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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起舟的面颊开始充血,瞳孔开始失焦。他的腿无意识地在地上踢蹬,手臂痉挛地抻直,在地上胡乱摸索。
砰€€€€
一声闷响,宋明栖的听觉突然恢复,他看到陈起舟捡起扳手给了周羚的脑袋重重一下,周羚的身体顿时就软了,手臂落下来砸到地板上。
“周羚!!”
宋明栖失声痛叫,他撕心裂肺,用尽了力气,但是好像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他的嗓子很哑,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是泪还是血。
陈起舟握着喉咙剧烈地干咳起来,手脚并用地朝门口的方向爬。
“周羚,你醒一醒,你醒啊!!……”宋明栖哭叫着,努力晃动着身体,扭动着手腕,想带动椅子从地上立起来,但显然心有余力不足。
陈起舟攀着门把手站了起来,只要向下旋转下去,他就可以顺利逃走,他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姓埋名一段时间,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的身形突然晃了晃,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扑倒在地,他的头骨在门上嗑出钝响,他无力地侧过脸,周羚那张布满鲜血的、狠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是宋明栖的什么人,还是谁的儿子,谁的哥哥,谁的弟弟,又为什么疯了一样和他拼命。
他只知道对方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一下一下死命往他脸上砸,可以听到清晰的鼻骨断裂的声音。恍惚间,他依稀看到一块银色的金属片悬在那里打转。
一闪一闪。
陈起舟知道每个人都要认自己的命,他得认命,他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想,原来报应是银色的。
他的报应终于还是来了。
第59章 倒计时1天
警笛。
覃淮生赶到四季小区8栋606的时候,被现场的混乱与血腥吓了一跳。他从业也有五、六年了,这样暴力的现场还是不常见。
二十分钟前,他给宋明栖拨去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通,接通后也不说话,覃淮生知道以宋明栖较真又专业的个性一定非常急于知道交叉比对的结果,现在这样不紧不慢的样子倒是反常。但他太过激动,也没有多问,只是如实告知他比对的重大突破。
“宋老师,真的有一个叫陈起舟的前服刑人员,患有色盲症,出狱刚三四个月。之前列入过调查,但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实质性证据指向他就排除掉了,现在有了色盲这个信息,我们队长觉得可以再对他突击审讯一次。不过他不在家,目前我们还在尝试定位他的位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来我这吧,他在我这里。”
覃淮生无法形容他听到的宋明栖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似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什么叫陈起舟在他这里,宋明栖又跟了一句:“挂警笛来,快点,不然就去第三医院。”
覃淮生抓着手机就往楼下跑,差点跑掉一只鞋。
到达现场的时候,楼下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还停着一辆救护车,宋明栖躺在里面,旁边坐着正在连接设备的护士,以及一个同样头破血流包着纱布的人,尽管经过了简单的处理,脸上和脖颈上仍然血迹斑斑,擦干后还留有干涸的红印。
出于职业习惯,他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很快想起来这个人是审讯过的嫌疑人之一周羚。
他实在没搞明白这一群人是怎么凑齐这一车子的。
他一条腿踩在车箱边上,伸进去半个身子对着车里喊:“宋老师,你没事吧?陈起舟呢?”
宋明栖戴着个氧气面罩,摆了摆手,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最后周羚替他讲:“先走了一辆救护车,有个片警跟着他在那辆车上。”
覃淮生“啊”了一声:“他怎么先送走了?”
“他着急。”
覃淮生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他急什么?”
周羚后脑勺咣一下靠到车窗上,斜乜过来极冷的一眼:“他急着死。”
“……”
后来还是宋明栖摘掉面罩,简单说明了情况,因为陈起舟就剩下一口气,情况确实危重,所以搭了先赶来的第一辆救护车紧急送往第三医院抢救,他们两个留下来等待第二辆,顺便也是等覃淮生过来,好交代一下现在的状况。
覃淮生听后立刻留下来摇人,一路过来勘察现场,另一路赶到医院,和民警做交接,把陈起舟转到刑侦看押起来。
救护车鸣笛启动,载着宋明栖和周羚向第三医院驶去。
车厢内重新陷入安静。
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汗味,肾上腺素还未平复,两个人都在沉重地喘息着,肌肉也因为过度使用而不停打颤。
过了一会,宋明栖朝周羚抬起手臂,周羚会意,立刻俯下身伸手回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宋明栖另一只手拨开面罩,十分虚弱地说:“吴关案和陈起舟案的关系我刚刚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坦白。”
周羚的眉间微微拧起,认真地看着他。
“我快死了,所以一定要和你说。你要原谅我。”宋明栖深呼吸,然后一口气说完,“赵喜橙是我带走的。”
周羚还没说话,旁边的护士随手掸了下输液管,瞥一眼心电图,热心回答:“放心吧,您没有要死。”
“……”
其实周羚收到转账信息的时候,正在家焦灼地等待绑匪发来新的消息。不过绑匪的消息没有等到,却先等到了宋明栖的微信。
他一看到那串转账数字就意识到这是宋明栖发来的求救信号。在他赶到以后,他自然而然认为赵喜橙和宋明栖被绑架也一定是陈起舟所为。
不过宋明栖坦白之后,周羚立刻反应过来绑架原本只是宋明栖的计划,跟陈起舟没有关系,目的不过是想绊住他去找吴关的脚步。只不过阴差阳错叫他解开了这两起关联案件的谜题。
而现在周羚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真相,宋明栖则需要有人去照顾一下还独自留在房子里的赵喜橙。
“他现在在哪?”
“我在海角公园那还有一套房。把他暂时带到那了,你放心,吃喝用度都没缺。”宋明栖回答。
周羚听后表情微沉,向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松开了他的手。宋明栖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我熬通宵,冒大雨骑了很久摩托,像小丑一样疲于奔命赶时间,想过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而你也不是第一次骗我……”
语调逐渐激烈,疾风骤雨一样,宋明栖感觉自己又需要氧气面罩了。
“但还是谢谢你。”
周羚看到宋明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紧绷的表情缓慢柔和下来,那双黑色的眼睛变得温驯而深沉。
“谢我什么?”宋明栖问。
要谢他什么。
谢他足够细心,捡拾到他在书籍里寻求答案、苦苦挣扎的灵魂,谢他花费心机欺骗他、窥探他不愿外露的内心,谢他同他一样,谢他不放弃。
要谢的太多太多。
周羚沉默了一会,只是再度握紧他的手指,轻轻地捋着他的指节,再顺着手掌抚上他的手腕,那里由于绳索的绑缚和宋明栖不加节制的挣扎,呈现出一条明显的淤青。
“谢谢你请我看明年的杜鹃花,差一点就看不到了。”他重新俯下身,在护士面前与宋明栖布着血痂的嘴唇相贴。
“宋明栖,我原谅你,听到了吗?”
周羚伤得最重的地方是脑袋,陈起舟提起扳手砸的那一下力道不小。
不过不知道是他皮糙肉厚,还是生来骨头硬,脑震荡的症状几乎没有,所以就只有皮外伤要处理,缝了三四针。其次是手,右拳的每一处指节都是烂的,皮最薄的地方甚至可以见骨。
护士在上药绑绷带的时候直吸凉气,但周羚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他不是愈合力超强,他只是对痛感比较迟钝,他对伤痛习以为常。
而宋明栖的情况就要更复杂一些,除了后脑的伤口、脑震荡,还有浑身上下遍布的瘢痕与淤青,脖颈上的勒痕更是紫得骇人,担心有其他脏器内出血的情况,医生建议做一个全面检查,当天就住了院。
周羚一直在医院贴身照顾,宋明栖自从受伤就没自己拿过筷子,喝水也是喂到嘴边,连上厕所周羚都恨不得端着他去,醒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枕在周羚的胳膊上。
宋明栖时常觉得这种程度的照顾实在太超过了,不过他脑震荡的症状确实严重,吃两口饭会吐出来,也经常头晕,阅读、打字、看视频都完全做不了,简直比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还要无聊。
饱暖思淫欲,人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想发泄一下精力。
在周羚为他擦洗身体的时候,宋明栖主动勾上人的脖颈,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都是临门一脚时宋明栖脑震荡症状发作,一把推开人冲到马桶边呕吐,害得周羚不上不下地洗了好几回冷水澡,他就再也不做这种尝试了。
后来为了给宋明栖打发时间,周羚就去图书馆借阅一些最新的心理学科研杂志,把自己不明白读音的词一一查好标注,然后在床边念给宋明栖听,好为他活跃的大脑提供一些养分。
因为最后被界定为正当防卫,所以在警局录过口供说明当日的情况后,就没有再追究,但是2€€10案仍然需要周羚配合调查和手续,再加上需要照顾宋明栖,周羚一时没有闲暇再照顾小孩的起居,中间他抽空把赵喜橙暂时送回了福利院。
赵喜橙很懂事,在看到周羚脸上明显的淤青后,他安安静静听完对他的安排,这一次也没有再闹。
“我还是很想和哥哥在一起生活,这个我一定要告诉你。”他用手指绞着小书包上的背带,看着蹲下来还是比他要高一点的周羚,“但是我知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唔做你唔会开心。”
周羚低低“嗯”了一声。
“没关系,我希望你开心。”赵喜橙嘟着嘴大方地说,“毕竟我感觉我半辈子你都在不开心。”
他还是小不点儿,半辈子是几年,简直弹指一挥。周羚听了笑起来,揉揉他柔软的头发,伸出小拇指:“等我稳定下来,有条件了,一定会来接你。我们拉勾。”
赵喜橙的眼珠黑黑的,很亮又很干净:“哥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什么叫条件,我被爸爸妈妈丢掉,是因为他们没有条件吗?”
周羚觉得心很酸,他不知道赵喜橙的父母是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甚至也回答不了儿时的自己。
“条件是你说的什么一百万?是很大的房子?是很多时间?”赵喜橙讲,“我觉得养小孩没有这么麻烦,只要让他们感觉没有被抛弃就可以了。”
周羚慢慢不笑了,他勾住他的手指,认真地看着他:“好,我不谈条件。赵喜橙,两个月,我回来接你。”
宋明栖住院的两个星期后,安静的病房迎来了一位聒噪的探访者。
霍帆大包小包地推开门,把手头的东西往旁边的什么人手里一塞,就旋风一般冲到床边给了宋明栖一个大大的拥抱。
“Oh,my god,怎么会这样!!”霍帆窄长的眼睛难得地瞪得大而圆,扶着宋明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
他治疗了一段时间,脸上的淤青和瘀斑都淡了不少,但还是能窥见当时打斗的惨烈,后脑勺的纱布还用网兜着,穿一身衬得脸色愈发惨白的病号服,总之通身和宋明栖惯来奉行的“精致主义”毫无关系。
看出霍帆是真心疼了,嘴唇都哆嗦,宋明栖安慰道:“问题不大,下周管床大夫再来看看,差不多就出院了。”
“这么严重你还让我别管你!我不回来能行吗?”
大概出事第三天,霍帆来电话,宋明栖状态不好,进气长出气短,语气一听就听得出来,根本瞒不住,就大概说了下前两天发生的事,把霍帆吓得够呛,立刻表态要回国。
但离圣诞还有一个月,哪有这么长的假期让他来回跑,何况宋明栖觉得霍帆回来主要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实际也用不上他,宋明栖就连声说自己没事,算是婉拒了。可霍帆不依不饶,还是要了他医院的地址,说要跟他们主任再谈谈。
宋明栖知道霍帆也是个轴性子,劝不动,想着大概率请不到假,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人真跑回来了。
“我真没事。”宋明栖扶了下眼镜€€€€这大概是他这两个月来配的第二副,可谓是跟他本人一样多灾多难,“你回国待几天?等我出院请你吃饭。”
“不急。”霍帆大喇喇摆手,“我能待一个月,打算到圣诞节后再回去。”
宋明栖奇怪:“这么长的假,你们主任批准了?”
“他不准也得准!”霍帆趾高气昂地说,“我为了回来看你,跟James结了个婚,直接休的婚假,marriage leave是法定假期,美国那边执行起来很严格的,他不批准我完全可以起诉他。”
“啊?那……”宋明栖瞠目结舌了一会,半天只说出来一句,“那恭喜啊,百年好合。”
霍帆叉腰:“呸呸呸!晦气!我谈个恋爱而已,干嘛要百年好合!”
宋明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你跟Ja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