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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下身,轻轻拨开周止脸上盖着的被子,看到他露出的苍白脸色,柔声贴在周止耳边:“发生什么了?”
“没事……”周止额头都出汗了,发丝粘在脸上,但身体还是在颤抖,安静地回答他。
年锦爻没有去追问,扒下耳机,被暂停的电影重新播放,发出女人高亢的叫声。
伴随其中,有一道低频,节奏急促的喘息。
“晚上要拍我们的床戏,但我没找到感觉。”
年锦爻说话的速度变得缓慢,嗓音低柔,带着股说不出的蛊惑,他垂下漆黑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紧周止的侧脸。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周止便冷不丁回头,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目光里,是年锦爻含笑的眼睛。
“所以我找了一部你之前的三级片,哥哥,我有点好奇,”年锦爻的眼睛眨动地分外缓慢,周止的视线里是他湿润的嘴唇,和唇齿间的、殷红的长舌。
年锦爻眨动着眼睛,像一条黑色的蛇。
“你拍戏的时候会硬吗?”
周止的嘴张合了一下,没能立刻回答。
年锦爻伏在他身上,盯入周止的眼睛,目光看似十分温柔,但其实却带着诱人深入的重重危险。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们的床戏。”
“我好像勃/起了。”
他说。
第17章 (修)
周止很明显地大张了下眼睛,瞳孔紧缩了。
这些都被年锦爻看在眼里,他轻巧又称得上俏皮地笑了一声,压下脸去,鼻尖几乎要贴在周止鼻尖上,悄声道:“Just kidding(开个玩笑).”
他狡黠地眨眼,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周止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重量就一轻,年锦爻从他身上爬起来,拿了播放画面的手机,反手在周止面前摇了摇,哼笑道:“哥哥,你身材还蛮不错的嘛。”
他把“哥哥”叫得顺口,最初只是想调侃他一下的周止反倒不太习惯,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点乱了,几簇炸在脑袋上,看着有不符合年纪的冒失。
年锦爻捧着手机,看到一个画面,夸张地“哇”一声,回头眼神暧昧地打量他:“你们会假戏真做吗?”
“喂!小屁孩儿给我关掉!”周止想也没想,朝他扑上去。
周止一直都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有超乎年龄的沉稳。
他很少会在谁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年锦爻哈哈大笑着躲开他的袭击,手机里的声音还响在耳边。
“拍这种戏被人认出来很骄傲吧,”年锦爻被他按在身下,笑嘻嘻地躲开周止来抢手机的手:“今天不就有这种戏,我要临时练练腹肌,哥哥你的腹肌是怎么练的?”
他抬手抚摸周止腰腹,朝他灿烂的一笑:“教教我,好不好?”
周止一把攥住他乱做妖的手,喘着气继续去抢手机。
年锦爻的手臂很长,举过头顶周止就够不到了,两个人闹着手机“咚”一声掉到地上。
磕到了音量键,声音一下大了许多。
古声古调的黄梅戏拖长腔调,咿咿呀呀地唱着。
月暮低垂,哪里都是静的,只远处青砖红房烛火蓬荜,二更了,县城那头遥遥传来几道打铜梆的声响。
街巷上渐渐腾起一层薄雾,从中缓缓踏来道影单形只的影,随北风那么一刮,衬出一身清癯的线。
镜头摇晃着,在些微雨幕中飘摇,一个书生朝花柳巷走来。
他刚进京,便迷了路,半夜三更不知去何处落脚,被那道婉啭的黄梅戏引来。
眼前雾渐浓,唱戏人也没了声响。
书生相顾无人,熏风吹来牡丹花香,月色笼罩中,狐妖化作人形,一婀娜身段的影子显在雾中,花香中雾散了。
月头映亮书生一双锃亮、狭长的眼。
书生在这头,妖狐站那头,一男一女、一人一妖,遥遥相望,戏中悠长地唱。
“我从此/不敢/见观音……”
在黄梅戏外,周止对上年锦爻明亮的闪烁光泽的诱人眼眸。
笑声渐渐被电影中的风声遮盖了。
年锦爻的手腕还窝在周止手中,他指腹下感受到年锦爻细细跳动的脉搏,由于闹腾,心率有些快,勃勃跳着。
也不知谁先放下唇角,笑意散去,好似雾被吹隐。
周止看着年锦爻的眼睛。
年锦爻缓慢地,闭上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簌簌颤抖着,像成千上万只黑蝶扇动织翼。
周止心房大震,跳动的鼓声击地他理智一阵阵被撞散,仿佛受到引诱。
他鬼使神差地垂下脸,以一种极为缓慢的、被剥夺思考的速度,缓缓地朝下,贴近年锦爻靓丽夺目的脸庞,与红色的、略有些干燥的嘴唇。
“铛铛!铛铛!演员准备下楼拍戏啦!”
打铃声赫然震响。
周止冷不丁回过神来,脸色发白,急忙从年锦爻身上跳开:“我先下去了,你也快下来。”
他头也不回地甩了句话,急吼吼地离开。
年锦爻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止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情不愿地撅了噘嘴,他穿了鞋出去,迎面撞上邻间出来的文萧。
年锦爻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他个子其实是很高的,只是那张漂亮无害的脸时常会让人忘记他的身高。
文萧脚步一顿,神情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在年锦爻走后跟了上去。
下楼梯时,年锦爻忽地开口:“我会比你演得更好。”
文萧愣了下,脚步停了半步,想到年锦爻没由来的敌意,才想起他一开始的试镜其实试的是白果这个角色,甚至导演已经敲定了他来演。但签合同那天,合同上的角色是程强,导演解释给文萧的原因是有了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文萧一心想演戏,也并不深究。
但他不知道,年锦爻试戏后导演还是在两人间犹豫。
在原先的剧本里,白果是被画室老师刘国宏以艺考威胁才穿上女装,作为老师私人模特的受害者,白果被已婚中年老师猥亵,但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不愿告诉对他管教严苛又寄予厚望的父母,一直忍了下去。
直到白果遇到韩竞东后,才从韩竞东的视角,一点点揭开看似顽劣恶毒的白果真实的残酷经历与柔软的心。
文萧与年锦爻的能力、样貌都完全足够胜任白果这个角色。
唯独一点,年锦爻个子太高,在大荧幕上的观感对比或许太过强烈,视觉上无法完美重现少年遇难的脆弱与破碎感,可能让观众很难去感同身受白果身上的痛苦。
可年锦爻非常喜欢白果这个角色,因为身体原因,家里从小就宠他,几乎是要星星摘星星,说月亮就要买月亮。
有这样的家世,有这么漂亮的面孔,这世上很少有什么是年锦爻想要,却得不到的。
导演被姐姐和姐夫说服,年锦爻带入一笔父母支持的巨额资金入组,原先的剧情也顺着年锦爻的外形做出了更改。
在原先的剧情中,考虑到戏剧张力,聋哑人韩竞东上了白果,但现在的版本就改成了被胁迫穿上裙子的白果将韩竞东带上床。
年锦爻生来心高气傲,他天赋高、能力强,背景雄厚。
父亲是华裔影视大亨,母亲年轻时获得影后提名,年锦爻更是师承奥斯卡四封影帝刘易斯€€佐德。
在同门师兄弟中,他被寄予厚望,是最有可能在25岁前拿下欧洲三大的好苗子。
自小年锦爻便能力出众,演技上的天赋超乎常人。向来都是他让人为他做出妥协,从不需像这样胡搅蛮缠,倚仗家世。
无论如何,年锦爻绝对不会把在《白€€》中与文萧的竞争,这种他在外人眼中的任性妄为,所有人为他而做出的妥协带来的强烈挫败感抛之脑后。
文萧演戏时,年锦爻观察过他,发现对方也不过如此,心中更加不屑,也愈发不满。
直到周止同样对文萧做出亲昵举动,让他再次感到被比较的危机。
文萧与周止师出同门,论关系也要比他更近一些。
年锦爻绝不会允许文萧宰任何地方胜他一筹。
“是因为这样你才对周哥……”文萧咬了下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话没有说尽。
年锦爻下楼的脚步停住,他个子已经很高,走下一个台阶,还和身后的文萧相等。
他没有回头,嗤笑一声:“你喜欢他吧,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文萧脸腾一下红了,鼓气支吾:“你不要乱说!我很尊敬周哥的。”
年锦爻垂下了眼,遮住眸中情绪,回过头去,对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他会先爱上我。”
他的天真带有一种毫不掩藏的残忍,逾越道德律令,赤裸地表现出了攻击性极强的占有欲与霸道,这是最可怕的。
“你太幼稚了!他是真心待你的!”文萧伸手要去抓住他,理论个一二。
“愣着干嘛呢?!”周止的声音隔着门从楼下响起,皱着眉催促他们:“人等着呢。”
“周€€€€”
“哥哥!”年锦爻得意地扫了文萧一眼,几步踏着楼梯跳下去,纤细的背影在文萧眼中跃上周止的脊背。
周止被他撞得一咳,连连朝前跌:“小混蛋!你特么轻点儿!”
年锦爻笑着凑到他耳边去,撒娇的口吻,软绵绵的道歉:“撞疼了没有?哥哥,对不起。”
周止又心软了,傻呵呵地说不疼。
年锦爻赖在他颈旁,温柔地吹他被撞到的耳垂,文萧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周止的后颈一点点变红,垂在身旁的手攥紧了。
今天先拍的戏在昨天文萧十一次ng的举报前。
程强在门外偷窥,韩竞东与白€€在教室内进行着他们之间的隐秘交易。
文萧这次入戏的很好,眼眶都发红,面孔上肌肉也控制着颤抖,完全展现出了一种激动、愤怒、错愕、恶心的矛盾的综合的情绪。
倒是年锦爻让导演不算满意,但文萧正在情绪里,导演想了一下没有打断,让摄像头跟着程强去了教室,拍完了剧情中两个礼拜后才应该出现的情节,程强举报韩竞东在校内的不轨行为。
这两场戏是排在一起拍的,年锦爻的父亲跟本地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提前打点好了,学校全体师生全力配合他们的拍摄。
为了不耽误学生的课程,导演把学校里的戏份集合在七天里拍摄。
文萧这次演得很好,甚至好出了导演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