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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欲 第46章

白雪公主。

明显是骗小孩的。

不过,来收钱的竟然是个女人。周羚搜肠刮肚,记忆里自然是没有这一号人物的。

大概率这个女人跟小孩一样,只是被派来交接而已。

周羚骑在摩托车上,原本不大的雨丝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下也变得像钢针,不断戳刺着脖颈的皮肤,眼前雾茫茫一片。

12:42。

他从摩托车上下来,拎起手提袋箭一般冲向赛马场的入口处。他迟到了,身上的外套和T恤全部被汗水和雨水打湿,冷飕飕地黏在皮肤上。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每一口白气。

入口处正在检票,这里人山人海,糟糕的天气不会影响赌徒们的兴致,和三清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投机和求神拜佛相比,还是前者概率略胜一筹。

周羚费力拨开几个人,发现每个人都一脸惶惑,并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一块无人之地供他站立。

他在人流之中粗喘着,大脑由于冰冷的空气和缺氧而轰隆作响,汽车的鸣笛声,检票口的喇叭,尖锐的马哨,马圈的臭气,以及地上被踩进烂泥里的票据和手幅,光怪陆离的世界好像围绕着他飞速旋转,五感不断扩大着接收信号的范围,寻找可疑的对象。

他的肩膀被人撞得偏过去。有人踢到了他的手提袋。

就在这时,他感觉手心塞进来一团纸,他下意识握紧手掌,回过头的瞬间,只看到无数正在进场的后脑勺,乌泱泱一片,根本无从分辨。

周羚低下头展开纸条。

“现在把钱放进湖台公园下沉广场东侧售票处外,第二个垃圾箱。”

……

草。

周羚明白绑匪吊着他四处跑的原因。

想确认他身后有没有跟着警察。

经过了两轮确认,他似乎已经获得了入场资格。这一次放置钱款的位置非常具体,说明绑匪是真的有来取的打算。

湖台公园距离覆山赛马场5公里。

这一次绑匪没有规定时间,这让周羚可以以正常的速度抵达。他因此获得了片刻喘息。

抵达后,雨已经停了,他将车停在了公园门口。这是一个免费公园,并不是什么热门景点,不过今天在下沉广场有一场马戏活动,又恰好在环廊下,不会受到雨天影响,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来这里打发时间。

环绕着喷泉一圈都是贩售冰淇淋和烤肠的小推车,系着各式各样的气球,车也被刷成五彩缤纷饱和度超高的颜色。有穿着城堡侍卫服饰的表演者踩着高跷走来走去,红鼻子的小丑抛着手里的四个彩球,令人目不暇接,他似乎很注重观众的体验,不时和围观的小朋友们互动,装作不小心把球抛出去的样子,惹得小朋友们伸开双臂去接,不断发出惊喜的尖叫。

突然一个彩球滚到脚边,弹了一下缓缓停下来,周羚皱了皱眉,下意识止住脚步,朝小丑看去,他朝他咧开涂着油彩的大嘴笑了一下,有个小朋友屁颠屁颠跑过来,捡起球又跑了回去。

周羚收回目光。

很快他找到一个路牌,确定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方位,然后循着方向朝东边走去。

人群摩肩接踵,他好不容易找到售票处,这里售卖的是湖上的游览船票,但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没什么人排队。

他再次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站在那犹豫了一下,随后拎着手提袋走向第二个垃圾桶,从顶端的翻盖处扔了进去。

周羚不知道绑匪如何保证这个手提袋不会被其他人拿走,但他确定绑匪一定不会当着他的面出现,他只能转身大步离开。

不过绕到转角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贴着墙窥视着对面垃圾桶的位置。

大概过了一刻钟,毫无动静。

甚至有人扔了新的矿泉水瓶进去。

周羚站得有点累了,但他仍然如鹰隼一样牢牢盯着对面的方向。

半小时。

周羚感觉自己的注意力有点涣散,缺乏足够的睡眠,头也开始疼了起来,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爆米花气味,越来越浓。

突然脚后跟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老人的拐杖。

老人颤颤巍巍连声道歉。周羚不想被这些事分散精力,摆摆手,赶忙重新回过头去,一辆刷成粉色的爆米花车从眼前驶过,上面挂满了夸张的彩带和气球,蹬车的人头戴一顶鸭舌帽,帽子下似乎露出了几绺黄色的头发,但是没等他看得太清楚,脑子里倏地警铃大作。

他拔腿冲了出去,拨开人流,等他掀开垃圾箱的顶盖,映入眼帘的是一些废弃的包装袋和空水瓶€€€€

那个黑色手提袋不见了!

第55章 两个人的秘密

宋明栖紧紧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开车。

手机震动,有电话进来,宋明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

“今天谢谢你,嘉€€。”他语气从容,就像在聊今晚去哪里吃饭一样,“你过半小时就从小西门离开吧,没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似乎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挂断。宋明栖缓缓减速,在停车坪将车停好。

这里并不是他家四季小区,一座白色的小平房,坐落在人迹罕至的海角公园西侧,四周青松林立,墙体的三分之一被爬山虎覆盖住了,一部分叶片的颜色已转橙红,像一片带着渐变效果的装饰画。

宋明栖拔下车钥匙,将视线投向副驾驶上的黑色手提袋。

毕竟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张酒精湿巾,把袋子擦了一遍,然后滋啦一声拉开拉链。

手提袋并不大,一万块现金其实也不多,但还是被故意分成了数摞好让绑匪难以一目了然,盖在最上面的六沓确实是红色钞票,再往下翻全是剪裁成钞票大小的报纸,被捆成几沓塞在下面充数。

宋明栖笑出了声:“这小子,跟我玩这招。”

也不怪周羚,他身上的钱都悉数交给了宋明栖,他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但他认识的人也都是赚钱不容易的人,短时间内确实是凑不齐一万。

宋明栖将拉链重新拉好,一把摘下闷热不已的假发,又在车上换掉裙装,将衬衣和西裤穿戴整齐,这才拎着手提袋下了车。

骤雨初歇,天色阴沉,入户门前廊顶上的小灯随着宋明栖的脚步声咔哒一声亮起。

宋明栖掏出一把钥匙,拧了两圈打开房门。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这是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但铺设着木地板,满墙贴着米黄色的碎花壁纸,显得温馨而舒适。不过房间里陈设很少,也没太多生活痕迹,显然这里空置的时间居多,没有人常住。

宋明栖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走进客厅里,餐桌边趴着一个小小的人,桌面对他来说有点太高了,他几乎整个人都蹲在椅子上。

看到宋明栖进来后,他立刻抛下纸笔,扑通一声赤着脚从椅子上跳下来,箭一般冲进宋明栖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特着急?”

“当然,可把他急坏了!”宋明栖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孔瞬间展开笑颜,用夸张的语气附和着,摸了摸怀中人柔软的头发。

小小的身影高兴了一会,可很快又为难起来,脸上露出了细微的、迷茫的表情,不安地用左脚脚掌蹭着右脚脚背:“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宋明栖蹲下身安抚:“赵喜橙,我们是不是说好,就三天,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且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送你走。”

只要不走,什么都好。

赵喜橙很快被说服,重重点了点头。

宋明栖也跟着笑了笑,伸出小拇指和他拉勾:“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对吗?”

宋明栖不喜欢坐以待毙。

非常不喜欢。

所以他不可能完全没有计划。

半个月前,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拜托之前那位在广南监狱借调过的朋友胡凯,帮忙再去监狱里打听一件事,那就是吴关有没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狱友。

像吴关这样的自恋型罪犯,没有给他回信,不对他吐露心声,不代表他不跟任何人交流。

五年的牢狱生活,是多么寂寞难耐。就算五年来他都能守口如瓶,如今出狱在即,他难免蠢蠢欲动,想要同狱友炫耀一番自己大获全胜的完美犯罪。

所以与其说20号吴关出狱是一场正义的溃败,不如将它转化成绝处逢生的机遇,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不过打探监狱里的消息本来就不容易,如果狱友之间的交流足够隐蔽,也很难被狱警发现,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得到胡凯的回复。

另外指望这一点带来案情上的突破实在具有随机性,无法作为保底计划。所以他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坏人总要有人做,不想周羚做,那就只能他做。

但限制周羚的自由并不现实,且不说周羚已经非常提防他,更不会给他机会安装什么定位器。就算他把周羚迷晕令他错过那个时间点,筹划五年的计划功亏一篑,以这个人不甘心的劲头,等他醒了也会恨他一辈子,不死心一辈子。宋明栖当然清楚这一点。

可他贪心,偏爱皆大欢喜的结局,他不想他坐牢,也不想他恨自己,那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周羚主动“弃暗投明”,要他自己做出选择。

选择做对的事。

宋明栖研究了这么多年心理学,他太清楚“自我决定理论”,只有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才能预后良好,获得更高的幸福感和更少的后悔,也只有这样周羚才能清楚地意识到什么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打算自己消失。

自己一个砝码还怕不够,他又带上赵喜橙。

上演一出被绑架的戏码。搭建一个足以让周羚自我选择的框架。

他赌他和赵喜橙下落不明、生死难料,周羚没办法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复仇,那本是一条义无反顾的不归路,但现在他得回头看、回头找,他不能真把他们两个弄丢了。

这件事会打乱周羚全部的计划,他选择报警也好,和绑匪周旋也好,总之只要像今天这样钓着他转两圈,拖到20号吴关出狱,就够了。

之后他和赵喜橙会回到周羚的身边,装作刚刚被绑匪释放的样子,也完全可以讲没有看清绑匪的长相,或许就能不了了之。哪怕周羚到时候猜到什么,也没办法求证了,那时吴关也已经出狱,凭他的本事,早就消失在人海之中。

时间最伟大的一点就是,它是单向的,流逝后绝不再回来。

所以宋明栖现在是一个赌徒,他赌周羚的良心,赌他是个好人。赌他的爱。

他把带来的巧克力摆到餐桌上,一边看着赵喜橙无忧无虑地攥着彩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边想,原来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真的会做一些铤而走险又疯狂至极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和周羚,没什么两样。

快要三点的时候,响起敲门声。

是他点的披萨送到了。

宋明栖合上笔记本电脑,从打印机里抽出刚刚打出的信,三折后塞进信封,用胶水密封好。他晚上会找人给周羚送去新的指令。今天送出的赎金不符合要求,周羚一定也在惴惴不安地等待消息。

他走到门口接过外卖袋,外面虽然还没下雨但阴沉得厉害,湿漉漉的泥土腥气扑面而来,他关上门又走了回来,正准备将外卖放到餐桌上,手机震动起来。

赵喜橙抻头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些横横点点的线段,完全看不懂,但宋明栖一眼认出是尤菲。他手指竖在嘴唇上朝赵喜橙比了一下嘘,接起了电话。

“宋老师,那套天文纪念邮票到货了,您来取吗?”尤菲滔滔不绝地说,“这套是真火爆,从早上就开始排队了!”

宋明栖现在实在不方便抛头露面,随便找了个理由:“你现在工作的网点有点远,这几天都有课,我暂时没时间过去,再过两天吧,麻烦你帮忙再保存几天。”

尤菲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啊,或者哪天我不上班给您送一趟,小事儿!”

宋明栖道谢后从容结束了通话,他将手机搁到一边,拆开外卖,催促赵喜橙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

培根与芝士的香气一下飘满了整个房间,小孩中午就吃了两块巧克力和一个苹果,早就饿坏了,他眼巴巴盯着食品袋,搓着手指,只想立刻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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