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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厚待我,我的确做不到弃他们于不顾,背信忘义。所以,我明确了对师兄的……想法之后,便与他们开诚布公。”
裴响谈及年少时的冲动之举,面上微显薄红。
白翎则倒吸一口凉气,大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问:“然后呢!”
“师兄,你……”裴响默然片刻,低声问,“你会在意这些吗?”
“当然啦!换谁谁不在意啊?我在意你,你在意你家人,所以我也在意你家人不是很正常吗?”
“但你素来潇洒,我以为……”
“别管那有的没的了!他们怎么说?”
白翎眯起眼睛,露出略显邪恶的微笑。
没错,他固然会看在裴响的面子上关心关心对方家里的态度,但若是那帮老丝瓜瓤子——裴声除外——胆敢对他们表露半分反对,那不好意思,道场著名祸水可要整点拐少爷私奔的花活儿了。
他面前的少爷垂下眼睫,流露出少许羞赧,道:“大家都很喜欢你。”
道场著名祸水:“诶?”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白翎眨巴了一下眼睛,肃然起敬。
他站直身子,问:“你是不是在信里美化我了?”
“不,我只将一切如实相告。师兄,其实早在你与诸葛师兄接我入门时,你的所作所为,便在洛东传扬开了。阿姐是第一个拿到信的人,她未急于向族老公示,而是把你的义举旧事重提,并为你编了一支儿歌,满城传唱。”
裴响说到此处,唇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倏忽而已,但还是被白翎捕捉了。他扬眉道:“你会唱?”
“……”裴响压下那丝笑意,接着说,“总之,待到族会,阿姐将此事告诉了几名亲缘近的老人。大家都很欣喜。”
“阿响你转移话题的能力还不如我啊……”白翎抱臂嘀咕,盯着空中某处,眯眼瞧了一会儿。
裴响也望着他。
白翎小声嘟囔:“真没意见?”
“嗯,师兄。”
裴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垂眸注视着他。两人不知不觉地靠在一起,四目相对,透过他们的剪影,是远处粼粼闪光的河心。
夜风很凉,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与河水哗哗声混在一起,亦很喧闹。但白翎莫名觉得,浑身暖意融融,魔域之夜,竟如斯安宁。
“师尊,他们就在这儿。您跟他们…………谈吧。”
突然一阵响动,珠帘被人挑开。
诸葛悟手持一面铜镜,步入露台,刚把镜面转向凭栏相对的二人。
镜子里,赫然是顾怜由冷酷到愕然、由愕然到震怒的脸。
他高声道:“你们又在干什么?!冲玄,我早说了,他们两个凑一起准没好事——你为什么不听话!快去把他们分开!都到魔修的地盘上了,怎还有闲心谈情说爱?是生怕死得不够快吗!若敢让我给你们收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其声高昂,怒火炽涨。诸葛悟下意识把镜子拿远了一点,意识到这会让顾怜看得更清楚之后,“唰”地把镜子掉了个头,朝向自己。
顾怜大叫:“你转回去!”
“好的师尊,我们先回去。稍后再聊。”
诸葛悟说着便要回大厅,不料铜镜受顾怜神识操纵,直接飞出他的手心,飘在空中,直奔露台上的二人而去。
眼看顾怜飞到近前、犹在抓狂,好像白翎和裴响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备战,就会被魔修们大卸八块一样。
裴响眼帘微垂,面色恢复了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恪守礼仪,向浮空的铜镜拱手。
顾怜见他懂事,怒哼一声,暂且鸣金收兵。然而,白翎受够他的大惊小怪了,有意让师尊脱脱敏,冲裴响打了个响指。
年轻的剑修闻声侧首,白翎拉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拽,踮脚吻了上去。
三日后,一行人准时到达了沉音剑冢的皇都。
不过,画舫的云上厢多出一人,是个紫衣的不逊少年。
白翎没想到,顾怜此前让他等着天外飞剑,竟不是说说而已。他真从七十二道化剑中分出了一道,化为分身,跟来了师兄弟三人身边。
第156章 一百五十六、入宫
随着侍从将箩筐倾倒,一捧形似海星、但异香扑鼻的东西“哗啦啦”砸进浴盆中。
白翎被溅了一脸水,睫毛挂满水珠。
他困惑地抹了一把,好笑道:“连洗脸都代劳吗?也太体贴了,朋友。”
侍从白面馒头一样的脸上,六只无神的眼睛变成了六个小月牙。它张开大口,露出十几排利齿,说:“贵客请多担待呐。大伙儿都想看您,没办法的事。”
白翎:“哈?”
白翎把视线从对方葵花籽一样密密麻麻的牙齿拔开,看向门帘。
几道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挤在门口,自以为隔帘相望,不被察觉,实则透光的帘布早已出卖它们,清晰地映出了剪影。
每条影子的头部都戳着几个洞,露出他们的眼睛,其色彩各异,数量也各异。
白翎安静地往下沉,确保只有脑袋在水面上。发现他看过来之后,帘外的每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但是再努力堆出的笑容,也无法抹消离奇的外形。光是瞧它们的剪影,就能数出十几对犄角、二十来条尾巴,手脚更是数不清,长的位置也不对劲。
白翎只有一个感想。
魔域的孩子们,肯定考不了鸡兔同笼。
侍从退回墙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几团东西从他的衣摆下蛄蛹出来,像是快速发酵的面团,蹦跶着分散开,分别负责调适水温、挑拣香料、擦拭地面的水渍。
或许此类魔物和人界的蘑菇五百年前是一家,那些跳来跳去的“面团”,便是它的孢子。
白翎看在眼里,心下称奇,直到旁边响起低低的呼唤。
“师兄。”
嗓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说话之人的不悦难以压制,甚至激发出了杀气。
偷窥的魔物们被杀气波及,帘布孔后的眼睛一顿乱眨。
白翎回神道:“诶?阿响,它们好神奇呀。”
相邻的浴盆里,泡着裴响。
年轻的剑修神色不善,冷冷盯着门帘上群魔乱舞的黑影。
他散开了黑发,几缕湿润的发丝拢在眉眼前,更显得视线锐利,锋芒毕露。白翎一转过来,就被师弟以薄怒衬出的极盛容色晃了下眼,忍不住笑。
魔物们却对白翎这类的清丽面相情有独钟。见他展颜,门帘后发出整齐划一的惊叹声。
裴响:“……啧。”
他“咔”地捏裂了浴盆边缘,把碎片掷向帘外。
门帘被劲力冲得一阵乱飞,从头裂开到尾,魔物们总算按住色心,先保小命,恋恋不舍地散了。
裴响缓缓平复吐息,眉峰仍轻皱着。
白翎问:“阿响在虞渊的时候,杀的是这种魔物吗?”
“不是。”裴响沉默片刻,道,“魔物与人界的飞禽走兽一样,有性善者,亦有性恶者。意图侵袭人界的,皆类豺狼虎豹之流。”
“噢——这样呀,那我就放心了。它们长得是奇形怪状,不过看久了也有点可爱。”
白翎往盆沿上一靠,在热水中舒展身躯。裴响无言半晌,喃喃道:“可爱?”
“阿翎的包容之心,总是出众。”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诸葛悟从滚滚蒸汽中走出。他身披花色绚烂、魔域风情浓厚的浴袍,刚进行完熏香。
几个形似草履虫的魔物站成一排,熏完这个等下个,期待地看着白翎。
白翎却看着那不断喷发香雾,态势堪比火山爆发的石窟窿,难得迟疑道:“嗯……也不是什么都敢包容啦。师兄你脚底板没熟?”
那样光脚踩着窟窿眼,放人界是不是叫什么炮烙之刑来着。
诸葛悟微笑道:“你有功法护体,无需担忧。”
“所以是会熟的意思对吧……”
白翎嘴角抽动,对冲他抛媚眼的草履虫们报以敷衍的微笑。
突然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原来在白翎和裴响中间,还放着一个浴盆。顾怜从水里站起来,脑袋一阵乱甩,溅得三个弟子同时眯起了眼睛。
白翎受不了了,抓起一把香料,像撒糯米一样丢他:“要下雨去地上下嘛,全魔域人民感谢你!”
诸葛悟相距甚远,亦被波及,道:“师尊,您总不能让阿翎和小裴打伞吧?屋里打伞长不高。”
裴响一言不发,默默潜入水下。
白翎见状,更是叫了起来:“乱甩水就算了,你为什么洗澡还穿着衣服?阿响都看不下去了!”
“魔物正在暗中窥伺,危机四伏之时,岂可轻易卸下防备?尔等实在令本尊失望!万一它们在此时发动突袭,你们难道就这样杀出去?丢尽了展……丢尽了梦微传人的脸面!”
顾怜裹得严严实实,不仅中衣没脱,还套了一件浴袍。
不过,他的浴袍比三名弟子的都短一截,仿佛是诸葛悟私下嘱咐侍从,专为他拿的儿童款。当然,说是说给他挑了魔尊才能享用的花纹。否则,怕是整个皇宫都已被掀了个底朝天。
师徒一行人到此,刚好一月夜。
按照魔域的礼数,异乡人觐见魔尊之前,必须沐浴焚香,洗去周身的灵气。
道修的灵体对魔修而言,是绝佳的补品,至于其散发的灵气,就和诱人的菜香差不多。
白翎觉着要在人家地盘上办事,还要让人家大开方便之门,入乡随俗也无妨。不过瞧顾怜的架势,好像憋了一肚子灵气,正等着给魔尊通通肺。
白翎迟疑道:“梦微传人……?”
顾怜瞪他:“有何不对?”
白翎:“呵呵。”
“此言并无不妥。我们都是师尊的弟子,自然是梦微传人。”诸葛悟笑了笑,看一眼墙上的钟漏,说,“还有两刻钟,步辇已经候着了。”
顾怜这才降尊纡贵地飘出浴盆,从挤来挤去的“孢子”们头顶飘过,去隔间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