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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攻狂欢指南 第37章

第34章 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系统打了个寒战

地下室的入口被厚重的带着链网的铁门层层封锁,好似无数隔绝尘世的密障,将这里与外界彻底分隔。

潮湿的雾气仿若浓稠的墨汁,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昏黄的灯光在浓重的湿气里艰难摇曳,在四周墙壁与摆满实验器具的架子上投下扭曲且忽明忽暗的影子,随着光影的晃动,犹如无数隐匿在黑暗深处的鬼魅。

仅是一夜之间,墙壁上又生长了一片墨绿色的苔藓,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洞顶落下,在积满污水的地面溅起微小水花,发出单调又诡异的声响。

钟意置身于这样潮湿的环境中,在简单给自己包扎并吃了些自制的药后,连身上肮脏湿透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地下室。

胃部灼烧着饥饿感,他置若罔闻,只专心地进行手中的动作。

陈旧斑驳的银质桌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桌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

皮毛凌乱的野兔后腿无力地耷拉着,腹部的伤口外翻,露出鲜红的血肉;眼神空洞的田鼠,小小的身躯曲折,脏器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动;还有羽毛残缺的飞鸟,翅膀不自然地扭曲,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鲜血混着污水,顺着桌面缝隙缓缓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发刺鼻腥味的暗红色水洼。

钟意浑身湿透,黑色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几缕发丝耷拉在眉尾,更衬得他肤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男人深邃而立体的五官与轮廓分明的面颊隐没在灯光的投影中,神情格外冷峻,纯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睡吧睡吧……”

口中哼着幼时母亲教导过的儿歌,年轻男人流露出像是猎人在黑暗中发现猎物时的兴奋,又像是信徒对信仰的极度狂热,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动物尸体,手中的冷锐的手术刀在其皮肉间精准游走。

刀刃切入皮肉时,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像是撕裂破旧的粗布,他小心翼翼地划开表皮,随着切口逐渐扩大,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鼻腔。

钟意用镊子轻轻拨开皮肉,露出粉嫩的肌肉和错综复杂的血管,血管里残留的血液还在缓慢地流淌,滴落在桌面上。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些脏器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在片刻后又变成失望。

“不一样。”

和那深海中的美丽鲛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能是丑陋的红色血液呢?还温温热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宿……宿主……】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钟意的各项指标疯狂波动,硬着头皮道,【它们只是普通正常的生物。】

这些被豢养于专门做实验的生物本来就是这样的特征,难不成还指望它们流淌出蓝色血液,长出鳞片和尾巴吗。

钟意没有搭理它,在做实验之时他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随着时间流逝,钟意越来越沉浸在这份“研究”中。

干脆利落地一刀毙命,而后看着这些动物纤细的骨骼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拆解,男人嘴里不时喃喃自语,似在与手中的尸体对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汗水与血水浸湿了他的衣服,疲惫感和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也未曾停下片刻。

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带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迅速消散,钟意终于将所有动物都肢解过一遍,稍稍平复下了见到鲛人后疯狂跳动的心跳。

——说实在的,在他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欣赏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也或许是有的,只是他那时候意识已经迷蒙,感知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微弱的光线从地下室顶部狭小的通风口透进来。

天亮了。

熹微的晨光驱散黑暗,但无法清除弥漫的血腥味。

阳光越来越高悬,打在男人的眉眼上,落下斑驳,又在塔楼上的大钟时针再一次转了大半圈后垂落在地平线之下。

钟意慢条斯理地清洗道具、桌面,再将尸体都处理掉,而后才清理自己。

一天一夜过去,他身上被海水和雨水打湿的白大褂早已干透,留下深浅不一的污渍与白色颗粒,应和着飞溅的血液,看起来非常夺人眼球。

系统硬生生陪着他熬了半个晚上又一个白天,以为这人终于要去休息了,悄悄松了口气,就听到钟意说:“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系统很怀疑自己听错了,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兴致勃勃地快步回了房间,还把它呼唤出来挑选衣服,自己进了浴室。

想睡觉的系统不敢有怨言,任劳任怨地帮钟意选了一件干净的白大褂,看着清洗完毕的男人又一次站在破碎的镜子前。

若不是系统空间内的时间的确在流动,系统几乎要以为自己跟着钟意进入了循环。

一模一样的装扮,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摸一样的表情。

镜子前的钟意嘴角勾起笑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很好。

“可以去见他了。”年轻男人的语气兴奋,提起抓备好的药箱,将系统劝他吃点东西的话语抛在脑后。

因为知道注定要淋湿,钟意这一次甚至连伞也不撑了,昨夜的破伞被他搁置在船的最角落,手中的船桨挥舞得很卖力。

等又一次越过冲冲海浪,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抵达暗礁,钟意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他照顾到了自己的形象,没再在鲛人的注视下摔进海里,甚至称得上是热情洋溢地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我来了。”他的声音被风声传出很远。

鲛人应该听到了但没搭理他,尾巴拍打暗礁,又低下头,自娱自乐似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等船靠了岸,钟意这才看清对方是在给自己编辫子。

暗礁上陈布了不少颜色漂亮的水生植物,还有各种颜色与样式的珍珠。此时珍珠被鲛人苍白纤细的手指挑挑拣拣,最后用指尖戳出洞来,穿过银色的发丝,戴在了头上。

钟意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到昨晚的位置凝望着鲛人的一举一动。

鲛人微微低头,银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扇形阴影,珍珠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滚动,编织辫子的手指动作很慢,指甲闪烁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泽。

一颗颗珍珠被有序编入发辫,或洁白似雪,或温润透粉,还有的颜色极其罕见但成色却很好,漂亮的颜色点缀在鲛人如瀑银发间,更衬得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犹如流动的月光。

等最后一颗珍珠被编入发辫,鲛人这才偏过脑袋看向钟意,幽绿的眼眸像水晶,下颌微微抬起,眼神带着睥睨。

“真漂亮!”钟意发自内心地赞叹,目光看过鲛人身上的每一处,又转回他编织的辫子,“你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存在。”

鲛人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应和他的话语,又似乎觉得不屑。

钟意不在意这个,拍了拍自己放在怀里的药箱:“我给你带来了疗伤的药。”

鲛人顺着他的动作投来视线,看着钟意打开箱子露出里面一排排的玻璃药管。每一根都被钟意固定得很好,在那样恶劣的航行环境中仍旧□□地保持着完好无损。

眼见鲛人眼中闪过一些好奇,钟意挪近了些,向他推销自己的作品:“推荐优先喝这粉色这瓶,再蓝色的,最后是绿色的,紫色的这个是外敷。”

考虑到鲛人爱美,钟意特地将平平无奇的药剂弄成了这样花里胡哨的颜色,果然取得了一些成效。

确认五颜六色的液体将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男人眼中闪过狂热。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又和他的预想不同,鲛人竟然只是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以为对方担心药剂的效果,钟意将再次湿漉漉的白大褂与背心撩起来,露出下方白皙结实的腰腹。

在轮廓明显的腹肌上横亘着一道狰狞丑陋,但是显而易见状态不错的伤口。

——是鲛人昨天在钟意身上划出来的。

钟意比划:“你看,我昨天的伤口已经快要好了。”

鲛人的确被他的伤口吸引去了目光,眼中流露很轻微的惊讶,像是没想到这个人类可以好的这么快。

他看了看钟意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两相对比之下眉头蹙起,神情不善。

见鲛人有些不虞,钟意连忙说:“只要你喝下这些药剂,你也可以好的这么快。”

鲛人盯着他诚恳的神情,尾巴又有些烦躁地拍了拍礁石。

他觉得这个人类很烦。

不仅烦还非常大胆,昨天的求爱被拒绝之后完全不气馁,今天还带来了礼物,千方百计地祈求着自己收下他的心意。

又有藤壶被拍碎乱飞,鲛人冰冷的眼神看着这个不识趣的人类,见他不停比划乞求,黑黑的眼睛很深很亮,但是又水波荡漾,像是自己不收下就会难过一般。

但是凭什么!他才不要成为一个脆弱的人类的伴侣。

鲛人一甩尾巴将人类拍进了海里。

猝不及防之下钟意呛了几口海水,连带着那些药剂也翻滚掉落,磕在暗礁上碎裂,五颜六色的药液流得到处都是。

夜间的海洋冰冷刺骨,钟意的面庞湿润,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心脏随着破碎的玻璃药管一起碎了一样,翕动的睫毛轻颤着滚落水珠。

鲛人绷紧下颌盯着他,决定这个人类如果敢动手,就不会是这么轻的拍打。

——对于一尾巴可以把鲨鱼拍烂的鲛人首领来说,刚才那一下着实很轻了。

钟意在距离礁石不远的海水中沉浮,凝望着鲛人看过来时充满警惕的眼神,抹了一把脸,露出笑容:“没关系,我不怪你。”

鲛人觉得有些奇怪,这好像不是他的错,明明是这个人类非要求爱,而他不过是拒绝了。

但是钟意刻意放得轻柔和缓的声音,又让鲛人有些迷惑是不是真的自己才是过错方。

“没关系,那不过是我制作了一天一夜的药剂而已。”钟意抿着唇瓣,垂下眼睫,被刺骨的海水浸泡后唇色有些发白,“我明天再给你带。”

“……”鲛人又想要拍打礁石了。

钟意却在片刻之后呼出一口气,再次坚定地朝着他游过来,似乎是在他刚才的袭击下受了伤,看起来有些吃力。

鲛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怀疑。

他刚才有这么用力吗?

鲛人的尾巴是鲛人身上最精细敏感的位置,尾巴运用得比手指还多,在他的控制下,不可能受伤才对。

还是说这个人类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在鲛人的注视下重回礁石,钟意沉默地拾捡玻璃碎片放回箱子。

他的手指在寒冷下有些颤抖,好几次不慎被碎片割裂,血腥味又一次弥漫,但是英俊的年轻男人却没在意,只是抬头看着鲛人,露出一个有些温柔的笑容。

“被碎片割伤很疼的,我把这些收拾好,你就不会被割到了。”

鲛人鼻腔轻哼一声,半晌没给出回应。

玻璃这种东西他当然是见过的,海洋里多得是人类投放进来的垃圾,他曾见到过游得太快来不及降下速度的族人,被巨大的玻璃碎片差点割断鱼尾。

后来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撑过那个长夜。

但是礁石上这么一点点大小的碎片,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这个人类完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要的,要处理。”像是看懂鲛人的疑惑与心不在焉,钟意解释,“我舍不得让你受伤。”

“……”讨厌的,疯狂求爱,倾诉心事的人类!

鲛人偏过头,不再管这个固执的男人了。

月色下,坐在暗礁上的银发鲛人安安静静地注视海面,因为始终没有看到族人的身影,眼中有很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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