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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炮灰 第28章

他手指的骨节用力到发白,哭得浑身发抖,几乎要背过气去。

雪莱这些年其实一直因为父亲的冷落而怨恨他,再可再怎么怨,再怎么恨,至少都是他的骨肉至亲,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他害怕亲人会离他远去,只留下他一个人。

海兰德总督曾经也是个很慈爱的父亲,那时候妈妈也还在,他们一家四口去香山温泉度假,去野外烧烤,当晚他们搭帐篷直接睡在山上,四个人缩在一张毯子下面,因为寒冷每个人都贴得特别近,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一起等太阳升起。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再也不会有了。

雪莱哭得站立不住,拉斐尔忍不住扶住他的肩,张口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表情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嘀€€€€”

心电图最后变为一条平滑的直线,意味着病房里的人再也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不,不要……”

雪莱呼吸停滞了一瞬,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痛得他近乎窒息,他整个人脱力地向后倒去,最后晕倒在拉斐尔的怀里。

拉斐尔抱住晕过去的雪莱,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愧疚,他把雪莱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受伤似的小声喃喃:“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对不起……”

路德维希是个疯子,他早该知道的,是他对不起雪莱,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雪莱。

他的手指摩挲雪莱的后颈,眼泪也不自觉地流出来:但是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我发誓,绝对不会让路德维希伤害你的。

第20章 雪莱

海兰督葬礼的前天晚上,公爵发现雪莱没有回家,便问夫人:“雪莱人呢?明天就是他爸爸的葬礼,他现在人跑去哪里了?”

玛蒂尔达本就头疼得受不了,很不耐烦:“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亲妈,凭什么管他?”

公爵一梗:“我就问你一句,你至于火气那么大吗?他和你整天呆在家里,你好歹也关注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呢。”

自从教宗来奥丁一趟后,玛蒂尔达的偏头痛愈发厉害,严重时甚至需要注射吗啡才能止疼,她的贴身女仆安妮一刻不离身地照顾她,可她的气色还是一天天地憔悴下来。

如今的玛蒂尔达虽然依旧每日打扮得艳光四射,威风凛凛,面容却呈现出病重之人才有的青玉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强撑而已,她似乎也对她的病彻底死了心,每天都神经质地在家里作,把公爵府的所有人都折磨得不得安宁。

但不知为何,她这种阴森鬼魅的气质和拉斐尔愈发相似,两人看上去终于有了点母子的模样,公爵府所有人都不敢招惹因为生病脾气变得愈发古怪的玛蒂尔达,只有拉斐尔从不惯她。

因为病痛的折磨,玛蒂尔达找到机会就不顺心地骂安妮:“我戒指呢,我那枚猫眼石戒指呢,你给我放哪里去了!”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客厅的地板上,家里的佣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不敢说话,明明是她昨晚乱丢乱放,却非要为难别人一番她心里才舒服。

安妮帮她把戒指找回来,跪在地毯上给她戴在手指上,又给她耐心打理那些卷曲凌乱的黑发,重新盘成样式优雅的高髻,在她苍白到有些犯青的脸上涂抹厚重的脂粉,重新变成那个刻薄又美艳的贵妇人。

看到这样一幕,在沙发上抽烟的拉斐尔冷嘲热讽:“你都是老太婆的年纪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你给谁看啊。”

“你,你说谁老太婆?你再说一遍!你不也是每天跟个狐狸精似的在那个Omega面前晃?你心里琢磨干什么呢。”

“狐狸精?你骂谁狐狸精?”

“我看见你抱住了他,你以为你瞒的过我的眼睛!你是不是真想把这里变成妓院?”

两个同样病态的人相互指责谩骂,彼此互相看不起却硬生生地凑在同一个屋檐下,让人不禁感叹他俩这辈子不是母子,上辈子也合该是亲生母子。

因为雪莱的消失,公爵有些着急:“这孩子以前晚上从来不外出,到底会去哪里呢。”

明天就是海兰德总督出殡的日子,身为他唯一的血脉,雪莱必须到场,公爵已经把出殡流程都安排稳妥,奥丁的媒体也会准时来到米兰大教堂进行报道,可千万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路德维希平静道:“人不在就派人出去找吧,别着急,明天就是他父亲和兄长下葬的日子,他总不会不出现的。”

公爵叹气:“我这不是怕他想不开吗?”

他们交谈的时候,拉斐尔歪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抽烟,那天在医院破戒后,他的戒烟戒酒行动彻底失败,干脆也就破罐子破摔,又过上以前那样日夜颠倒、烟酒都来的浪荡生活。

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拉斐尔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失眠愈发严重,明明身体叫嚣着要罢工,但大脑却依旧亢奋,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望着浮雕的天花板,眼前浮现的却是雪莱的脸,那双乖巧温顺的绿眼睛老是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晌午杏黄色的日光里,他懒洋洋地躺在苍郁的草坪上,脸上盖着劳伦斯的书,阳光把他的身体烤得暖烘烘的,非常舒服,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拉斐尔,你怎么又睡在这里,我很担心你的。

他取下脸上的书,看到一张白皙温柔的脸俯下身在看他,是雪莱在担忧地小声呼唤他,那双墨绿色的瞳孔里浮动着,淡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让拉斐尔想起后花园里蜜蜂的绒毛,心里不由生出蜜一般的满足感。

可当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雪莱的脸时,所有的画面都像是海市蜃楼的残影,顷刻间便化作虚无,留给他的只有房间冰冷的空气,和没有一丝温度的床榻,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一片空白。

他清楚地知道让他整夜失眠的人就在这个屋子里,甚至就在离他不到几十米的房间里,可他怎么也不想出门去见那个孩子。

家里老是不太平,雪莱因为父亲的去世整天在家里哭,一看到雪莱的眼泪,拉斐尔心里就感到很难受,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的幻像和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雪莱重叠在一起,他想上前安慰这只湿漉漉的羔羊,但手却迟疑地停顿半空。

最终,拉斐尔还是痛苦地收回手,在雪莱期待安慰的神情中,他站立不稳地往后踉跄几步,狼狈不堪地垂下眼,逃回自己的房间。

每到晚上,玛蒂尔达犯病时会神经兮兮地开始呻吟,闹得整个公爵府天翻地覆不得安宁,眼下正值雨季,家里的气息愈发显得凉阴阴的,拉斐尔在房间里又总喜欢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空气愈发闷热。

家里的佣人也老是愁眉苦脸一张脸,即使管家不停地给他们涨工资,也挡不住他们辞职的频率,新面孔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唯一坚持下来的可能就只有老管家和安妮。

拉斐尔有时候实在觉得家里的气氛沉闷压抑得难受,就会去外面的酒馆喝酒,当冰冷的酒精进入血液的循环系统时,一切的烦恼和苦闷都被它吞噬殆尽了。

偶尔,路德维希会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拉斐尔带回家,然后在房间开始闹他,被酒精麻痹了理智的拉斐尔也和他胡搞乱搞,然后在那股令人致幻的曼陀罗花的香气中,浑身粘稠泥泞地睡过去。

午夜时分,拉斐尔迷迷顿顿地睁开眼,看到躺着身边的人的脸,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情爱后的味道,他心里又会涌现出难以言说的恶心,不是对这个人的恶心,是对自己的恶心。

他胃中翻涌,踉跄地跑到卫生间,把胃里的酒精连同胃液一同吐出来,他吐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把心肝都一块吐出来。

终于把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出来后,拉斐尔脱力地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脸上的冷汗濡湿他的长发,这时在一边旁观许久的路德维希会上前扶起他,给他放好热水,耐心地帮他洗澡洗头。

但拉斐尔再怎么难受,路德维希都不会允许家庭医生给他开药,他对这事有阴影,甚至因此推动了一桩有关药物滥用的法案,就是为了防止拉斐尔会乱吃药。

昨晚拉斐尔是喝了大半瓶白兰地才勉强入睡的,记得他好像是在酒馆的沙发上睡着的,也不记得到底是谁把他带回家的,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意识昏晃,歪在沙发上抽烟时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

但听到雪莱的名字时,他混沌的眼神好像清明了一点。

他掐灭指间的香烟,眼神飘忽迷离。

雪莱在家时见到他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少不得会劝他几句,拉斐尔心里嫌他烦,甚至会嘲笑他古板传统不解风情,但还是会做表面功夫微笑地附和他的话。

这样逢场作戏地过上几个月的吃斋念佛的日子,竟也品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想到雪莱,拉斐尔无力地向后仰,不端不正地倒在沙发的软枕上,皮肤苍白如鬼,看上去不堪重负。

公爵思忖片刻:“让人出去找找吧,也是个可怜孩子,现在他父兄都过世了,他在奥丁也没个亲人朋友,我们总不能不管他,而且Omega大晚上在外面也挺危险的。”

公爵的话让拉斐尔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站起身,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不由地皱眉,他伸出衣袖放在面前轻轻闻了闻,虽然没有一点异味,但还是感到很不放心。

于是,他起身上楼,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衬衫,把乱糟糟的长发打理好,用根紫色的绸带在脑后绑了个高马尾,这才打算出门。

见拉斐尔穿戴整洁想要出门,路德维希叫住他:“拉斐尔,马上要吃晚饭了,你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死气沉沉的,云层低垂,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闷热的空气给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感,这是要下雨的预兆。

公爵也附和:“是呀是呀,难得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路德维希也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就不想你哥哥?陪他说说话嘛。”

拉斐尔转身过去看他们,他所谓的家人们€€€€他们都衣着光鲜,正大光明地活在阳光下,但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这个家是如此的丑陋。

他扯了扯嘴角,连说出嘲讽话的力气都没有。

正当他转身就想离开时,路德维希却再次叫住他:“拉斐尔。”

路德维希眉眼低垂,他今天身上是件颜色柔和的常服,看上去面色莹润,眉清骨秀,非常美好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掀起额前的一缕黑发,朝拉斐尔看过来:“拉斐尔,我最近眼睛不太舒服,你能到我的房间帮我滴眼药水吗?”

拉斐尔顿感荒唐,他直接笑出声来:“你啊,你这个人啊。”

他好笑地摇摇头,再也没有搭理这家人的想法,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门关上后,看着脸色阴沉的路德维希,玛蒂尔达噗呲一声笑出来,对他阴阳怪气:“哟哟哟,你的把戏不管用了啦,我真以为你能用这个理由绑住他一辈子呢。”

路德维希微笑:“您的头不疼了?”

玛蒂尔达冷笑:“比不得你,你最好指望你的好弟弟没有沾上那个Omega的信息素,不然会发生什么那就真说不准了。”

路德维希笑意收敛,面无表情:“如果不是因为你乱跟他说什么,拉斐尔也不会跑去翡冷翠,我和拉斐尔现在还好好的。”

玛蒂尔达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她尖声叫出来:“你自己做的事,凭什么不让我说?你是当我是瞎子,还是当我是聋子?”

公爵连忙打圆场:“你能不能消停点,上楼歇息去吧,算我求你了。”

玛蒂尔达狠狠地打开他的手,她气冲冲地上前,粗鲁地拽住路德维希的领口,逼他看向自己。

路德维希被她拽得身体一晃,不自觉地低头去看她,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女人,他的母亲。

她确实和自己长得很像,他们身上流有同样的血,血脉是永远无法绕开的根。

玛蒂尔达朝他笑得阴森诡魅:“我知道你的,一直以来你都认为你和弟弟的羁绊是无人能够比肩的,甚至觉得外人根本不配知道你和弟弟的秘密,你瞧不起那些因为信息素才产生感情的人。可是路易,我比你更了解拉斐尔,有时候你最看不起的,嘲讽的,嗤之以鼻的,偏偏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说罢,她贴心地整理好路德维希的衣领,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女仆安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公爵则是不住地唉声叹气。

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伸出手盖住那只黄金瞳,另一只湛蓝色的瞳孔里压抑着铺天盖地的阴云,一种奇特的不详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脱离他的掌控。

拉斐尔是在凯撒大宫殿的二楼祈祷室找到雪莱,他其实也是在赌运气,当初他们在后花园一起喂猫时,他曾经跟雪莱说过凯撒大宫殿里的外墙有个大窟窿一直没人修理,说不定雪莱会来这里。

他收拢雨伞,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这间祈祷室四周都是刻有圣经故事的玫瑰窗,伞面的雨水滑落在地板上,打湿他的裤脚。

他刚进门就和正中央的圣母画像对上眼,不由地愣住,他站在原地仰望圣母那张充满母爱和温暖的脸庞,迟迟没有移动脚步。

虽然他的亲生母亲用大天使的名字给他取名,但拉斐尔并不是虔诚的信徒,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世界上神的代言人都公然违反教义生下私生子,在这种情况下再信仰神灵未免显得太可笑。

可当看到圣母那张充满母性的温柔的脸庞,拉斐尔还是会不自觉地站住,他眼神空白,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天空闪过一道惊雷,闪电撕裂铅灰色的云层,金色的烈光顿时照亮这个祈祷室,雷声响起的那一刻,拉斐尔隐约听到猫儿一样细弱的呜咽声。

他朝声音的方向走去,终于找到人,雪莱正蜷缩在祈祷桌的下面,浑身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流浪猫。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雪莱慢慢抬起头,眼神混沌没有一丝神采。

只见来人俯下身看向自己,他的身后是那副神圣的圣母画像,泛银的月光为他度上层银色的光边,雪白的发梢还滴着水,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瞳犹如一面镜子,镜子里印出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可怜的自己。

他就这样闯入雪莱的视线,犹如一束光。

看到是拉斐尔时,雪莱压抑在胸腔里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猩红的眼眶里溢出。

他苍白的嘴唇阖动:“拉斐尔……”

雪莱看到拉斐尔朝他伸出手,雨水一滴一滴地从他苍白的指尖滑落在地板,浓郁的紫罗兰香气在空气里若即若离地浮游。

他伸出手,迫切地想抓住面前的这只手,抑或是想抓住空气里那本不该存在的暧昧情丝。

终于,他扑到那个他渴求已久的怀里,当切实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时,雪莱的眼泪决堤般涌出:“拉斐尔,我没有爸爸了,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

屋外电闪雷鸣,雪莱的哭声夹杂在雷声中,凄厉又绝望。

拉斐尔将外面的披帛披在雪莱的身上,慢慢将他搂进怀里,他没有说话,只是对雪莱的哭诉照单全收,他轻轻地拍打怀里人瘦削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

雪莱就这样扑在拉斐尔怀里哭,直到他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去,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合眼,即使在睡着时,喉咙间都不住地抽噎,脸上犹带泪痕,可怜得很。

等雪莱靠在他怀里睡着后,拉斐尔终于卸下自己的伪装,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阴郁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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