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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常春春心里纳闷,麻溜地去换了那身袍子过来服侍燕颂穿上。
燕颂穿戴整齐,走到铜镜前站定,用挑剔的目光打量镜子里的人。俄顷,才说:“穿这身,人群中,我是否能最显眼?”
常春春:“?”
他很想说如果单论服饰颜色,世子您是一定比不过那些穿得堪比孔雀火鸟或者是恨不得把家中所有金银玉器都摞在身上的富贵子弟的,但是!
“世子容貌端华,气质脱俗,哪怕寻常布衣,也必定是鹤立鸡群。”世子为何突然如此,常春春脑子一转,试探性地说,“何况在小公子眼里,谁能比您入眼?”
燕颂笑了笑,虽然那笑并不多高兴,更像是一种吃了大教训之后的后悔。
“凡事不可妄自尊大,”他淡声说,“还是要滴水不漏为好。”
常春春:“……”
好嘛,果然是为了在小公子跟前争宠,用的还是美人计!
“自从得知他有心上人,我就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放手。我这几日总是做梦,梦到他和别人卿卿我我,梦到他被找死的东西伤了心、抱着我抹眼泪,梦到他喜服着身,和别人拜天地……梦到许多许多,但无一例外,对我来说都不是吉梦。”
燕颂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在和常春春倾诉,又像是在和自己坦诚。
“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些。人活在世上,除了生来就有的,旁的都得靠争。他在我面前降生,我们生来就有缘,可这不够,我要的不是有缘无分。”他转身披上披风,“我没法子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给他做一辈子的好哥哥。”
被剜心剖珠的人活不长久。
要争。
第28章 牡丹
去“买栗子”的和宝回来的时候, 燕冬正好从仁药堂内出来。
“公子,我问清楚了,苏楼的确是兵马司的在编校尉, 年纪相貌都对得上。”和宝说。
燕冬“嗯”道:“问的谁?”
“公子放心,我问的是茅校尉。”和宝说,“茅校尉没打听什么,只说就当今日没和我见过。”
燕冬颔首,正要去买两罐法制紫姜好去找燕纵,老远就望见四个人抬着顶枣红暖轿过来,后面跟着两列官差。
栀芳楼门前落轿,衙役弯腰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俯身出来, 乌纱团领,紫袍玉带。
“王府尹这个时辰来栀芳楼,”当午说,“带了人,这是要出事?”
王植仰头看了眼栀芳楼的百花匾,和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的掌事姑姑寒暄两句,掌事姑姑十分忌惮此人,神情隐约不妙,可王植已经不再看她, 迈步朝楼中走去。
燕冬若有所思,突然迈步朝楼中走去, 当午和宝立刻迈步跟上。他侧耳和和宝吩咐两句,和宝“诶”了一声,转身走了。
官差井然有序地蹿入大门,将大堂和上三楼尽数围住, 阵势不小,大堂的歌舞歇了,楼上谈笑风生的人也闭上嘴,栀芳楼难得安静下来。
王植进入大堂,淡声说:“雍京府办差,诸位勿扰便可继续尽兴。”
满楼齐刷刷带刀的,哪个还有心思尽兴€€€€一声琵琶打断了众人的腹诽,乌盈自三楼现身,慵懒地倚阑斜靠,指尖纷飞,是一曲《状元春》。
这首是乌盈临时随性作的贺曲,贺的正是当年殿试夺魁、一鸣惊人的江州王植。
王植循声抬头,这一眼和当年状元游街、琵琶突响时他循声抬头望向栀芳楼二楼外廊的那一眼并无不同,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乌盈天生多情,最不信这世间真有人无心无情,脱离红尘,何况王植身在官场,朝堂上除了燕颂,就他最称得上那句“青云直上”,能和燕颂争锋的,能是什么淡漠“神仙”?他指尖游刃有余,目光落在那年轻高官身上,悠悠道:“王府尹,琴乐之地哪能禁得住你这般冲撞,多少温柔些嘛,把姑娘们都吓坏了。”
王植走到三楼楼梯口,看了眼乌盈,说:“乌公子怜香惜玉,可惜本官来此只为办差,你我并非同好,互不为难便是。”
乌盈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转身朝身旁的姑娘们笑笑,“木头一个,不管他,咱们回屋继续。”
王植在年轻男女的调笑声中向后院去,走至途中,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在雅间门前偏头,瞧见燕冬正在和玉纤说话。
燕冬刚到不久,堪堪脱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侍从,转头瞧见他,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甚客气地说:“青天白日,王府尹不在公廨却跑到这里来,可说不过去。”
燕小公子喜恶分明,都写在脸上,王植却没有介意的意思,他抬手示意手下差役自行去后院,自己仍站在门前,“我来此正为办差。”
燕冬落座,抱住玉纤递来的琵琶,上下打量王植一眼,哼笑道:“这里是风流之地,容的都是风流之人,王府尹能办哪门子差?”
“不瞒燕小公子,我在找一个人,此人姓宋名风眠,乃罪族宋家之后。”王植说。
燕冬抚弦的手一顿,拧眉说:“事关皇子,你做什么和我说?”
“宋风眠一个外乡人能在京城现身又莫名隐匿,必定有人暗中相助,此人神通广大,京城之内,屈指可数。”王植说。
燕冬闻言眯了眯眼,冷声说:“王府尹阴阳怪气谁呢?”
王植好似不解,“燕小公子误会了。”
“是我误会还是王府尹意有所指,你自个儿清楚。你莫名其妙在我这么个闲人跟前说这些,不就是怀疑藏匿那个宋风眠的人是家兄么?我知道家兄与王府尹不是一路人,可官字两张口,没凭没据的事情还由不得王府尹一个人说了算。”燕冬被打搅了兴致,不客气地撵人,“王府尹要抓人,那就请早吧。”
“好。”王植轻飘飘地看了眼坐在燕冬身旁的女子,“抓起来。”
玉纤一愣,当即惊吓地跪地,“不知奴犯了什么罪?”
“疯了吧?”燕冬放下琵琶,指了指玉纤,“难不成这就是王府尹嘴里的宋风眠?是我听岔了,还是王府尹已经眼瞎到男女不分的地步?”
燕小公子含|枪带棍,毫不客气,王植仍和煦地说:“方才没和小公子说清楚,我来此的第二个目的,正是找这位玉纤姑娘。”
“为何?”燕冬瞧了眼跪在身旁的柔弱女子,好似不大明白她有什么值得王府尹大动干戈的地方。
“为了于清参户部侍郎左谦一事。”说到此处,王植就不再继续了,转而看了燕冬和玉纤一眼,“听说每次小公子来栀芳楼,都是玉纤姑娘侍奉?”
“不错,不可以吗?”燕冬讥讽,“还是说王府尹现下又打算往我脑门上扣一顶帽子?”
“可以,但不好。”王植好似没有听到燕冬的后半句话,善意提醒道,“这姑娘不简单,容我带回去一问便知。”
玉纤面色苍白,伸手揪住燕冬的袍摆,颤声说:“小公子救命!奴不过是一个伶人,当真不知何时得罪了王府尹……”
王植看向玉纤,说:“此事为公,姑娘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
“让你带回去,清白与否就是王府尹说了算吧?”燕冬微抬下巴,“拿出点由头或证据来,否则她不和你走。”
“雍京府办差,自有章程,小公子若担心我不公,不若与我一道回去,做个旁审?”王植好脾气地说。
燕冬无官无职,敢插手雍京府的事,就是坏了大规矩,届时哪怕陛下偏爱,明面上也要做足了惩罚。这和哄小孩儿去挨打有什么区别?当午怕燕冬脾性上来了不管不顾,正要提醒,便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王植偏头,燕冬也立刻跑出门,待看见徐徐走来的燕颂,不由得一愣。
除了从前那些红色的官袍,燕颂平日鲜少穿偏艳、亮的颜色,燕冬记得这身香色是去年他送的。那会儿他瞧见一匹好料子,想着燕颂的生辰还有三个月便到了,就找人做了这一身。
送出去的那日是生辰前日,燕冬拿新袍子虚虚地将燕颂“捆”在椅子上,求道:“这个香色好漂亮的,大哥明儿穿它成不成?就穿一次,我想看。”
许是那几日他乖,燕颂心情好,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就穿答应了。翌日生辰宴,公子罗袍玉带,简直秀色可餐,燕冬不仅把肚子吃涨了,还呼噜呼噜灌了两三壶酒。
燕冬直勾勾地盯着燕颂,“唯有牡丹真国色[1]”,旁的怎么入眼嘛!
“世子。”王植行礼。
燕颂走到燕冬面前,把呆愣愣的人挡住了,说:“介弟不知事,并非有意阻拦公务,益清莫要见怪。”
“小公子天真纯善,下官自然明白。”王植说。
燕冬躲在燕颂身后,回过神来,闻言不禁暗自“嘁”了一声,心说这俩人不对付,面上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客气,真能装嘞。
燕颂偏头看了眼跪在那里的女子,说:“此人该入我审刑院大牢,就不劳益清操心了。”
“世子既然如此说,想必也查到了一些。兹事体大,事涉栀芳楼,而雍京府统管京城政务,下官不能袖手旁观。”王植稍顿,“何况这位玉纤姑娘近来和小公子接触颇多,世子此时避嫌为宜€€€€”
他话语一顿,却是燕冬突然从燕颂身后蹿出来,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
不仅王植,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哪一出啊?
“按照王府尹的意思,玉纤与我接触颇多,恐有所勾连,那我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王府尹勾肩搭背,可见私下关系亲密,您是不是也该像我长兄一般,避避嫌啊?”燕冬笑眯眯地说,“如此一个推一个,陛下也要避嫌。”
王植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试图抽出胳膊,未果,只得无奈地说:“小公子莫要玩笑。”
“是王府尹先玩笑,我……”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手腕,触感熟悉,燕冬偏头对上燕颂的目光,察觉对方不悦,立马松开了手,和王植拉开距离。
只是这小子显然不服气,唯唯诺诺地在燕颂身后站定后还在那儿偷摸嘀咕,给王植飞眼刀。
王植假装没看见。
燕颂也假装没听见身后的嘟囔声,说:“我深受圣恩,理应尽忠职守,岂敢为一家之私避嫌偷懒?”
王植闻言微微一笑,燕颂也笑,瞧着个顶个的客气,实则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嗓音凭空插|入,打断了二人的僵持。
“续明,益清,这是做什么?”三皇子走到二人跟前,劝道,“都是为陛下办差的,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下到百官,上到皇帝,明明都是很乐意见燕颂和王植不对付的。又来个能装的,燕冬撇了撇嘴,说:“他们就是在好好说呀,吹胡子瞪眼的是我。”
“你也知道啊,”三皇子瞪了燕冬一眼,“人家办差,你掺和什么?”
“是他先污蔑我的!”燕冬一点就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得蹦起来咬王植一口,“我在这儿弹个琵琶听个曲儿碍着谁了,他莫名其妙就怀疑我,暗示我和玉纤关系不清白,不就是想趁机牵制我大哥,夺了这案子的审判权吗?”
燕冬不高兴地瞪着三皇子,“你一来就说我,也不是个公正的,依我看,咱们直接到御前说话!”
廊上安静了一瞬,三人都看向气咻咻的燕冬。
燕颂微微蹙眉,责道:“殿下面前,骂骂咧咧的像什么样子?陛下更是日理万机,岂能因你觉得自个儿受了一句话的委屈就擅自入宫烦扰?”
“……哦,”燕冬垂下脑袋,小声说,“三表哥,我错了。”
真要仔细算来,燕冬不知在他跟前骂骂咧咧多少次了,三皇子清楚燕颂是明面问责实在袒护,便顺坡下驴地温声替燕冬说了两句好话,心中却思忖着燕颂对燕冬方才提议的态度。
可燕颂垂眼“镇压”着不懂规矩的弟弟,任人瞧不出半分有用的来。
王植安静不语,是要顺其自然,三皇子思忖一瞬,便笑了笑,说:“好,那就御前说话。”
三皇子和王植先行一步,燕颂吩咐人将玉纤押下去,再看向燕冬时,已经恢复常色,“你为何出现在此?”
“王植大动干戈,我想着宋风眠或许还在楼里,怕被王植撞见,就来了。喏,”燕冬指了指从拐角口出现的和宝,“我叫和宝去找了呢。”
和宝上前行礼,说:“公子,没找到,我看三皇子和王府尹一行都走了,但是围住栀芳楼的官差没有撤。”
“哦,”燕颂打量着燕冬,“不是讨厌宋风眠吗?”
“我讨厌的不是宋风眠,是‘宋风眠’,是每一个迷惑你的狐狸精!”虽说现在知道误会二人的关系了,燕冬想起来还是很膈应,说罢不禁瞪了燕颂一眼,“我是你弟弟,我得给你掌眼,要是有狐狸精迷惑你的心智,为了你的仕途性命,为了我们燕家的家族前途,我必须要棒打鸳鸯€€€€美人计古来有之,不能小觑!”
他振振有词,说完还回味了一下,觉得很不错,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既表明了态度又很合理,十分自然地塑造了一个关心大哥的操心弟弟的形象。
燕颂闻言实在没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小狐狸精的脑袋。
“笑什么笑,不许笑,我是认真的。”燕冬的身子比嘴巴老实,话虽如此,脑袋却自顾自地蹭了蹭燕颂的手,很严肃地说,“而且万一宋风眠落在王植手里后把你供出来怎么办?等会儿,王植不是要找宋风眠吗?这就走了?”
“宋风眠此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会为此多费心思,”燕颂笑了笑,“他只是随口诈你。”
亏他还特意跑过来,燕冬说:“可恶的心机鬼!”
“我们冬冬也不简单,”燕颂似笑非笑,“装傻充楞,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