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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欲 第16章

“就叫涧边草。”周羚将吉他靠在一边,又抚摸了一下琴身,“我老家的儿歌。”

“你妈妈教你的?”

周羚恍惚了一会,就像在回忆:“我姐姐。她唱得比我好听。”

宋明栖想起蒋铭宇说过的事,他接着问:“她现在在哪,也在广南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

宋明栖还想继续问下去,但周羚好像不想谈,他觉得很累,顺着床头躺了下去。

宋明栖俯下身,又一次摸了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点,皮肤上的汗挥发干净,只剩下凉凉的触感。

“现在应该是38度左右。”宋明栖根据经验判断,“你很难受吗?”

他的面孔就在周羚上方,洗发水或者清凉油带来清而淡的薄荷香气,令人安逸。退烧药的药效上来了,周羚感觉自己昏昏欲睡。

“没有。”他喃喃地说,“没这么矫情。”

“这不是矫情。”宋明栖强调,“发烧严重的话会转成肺炎。我大学时候演奥菲利亚,零下三度躺在水里,后来烧了一个月才痊愈。”

“哈姆雷特?”

“对。”宋明栖略感意外,“我发现你知识量还挺丰富的。”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在自己读一些书。”

“那挺好的,学习不是学历,而是一种能力。”宋明栖掏出手机,“对了,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剧照。”他别有用心地强调,“我在剧里是男扮女装。”

“你看。”隔了一会,宋明栖把手机递过去,周羚勉强睁了睁眼,屏幕里的照片是他身穿一件玫瑰色的欧式礼裙躺在一条满是花瓣的河流里,栗色的长卷发,捧着花束的双手合十于胸前,晨光熹微,水波忧郁。

周围全是暗的,只有这张照片在发光。

宋明栖还在讲话€€€€

“假发掉在脖子里很痒,同学当时还帮忙系了束胸,虽然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束……”

周羚很难不去跟着想象裙子下面男性的特征,微微隆起的**,紧实细腻的腹肌与大腿。他对宋明栖产生感觉,他更热了。

他推开宋明栖的手臂,不再想看了。

宋明栖以为他很难受,将他头顶的枕头重新整理了一遍,过程中碰到周羚短而硬的头发,探身时腰身舒展开,细瘦的一截,再往下是笔挺的灰色西裤……

“你觉得怎么样?”

他听到宋明栖这样问。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宋明栖怎么样,他扮女人怎么样。帮他搬沙发那天宋明栖问过类似的话€€€€

怎么样?之前就有人说过我扮女人很漂亮。

周羚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又烧起来了,退烧药放了多久,到底有没有过期,他想不起来。

一段不算漫长的空白,但感觉就好像必须说点什么。

周羚干燥的嘴唇动了动:“用你们广南话说会好一点……”

“嗯?”宋明栖直起身,看到对方把脸转向反方向,闭上了眼睛。

周羚用他不太熟练的异乡口音,一字一句小声说:“……你扮女人真€€好靓。”

第21章 你不是有电击器吗

“枕头这样放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宋明栖的问题。

但周羚恐怕是烧糊涂了,说他扮女人很靓。

老实说,被一个有犯罪心理倾向的人夸赞应该是一件挺毛骨悚然的事,但偏偏周羚现在很脆弱,他不看他,好像在害羞,宋明栖反而觉得这样有点可爱。

“简内特€€盖普尔有一项研究,相较于母语,使用外语会使人们得出更宽松的道德评判,产生距离感。”宋明栖笑了笑,“用广南话会让你觉得承认起来更容易?”

周羚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头歪向一边完全地睡着了。

眼珠一动不动,睡得很安稳,并没有进入那个什么快动眼阶段。

退烧药真是个好东西。

宋明栖脸上的笑意缓慢消失,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了他一会,眉眼松下来小孩一样,额头也会往他掌心凑。这样一个人,会杀人吗?

他说不准。

这一行干得越久,见得越多,就会发现世界上最深的深渊不是马里亚纳海沟,而是人心。

再加上结合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门锁没有遭到破坏,要让一个女性主动为一个男性打开家门,要么他有一个可信赖的身份,要么他有一幅让人很有好感的面容。而现在的周羚轻而易举地令他放松戒备。这正是可怕之处。

宋明栖立刻将自己拉回客观的位置,在确认周羚不会醒来之后,宋明栖悄无声息地走到鞋架边翻找,可是那个来自福利院的信封不见了,最下面一层的旧纸盒里只有一堆旧物,其中有一把木梳,雕着牵牛花,感觉像女人用过的东西。

宋明栖心里又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捏起来观察了一下,在齿缝里发现了一截非常短的碎发,他将它包在纸巾里装进了口袋。

虽然算不上一无所获,但带上门离开时还是有点沮丧。好在运气守恒,在回自己楼栋的小路上,他接到了一通等待已久的电话。

“您好,是宋明栖宋先生吗?”电话那边说,“我这边是静安福利院,我听同事说您在询问周羚先生的事。”

宋明栖就赶忙把上次咨询的问题又复述了一遍,不过得到的答案再一次令他意外,他连语调都提高了。

“您说周羚是福利院的资助人?”

“是的,他每年都会汇款过来,前几天刚给他寄过回执。”

宋明栖眉头紧皱:“那您知道他为什么要给福利院捐款吗?”

电话那端响起了一阵敲键盘的声音:“这个不太清楚,反正前几年他还来做过义工,我们这的小孩也很喜欢他,不过今年好像就没怎么来了。”

雨水淅淅沥沥,宋明栖在单元门外收起伞,在脚边留下一小滩湿渍。

虽然确实有一些罪犯在未案发时寄希望于求神拜佛,或者做一些善事以求抵消罪孽,不过周羚看上去并不是这种惜命的罪犯。

他更冷酷、决绝,毫无悔意。他把开源节流执行地很好,没有欲望,生活极度节俭,除了每日工作以外还打拳卖命来赚外快,再将几乎全部的积蓄都捐出去,不给自己留退路一般在生活着,处处透着古怪。

宋明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阶段€€€€周羚的心理学报告填补的部分越多,空白的部分也随之增多,根本没有短期内完成的可能。

时间很快来到周六。

下午是早就约好的一起去拆石膏的行程,他发消息给周羚说两点半去接他。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先独自去一趟矿业研究院。

宋明栖有一个计划,他打算把那天从梳子上获得的头发和余曼音的DNA进行比对。他怀疑它属于犯罪现场,属于死者余曼音。

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非常清楚,不管周羚是否有功能障碍,都不如一份99.9%匹配的DNA检测报告作为证据更加直接。

可如果交给警方,那证据的来源必须要合理、合法,才能走比对流程。

这根头发从哪儿来的?偷的。

和余曼音比对的依据是什么?他猜测。他推断。他认为。

总之没有证据。

周羚是已经被警方排除过的人,他暂时没有合理理由说服警方投入警力,对这个人重新调查,尤其是一想到覃淮生公事公办的面孔,他就觉得头大。

思考过后,他最终决定还是先自行调查,委托一家美国的DNA鉴定中心进行鉴定。不过当务之急是,他缺少余曼音的生物样本。

犯罪现场的物品大多被痕检带走,而要进入现场多半又会惊动警方的人,最后他决定从余曼音的工作地点下手。

余曼音多年来一直在矿业研究院工作,是那里的实验员,如果不出意外,这里还会遗留着她的个人物品。

他提前约了一位余曼音的同事,虽然在电话中已有初步沟通,但见面时,这位女实验员还是对他坚持要过来一趟表达了不解。

“曼音的遗物,警方查看过一次,剩下的被她爸妈全都领走了,我们这好像也没留什么了。”

宋明栖提示说:“您再帮忙想想,任何东西都可以,梳子、水杯、唇膏……”

“啊那你要这么说……”这位年轻的实验员拍了下脑门,“当时她好像有个水杯落茶水间了,过了好久才发现,之后就放仓库里了。”

她说着领宋明栖往仓库走,越走越深,直到走到一块标明登记室的地方,只开着一扇小窗,里面昏暗到仅能看清最近的一片区域,隐约听到有人拖着脚步迟缓地朝窗边走过来,过了一会窗口出现了一小片藏青色的保安制服。

“你叫什么来着?”女实验员问。

“叫我小陈就行。”

女实验员向宋明栖解释道:“这是我们新来的仓库管理员,我还不太熟。”又接着对窗口说,“小陈是吧,我登记了哈,带人进仓库看看。”

里面伸出来一截男人的小臂,将填好的登记簿拿了回去,听声音非常客气:“好的好的。”

仓库里攒了不少陈年的旧物,空气里也漂浮着淡淡的霉味,两个人一起翻看了一会,终于在一个窗台上找到了一袋零碎,用矿业研究院的帆布包装着,旁边是一盆干枯的植株,叶子和枝干都呈现一种青黑色。

“就这个吧,陶瓷带花的。”女实验员翻了下袋子里的东西说,“上次余曼音的爸爸妈妈走后,我才发现漏了这个杯子和这盆杜鹃,就让人一起放到这里了。”

宋明栖简单查看了一下,确认这个杯子里的水痕应该是常年使用造成的,可以说有很大概率能够提取到生物痕迹。

他说:“可以都给我吗?我的工作证、教师证您都看过了。”

“拿走吧。”实验员坦言,“你不拿我们也就处理掉了。”

宋明栖道谢,抱起那盆干枯的杜鹃和水杯向仓库外走去,登记室里已经空了。

女实验员一直将宋明栖送出门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几只黑橘相间的流浪猫在树下惬意地磨爪子、晒太阳,喵喵直叫。

“曼音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院子里的流浪猫都是她在喂。出事前几天她还跟我提过一嘴,说她妈妈身体不好,她最近打算换个工作,收拾东西回老家。”实验员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宋老师,你们一定再想想办法。”

那盆杜鹃在怀里发沉,宋明栖点了下头。

回到车里后,他用物证袋将水杯封好,花盆无处安放,只好放到副驾的座椅底下,过程中又碰掉了不少枯叶,他伏在地垫上收拾了一会。

等回家放下这些东西以后再出门,就比约定时间要晚了一些。

但其实周羚并没有把这个和宋明栖的约定纳入计划。

他没有依赖别人的习惯,何况贵人多忘事,如他所料,直到走到小区门口也没有看到宋明栖的车。

大雨过后就是酷热,太阳如炭火在头顶炙烤着,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出汗,这个夏季最后一茬知了在拼命鸣叫。

周羚拄着拐杖慢慢挪到马路对面,其实走到一半他就看到打算乘坐的305路公交车正在进站,但他实在没办法走得更快。

等赶到公交站牌下的时候,只能看到车辆离开时留下的一串黑色尾气。

不过还没等他研究好别的换乘路线,一辆锃亮的别克一脚刹车停在了面前,窗户降下来露出宋明栖戴着墨镜的脸。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宋明栖刚刚见过受害者的同事,很难给眼前的“嫌犯”一个笑脸,他敷衍道,“中午开了个会。上车吧。”

周羚不为所动:“我自己去可以。”

宋明栖置若罔闻,只是扬了扬下巴,指着他手里的塑料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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