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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欲 第40章

等两个人一直快走到公路边,才发现他刚刚回家时路过的那辆黑色路虎还孤零零停在那里。

“我换车了。”宋明栖站在车边,扬着下巴拍了一下引擎盖,以示所有权,“别人越说我不行,我越想勉强一下,怎么样?”

周羚有些意外,但他不打算收回这辆车不适合宋明栖的判断。

他向前走了两步,宋明栖的腿弯已经抵在了车头,只能上半身微微后仰和周羚对视。

“还是太大。还有,下次不用停这么远,可以从那边的小路直接开到我房子后面,那里有个车库。”

周羚的白衬衣被风吹得鼓胀起来,说话时下眼睑微微提起,宋明栖一直觉得他这个表情有种迷人的危险。

“我是这么考虑的……”宋明栖抿了抿嘴唇,他不是很擅长做一些让对方难以自持的举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抬手勾起对方的颈链拉近,在越来越近的过程里,周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之前垒砌的防御一击即溃,碎片散落一地,他爱惨了宋明栖,违心话只能说一遍,讲不出第二遍。

他听到宋明栖压低声音说:“它对我一个人来说太大,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就刚刚好。”

周羚听懂了。

他可以亲他、抱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周羚站在海风涤荡的公路边,顺应那条链条的引导,揽住面前手握吉他拨片的人,将他压向引擎盖,亲吻他的嘴唇。

第48章 互相钟意的朋友

互相钟意的朋友要怎么做?

这回deepseek也说不出所以然。

宋明栖在提出半个月的约定时完全是出于情感与直觉,其实他并没想好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除了白天正常上班以外,宋明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找周羚,两个人一起做一些生活上的琐事,遛娃喂狗,跟赵喜橙斗嘴,以及抢酸奶。

如果宋明栖上午没课,又来得足够早,他会要求周羚骑着摩托车载他一起去早市,宋明栖也穿一件T恤,趿拉着拖鞋,被周羚牵着跨过装满海蟹的澡盆,有一次差点把拖鞋掉进去。

宋明栖虽然之前从来没逛过早市,但他融入得很快,因为他发现砍价本质是一场心理学的博弈,他学着其他的人样子叉着腰操一口本地话,两轮博弈后往往能获得胜利,他为以最少的钱买得最多的菜而感到高兴,离开时还不忘提醒店家打扫干净门口倾倒的鱼缸水,整洁的环境会吸引更多顾客。

周羚对宋明栖的了解也突飞猛进,他渐渐知道他喜欢吃西蓝花,喜欢小番茄,喜欢洗得很干净的蛤蜊,辣炒的时候要加一点韭菜,不喜欢沙茶,但是很钟意€€€€酱,他的摩托车把手上总是挂满了宋明栖钟爱的口味。

他们对彼此的世界都充满好奇,也富有耐心。

连带有关洁癖的应激也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被冲淡了。当然,回到海边后,周羚也会举着水管将宋明栖的脚趾仔细冲洗干净。

阳光下的水雾形成一小道缤纷的彩虹,宋明栖心痒燥热,脚趾被带着指茧的温热手掌搓弄,周羚的背心被水洒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形状,小麦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带着汗水的反光,看上去富有力量。

宋明栖看一会就会忍不住蹦到他的身上,周羚也会再自然不过地扔下水管,托住他的屁股往屋顶下的一小片阴影里走,两个人背着赵喜橙,在那里接吻。

宋明栖仰着头,气喘吁吁地抚摸着周羚脊背上的伤疤,偶尔会诞生自己有两种生活的幻想。

一种在人前,他西装革履去大学教书,体面,精致;另一种是藏于人后,他脚趾上挂着拖鞋,被一个维修工顶靠在粗糙的墙壁上,廉价的T恤被周羚探进去的头颅拱起,耸动形成波浪。他乱七八糟,汗涔涔地倒抽着气,双眼失神,完全沦为欲望的奴隶。

但这样的刺激或许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可以暂时令他们忘却这样的日子也有保质期。

这段时间两个人心照不宣,对半月后的事情闭口不谈,并且刻意避开相关的话题和字眼。

只是这一规则执行得足够极端就会演变成强迫症,反而成为一种反向提醒,变得逐渐难以忽视。

在宋明栖一整天多次使用“带上门”“闭电扇”“把冰箱合上”等奇怪用语之后,周羚啪得一声把冰箱门甩上。

“你的语言功能怎么了?”

宋明栖说:“什么怎么了?”

“广南话现在不让说‘关’字吗?”

宋明栖耸耸肩:“我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

“伏地魔吗?”周羚看到宋明栖意外地张了张嘴,在对方开口前,他没好气地说,“是的,没错,你不用惊讶,我在筹备杀人放火的间隙还在市图书馆翻阅了哈利波特。”

“……”

“没什么不能说的。吴关,一个杀人犯。”周羚淡淡地说。

宋明栖屈着一条腿,靠在台面边沿,低头看周羚清洗早上他赶海从沙洞里掏出来的两只小海蟹,这项工作不太容易,因为蟹钳正在雄赳赳气昂昂地挥舞着。

“好,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干脆抱起手臂,“那你说说你昨天白天出去干什么了?”

出于职业习惯,宋明栖非常善于总结规律,哪怕他并不想动用这项能力,他的潜意识依然飞快地摸索出周羚的生活规律,比如他每天白天都会出一趟门,采购速食和一些工具,专门走到外面去接电话。宋明栖的直觉告诉他,周羚应该在做一些绑架相关的准备工作。

但他一直很有分寸地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问了周羚也不会讲。不过既然今天对方主动提起,他也干脆摊牌。

周羚手上停顿了一下:“我去租房子。”

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它在宋明栖脑子里自动转换成,他已经找到了实施犯罪的地点。

“那背着我接的电话是?”

“房东的。”周羚坦然说,“找了之前的狱友,他有间便宜的可以短租。等那边定下来,我就把赵喜橙送回去,然后搬过去。”

嗯,这是共犯。

现在犯意产生、犯罪准备都很充分了。

“那珍珠呢?”

周羚沉默了一会:“我会送去寄养的……”他停顿了一下,在谨慎地整理着措辞,“当然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有时间去看看它……”

宋明栖听了又觉得很不是滋味,伏地魔果然是伏地魔,就不该说,它是一种情绪,并不是这个人本身。

对方大大方方地和盘托出后,宋明栖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喜橙突然跑进来,拽着他的胳膊硬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去看珍珠。

宋明栖终于暂时从不太好的情绪里钻出来,跟着他走到门外,珍珠此时正在沙地里扒拉着什么,宋明栖半俯下身问:“珍珠怎么了?”

“快看!”赵喜橙兴奋地大喊,“它刚刚拉的屎像你的小汽车。”

“……”

如果说从周羚口中依稀听到计划的碎片,还不太有实感,第二天宋明栖就感到了那个最终时刻确实在悄然逼近。

下班之后,宋明栖照例开车去找周羚。

车很快就要开到海边小屋,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周羚的一条简短讯息。

“半小时后再来。”

宋明栖降低车速,犹豫了下要不要干脆掉头,最后还是拿定主意似的,把这条信息划走,径直向海边开去。

十分钟后他在屋后的车库里停好车,墙壁的隔音很差,下车时他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宋明栖从车库出来,绕到正门的小路,恰好看到有一个面色苍白的瘦高个先走出来,四肢伶仃地立在那里,海风几乎把他洗得褪色的外套灌满了,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膨胀的热气球,而周羚则垂着手臂慢一步站在门框里:“那就这么说好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就捕捉到了不远处的宋明栖。

周羚立刻停下话头,跟瘦高个一样走出门外,把门朝宋明栖打得更开:“来了,你先进去。”

宋明栖没动,他不喜欢当被庇护的角色。他施施然扶了下眼镜,有点故意僵持的意思:“有客人?”

客人这种正经称呼大概是很难听到,尤其是谁会把到访这种破烂屋子叫做作客。瘦高个立刻扯起嘴角哂笑起来,上下打量起他浑身上下价值不菲的装束,以及他手里有着路虎标志的车钥匙。

很明显他常来周羚这里光顾,甚至把这里当作他的地盘,才把别人称作客人。

瘦高个很快意会,朝周羚扬了扬下巴,露出一口黄牙:“哟,傍上款爷了?”

周羚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径直朝宋明栖走去,眉眼凛然,脸色不算好看。

宋明栖看着对方高大的阴影投下来,心脏紧了紧,就在他以为周羚会对他采取什么强制手段时,周羚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声警告:“如果你不进去,我会在这里把你抱起来,扛进去。”

“……”

宋明栖相信这事周羚能干得出来。

可他还不想社死。

他用“算你厉害”的表情扫了他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沿着周羚的脚印回到屋里。错身而过时,周羚特意用身体格挡在两人之间,隔开了瘦高个轻浮的视线。

等门彻底关上,周羚领着这位不速之“客”快步朝远离海边小屋的方向走去。

见他神情紧张的样子,瘦高个笑出了声:“怕我给你搅黄了吧,安心啦,我有数。”

他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现在还真是流行男人搞男人,不过也难怪你在乎哈,确实是盘条靓顺,又有钱。”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但表情却像在回味,“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也是个缺了男人不行的骚货……”

话音没落,他感觉自己瞬间腾空,领口死死勒住喉咙被拎了起来,窒息感令他眼泪直流,很快他双脚凌空晃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被重重撂倒在沙地上。

瘦高个满脸惊恐,自下而上仰视周羚如同杀神一般的脸,连出气都短了。

“妈的你食错药啊!我是你锋哥!”瘦高个爬起来大叫,挥舞着细胳膊细腿试图回击,“你信不信我把他……”

砰€€€€

周羚抬腿又是一脚,利落地扬起一片沙尘。手在裤兜里又习惯性摸刀柄,但搓了两圈,最后还是撒了手。

这一脚的力度有穿透作用,加之这个锋哥弱不禁风,可谓是雪上加霜,他立刻捂着肋骨痛叫着翻滚起来。

“断了断了断了!!”

“真断了拿病历找我要医药费。”周羚看着他的眼神冷极了,眼眶猩红,“房子我不租了。滚!”

神经病。

明明是周羚联系他要短租在先,看在是狱友的份上,他才爽快答应,结果周羚就为了个款爷跟他闹翻,抱上个有钱人的大腿还真把他当命一样。

有大病!

他早该想到的,这人当年在牢里就是个疯的,他就不该来。

瘦高个捂着胸口瞪着他,过了几秒,大概是评估过确实没有胜算,也不装了,干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骂骂咧咧地走远,在沙滩上落下一道细线一般越拉越长的影。

等周羚回到屋子里,夕阳西下,一笼橘色阳光被窗棱分割开照射在沙发上,那里赵喜橙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而宋明栖蹲在桌边研究珍珠的食盆。周羚被这个场面拉回实感,好像刚从另一个混沌糟糕的世界里走出来,获得片刻喘息。

“这就是那个狱友?”宋明栖问,他背对着门口没回头。

周羚也默契地会意:“嗯,就是那个0213。”

“你是因为砸玻璃,我知道了。”宋明栖歪了歪头,“他是为什么进去的?”

“盗窃。”

“噢。”宋明栖说,“他好瘦。”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难怪。”

周羚本以为宋明栖会继续追问,没想到他站起身,忽然换了个话题:“我感觉珍珠最近吃得有点少。”

周羚沉默了一会:“它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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