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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他是最小的……也是最惨的。因为其他的四个亲人,没有一个正常人,不是脑瘫就是残疾。
现在连他也成了残疾,可他却成了最沉默的那一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殚尽竭力,反而比李伟还要沉闷,还有稳定。叫他他就来,来了吃的比谁都多,仿佛拿这几个幸存者当成了长期管饱的饭票。
陈斌和李伟没有一个人去看他,但扶桑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放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时常出神的看着自己残疾的半边身体,总是下意识的抚摸缺失了一块骨头的脑袋€€€€他的帽子始终没有摘下。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谧。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雨,雨线密集而不剧烈,声音驳杂。
扶桑的目光又看了乌灵一眼,却发现她又开始低头摆弄起了那个正在播放视频的手机。那一段监控视频再一次被从头开始播放,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直到短暂的视频播放完毕,声音再次消失。
乌灵这时才开口,说道:“你们把她叫过来,是想让她去……”
她似乎想不到更好的词汇,白飞飞想,乌灵可能想到的词应该是自首或是认罪,但用哪一个都不太合适。
她的额头还在痛,但因为身上到处都在痛,反而并不那么明显了,只是靠在一个地方不太想动。
这场戏拍摄很顺利,但拍摄的周期长,三个人要分别拍摄多个角度的镜头,一个衔接不上就要重来。
但是最惨的应该还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李柯要拍到什么程度才会满意,白飞飞感觉自己应该不是很想再被打一顿或者是几顿了,太痛了。
“给你们顶罪?”乌灵最终用的,是‘顶罪’这两个字。
思绪随着乌灵的最后两个字被拉回,但白飞飞忽然想,这事儿还没完。
从现在起,似乎主场剧情逐渐要进入到以乌灵视角为中心的最后部分,存在在她身上的,白飞飞怎么都猜不出来的内容也即将一步步被揭开。
李伟、陈斌、三子几人对‘顶罪’这话都没什么反应。
但乌灵最后说出的话,却让李伟和陈斌同时变了脸。
乌灵扯扯唇角,但笑失败了,最终还是面无表情的说:“给你们出主意的人,就是这么骗你们的?那他可真是……不太厚道啊。”
第092章
死一般的寂静中, 李伟沉默的注视着地面。
片刻后,他和陈斌对视一眼, 开口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乌灵再一次重新播放起了那条视频,并将视频播放的页面转向了他们三个的方向,让他们都能看到。但这个视频几人已经看了无数次,除了每一次更确信是扶桑故意设计让他们几个兄弟看起来是死于意外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还放它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陈斌被一次次不停响起的碰撞声激起了更大的怒意:“还能看出什么花出来,再看几百次,都是这贱女人故意在那个路口等着, 被我们几个看见了,才一股脑扑到那边的垃圾里头!”
一旁的三子依然一言不发,只沉沉望着窗外, 时而在残疾的那半边身体上轻轻抚摸, 但没有触及破洞牛仔裤下的布满疤痕纠结的皮肤, 只是愣愣的盯着看了一会, 用手去虚虚的触碰。
扶桑忽然想起之前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看到的一幕。
三子因为跑得快, 脑子灵活, 而且因为父母开的是垃圾回收厂, 他熟悉这片城区所有的大街小巷,所以在这群人当中永远是负责跑腿的那一个。
曾经很偶然的一次,她听说这个少年因为有潜力, 短跑成绩足够优秀,曾经被省队联系过, 甚至还捧回来了几个金牌。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她听到乌灵平静的开了口,说:“这个视频不光你们看过, 警方也看过。但是她被定罪了吗?”
显然没有。
扶桑是在被持续伤害的过程当中狼狈的从旧巷里逃出来的,而又是暴雨,又面临着情境和白天截然不同的马路交叉口€€€€她当时和警察说,她被追的太慌乱,已经完全不记得路了,只能看到路就往前跑。突然发现前面空无一人,只剩下了巨大的马路,她只能选择了一个就近的、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
她说的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因为这所有的一切本就充斥着无数的巧合。
摩托车刹车过急,有一辆载了四个人的车是直接冲出了防护栏,车上的人直接飞出去十几米,四个人全部当场死亡。剩余的两辆车则是一前一后追尾,前一辆车和面包车正面撞击,同样当场死亡,后面车上的人则是重伤。
可没有人能够精准在没有任何电子产品辅助的情况下,明确知道绿灯什么时候亮起、又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有人会预料到压线闯灯的面包车司机会在那个时候闯过路口,更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在那个时间段,会有一群混混在小巷里去追逐一个少女。
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只靠猜测是无法定罪的,哪怕死了那么多人,哪怕这件事情闹到了惊动省厅的地步,警方不是没有将这条线放在内考虑过,可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
乌灵将这些人眼底的神色一览无余,片刻后说道:“在背后指点你们的人,是怎么说的?让她认罪,还是……让她死?”
李伟的动作一僵,陈斌则要明显得多,手抖了一下,手里拿的碎石块掉在了地上,更是下意识的,他向着三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扶桑的目光也再一次挪了过去。
看来替死鬼就是三子。
只要自己死了,那一切的源头就不存在了,她手上所有的证据都会变成没有人证辅助的垃圾,而这些东西的下场,可能又会一个个的面临丢失、损坏的结果。
“看来我猜对了。”乌灵的目光也望向了三子。
她的目光在三子的身上打量了片刻,双眼黑而沉,几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就这么对视着,一直以边缘人物站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三子瑟缩了下,半边身体都侧了过去。
乌灵便将目光放在了他拼命遮挡起来的拐杖上。她冲李燃使了个眼色,李燃吞吞口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但我建议,你们最好把人放了。”乌灵不着痕迹的走到了窗边的地方,推开了脏污的窗户,室内的雨声陡然增大,冲破了寂静,“扶桑现在是重点保护证人,她身边24小时都有人贴身保护,你们以为,她死了,你们哪一个能逃脱关系?”
李伟几人成绩差,平时看的片子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虽然常出入派出所,但并没有和正规的刑警以及武警打过交道,更不可能知道刑侦用的手段都有什么€€€€所以这里遍地都是脚印、指纹,和他们几个留下带有唾液的烟头,也更没想到,即便旧校区里面没有监控,可旧校区外却有无数的天网。
乌灵语带怜悯,“看来你们什么也不知道。”
寻仇报复是真、想让扶桑死也是真,但想要通过扶桑的死,去找幕后的拿人拿钱,才是他们三个的真实目的。李伟三人已经残的残,瘫的瘫,还有一个他们的朋友至今还在ICU,钱像是水一样的向外流€€€€但突然有一天,那个朋友不光转到了普通病房,甚至连欠医院的钱都还干净了。
那家人对此守口如瓶,宁愿坐牢也不愿意供出是谁给了他们钱。警.方也调查过他们的行踪和账目往来,却一无所获,加上那家人并没有实质性的违法犯罪,扣押24小时已经是极限,线索也再一次中段。
警方有了确定的人选,甚至能肯定他就是主谋,可同样的,也还是缺少证据。
“你们警察那边,到底知道多少了?”李伟声音干哑,像是一个被点燃了的破风箱,“就算是不弄死她,我们哥三个判刑也不会轻。你以为我们溜出来一趟容易吗?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干,往后十几年我们都得在牢里过!你看看我们几个,残疾的残疾、瘫痪的瘫痪,再在牢里蹲十几年,出来三四十岁,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扶桑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了明显的、浮于表面的表情变化。
白飞飞很震惊,恐怕这份震惊和扶桑一样都不遑多让。
额头上的伤口还不断作痛,能忍,但非常的磨人。因为看不到的缘故,白飞飞忍不住就会把伤口想象的非常恐怖€€€€可能血肉模糊,也可能是掉了一块肉,总之不断地锐痛传来,牵带的整个头都是痛的。
呼吸有点过于炽热,白飞飞的思绪也有点混乱,但她忽然觉得,其实一切似乎不是完全的没有踪迹。
乌灵总是早出晚归,明明条件在诸多学生当中看起来是最符合‘猎物’的一个,却从没有被欺凌过,甚至包括李明明在内,遇到她时,都显得有些忌惮,怕被抓到把柄。
如果细想起来,李明明几次闹事被乌灵撞见,他们那个小团体的反应,就好像是混子遇到了管理辖区的民警€€€€称兄道弟装熟人,一副没皮没脸的混样子套近乎。
还有她桌上所有公安大学才会有的书籍,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明显是经过常年锻炼的肌肉,去酒吧估计也并不是真正为了打工……而是因为,乌灵打工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就是李明明父亲李建树开的。
李建树是那里的常客。
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所谓‘正宫太子’,一个私生子,但她的情妇其实非常多,只不过给他生了儿子的那个,获取到了最多的资源。
还有她身上的那股总是能嗅到的香气……白飞飞和扶桑其实都没能猜的出来到底是什么,或许还有剧情再更进一步,才能知道。
同住了那么久,但扶桑和乌灵的身上其实也总有许多的隔阂,两个人身上都藏着太多的秘密,也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就像是扶桑无法懂得,明明还没到上大学的年纪,为什么乌灵就被李伟分到了‘你们警察’那一拨去。
李伟一通‘为了活才逼不得已’的话说出,陈斌跟着红了眼,但乌灵的神色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你以为按照他说的你们就能活?”
李伟终于绷不住了,表情有点裂开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醒醒吧。”乌灵冷冷道:“所有参与其中的当事者全部死亡,你们甚至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卡上的余额增多,只知道对方是个成年男性,其他的呢?一旦扶桑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几个。”
“想让几个残疾的混混死在小巷、垃圾场、烂泥堆、桥洞下的手段有多少,你知道吗?”乌灵说道:“夏天一具尸体腐烂的速度有多快,将猪骨牛骨打碎成骨泥要多大的力气,肉制品加工厂、化工厂,能让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丁点血都找不到的方法有多少,你知道吗?”
李伟的牙关突的打了个颤。
然而就在乌灵从窗口转过身,低头给扶桑松绑的间隙,一直是个透明人般存在的三子却忽然暴起,表情狰狞恐怖的从他的拐杖里抽出一把极细的长刀,高高举起€€€€
他的目标不光是扶桑,还有把扶桑的身影几乎整个遮挡住的乌灵!
第093章
这场动作戏其实在今天开拍之前, 就已经前前后后排练了数十遍,指导老师也跟着摔了数十遍, 排除了大部分的危险系数,但实拍的时候不能用垫子,得一次次的摔€€€€摔得比较惨的就是自己和霍妩。
中间几次的停顿重来,白飞飞还被捆着,只不过放松了捆绑,好歹能活动一下手腕和脚腕,对面用来做练习的假人模型已经被粗糙的绳子磨断了几个部位的皮肤,里面的填充物大喇喇的外露着。
她倒抽了口气,剧组的大夫又过来给她伤口处喷了外用的止痛剂和止血喷雾。
等待的间隙, 她看到霍妩正在非常认真的跟着一起练习,身上也到处都是教室地面泥土的痕迹,她的肢体比白飞飞要协调的多, 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会撞到周边的桌椅, 后面就可以利落的避开。
白飞飞悄悄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问:“我看人家拍武打片, 不都是得狠狠摔在这些东西上的吗?”
她伸出了没什么力气的手, 做了一个烟花爆炸的动作, “然后再‘砰’的一声, 桌子被一劈两半, 再摔在墙上那种的。”
“……也不是全部。”被问到的人是另一个导演,这会正在配合李柯调整分镜和几个演员之间的位置,闻言便说道:“学校的桌椅大多数都是实木或者钢木的桌子, 咱们之前也做过测试,这边的桌椅都是买的各大高校淘汰下来的, 成年人砸上去并不能碎裂。”
白飞飞恍然,“懂啦。”
“砸到桌子上这事儿也轮不到你们。”副导笑了笑说, “李伟陈斌他们几人组动作戏不少呢,有你刚刚说的那戏,不过可惜,一样砸不碎。”
好惨。
扶桑的那种程度都让她每天带伤,身体各个地方都是淤血。她现在还年轻,如果岁数再大一点,超过三十五岁,恐怕就很难再从事武打相关的工作了。
年纪越大,骨骼流失的营养元素就越多,也会越脆,可能一个屁股墩就要去西天见阎王爷了。
排演完毕,霍妩换了一身和来时一样干净整洁的衣服,走到了白飞飞那,站在身后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白飞飞大多数时候撒娇卖乖其实反而不是真的难受,或是在没人可以不用装坚强的时候€€€€这个时候一般会坚强一点,尤其是在人前。
“我没事,不痛的。”她说道,“快点吃完我们是不是能去吃个小龙虾?雪姨说我如果拍了很耗费体力的内容的话,可以让我吃一点优质蛋白。”
“小龙虾不要吃了。”霍妩皱眉,将白飞飞的手小心放回去,和道具老师叮嘱轻点,才以蹲着的姿势看着白飞飞,从低处向上看,说道:“不利于伤口恢复。”
白飞飞可怜巴巴,“吃一点吧,我不多吃,吃一点吧?”
这次霍妩端详了一会她的神情,发现白飞飞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祈求,水润润的€€€€透着某种渴望。
是真的很想吃,白雪能这么告诉她,估计也真的是权衡过白飞飞近期的饮食。
霍妩便说道:“好。”
但霍妩没点外卖,让助理直接去挑了小龙虾,清理好后找酒店的厨师加工。这点没有告诉白飞飞,只是在助理问她辣度的时候,她思考了一会,说:“一半蒜蓉,一半……麻辣吧。”
白飞飞在后面听到,忍不住吞了几次无形的口水。
人人的催化剂不同,但白飞飞的催化剂显然相当明确€€€€在需要忌口的这段时间里面,一切从前她最爱的食物都可以充当催化剂。
为了一口吃的,会用很可怜的表情去看人€€€€不像猫,像是狗,但不是很闹腾,只会看准时机,在别人最无法拒绝的时候,伸出小爪子,用肉垫轻轻的在腿上踩几下,再小心翼翼的提出‘可不可以吃一点’的要求。
可这种行为也分对象,白飞飞甚至不会对着白雪和付晓晓做,她只会唉声叹气的强迫自己配合,情绪不太高的说‘好的’。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情绪会更外放,会试探性的提出一点在白雪面前可能会越线的要求。
霍妩挂断手机,目光平静的盯着白飞飞看了几秒,最终只是伸出手,用了比较大的力气揉了揉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