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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涎之物 第54章

江遂坐下来,拿过酒瓶看一眼,又放回去。他脸色还是不好看,周身带着一点病气,和以往精神奕奕的样子反差很大。

连奕啧了一声,又从包里掏出一盒药剂,和酒放在一起:“科研院的齐院长给你开的稳定剂,一天一次,连用十天,看看能不能尽快好起来。”

江遂腺体处于二次提升期,科研院在他隔离期间就做过检测,再努把力就能冲到3S。可偏偏在这个关键期他自己去做了提纯,十毫升的提纯剂几乎让他腺体枯竭,等连奕在废弃实验室找到他,看着面前毫无生机的alpha,简直无话可说。

江遂的视线落在指挥中心大屏右上角,数字时钟的红色字体刺眼地跳动着:09:00。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还有一小时€€€€在几十公里外那座富丽堂皇的宋宅,婚礼进行曲将会准时响起。

而他,还有十分钟出发。

离开首都,去一万公里之外的友邦支援平叛。归期未知,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见他站着发愣,连奕也随着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还是说提纯剂已经送下了,云行看起来挺好,和宋明之坐在一起,琴瑟和鸣的样子。

他不想在江遂心上插刀子,但若不插得狠一点,江遂就什么都做不了。

€€€€心狠不下来,就永远走不出去。

江遂没什么表情,情绪看起来也很平静,垂眼听连奕说完,半晌说一声“好”。

知道了的意思。

这时候,指挥中心的广播响起:“T-7分钟准备,请作战人员就位。”

江遂手里提着头盔,一身深灰色作战服,身姿挺拔,出现在集合队伍前面时,仿佛从未受过任何打击,还是那个陆战队自带传奇色彩的江遂。

舱门前,他和连奕拥抱,拍拍好友的肩,像每一次分别前一样。

但还是不一样的。江遂站在舱门前,很久没动,视线落在远处的草坪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久到连奕都失去耐心,干脆靠在旋梯上。

“你想好了,事已至此,强求没意义。”

江遂站得很直,依旧没说话。

“但你若执意强求,”连奕扯出个笑来,弹一下腰间的配枪,“那我就陪你回去。”

微风裹挟着燃油和金属的气息,远处塔台的信号灯在日光中明灭,像一双沉默的眼睛。

江遂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连奕知道他在挣扎€€€€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是某种脆弱的屏障,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骄傲的人,宁可咬着牙流血,也不愿让人看见眼泪。

时间被拉得很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割肉。最终,江遂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该出发了。”

连奕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他不在乎这件事的难度或后果,只在乎江遂的选择€€€€只要江遂想做,他会永远站在对方身后。可江遂若是真的迈出这一步,就再没有转圜余地。

战场上,他们可以为了胜利、为了战友、为了国家拼杀,目标明确,信念坚定。但感情不同,它没有清晰的敌我界限,没有必胜的战术,甚至没有真正的输赢。它只会让人在犹豫和反复中消耗自己,直至筋疲力尽。

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硬抓在手里,没有任何意义。短痛再伤人,也好过长久的折磨。

两人分开之际,已经踏上旋梯的江遂再次停下,问了连奕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江河湖海,是不是无论流向哪个方向,都到不了云端。”

连奕沉默半晌,说:“该登机了,中校。”

**

云行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血沿着大腿往下淌,他拿一条毛巾胡乱擦擦。刚被永久标记过的身体处在极度酸软之中,钝痛和不适感侵袭着全身每个毛孔,像大病一场,大脑和身体都僵滞着。

他用冷水洗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穿好衣服打开门,动作缓慢地走出去。

上午九点,距离下楼还有半小时,来得及。

行李箱在衣帽间的柜子里面,他将里面杂物倒出来,坐在地板上开始组装。

根据生理常识,永久标记后的omega至少需要卧床休息三天,两种信息素融合带来的冲击才能消解。但他没这个条件。

心悸和不适感让手速变慢,视线也模糊。卡扣在手里滑脱几次,他才将行李箱的把手、支架等各部件组装起来,三分钟后,一架长狙步枪已然成型。

他又从箱子内部夹层掏出折叠瞄准镜,另一只手提着狙击步枪,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枪架好,云行扶着窗台站了一会儿。他的窗口正对着楼下花园草坪,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整。轻柔的音乐中,喷泉、气球和彩带轻舞,真是个完美的狙杀现场。

一切都准备好了,云行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现在只差一颗子弹。

这是射向他的那颗子弹,被江遂挡下来,又被他偷偷藏起来,做成项链贴身带着。原本没想过这颗子弹还能再射出去,但因果玄之又玄,他最终决定用这颗子弹,结束这一切。

昨晚医生走后,云行便爬起来动手。清洗弹壳、重新装药、压紧弹头,一小撮无烟火药一直藏在鞋垫下,佣人检查时没发现。子弹装好后,云行将项链重新挂回脖子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管家敲门声,催促云行下楼换装。

云行隔着门跟管家说“马上来”。他将步枪放回衣帽间,戴好抑制贴,然后端起一碗凉好的药汁往自己身上倒去。

管家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云行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

他随着管家往楼下走,走两步歇一歇,管家不好催促,只能等。

“父亲来了吗?”云行说话微喘,边走边慢吞吞地问。

管家说:“十分钟前刚到。”

宋舜和一直图清净住在别处,年后为了宋明之竞选一事回来,原计划结束后离开,谁曾想宋明之又要办婚礼,他便一直留在首都没走。不过他除了必要应酬很少出门,没人能见得到他。

这些年云行一直按要求称呼宋舜和“父亲”,不管两人关系多么疏离,结婚这种大事,云行关心下重要长辈是否到场,没什么奇怪的。

佣人手脚麻利地给云行换好礼服,化妆师简单帮云行收拾一下头发。云行长相清朗明媚,底子好,化妆师只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底,便无事可做了。

客人基本到齐了,能隐约听见花园里主宾寒暄声,再过五分钟,宋明之会进来,带云行出去。

“药没喝。”云行突然扭头看向管家。

管家一怔,立刻说:“我上去拿。”

这时候云行已经站起来,很平常地说:“好像放在床头柜了,我上去吧,来得及。”

管家看一眼表,说“好”,跟着云行往楼上去。

云行步子很快,大约也是怕耽误仪式,管家在后面怕他摔倒,说了几次“小心”,最后看云行进了房间关上门,自己则站在门外等。

婚礼现场的花园布置得奢华典雅。纯白的玫瑰与铃兰缠绕在拱门上,水晶装饰灯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笑声混着乐队演奏声漂浮在空中。

宋舜和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银白的鬓角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即便在这样喜庆的场合,他的姿态依然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一场婚礼来来往往,更像是他的应酬场。

“宋先生,许久不见。”一位议员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容殷勤。

宋舜和站起身时,四周的交谈声不约而同地低了几分。他伸手与对方相握,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别来无恙。”

阳光透过阔叶绿植的间隙落在宋舜和脸上,照出眼角几道深刻的纹路。

乐队突然换了曲子,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前奏响起。宋舜和转头望向别墅大门,有晚到的几位贵客来了。

就在这时,二楼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

云行将步枪重新架在窗台上,金属枪身与木质窗框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他已不复方才虚弱,脊背绷得笔直,指节扣住枪柄,指腹下的扳机冰凉坚硬,像是死神的獠牙。

四周空气静下来。

他的心跳和大脑在同一时间归位,脉搏在耳膜里敲击,一下、两下,沉重而清晰。肩窝抵住枪托的触感熟悉得近乎残酷,像是无数次训练时那样€€€€只是这一次,瞄准镜的十字线锁住的不是靶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宋舜和坐在高位,西装革履,沉稳从容。他微微侧首,与身旁的宾客低语,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者。可云行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那双曾经在战场上生杀予夺的手,如今正优雅地夹着雪茄,指节上隐约可见的疤痕被宝石戒指遮掩,像是某种讽刺的伪装。

宾客向他伸手,宋舜和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在鲜花与音乐的簇拥下言笑晏晏,风度翩翩。阳光落在他银白的鬓角上,折射出温和的光晕,仿佛他从未让血染红过自己的手,仿佛那些亡魂的哀嚎从未在他的梦里回荡。

云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瞄准镜里,宋舜和的脸被无限放大,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纹路,微微下垂的唇角,和那副永远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食指缓缓按上扳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砰€€€€”

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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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浓烟裹挟着沙尘在焦土上翻滚,远处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将天空映成暗红色。

江遂靠在坍塌的矮墙后,作战服袖口被弹片撕开一道裂痕,血渍干涸成褐色。他无所谓,伤都懒得处理,左手攥着战术平板,右手指节叩了叩耳麦,声音像砂纸磨过:

“A组卡住东侧隘口,B组火力覆盖坐标7-9€€€€别让他们钻回地洞。”

一发RPG在三十米外炸开,气浪掀起漫天焦糊味道的黄沙。他吐出一口沙子,眯起眼,逆光中看见叛军裹着头巾的影子从废墟间窜过。

“遂哥!西面有自爆卡车!”队友的声音响起。

他拿过身旁狙击手的步枪,腮帮抵住枪托的瞬间扣下扳机。远处驾驶座的脑袋猛地后仰,卡车歪斜着撞进路障。爆炸的火光里,他甩回步枪,喉结动了动:

“现在没了。”

不多时,头上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支援部队的绳索落下来。江遂抹了把脸上的血泥,在引擎轰鸣中下达了撤退指令。

江遂此次带着12人小队被投送至敌控区核心地带长达半个月,回到指挥部的当天晚上,大家为他们举行了简单的接风仪式。

“无阵亡,两人轻伤,装备损耗在预计范围内。”江遂的回答像在复述数据,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站在战术板前,目光扫过最新的战场态势图,手指在某个坐标上短暂停留€€€€那是他们这次引导空袭摧毁的敌方指挥点。

从他半年前来到这里,便已执行过多次投送行动,短则几天,长达月余的情况都有。行动目的包括长期破坏、情报收集和关键目标斩首。

他大部分时间待在敌区,在指挥部的时候很少,偶尔回来休整个一两天,随后立即出发,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打法让其他人看得心惊。

江遂的战术风格近乎偏执€€€€高效、冷酷,极少留下冗余痕迹。他14岁便靠着两架狙击步枪横扫边境战场的事在军队中传言颇多,等见到真人,几场硬仗打下来,大家便再不质疑。

到如今,指挥部的人已对他既敬又畏。

刚打了一场胜仗,大家都很放松,江遂独自坐在角落里开了一瓶酒。

指挥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也倒了一杯,喝完皱眉:“真酸。”

这酒是连奕给带的,就扔在江遂宿舍里。维卡环境恶劣,四季高温暴晒,酒放久了就有股子烂苹果味。江遂倒是无所谓,每次完成任务回来,都会开一瓶,如今已是最后一瓶了。

“十天前,上将发过加密电文。”指挥官把江仁谦的留言转述给江遂,内容无非是例行作战问询,没有更多信息。

“卫星信道刚恢复,要不要往家里报个平安?”指挥官递过终端。

维卡战区地处高原裂谷带,叛军装备了电子干扰系统,再加上喀斯特地貌对信号的天然衰减,整个指挥部时常处于“信息孤岛”状态。而江遂的侦察组执行的是“投送任务”€€€€除了背负式战术数据链,所有个人通讯设备在出发前就锁进了保密柜。在敌后活动时,他们甚至要主动破坏缴获的民用通讯器材,防止射频信号被敌方测向定位。

每次任务归来,江遂的加密信箱里总会躺着江仁谦的留言。连奕的通讯记录也出现过两次,但每次他回拨过去,不是忙音就是关机。

半瓶红酒下去,江遂的视线开始微微发沉。指挥部的电磁环境监测屏上,卫星链路信号强度正在波动。他用野战电话输入一串密钥,拨给连奕,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冰冷电子音。

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桌板。连奕的保密电话是军部配发的终端,理论上只要在地球表面就不可能失联。

江遂调出通讯记录界面的红色加密标识€€€€最近三次呼叫均失败,最早一次是三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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