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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止下意识回头呆呆地看着他。
年锦爻在周止的注视中,挑了挑眉梢,突然咧开嘴,得逞般狡黠地笑了,他轻且快地朝周止眨了下眼:“我爱你。”
周止几乎反应不及,他肩上被年锦爻的手施加了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道,蓦地一矮,被年锦爻推下了车。
完全是身体的求生本能,周止跌下车的瞬间便双手紧紧抱住头,他一侧的肩先触地,沙地比想象中要坚硬一些,他撞上去的瞬间听到骨骼碰撞发出嘎嘎的响声,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周止狼狈地滚进沙堆里,但他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手臂脱臼的疼痛,脚底打滑了两步,急急忙忙从地上踉跄着爬起身:“年锦爻!跳啊!!!”
周止吃了满嘴沙,喉管里生疼,他追着朝海面断崖直直冲去的车子追赶,差点跌倒,他忍痛撑着身体奋力站起来,快步追着。
海风吹不散周止的嘶吼:“年锦爻!你他妈跳啊!”
他双目赤红,僵了僵,看着车灯长明的两个点摇摆在黑夜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年锦爻还是没有跳。
周止脖颈上绷起青筋,声嘶力竭地吼道:“操!年锦爻你为什么不跳?!!!”
海风吹来沙子糊住周止的眼睛。
他用力搓了下,眼球里被针戳着似的,生疼。
周止什么都来不及想了,追着车子失控奔出的方向拼尽全力冲了出去。
但每一步都陷入沙子,越陷越深,车却仍在提速,但追不上。
为什么他追不上啊!!!
周止鼻腔灌血了一样疼,呲目欲裂,大声咆哮:“年锦爻!锦爻!!!”
车子砸进海面的时候,海水由沉蓝变得很黑。
海面仿佛被投入一枚炸弹,先发出巨大的轰鸣,冒出的泡泡不断上升、爆破,而后陷入安静€€€€
安静。
漫长的安静。
沙子呛进喉咙,周止生理性地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又开始干呕,他迎着海风奋力地朝海面跑去,大口喘息着,心脏剧烈地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冰冷的海水没过周止的脚踝,浸湿鞋底,很快是裤腿,而后至半腰。
海水的阻力让他的速度变得很慢,奔跑的动作必须足够的夸张,夸大到一种滑稽的程度,才能够朝前快步跑去。
周止看着车尾一点点消失在断崖边缘,眼眶疼得发烫。
“年锦爻!!年锦爻!年锦爻。”周止茫然地持续地叫年锦爻的名字,不断、不断。
海面的平静仅被打破一瞬,浪涛翻涌着朝岸上扑来,将一切不平静都吞噬。
周止走到海水蔓及脖颈,压强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了,只好拼命地仰头,竭力喘息:“锦爻€€€€”
两手拨开海水,却还有更多的海水涌来,周止的脚在某处冷不丁止住,他踩到了断崖边缘。
海水变得漆黑,与天色难辨彼此,一切都是黑色的。
只有海空上挂着一轮明亮的、冰冷的圆月。
周止眼角有水流下来,可能是眼泪,也可能是打湿脸颊的海水。
他痛苦地皱起血色尽失的脸,嘴唇颤抖着发出钝涩的呜咽。
周止抬手捂住脸,再也抑制不住地恸哭出声。
海浪扑过来,来势汹汹,毫无还手之力。
一切与他们相关的,至关重要的、无关紧要的,所有的所有,都猛地消散了。
周止心口一下空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缺了什么,但实际又完好无损。
身后响起救护车与警车尖锐交加的警笛,红蓝色的强光来回闪烁着,映亮一小片潮湿海域。
周止听得到身后有人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海面变得嘈杂,平静被打破。
两架直升机盘旋在他头顶,强光照射下来,由于车子已经沉下去了,所以光线只圈住了大海边缘,孤零零捂着脸沉默站着的周止。
在一片喧骚声中,很突然地,周止的脚踝被一只手很轻地握了一下,随后松开。
他猛然回过神,憋了口气一头扎入水中。
海水刺得周止的眼睛生疼,他什么也看不到,两只手伸下去急切地摩挲,手指先碰到柔软的,好像海草的一截短发,而后立刻摸到了张冰冷的面孔。
周止眼瞳紧缩,他立刻抓住年锦爻的手臂,用尽全力拖着他,轰然€€€€跃出水面。
“我们在这里!!!”
周止一个人快要支撑不住另一个比他高大的成年男性昏迷后全身的重量,他咬紧牙关把年锦爻背在背上,高举着手臂朝天上的直升机挥舞:“快一点!快一点!!!”
他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周止狰狞着面孔粗喘,他下意识低头,看到在直升机映亮的浅蓝色海面上,飘浮起一抹红。
那些红色还在逐渐蔓延。
形成圆圈,一点点地流动、扩散,一丝一缕地游动,像无数条红色的鱼,但最终仍旧被搅入无休止的海水之中,慢慢稀薄,消失不见。
第60章 (修)
深夜的手术室内外都很安静。
连同氧气,组成透明的膜,包裹住沉入夜色的建筑。
年敬齐穿着无菌服从手术室缓步走出,他身旁跟着的医生正低声与他交谈。
他面容严峻地摘了脸上的防护面具,踏出手术室大门时脚步略微一顿,医生与护士的讲话时也随之停下。
几人看向手术室门外安置的几排长椅,在最后一排唯一坐着的那个男人。
周止脸上有几滴干涸的血,已经不再鲜红,暗在他深深垂下去的、苍白的面孔上。
他被医生接回去的脱臼的手臂垂在一旁被大衣遮住,身上穿的浅色衣服也脏了,也有一些血迹,都不是他的。
年敬齐的脚步纳入周止的视线,他也没能立刻抬起头。
周止搭在膝头的一只手动了动,动作迟缓地糊了把脸,鼻尖抽了两声,抿了下有些颤抖的嘴唇,才仰起表情空白面孔,和年敬齐看起来冰冷沉重的目光对上视线。
“他……”周止强撑起精神,嘴唇抖了抖,嗓音沙哑:“怎么样?”
年敬齐的目光在周止看起来狼狈的脸上稍稍扫视,没有多说什么难听话:“撞到礁石引发了内出血,不过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之后换了病房你就可以进去看他。我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晚点再过来。”
周止本能地做出回答,但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声音哑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用气声说:“好。”
年敬齐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迈出一步准备朝前走,却又顿住,不过这次没有回头,背对着周止,冷冷地说:“周先生,你的车子我会让人送去检查,油车刹车失灵的概率很小,你近期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
“我……”周止脑子有点糊,他用力闭了下眼睛,用听起来筋疲力尽的声音回答年敬齐:“我€€€€”
没由来得,周止眼前闪过那日在停车场中撞到的那个疑似赵龙虎的男人。
他手指颤了颤,
年敬齐没有回答,所有人就这么陪着他静静站在原地,僵持了几秒的时间。
直到年敬齐再次开口:“周止,你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吗?”
周止看着他的背影,哑声道:“我不能跟你保证。”
年敬齐对他的回答未置可否,又问:“你会包容他的所有吗?”
“我不能跟你保证。”
“你会一直爱他吗?”
这是年敬齐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周止张了张嘴唇,没能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从年敬齐身上垂下去,抬起沾染血迹的那条脱臼的手臂,举起来时,手臂还在轻微地颤抖。
他的皮肤很白,在医院冷色调的白炽灯下,显得愈发苍白。
手臂上淡青色的筋脉虬起,一路蔓延上去,穿过那片似乎要渗入毛孔,融入他肌肤与身体的血迹。
“我€€€€”周止到嘴边的话被什么东西拽着,泄不出来,随着沉甸甸的石块往胃里坠,他心口揪着,嘴唇很干,裂了细碎的小口,开口时扯到了,一抽一抽地痛:“我不能跟你保证……”
“那你能保证什么?”年敬齐冷笑着问。
“我唯一能保证的,只有在我能爱的时候,给他我全部的爱。”周止蓦地抬起脸,深深地看他。
年敬齐嗤一声,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他似乎在无声地质问周止,我的弟弟能为你付出生命,而这就是你的回答。
周止也无所谓他的态度,麻木地垂下脸,想到被送进病房前的年锦爻,抬手插入发缝中,紧紧揪着发根。
年敬齐不再问了,大步流星地带着医生离开。
手术室门外再度恢复悬而未决的岑寂。
年锦爻的病床还没被推出来,周止就静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外,他背靠着椅背,抬起头,静静地盯着头顶发出滋滋电流的灯泡,一直到头眼昏花、阵阵发黑。
手术室的门再度朝两侧划开。
周止冷不丁站起身,看着被护士推出来的担架床。
“锦爻,年锦爻。”周止急急忙忙走过去,单手抓住栏杆,随着他们一同朝电梯走去。
年锦爻脸上罩着氧气罩,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漂亮的眼睛无精打采地半垂耷着,似梦非醒,听到周止的声音,睫毛缓缓抖动。
他好像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撩起眼皮,轻轻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么一眼。
周止的眼眶一下变得通红,他凑过去,靠近年锦爻的耳边,用很低也很轻的声音对他低喃:“没事了,没事了。”
年锦爻的眼皮缓慢地眨了眨,垂下去,要闭上了。
“刚过麻药,还没缓过来,”护士在他身后及时道,“一小时内看牢他,不要睡着了。”
年锦爻垂放在身旁的手指虚弱地动了下,被周止敏锐地捕捉,紧紧攥住他的手后,才对护士道:“好好,麻烦了。”
护士看他担心的模样,不太好说什么,摇了下头。
年锦爻的病房在住院部最高层的特殊病房,病房之间的间隔很大,保密性也很好,走廊里静悄悄地,只听到担架床滑轮滚动时发出咕噜噜的响。
两个护士怕拖不动年锦爻,准备按铃叫一个护工过来把年锦爻从担架床上抱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