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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白翎一怔。
看来在他闭关期间,师弟也突破关窍,育成灵根了。可惜错过了此等重要之事,他连师弟的灵根品质都不知道。
白翎忍不住嘀咕:“阿响肯定也是上上品。”
他登上高墙,瞧见几座塔楼,分别供修士们登记入场、上报战绩、领取奖赏。仙友们来去如烟,偶有伫立于墙上者,皆是宗门师长,在此眺望弟子们的表现。
白翎忘戴幕篱,甫一露面,便引发了众人瞩目。
一名小道童好奇的声音响起:“那位仙长是何来历?好标致的人物……”
“咳咳!”旁边的真人脸色骤变,然而已经和白翎对视上,僵立片刻后,上前行礼:“见过白真人。听说你结丹功成,特此庆贺。在下……”
后面说的某某山某某居士,白翎左耳进右耳出,视线飘往墙外的千里荒原。直到听见此人说改日必携薄礼登门,白翎才转回来微微笑道:“不必了道长,好意心领。请问你见到我师弟了吗?”
此人似没料到他和传闻中不同,是个彬彬有礼之人,愣了愣道:“您说裴小友?啊,他同敝派弟子同去关外的,恐怕要入暮才会回……咦。”
话音未落,数道遁光从远处驰来,此人面露迷惑:“今日怎么提前回来了……莫不是碰到了什么人。”
中年男人的神情略紧,瞄向远处的塔楼,那边支着几座华盖,令他讳莫如深。
不过,白翎已经被疾驰来的遁光们吸引了注意,心里想道:“大概不是碰到了什么人。是木屋的法阵,让阿响知道我出关了。”
果不其然,一袭黑衣身影率先落地,仙剑自动归鞘。墙头风大,少年人束在脑后的长发飞散,夹杂着两条朱红缎子,其上银纹闪光。
白翎与之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开口。
另一个年轻人随后落地,却大声笑道:“难怪裴兄提前走,原来是你嫂子来了!”
第80章 八十、濯缨
白翎听见这个称呼,有那么一瞬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裴响身上。
多日不见,师弟竟然缠了很多绷带。裴响的脖颈和手腕上,无不裹着一条条的白纱布。因他特异的功法与体质,并无血迹,但是连指节都用纱布缠住了一半,不知是否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白翎目光微动,下一刻才对年轻人道:“你叫我什么?”
“哎?”年轻人往裴响靠了靠,问,“我认错啦?”
他是个自来熟的,不等裴响开口,白翎重新行礼,说:“鄙人丹青一脉,曲映。刚才多有得罪,请问仙友芳名?”
“芳名”二字通常对女修使用,年轻人见白翎好看,忍不住用了这个更好听的词儿。
落在旁边的师长耳中,却是大逆不道。中年男人斥道:“映儿!这位是展月一脉的白翎真人,你言语轻佻,还不速速道歉?”
裴响斜睨曲映一眼,道:“他是我师兄。”
曲映:“啊?那不就是……”
“对。”白翎露出微笑,说,“你们经常结伴进虞渊吗?辛苦你跟阿响互相照应了。”
曲映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沾裴兄的光。真人你不晓得,他降妖伏魔可猛了,我们天天跟着浑水摸鱼。”
他的师长面上挂不住,猛地把他拉到身后,再次向白翎行礼,无言赔罪。
白翎明白,就算自己成功结丹,步入了金丹后期,也远不至于让道场中人由此对他改观。
更别提眼前的长者礼遇有加,唯有一种缘故:白翎即将落成的婚事。
细看之下,长者嘴角微撇,始终不曾正视白翎,虽然表现得十分尊敬,但是不让膝下的小辈靠近他,也暗中划清了界限。
白翎瞬间了然——在外人眼中,他是断袖嘛!老一辈自然防贼一样防着他。
可他理解不代表受气,旋即冲曲映一笑,用少有的温和语气说:“小友客气。承蒙你照顾,我才能对阿响放心。”
“啊……”曲映更不好意思了。
白翎看他属年轻一代,见面便热情问好,猜他不会对断袖帕交之流如临大敌。果不其然,曲映看看裴响,又看看脸色发绿的师长,一时结巴起来:“白、白、白真人,你才是太客气了!师伯,咱还没去折雨洞天送贺礼吧?”
长者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深深地行礼拜别:“恕在下教导无方,让白真人见笑。”
白翎道:“我记得你刚才说,会来我家做客?”
“改日一定,改日一定!”
长者嘴上如此,脸上却写着“来世再见”。他拧着曲映的耳朵,不顾师侄龇牙咧嘴地鬼叫,疾步下了城墙。
其他丹青一脉的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向白翎颔首致意,紧随而去。
风声仍紧,猎猎地吹衣如云。
白翎看着老老少少远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头。他还没做好准备跟裴响讲话,只是中邪了特想见他一面,才贸贸然跑来。
真见上面后,白翎又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被丹青一脉的家伙们打了个岔,更加陷入冷场,开始沉思怎样自然而不失优雅地招呼师弟。
裴响凉凉地道:“师兄初破大关,怎有闲暇到此。”
“听田漪说你进虞渊了,这地方危险嘛,我来看看。”白翎从善如流地转回脸,面不改色地夸奖,“师弟果然厉害呀。”
“过奖。”裴响的神情也分毫未动,向他虚一拱手,道,“我不是你师弟。曲映才是。”
白翎:“……”
裴响继续道:“从未见过曲映的结舌之状,多谢白真人,让我有幸目睹。”
“谁叫他师伯对我严防死守的!生怕我带坏他家的苗子呗。”白翎哼哼道,“我膈应一下他师伯罢了,你这么在意曲映做什么?”
“我在意他?”裴响的语气愈发幽然,说,“是啊,白真人惯是如此的。你无心之举,平白惹乱他人道心,自然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人难以自持。”
白翎:“………………”
太好了。刚出关见面,又要吵起来。
两个月跟一眨眼似的,他俩还能续上之前没吵完的那一架。
白翎一时没接上话。
裴响见他没和往常一样迅捷地反唇相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呼吸微滞,撇开目光。
许久后,白翎才问:“缠着绷带做什么,你又伤自己了?”
裴响克制少顷,淡声说:“入虞渊岂有全身而退者。”
白翎点点头,知他肯定故意受了许多重伤,方能修为一日千里。但眼下众目睽睽,远处还飘来数道窥伺的视线,他不能跟以前似的,直接上手去拆裴响的绷带看。
裴响攥着的双拳却略微松开,等候片刻后,始终没有动静,又紧紧攥住。
他将身子也背过去,道:“之前是我失控,连累了师兄突兀破关。此地风寒,师兄请早回吧。”
他顿了顿,说:“听闻林真人定好了婚典章程,还须师兄过目。”
少年人声线清冷,嗓音微哑,好像将这段话演练过无数遍,才讲得毫无波澜。白翎早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看起来冷淡有礼貌,实际上人快碎了。可是地方不好,不适合哄人,白翎想了想说:“驾鹤一脉请我们吃晚饭,一起过去?”
裴响少顷没有反应,白翎笑道:“就算我是你的——”
裴响:“什么?”
白翎:“嫂子。”
裴响:“……”
白翎悠悠地接着说:“来喊你去做客也没事吧。”
裴响:“…………”
白翎提前把他拒绝的话堵回去了。
白翎将身一转,本想先下城墙,不料又一片遁光袭来,落在离他们不到一丈的地方。
争鸣关足有数十里长,这群人来得如此之近,显然是有意为之。
只见几名金丹期弟子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一名年青男修。此人丹褐法衣,头戴金冠,瞧着器宇轩昂,竟然有元婴后期之象。
面相和气运相关,此人的境界这般高,自然五官端正,颇为英朗。不过他高鼻深目,毫无圆滑变通之意,或许行事偏于激进。
塔楼下的华盖掀动,两名道童钻出来,等着伺候自家弟子。来者与他们同出一脉,白翎记得,丹青一脉的长者对那边颇为忌惮,不知华盖遮蔽的是何方神圣。
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
裴响面色稍凛,颔首道:“见过濯缨真人。”
白翎闻言亦端正了态度,道:“原来是太徵一脉的濯缨真人,久仰啊。”
他末音轻飘,言辞恳切却没多少尊敬之意。毕竟连恪守礼节的裴响都只是点了个头,并未作揖,想必双方此前结过梁子。
果不其然,濯缨真人尚未发话,他旁边的小辈先站了出来,很不客气地道:“这位想必就是白真人吧?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你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
话中是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白翎不禁乐道:“怎么,你很羡慕?”
小辈一噎,旋即涨红脸道:“休要胡言!我、我等行得端坐得正,岂会学你——”
“我和渡尘真人。”是时候搬出师兄大名了。白翎友好地提醒,“岂会学我和渡尘真人的什么?”
小辈张了张口,僵在原地。
白翎懒得对付喽啰,一摆手道:“濯缨真人有何见教?”
青年男修终于开口,高高在上,俨然是师门多年精养的天之骄子。
他道:“久闻白真人大名,今日得见,确是非凡。展月一脉竟有如此佳人,无怪乎我仰慕多年的渡尘真人,倾心于你。”
此话一出,白翎和裴响都定住了。
白翎双目微眯,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一句话踩中这么多雷点、膈应到这么多人、甚至不在场之人的。
但白翎完全确定,眼前人没憋好屁。
“仰慕我师兄啊?”他面色愉悦,堪称亲切地问,“怎么,你也羡慕我?”
濯缨真人:“……”
濯缨真人的嘴角抽动,仿佛没料到,菟丝子会“唰”地甩出毒液淋漓的蛇信子。恶心小辈就算了,对他照样不误。低端的口舌之争,却让人不得不反驳正名。
濯缨真人强笑几声,似觉荒谬,道:“我于渡尘真人,是星辰之于明月,君子惺惺相惜!”
“相惜是双向的,我没听师兄提过你。星辰对明月?什么意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白翎作了然状,“啊……”
“什么靡靡之词!”濯缨真人拧起眉头,更没想到,蛇信子还会掉书袋,并且是他没读过的书袋。区区一个攀附之辈,岂有此理!
他正色道:“请白真人莫要曲解在下之语。本想恭贺你结成金丹、大婚在即,不曾想……渡尘真人也是偶有走眼啊,竟然会对你……呵!”
当着小辈们的面,濯缨真人拉不下脸直言,把难听的话尽数省略,维持着身为长辈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