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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攻狂欢指南 第155章

像是下了场花雨,帝王的鬓发蒙上了一层水雾,连带眼睫都是湿的。

不小心干了坏事,陈逐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地帮人把面庞和头发擦了一下,以免着凉发热。

清理好以后,他把帕子塞进顾昭瑾的手里,说是以为对方喜欢这刺绣,今日专程带了新的来送他,哄着人抓紧了。

顾昭瑾本面无表情,听陈逐的话后蹙着眉,低头看了一眼。

只是还没看清楚,又被人抓着另只手,去摘他发上落下的花瓣。

陈太傅站在靠外的位置,是这场花瓣雨灌溉的主要对象,满身湿漉漉的,就连沾染的花瓣都要比皇帝的更多些。

一枚枚花瓣被拿了下来,陈逐没有丢掉,而是捧着,聚起来,拢在手心里,献到顾昭瑾的面前。

陈逐认真道:“臣不喜杏花,只喜芙蓉。”

沾染了雨水的男子看起来很诚恳,顾昭瑾看着他捧着的木芙蓉,目光又落在他绣着杏花的衣袍上,看起来不为所动。

他深知这名探花郎信口哄人的手段有多厉害。

重来一回,却是不敢信了。

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袍,陈逐也是一愣,没想到出门前随便穿的新衣竟也能给自己扣上黑锅。

他干脆地伸手搭上了衣带,在顾昭瑾眼睛睁大间,把外袍脱了。

起初随手便要丢地上,但记起皇帝近来节俭的表现,陈逐干脆当做锦布,兜在顾昭瑾的脑袋上,给人擦起水渍来。

突如其来的属于另一人的体温萦绕于面颊,清浅的气息与花园里浮动的芙蓉香如出一辙,顾昭瑾愣愣地看着光天化日之下做登徒子行径的太傅大人。

浑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惊人眼球,陈逐把手里捧着的花瓣轻扬,洋洋洒洒间给看起来有些呆的皇帝又下了一场雨。

这一场只坠落纯粹的花瓣。

没有潮湿冰冷的水迹,不会使皇帝难过酸涩,眉.梢都泛起湿红。

粉红的花瓣点缀在顾昭瑾浓黑的发间,雪白的颈边、胸前,还有一些竟是贴在他的面庞,滞留在他的唇瓣,徘徊不去了。

陈逐赏了一下落花美人的场景,手指抚上怀里人的嘴唇,本是要帮他摘掉,却没把控好力道,不小新把那一枚落花碾成有些糜烂的颜色。

花瓣跌倒脚边,花汁顺着顾昭瑾的唇缝与陈逐的指尖淌落。

陈逐收回手,鬼使神差地舔舐了一下,清香甘甜的味道弥漫在口中。

帝王的面色开始变幻。

赶在对方又要生气之前,陈太傅叹了一口气,声音无奈:“这本是李孟台的私事,但为免陛下再和臣置气,也顾不上太多。”

心想前世听你们讲了那么多卿卿我我的事情,这辈子总得给他还回来。

陈逐将隐约有挣扎意思的皇帝连着自己的外袍一块包进怀里,把人小两口的事情抖落了一干二净。

包括帮寻表妹,将无亲无长的李孟台的尸体埋在后院杏花树下,替对方把临终之言誊抄信纸之上交给表妹。

为了让自己的辩白更有信服力,他将所有容易引人误会的细节全都解释了一遍。

留香纳妾——留的李孟□□爱的杏花香,替李孟台看顾的卿卿表妹,没纳,只是暂居府上,一应用度花的大多是李孟台留下的遗产。

移栽杏花树——俩鸳鸯的定情之树,表妹自个儿花钱弄来的。

皇帝的雍仁殿纸——陈逐怜悯这两人,想着帮写都写了,用个好纸省得被那表妹哭发霉了。

最后,在皇帝蓦地僵住间,陈太傅撩开他的衣袍,指尖挑出一枚落进帝王胸膛的木芙蓉花瓣,声音略带调侃着道:“承蒙厚爱。”

“但是陛下,世间可不止臣这一名探花。”

第105章 留宿 太傅大人来了

柳常领着一众宫人候在御花园外的亭子里,却是听到园内窸窣阵阵,花树像是被谁捶打了一番,纷纷扬扬下起雨来。

心中微惊,但还不等他探看什么,就看见一道身影由远及近。

身着朱红色常服的帝王糟了花雨淋身,身上泛着潮气,好在此时用披风裹了,看着算不上多么狼狈。

太监总管刚有几分欣慰,忽然一顿,蓦地想起皇帝今儿根本没有带披风出来。

那这披风哪来的?

柳常满心疑窦。

再定睛望去,便发现帝王身上披着的哪是什么披肩,分明就是太傅的外袍。

而此时,跟在皇帝身后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先时进去还把衣服穿得好好的当朝太傅,如今只着了中衣,却丝毫不觉失礼,手中拈着眼熟的光杆的花枝,拽着皇帝的袖口缓步走来。

柳常当即就要横眉怒目,却见皇帝抿了抿唇瓣,截取了他未脱口而出的话。

言道太傅为给他遮雨,情急之下脱了外袍,让太监总管回福宁殿取他的衣袍,又差人去景仁宫将今年给太傅赶制的新衣取来。

柳常与一内侍皆领命而去了。

陈逐有些诧异,轻扯了一下顾昭瑾的衣摆,缓而挑眉:“陛下,臣怎么不知何时竟又给臣做了新衣?”

皇帝年年都给他做新衣,四时各有几套。

但是他还记得,今年冬日的新衣早在前些天就已经做好了,并送到了他的府上。

现在怎么又有新衣了?

顾昭瑾暂时还没回话,有机灵的宫人目光在他们周身绕过,盈盈俯身,声音满是喜意:“太傅有所不知,这批新衣的样式是陛下亲自所绘,专差了尚衣宫赶出来,要在大婚前备给太傅大人的。”

其余人看她出声却没遭到皇帝的喝止,眼珠子一转,竟是争先恐后地说起话来。

这个说纹样前所未见的精美。

那个又提起新衣做得了许多套,就连紫檀木打造的数十个衣箱都快要装不下,专门在景仁宫又腾出了一个偏殿用来安置。

三言两语热热闹闹,引得顾昭瑾面上浮出些窘迫。

陈逐“哦?”了一声,偏眸去看皇帝,对方却只是抿着唇瓣,没有否认。

而去了福宁殿给皇帝取衣服的柳常回来后负手而立,等他们说完了,这才连声呵斥宫人,只说他们被自己惯得无法无天这才多嘴,请陛下恕罪。

陛下罪没罪陈逐不知道,只是笑了笑,一挥手,说有赏。

宫人面含喜色地去领了赏钱,就连去拿衣服回来的内侍也有一份,全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时之间,整个御花园都喜气洋洋的。

陈逐好笑,将光杆花枝揣进怀里,新衣外袍披上系好,对板着脸的太监总管道:“劳烦将翰林学士李孟台请来。”

柳常看了皇帝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派徒弟领命而去了。

两人在内侍收拾出来的亭子桌前坐下。

茶水、点心摆了一桌,旁边小火炉里还温着汤药。

顾昭瑾向来不铺张,也不愿生个病就这么兴师动众,这些哪儿哪儿都备着温着的汤药先前是没有的。

但是在陈逐几番进宫,沉声让人准备了以后,这些药罐火炉便能在宫殿庭院随处见着。

宫人殷勤看顾,弥漫的药香清冽,只待太傅什么时候瞧见了就要皇帝喝上一碗,然后便能领上好些赏钱。

“盛来。”陈逐指了指火炉。

内侍立刻盛汤去了。

药碗端在手里以后,他感受了一下温度,递给皇帝:“喝吧。”

顾昭瑾这些天几乎要被药水给腌入味了,偏偏陈逐什么事情都能依着纵着,只喝药这件事上说一不二,即使皇帝用安静的目光觑自己好几遍,也不为所动。

他捋了一下顾昭瑾还有些湿润的发梢,摸着他的额头,声音柔和:“陛下身体不好,淋了这一场极有可能得风寒,还需提前防备才行。”

旁边的柳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太傅都说到这份上了,皇帝自然没法拒绝,只能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发现太傅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极小的油纸包,摊开发现里面是些剪碎成小小块的糖丸。

“让府里厨子做的,没有宫里的精致,胜在味道不错。”陈逐捻了一块抵到顾昭瑾唇边。

按理来说,像这些宫外的食物柳常通常是要遣人验一番的。

但眼看拿出糖丸的是陈逐,而且帝王唇瓣都启开了,便也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一旁,没有上前自讨没趣。

陈逐也捻了一块放自己嘴里,淡淡的桂花香味在唇齿间弥漫,问他:“好吃吗?”

帝王在饮食间没什么好恶,但太傅的眼神带着期待,便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整包糖丸被陈逐塞进了顾昭瑾的手里。

皇帝低着头看油纸包,陈逐笑着看他:“糖丸不耐放,陛下须得尽快食之,一碗药一枚糖或是一碗粥一枚糖,等吃完了我再让人做。”

顾昭瑾捧着油纸包的手蜷了一下,将其攥住了,收进怀里,和锦帕放置一处。

太监总管在旁边看得若有所思频频点头,自以为悟了陈逐以前是如何哄着太子喝下药水的,见着他的眼神都变得慈祥和蔼。

药汤喝了,糖丸吃了,陈逐又让帝王吃了几块糕点填胃。

秋风融融,火炉温暖,满园的木芙蓉开得艳丽,顾昭瑾就着秋色被哄着吃了好些茶水与小食,本淋了一场雨后隐约有些发热发烫的额头降下温,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好一阵,内侍终于领着李孟台来了。

李孟台今日正当值,忽然听内侍说帝王召见,在同僚们欣羡的目光中和人进了宫。

一路上,面色不显,实际上心中浮现了不少猜测,狐疑自己与太傅之间的往来被发现了,多少有些心惊胆颤。直到旁敲侧击,从内侍口中听说太傅也在场,正和皇帝赏花踏秋,这才安心几分。

此时到了亭子,看他们自得其乐烹茶赏景,更放松了些,一拱手,朝着两人见礼。

顾昭瑾看着他,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坐。”

陈逐则是扬扬下巴,对着柳常示意,对方就从善如流地带着人退下了。

李孟台一直知道陈逐是天子近臣,颇为受宠。

只是耳闻不如亲见,眼看对方竟然连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都能云淡风轻地使唤,心中又是觉得惊骇,又是觉得接下陈逐的橄榄枝果然不是错事。

他心中更安,恭谨询问皇帝召见的缘由。

皇帝没有立刻说话,看了眼正抓着他的手揉搓指尖的陈太傅。

两人的手在桌下,李孟台没看见,只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陈逐,眼中浮现些许征询。

把顾昭瑾总是泛着凉意的手指给搓热了,陈逐将微微发红发烫的手掌盖在自己的衣袍之下,这才抬头看向李孟台,对他露出点亲切的笑来:“表妹可寻得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李孟台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皇帝,见顾昭瑾面上情绪没什么变化,斟酌着说道:“寻得了,如今安置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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