面上便现出些许端倪来。

姜绍垂下眼帘,以前无论是学业功课,他样样都比弟弟强,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他伸出手,看向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掌:可能他天生便不适合习武吧……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休息一下再继续练习。

想到这里,他重新打起精神,认真地回想刚才自己射箭时犯下的错误。

一旁的老将军看出他的表情变化,眼神中不由地流出一丝赞赏:是个心性不错的孩子。

草场上,姜烈一个空中飞踢,蹴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滚入花苑里的灌丛中,没了踪迹。

“我自己去捡!你们不要跟过来!”

姜烈风风火火地去跑去追,他边跑边转身威胁似的举起自己的拳头,身后的侍童和伴读也都不敢忤逆他的话,只好站在草场等他把蹴鞠捡回来。

江都王子嗣不丰,只有姜绍和姜烈两个儿子,长子姜绍是王妃所出,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次子姜烈是庶室所出,生母是个屠夫的女儿,出身并不高贵,因他母亲早早病逝,王妃便将他和世子一同养在膝下,都是同等待遇。

因为从小受尽周围人的溺爱,姜烈也养成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他生得浓眉大眼,英姿勃发,虽然比世子小上一岁,但身量却比他兄长要高,强壮得像只小狮子。

江都王是个酒色之徒,但这两个儿子却让王妃养得极其出色。

姜烈眼里只有那个一直往前滚动的蹴鞠,他随意在花苑里踩来踩去,初春刚长出来的青草花朵都让他踩得七零八落,可他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叮叮€€€€”

忽然,姜烈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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