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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颂没阻拦作势的人,淡声说:“敢跳,腿打断。”
“……”燕冬又安详地躺回去了。
燕颂嘴角微扬,伸手顺着燕冬的背,说:“我们冬冬……喜欢什么样的人?”
燕冬抿了抿嘴,仰头,下巴枕着燕颂胸口,这是个仰视却亲昵的动作。他和那双模样风流的凤眼对视了很久,才说:“我喜欢像哥哥这样的人。臣子把君父当作天,大多女儿家把父亲夫君当作天,可从小到大,哥哥才是我的天,晴天是湛蓝,雨天是灰蒙蒙,夜里是深邃的海水倒翻,傍晚是咸鸭蛋,晚霞时橙光漫天,哥哥的每一面我都喜欢。”
可仰慕和倾慕,一字之差,天差万别。
燕颂笑了笑,笑得真心,尽管心里是笑不出来的,“嗯,哥哥也最喜欢冬冬。”
“喜欢哪里?”燕冬期待地追问,“我哪里好?”
“哪里好啊,”燕颂抚着燕冬余有泪痕的脸,温和或者温柔地说,“本真。”
“所有吗?”燕冬小声问,包括他的冲动妄为,他的不懂规矩,他的坏脾气,他的小心眼子。
燕颂颔首,平静又不假思索的,“所有。”
乘着夜色,马车在考院角门停下,燕冬下车时发现门前站着审刑院和禁军司的人,审刑院不说,禁军司带队巡防值守的是茅生。
四目相对,茅生捧手行礼,燕冬颔首回礼,转身走到窗前和燕颂告别。
两人对视一瞬,燕颂说:“去吧。”
“早些回去歇着,你不能太累。”燕冬看了眼燕颂的右胳膊,转身大步进入考院。
常春春驾驶马车拐了个弯,却在巷子口停下,他回头敲门,暗暗激动地说:“殿下,我有新的体悟!”
他把缰绳递给旁边的亲卫,钻入车厢内,说:“殿下,您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燕颂瞥常春春一眼,“该别激动的是你。”
常春春开门见山,点出重点,“小公子妒忌王府尹!”
“嗯,”燕颂心不在焉,“我没失忆。”
“您想想,自从过年那会儿咱们赶回来,小公子几次和您闹脾气都是因为什么人啊?”常春春掰手指,“宋风眠,三皇子妃,王府尹€€€€小公子误会宋风眠和您关系不清白,发现三皇子妃觊觎您,听见您三番两次夸王府尹还和王府尹早早结盟€€€€他忌,所以要翻看茶经,要和王府尹学!他妒,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有可能抢走您的关注甚至是您,他、他这个妒是吃醋啊!”
“我知道。”燕颂淡声说,“他总是想占有我……以弟弟的身份。”
“您这么想无可厚非,谁让小公子那嘴就跟抹了蜜霜一样,您平时吃太好了,如今反倒尝着苦味儿了!但是您回头想想,”常春春说,“小公子到底喜欢谁?”
燕颂摩挲着指环,没有说话,他猜不出来。
“不是咱们之前猜测的和渡,不是王府尹,那还能是谁?小公子平日见的、相处的就那些人啊,您觉得小公子看谁像喜欢?谁都不像!除了您€€€€当然您二位亲密惯了,所以大家伙都不觉得奇怪,可就是如此才让人、尤其是局内人糊涂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啊。”常春春说出一个词,“灯、下、黑!”
燕颂显露迷茫和惊惶,“灯下黑……”
“小公子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如果纯粹是指一个男人,以小公子的性子,实在用不着瞒得这样紧,毕竟不论是国公郡主还是家里的兄长姐姐,都不是古板守旧的人,您几位又那般疼爱他。所以您猜那个人是王植,乍一听有道理,可如今证实了,不是王植,那还能是谁?谁能让咱家小公子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常春春说。
“唰!”燕颂抬手推开窗,让夜风吹进来,醒醒神。脑子快炸了。
“您都能喜欢小公子,小公子凭什么不能喜欢您呢?您这样的人,偏偏对此事谨慎惶恐,整日忐忑不安,那小公子为何不能如此呢?”常春春指出自己认为的关键所在,“殿下,您不能钻牛角尖。您总是在猜测小公子的心上人是谁,说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都不夸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可您一直把自己排除在外!”
燕颂浑身一震。
常春春这话是一把刀,把他眼前的纱捅穿了,又因为太尖锐,连带他的眼睛都捅烂了。燕颂眼前一片猩红,血却代替了迷障,耳边也更灵敏了,他想起燕冬说的话。
“他曾经和我说,若是以后做了什么有悖理法、离经叛道的事情,我也不能不要他。那会儿我当他说的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想要和人家成婚……”
“离经叛道,有悖理法,这俩词儿从小公子嘴里说出来和从许多人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那得是多大的‘错事儿’啊。”常春春拍拍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严肃地问,“兄弟乱|伦,算不算离经叛道,有悖理法?”
“……算,”月光倾洒,瞥见了燕颂微红的眼眶,他喃喃,“算吧。”
“虽然咱们是猜测,而且越猜越觉得猜对了,猜中了,猜着了,但咱不能轻浮,不能狂妄!殿下,有了猜测,下一步如何走?”常春春说,“证实!”
燕颂立刻看向常春春,“如何证实?”
“……”常春春习惯了燕颂运筹帷幄发号施令,也就是在燕冬的事情上,这位沉静从容的主子会“落魄无能”至此!
若是能把贺小伯爷的自信分给自家殿下三分都够了!都好了!
常春春暗自感慨,说:“咱们就学小公子今日用的招数,钓鱼。”
燕颂像个孩子,无措的,一步步地追问:“用什么钩?什么饵?”
“让小公子妒忌,吃醋!”常春春正要细细道来,就见燕颂摇了摇头,否了。
“别把孩子气坏了。”
也对,常春春挠头,说:“那就来个温和些的,试探口风!”
燕颂头疼,“这事儿,他牙关咬得紧,谁能撬开?”
“有一个人很合适。这个人您信得过,小公子信得过,能敞开心扉,是自家人,却又不是国公郡主二公子三小姐这样的自家人。要紧的事,这个人和小公子讨论风花雪月的事情,小公子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多防备。”常春春神神秘秘地说,“小郡王。”
第51章 剖心
崔玉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从馨香美梦中惊醒。
床畔坐着个人影,在月光下高大、安静而危险,崔玉心中惊跳的同时已经抽出枕下匕首, 猛地向前刺去。
扇柄挡住刀刃,轻巧地卸力,那人笑了笑,说:“枕下藏刀,倒是没有忘记。”
“……谢大表哥夸赞。”崔玉起身跪在床上,双手合十,虔诚地请问,“深更半夜,您老坐在这里有何贵干?如果想杀我, 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纡尊降贵地来吓死我。”
深夜搅扰人家美梦,的确缺德,燕颂并没有计较崔玉的阴阳怪气,说:“不回燕家,住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房间里“噌”地亮起一盏烛火,常春春在桌旁吹掉火折子,朝崔玉捧手行礼。
你们主仆俩是鬼变的吗?
崔玉敢怒不敢光明正大言, 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身子一扭,盘腿坐好, “折腾了一日,我好累啊,两地又离得远,我就索性在考院附近挑了间客栈住一宿, 明日醒了再说。倒是大表哥,深更半夜来我这里装什么鬼啊?”
“我有事问你,”燕颂顿了顿,修改措辞,“请教你。”
崔玉:“?!”
他有些惧怕或者说惊恐地盯着燕颂,小心翼翼地说:“大表哥有事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话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如此客气的。”
“是冬冬的事。”燕颂说。
崔玉纳了闷了:冬冬的事情,天底下谁有您更“懂行”啊,还用得着来请教我?
奇哉怪哉,但崔玉态度很好,说:“大表哥请说,我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冬冬有个心上人,这件事如今不算什么秘密,你一定也知道。”燕颂说。
危险危险,崔玉暗自警惕起来,大表哥不会是知道冬冬的心思了吧?要来这里拿他作人证去问罪冬冬?!
“我知道。”崔玉紧张地问,“因此?”
燕颂看着崔玉的神情,微微挑眉,“你在紧张什么?”
“我、我是替冬冬紧张,大表哥兴师动众,想必事情严重,我怕你说他。”崔玉狡辩,“我当然不愿意看见冬冬被骂啊。”
“是么。”燕颂摩挲着指环,目光始终落在崔玉脸上,“你和冬冬要好,凑在一块儿时常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哪家的母猪下了几个崽儿,有的说,那可有说及此事?”
撒谎的高境界是真假参半,崔玉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说:“有的。”
“那冬冬可有告诉你,他的心上人是谁?”燕颂问。
我的小表弟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打草惊蛇的事让大表哥夤夜来审问我这个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的军师啊!
崔玉在心里哀嚎,面上竭力保持冷静,说:“没有啊。”
“没有、啊。”燕颂重复着崔玉的话,琢磨着那语气,温和地笑了笑,“荆山,你在骗我吗?”
崔玉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视,下意识就又想跪下来并且大呼三声“大表哥我错了”,但转念想起小表弟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里一硬,骨头一挺,还是强撑着没改口,“大表哥,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问过,但冬冬不和我说,这孩子瞒得死紧!”
“竟然连你也瞒着。”
燕颂的语气不似疑问,让崔玉忐忑至极,干笑着,“是啊,”他急中生智,拍一句马屁,“他连大表哥都瞒着,那更没必要和我坦诚了。”
“旁的事情的确如此,但这件事不同。”燕颂说,“冬冬的这个心上人有悖理法、离经叛道,哪怕是为着他那双蹦哒的腿,第一个就该瞒着我。”
呵呵,呵呵,这件事真的还能保密吗,还能保得住吗?崔玉吞咽唾沫,小心地瞧了眼燕颂,说:“大表哥,我真的不知道……”
“无妨。”燕颂看着畏畏缩缩的表弟,温和地说,“你去帮我问出个答案来。”
“……”崔玉求饶,“我要是能问出个一二三四,那早就知道答案了!”他打了个滚,哼哼唧唧,“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帮不了做不了,去找别人吧!呜呜€€€€”
同样的撒娇打滚,燕颂此时却忍无可忍,“好好说话。”
“是。”崔玉立刻正襟危坐,收敛神情。
“荆山,我并非要为难你,而是此事只有你能帮我,理由你清楚。”燕颂推心置腹,“冬冬瞒着家里人有他的心思,可我不能真就不管他,如今这个局势,别说是什么心上人,哪怕是个路人生人与他多说一句话,我都是要过问的。”
“我懂得,可是……”崔玉犹豫,“大表哥,我问一句,你如实给我答复,让我安个心,成吗?”
燕颂颔首,“你问。”
“若冬冬的心上人真的让大表哥不满甚至惊怒,你会如何做?”崔玉说。
燕颂如实说:“不知。”
崔玉麻木地看着燕颂,“我心不安。”
“你是他的表哥,你希望看见他和一个让你不满甚至惊怒的人牵扯吗?”燕颂反问。
崔玉摇头,叹了口气,“我明白大表哥的难处,棒打鸳鸯怕伤害冬冬,可这一棒子必须要敲下去。”
“这事儿让我悬心许久了。”燕颂扯了扯唇角,垂眼看着扇面上的竹枝,“说实话,荆山,起初这无异于给我当头一棒,来不及反应。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比寻常兄弟关注多十倍百倍,怎么就不知他何时有了喜欢的人?且我这些时日思来想去,猜这个猜那个,到头来一个没猜对,这太让人不安了。”
崔玉此时已经冷静许多了,开始思考该怎么渡过此“劫”,如果可行,他还得帮小表弟一手。
燕颂语气很轻,失落、迷茫、怅惘……五味杂陈,他鲜少在人前表露情绪,尤其是脆弱、容易引人攻击的情绪。显然,燕颂处处碰壁,仍然解不开这道难题,他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
可是,好像有几分奇怪,崔玉琢磨着。
这不是一个兄长该有的情绪,哪怕这对兄弟自来不同寻常,亲密无间,但这样的情绪仍然超出了范畴。
崔玉眯了眯眼,斟酌着问:“大表哥,你到底是担心冬冬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从而有不好的,还是你在意的其实是这事本身€€€€你压根就不乐意冬冬喜欢上某个人?任何人?”
燕颂和崔玉对视,心中一忖,如今的情形光靠他自己是不行了,可以先把崔玉划入己方阵营,寻求帮助。
这么一想,燕颂选择实话实说,“后者。”
“!”崔玉喉结滚动,激动地问,“为何!”
燕颂说:“除了我,他和谁凑一块儿都不能让我安心,这是从理智上说。”
“那不理智呢?”崔玉的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似晃着一面旗帜,为不识前路者引路,“抛开一切理由,最纯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