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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钟只恨手边没有一把刀,不然他想直接杀了老太监灭口,可杀了人之后呢?方闻钟迷茫,他在东宫还能活下去吗?
方闻钟脆弱得像一张古籍上撕下来的纸,一吹就散,他的命脉被老太监抓住,往后岂不是要任人欺€€?
老太监走过去摸上他的脸,替他蹭掉脸上的一抹灰,“可别把自个儿弄脏了,弄脏了咱家就不喜欢了,”老太监阴沉沉地围着方闻钟身体转。
方闻钟的琉璃眸子,寸寸从里面碎裂,他无助又想反抗,可反抗的结果他也承担不起!
杀了人,他活不了,不杀,要么被人一直掣肘,要么这个秘密还会被更多人知道!被太子知道,被太子妃知道……他更活不下去!
外面突然传来什么响动,老太监一下变了眼神,肃穆地朝外看去,听闻是太子妃那边的动静,不敢怠慢的老太监迅速跑去听候了,临走前,他用狸猫捉住老鼠又放了老鼠一样的眼神看他。
屋内仅一人,方闻钟咚地跪到地上,一滴滴眼泪砸下去,他使劲地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腿!
其实他想打想虐的是另一个地方!
方闻钟只恨,为什么自己还长了那样一个东西!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
因为这幅身体,他连孤注一掷来这里报仇都做不到,彷佛一个浑身是窟窿的兔子!把自己主动放入狼窝!
方闻钟哭得压抑又无声,老太监走了,可他留下来的阴影还在。
这晚方闻钟睡觉,一直背过身去面向墙壁,他占着一小块地方,蜷缩着如同一只瘦弱的小猫,暗卫来了,方闻钟也当不知道。
蒙着面的男人,故意发出了些声响,榻上的人还是没回应。
直到深夜,黑衣人从房梁上落下来,看着他在睡梦中哭泣,眼泪弄湿了冰冰凉的脸庞。
然后又沾湿了男人的手指,萧疏收回手。
第二天,二皇子朝皇帝上议,提前去行宫围猎、避暑的日子。
二皇子散漫地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在皇帝面前毫无规矩可言,甚至在皇帝还未动手尝过时,已经自己先拿了一块送进来的糕点,一点点,放嘴里。
“父皇,儿臣近日来很烦躁,想早点去行宫避暑,那边不是有个最大的汤池吗?要不儿臣先去,您和其他人后面跟上?”
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战战兢兢,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皇帝扔过去一个镇纸,擦过萧疏的额头,“胡闹!像什么样子!”
父子俩一时僵住,在萧疏的淡漠注视下,皇帝渐渐松了口,“行了,到时候都一起,朕会提前几天的。”
萧疏起身,得了回答直接走,走时,还不忘把那镇纸又踢远了些,气得皇帝也在皇位上破口大骂!
“孽障!孽障!”不怪其他儿子们恨不得剐其肉喝其血,就萧疏这种脾气,皇帝有时候都恨不得直接弄死他了事!
“哼!”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
太子妃那里失了火,最近老太监一直被太子妃要求晚上在近处陪着,所以老太监没时间来捉弄方闻钟,白天也不可能太嚣张干那事!
所以方闻钟在害怕恐惧中,又安全地过了几日。
直到将去行宫,太子妃也在行程人员中,太子也一起去,六皇子四皇子被留下来监国,老太监特意点了方闻钟一起前去伺候,他的手在方闻钟手臂上拍了拍,“那边有好多隐秘的池子,多泡泡对身体好,到时候干爹陪你一起去……”
方闻钟在众目睽睽下,忍着恶心和惊惧,没有甩开他的手!
夜晚,暗卫又来了。
方闻钟许久没理他,这次突然问:“我要去行宫了,那里晚上你还能来保护我吗?”
他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袖。
眼泪汪汪。
第58章 萧疏抱起方闻钟。
“嗯,”暗卫回答。
方闻钟骤然露出一个放松的笑,看愣了对面的人,方闻钟在心里算计,白天行宫内那么多人,老太监不太可能对他做什么,寻不着机会,但晚上……幸好他有人保护。
方闻钟头一次,那么感谢暗地里派人来保护他的那个神秘人。
不知道究竟是哪方势力,方闻钟就当是爹娘在天上可怜他,显灵了吧。
方闻钟重新面壁,安心地睡下。
萧疏脚步轻点,已经从房梁上下来,靠近他床榻,他弯腰,方闻钟果然怀里抱着一个小东西,他掰开他手指,发现他在抱着一把生了锈的小刀在睡觉。
男人手指轻佻,小刀就脱离他手,掉在地上。
也不怕睡着伤了自己。
萧疏以为他睡着了,却突然听闻方闻钟闭着眼睛说:“不让我防身,那要是遇到图谋不轨的人,你可以帮我杀了吗?”
暗卫可以不被人发现,轻轻松松杀了老太监吗?
方闻钟为自己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死,这么平静自然的心态,而感觉到有些颤抖。
身后的暗卫许久没吭声。
也是,他能来保护他都不错了,要杀掉一个太子妃身边的大太监,不是容易的事,惹祸上身。
方闻钟手里,被重新塞进一把精美锋利的刀,刀身也小巧,感觉到手里的沉甸甸和冰凉,方闻钟不装睡了惊异地睁开眼,下意识抽出来一点,刀鞘下的寒光一下露出来,闪得他眼睛一亮!
这才是杀人的刀!
方闻钟不知道暗卫是不是这个意思,他倏地转头,暗卫已经背对着他,准备重新上梁,方闻钟坐起身,“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该怎么称呼你?”
萧疏想了好久,没编出来,“随便吧。”
“随便?”方闻钟歪头,明明知道他说的意思,可还是笑道:“你叫随便?”
暗卫不反驳,方闻钟没察觉他生气,于是真叫道:“随便,以后我就叫你随便了,你不帮我杀人,你可以帮我放哨吗?咱们不让别人发现?”
他天真地把两人归类为同夥,萧疏一个手劲下的暗风过去,方闻钟突然被点住了xue位,说不了话。
他太多话了,吵得萧疏不能思考,也是为刚才装睡骗他惩罚,方闻钟愣愣的,然后眼睛滴溜溜绕着暗卫转,最后无奈又小气地重新躺下。
萧疏没想到,他一个笑容,就能让自己察觉不到他装睡的气息,警惕心突然大打折扣……
皇帝的御驾出发,后面跟着二皇子、五皇子、太子,以及一众女眷和禁军侍卫,再加上伺候的婢女太监,队伍浩浩荡荡。
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只不过他们的家眷在最后头,臣子皇子们都陪在皇帝身侧,唯独一个人早骑着马不见了踪影。
正是厌烦人多的二皇子,萧疏当着其他皇子和大臣的面,向皇帝告知一声,就先策马向前奔去,场面当时尴尬起来,皇帝真生气了!阴沉的眸子藏在下面,背着手忽然瞥了眼这次跟来的丞相,萧疏的外祖父。
丞相相当稳得住,好像萧疏是和他完全无关的人,来这一趟,就是去跟皇帝一起调养身体,甚至在皇帝看过来的时候,还坦然地看过去。
皇帝只好收眼,这个老狐狸。
萧疏的马向前跑了一大段,他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转头向后跑去,和队伍相反的方向,但他的马极快,一会儿功夫,就从御驾那儿跑到女眷车马中。
听到外面的马鸣声,以及小声吵闹,女眷们有人悄悄打开帘子,向外面看去,看到马上红衣墨发的二皇子!纷纷克制着眼睛放光。
萧疏驾着马慢走起来,恰巧旁边就是太子妃的坐撵,太子妃平日里纵着下人,又和太子一个立场,于是她身边的小宫女,也胆子大了起来,不要命地说:“二皇子才摔断腿,竟然还敢骑马?”
她自以为很小声,也以为只是和同伴说的悄悄话,没犯大错,谁料,就被耳朵格外好使的萧疏听到了。
一声马鞭!
抽向那个多嘴的宫女!
顿时,太子妃以及太子妃身边的女人,都尖叫起来!
萧疏两鞭子就抽的那个宫女皮开肉绽,鞭子收回去,跟他那一身红衣极配,极配。
萧疏笑起来,场面更让人害怕,“本殿下就是要试试,看还会不会在这儿摔断另一条腿。”
他明明言外有言,说着伤害自己的话,可吓住的全是对面的人!
最前面皇帝已经派禁军过来看什么情况了,萧疏马蹄高昂,越过两个人就继续往前跑!
老太监恰好跪在太子妃坐撵旁边,萧疏的马蹄正前方,这一下,没把老太监直接吓死!他慌慌地捂住胸口,大气喘不上来。
老太监后面的第三排,才跪着安安分分的方闻钟,二皇子的马蹄,恰好落在他正前方!马腹下是老太监和另一个太监,方闻钟还没来得及抬头,二皇子已经策马跑开了,方闻钟回头,心突然砰砰跳起,他望向那个和三年前一样马术高超的男人。
他断了腿,可他一样风光。
方闻钟耳边一时“二皇子…二皇子…”,全是‘二皇子’的声音,然后他们都起身,继续跟着向前走……
到了行宫,所有人被分别安排开来,臣子们在皇帝侧边,皇子们在另一侧,所有的女眷纷纷被安排到更后边的院子里去,行宫一时上下被围得水泄不通,泡过汤,过些日子就要围猎,可不敢马虎大意。
丞相带着一个老仆,回来时,老仆正笑着说:“老爷,这些草药是二皇子托人送过来的,这儿气候湿热,您泡过汤后多用药草熏熏,有助于缓解腿寒,二皇子这是惦记着您呢。”
丞相严峻的脸上不见动容,沉稳的老手摸了摸草药,“二皇子过来了?”
“没有,是一位公公送过来的。”
“那你就知道是二皇子了?”
“哎哟老爷,这里除了二皇子谁还惦记您腿寒啊!”
“哼,”丞相冷嗤了一声,“先收下去。”
老仆不敢违逆,边收边劝道:“您也别怪二皇子不亲近咱们了,老爷,二皇子现在也不容易,小姐又去世那么早……”
丞相握着椅子的手紧了几分,脸更黑,“早先时间作甚去了,一朝落败就知道讨好外祖父了?”他骂得难听,“之前不是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见了他还得下跪行礼呢!”
丞相越说越气,拍起桌子来,是他们不心疼他吗?唯一的小女儿去世留下来的孩子,哪怕他贵为皇子,他们一家谁不是想对他好!
可二皇子不需要!
作为当朝第一世家,顾家也要脸面!太巴着一个皇子了,还让皇帝说他们不安好心。
丞相沉默了好久,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要是聪明点儿,就知道见好就收。”
同一时间,大太监也和萧疏在说话,“草药已经让下面的人送过去了。”
萧疏:“嗯。”
大太监:“殿下,为何不让老奴亲自去送,下面人那边不熟悉。”
萧疏摆摆手,在后面替他擦拭头发的大太监住手,让开,哗啦一声,萧疏从水面出来,水珠流过他宽广结实的前胸后背,然后一点点往下滑,滑过腹部,大腿,在足部印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萧疏走在玉石板上套上里衣。
“过犹不及,贺丞相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好。”
与那边猜测的恰恰相反,萧疏不是向他们低头,以后寻求他们的庇佑,他只是感谢顾家的存在。
现在他和顾家,最好一直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微妙的关系,继续不亲近,顾家继续当他们只忠于皇帝的臣子,哪个皇子都不站,反正萧疏也腿瘸了无缘那位子,顾家只要不是犯了谋反的错,就能一直世代簪缨!
而萧疏,因为有顾家的牵制,皇帝就不能怎么样他,太打压贬低了,那不是明晃晃地打顾家的脸吗,顾家虽与二皇子表面不亲近,但他们是天然的一派,二皇子颓败,就会被认为皇帝想惩处顾家!
世家也有世家的骄傲,那时,他们自然会亮出利爪,让皇帝看到他们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