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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43
“阿阏,这里便是我们的卧室……”
蕈紫嵌金的衣角随着燥热的夏风掀起一道亮眼的边,叮叮当当的银铃发饰碰撞声随着风声清脆响起。
窗外鸟鸣阵阵,温热的空气如绿竹窗外的暖阳一般,吻在人的颊侧,自然而然生出一阵阵放松的舒适感。
银灰长发的男人微微侧脸,深邃的面容上满是笑意,他朝着身后被自己牵住手腕,身着一袭藏蓝衣袍、白玉清减的青年眯眼弯唇道:“还有印象吗?”
江让顿了一瞬,自失忆睁眼的这数日以来,他一直都在沂高寨的医师馆内休憩,日复一日的汤药、蛊虫疗愈几乎从未停歇过。
不过那些治愈的手段倒确实颇有效用,至少青年自清醒后头颅中的刺痛与眩晕的症状如今已再未复发过了。
唯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只有一些对寻常常识的基本反应。
好在眼前自称是自己未婚夫的美丽男人始终耐心、柔软,江让感觉的到,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催促自己寻回记忆。
男人如一位年长的、温和的兄长,他总是以一种恬静、缓慢的态度陪伴在他身侧,关于两人曾经的甜蜜相处,对方也是以一种温馨的睡前故事的形态、不加以强制性地告知给他。
大部分时候,紫衣的男人会牵着青年骨感修长的手腕安慰道:“阿阏,若是你愿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江让对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再如何警惕、惶惑,也无法真正对楼胥回生出半点的不喜。
事实上,他现在除了信任对方也别无他法。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江让能看到的人,也只有楼胥回一人。
于是,此时此刻,面对对方试探性的问话,青年只是微微抿唇,摇头道:“……抱歉。”
话音刚落,江让便注意到男人眸底一闪而逝的失落,他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对方到底照顾了他这么多天,代入想一下,相爱多年的心上人突然失忆,对自己的态度骤然变得冷淡,估计谁都接受不了。
楼胥回已经做得很好了。
男人情绪稳定,不逼迫、不埋怨,不假他人之手、近乎无怨无悔地伺候照顾着他。
正如对方一开始所说的那般,青年是他的未婚夫,所以,他如何做都是应该的。
江让张了张唇,他或许是想说些什么,只要男人不再如此失落,怎么都好。
可匮乏的语言与空白的记忆让青年整个人都宛若被一条透明的绳索捆绑住了一般,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也无法去安慰对方。
他的灵魂被密封了起来,怪异的火焰在其间不断炙烤燃烧,而英俊的面颊上却只余下悒郁的踟蹰。
好在,这般的古怪的感受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楼胥回已经转移了话题,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无事,阿阏,那你听我帮你回忆便是。”
男人抬起削瘦苍白的手腕,指了指卧室内摆着的一张极大的红木缠金架子床,萸紫的眸雾上一道浅浅的水光,宛若陷入回忆一般道:“这是前些年我专门去人界寻人所打造。”
轻轻叹息声像是一株石缝间的花骨朵,悄然开放、令人心颤不已。
“阿阏,我们小时候流落人间,过得并不算好。我们都是父母过世、沦为乞儿的饥民,还记得我遇上你的那日,你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手里死死抓着一只包子,竟敢同一只恶犬对峙,险些被咬了个好歹。”
江让好奇地抬眸看向对方,因为没有记忆,青年其实十分喜欢听对方说这些堪比话本故事般的‘从前’。
是以,听到这里,他下意识接道:“你救了我吗?”
楼胥回紫眸温柔,深邃的眸光如星夜般流转,他笑道:“是啊,我救了你,从此以后,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了。”
“那时候,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日日遭人驱赶。有一日,街上一位贵人的马车驶过,那车后拖了一架红木缠金架子床,棉绒饱满、镶金嵌银,你当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了很久。”
“当时,我就在想,有朝一日,我要让你不必钦羡他人,所愿皆所得。”
江让面色微颤,不可否认,楼胥回的话令他多了几分触动。
或许是见到了青年动摇的神色,男人动了动眉眼,继续引着青年看窗边生长的葱郁花束,笑道:“还有这些花,都是阿阏你亲手种的。只是,你没有特别喜欢的花束,无事便随手洒些种子,你说:‘它们若是想活便活了,不必强求。’”
楼胥回说着,又忍不住低笑,银灰的卷发摇曳在肩侧,头上银饰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他含笑的紫眸注视着青年道:“但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有去偷偷浇水松土。”
江让微微挑眉,额边乌黑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缱绻曳动,他像是个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孩童,忍不住问道:“既然不必强求,为什么你要去浇水松土?‘我’没有阻止你吗?”
楼胥回摇头,额心的黄金蛇坠落下一片污雪般的灰影。
男人深邃艳情的五官添上了几分无端的神性,像是日光驱散的雾霾,他笑道:“阿阏,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你喜欢一切生机勃勃的生命,同时,你也将它们当做曾经的我们。”
“你一定也希望,当初有一个人会这般对我们施以援手,不是吗?”
江让不再发问,他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备。
青年从内心深处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如果不是日日相处、时时相伴,谁能这般细腻、温暖、认真地分析出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
……
时间似乎过得慢了下来。
对于江让来说,这栋独属于他和楼胥回的临水竹楼,每一层都像是藏着无数回忆与甜蜜的故事。
虽然青年对它们并无太深的感触,但也乐得有趣。
楼胥回总有办法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男人会教青年一些简单有趣的驱蛊之术,其中有个金丝虫是江让最喜欢的蛊虫,养至成熟,便会自动吐出小金块。
江让有些屯东西的习惯,虽然这金子在沂高寨无处可用,但在外面……
不知为何,很多时候,青年总会下意识地想到外界。
甚至模模糊糊间,他总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江让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因为再继续试图回忆,他的头颅中就会像是扎了针一般的疼。
这像极了某种古怪的规训,痛意在警告他、吞噬他、甚至是磨灭的他那一小部分的自我。
但人总是向往着隐秘的自由。
尤其是年轻的孩子,即便竹楼再如何有趣、爱情再如何甜蜜、楼胥回再如何讨他欢心,逐渐适应如今生活的江让都无法再继续乖巧地待在竹楼中了。
他开始渴望认识、触碰更多的新事物,渴望与除却楼胥回之外的人交流。
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每江让想要同男人提出出门的想法,都会被对方不留痕迹地挡了回来。
原因都是令人无法抗拒的,例如他头疼反复的毛病、外面人心叵测的威胁等等。
青年确实会听从对方的意见,顺从应下。
可实际上,越是禁锢,人心便越是渴望。
江让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燃起了一股无名的自由火焰,火蛇蔓延,逐渐将他柔软如白纸一般的生活烧得焦黄、黢黑,扭曲焚化。
于是,脑中发热的青年在某一日待楼胥回离开竹楼后,忍不住伸手想要推开那扇宽大的、通往光明的门。
只是,当他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那扇楼胥回可以随意推开的门,他却无法打开。
哪怕江让用尽了力气、憋红了面皮、锤红了手掌,那扇轻而薄的竹门却连一道缝隙都不曾漏出。
江让气得当晚便发了脾气。
哪怕他如今失去记忆、纯白如纸,却也明白一个道理,楼胥回不信任他。
不、不仅是不信任,对方连出行的自由都不给他,是完全不认可他的个体自主性,而这样的自己,与那些被关在玉瓶中的蛊虫又有什么两样?
江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到什么‘个体自主性’,他实在过于生气,以至于整个人都像是一堆即将爆炸开的火木堆。
天色方黑,楼胥回不过出去半个时辰,方才回来,迎面便对上青年怒气冲冲地质问:“楼胥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出去为何要将门窗紧锁?你凭什么关着我?!”
其实,近几日,两人为了此事已经说道了数次,只是今日才算是将矛盾彻底激化开来。
楼胥回萸紫的眸中闪过几分阴沉,苍白的颊侧一道又一道微卷的银灰长发在月光的浸染下像极了一把把被串联在一起的锋锐镰刀。
正如江让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竹楼中一般,楼胥回也不明白,青年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外面有什么好的?
沂高寨中的蛊师一个个面色阴沉,阴毒不堪,依照青年如今这般纯挚直白的模样,只怕会被吓到。
更不必说寨子中四处横行的毒虫蛊毒、蛇鼠虫蚁、淤泥毒沼,他哪里舍得放他的阿阏出去受苦。
除却这些,不可否认的是,楼胥回还有一些更深的顾虑。
今日只是想出竹楼,来日是不是就要出寨了,再往后,只怕阿阏那颗心就要被外面的世界勾走了。
届时,青年哪里还能想得到他?
他绝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阏只需要乖乖的待在竹楼里,等着他筹备结契大典,成为他的夫人便好了。
紫衣男人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笑意浅浅,他艳美风情的面上露出几分歉疚的意味,修长的指节轻轻牵住青年的手腕,柔声道:“阿阏,是我的问题,我只是太担心了,所以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江让本意也不是要和男人闹翻,闻言情绪便也平和了几分。
楼胥回垂眸笑道:“不如这样,既然阿阏这般想出去,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出行,不如明日开始,阿阏便出去看一看、玩一玩吧。”
江让抿唇,见对方退步了,忍不住道:“当真?”
楼胥回抬眸,指节亲昵地点了点青年的鼻尖,柔声道:“自然,阿阏想出去便出去,先前是我狭隘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如今我知错了,阿阏可得原谅我……”
江让这才露出了笑容,大方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两人接下来用了餐,温存一番,便打算入睡。
一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江让的心情都极好。
只是,当青年将要出门时,却忽地不知为何,浑身发软、面色潮红,竟是险些跪倒在地。
这是自青年醒来失忆的一个月中,最为窒息恐怖的一天。
空气都恍若生锈了一般,呼吸间尽是潮热与欲望,江让甚至觉得,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渴望与痴缠。
青年迷蒙地仰起头颅,来不及吞咽的涎水如蚕丝般丝丝缕缕坠落,有的落在削尖的下颌骨处,有的缠在起伏欲飞的锁骨处。它们晶莹剔透、仿佛饱含着主人骨缝间透着的痒意。
江让已经瘫软在门框边了,他分明已经看到了门外的天空、清新的绿地、明烈的日光……可他偏偏只能止步于此。
青年夸张地长大红润的唇,唇边的湿气几乎要氤氲成雾。
那庞大如潮的欲意已然将他脆弱的意志全然冲垮,江让无意识地的腿弯开始如攀藤一般互相摩挲。
他小声哭喊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会哭着喊痒、喊救命,像是自己要被溺毙在自己的水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