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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66章

秦诏后知后觉的抬头。

便听燕珩道:“寡人看那诏旨就很好,烧火作柴,也烧得旺。做出来,岂不是正经的秦宫‘玉灵糕’?”

帝王神容威严,然而含着纵容。

他将掌心抵在秦诏指尖顶端,轻轻摩挲:“秦厉若问起来,便告诉他,是寡人给吾儿€€€€煮糕点吃的。”

在秦诏惊诧的目光中,燕珩缓慢开口。那话音淡然,却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与深不可测:

“一道诏旨么,再写便是了。”

“直写到……吾儿满意,为止。”

第57章 望旧邦

燕珩这话, 原封不动的传到了秦厉耳朵里。

自然是燕珩派来的人……德福传完诏旨,又给秦诏行礼,方才离开。

秦厉怔怔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儿, 为何燕王这样说,可是你昨日惹他不悦, 还是出了旁的岔子?倒不见他应答,越发的……”

秦诏一反常态, 倚在宝座上, 姿态慵懒的睨着他:“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若封了秦昌为储君, 那秦宫……必要为燕军所踏了。”

“这……”秦厉扭过脸来,盯着他, 眉头紧皱在一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只需去求燕王, 便能将你带回去, 让昌儿来……”

秦诏搓了搓指尖,轻声笑起来, 而后那声音愈发放肆。空旷死寂的大殿中, 只有秦诏单调的笑声飘荡着, 几乎令人惊骇的钻进耳朵里,避无可避。

直至笑够了。

秦诏方才挑起眉来,佯作惊诧的问道:“哎哟,我说父亲,您不会真以为……我会将那位子让给秦昌吧?”

秦厉站定在殿中,凭着高台宝座的距离,几乎要微微仰视他。他喉咙间生出对这个少年完全陌生的恐慌感来, 那唇微微颤抖起来。

“什么?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秦诏失笑:“我当然是要€€€€光明正大的凭着储君之位,回国做秦王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湛杀意:“若是您识相,我会考虑伺候您,安然百年。而不是……三年之后,弑父登基。”

秦厉不敢置信,“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秦诏轻笑:“你若是不懂事,执意要逼我走、抑或……强逼我让位给那废物,明日,大军过秦境,我定要你做我€€€€‘燕太子’的俘虏。”

秦厉抬手指着他,怒道:“不孝子,你是什么燕太子?笑话,不过是个质子!竟还想认贼作父,叫我们秦人蒙羞。”

秦诏自金盏捡了两粒葡萄,抛起来又递进嘴里,咬着那汁肉,漫不经心地笑道,“秦宫也好,燕宫也罢。我自要这天下,都在我秦诏的手里。您不必着急……骂什么认贼作父,您与我父王面前,不也是伏低做小、卑躬屈膝?那偌大宫殿,仆从数百,还未有一个下贱到要替人捡杯子呢。九国之中,也就我这个便宜儿子,给您几分面子,不然……您以为,谁看得上穷秦?”

“你!”

“你什么你€€€€聒噪。”

秦厉咬牙恨道:“早知当初,本王就该将你掐死在襁褓之中。”

“瞧你这话说的,也实在小气。”秦诏不以为意道:“十三年,不过才吃您几粒米?这便要掐死人。纵是畜生……也未必这等狠毒吧?”

“哎€€€€父亲不要生气啊。”秦诏截断人的怒火,慢悠悠地笑起来:“‘诏儿’并非说您是畜生,打个比喻嘛。堂堂秦王,何苦肚量这样小?”在人青白变幻的脸色中,他继续说道:“再者说,不过一个秦王宝座,您纵让我坐一坐,又何妨?虽然……我本来也不稀罕。”

“但毕竟€€€€这三个孩子之中,我是您‘最疼’的幺儿,不是吗?”

秦厉悔不当初,为自个儿说过的话难以辩驳,然而那虚与委蛇之情,也有秦诏的一份子。

为此,他怒道:“本王正是看不上你,又如何!你这坏坯子,同那小贱人一样。早知如今,本王€€€€”

秦诏冷眸微眯,嗬笑一声,站起身来:“你这老匹夫€€€€再敢说我母亲,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神色幽沉地走向高台,缓步朝秦厉逼近,字句平静: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不过是现凑的父子情,有什么好心寒生气的?我在秦宫长苑住了那么久,十三年间,还从不曾见过您一面呢。”

“恐怕我母亲,也不记得您长什么样子。不过是色欲上头,能算得了什么?”

秦诏站定,与他相隔五步之距,嗬笑道:“若是有的选,我母亲那样的聪慧美人,岂能瞧的上你这老匹夫?€€€€满九国,属你是个窝囊废。”

“秦厉,论百姓安居,秦不如八国;论兵马强健,秦亦不如八国。我母亲若尚在世€€€€岂不要羞愧?她自是受困于秦宫,如若不然,纵她做秦王,也比你强上一百分。你一个窝囊废,拖着那两个小窝囊废,如何?还要将我大秦置于何地?难不成非要倾巢覆卵、国破家亡不可€€€€”秦诏嗤笑道:“你该庆幸,你有我这样一个逆子。好歹保全我大秦……”

“你!你€€€€”秦厉叫他气得差点晕过去。

奈何诛心之语,字字是实话。他怒火飞扬,盯着那张同自个儿完全不像的桀骜面容,竟强捂着胸口,快步走近他,抬手怒扇了一个巴掌!

“啪。”

“你这畜生。”

那巴掌打得很重,秦诏被扇的偏过头去,登时半张脸发麻,肿胀起来几道指痕。

奈何眼前这位,早已成了与燕珩周旋三载而无半点错处的燕太子,心机越发深沉起来……

他抬手蹭了蹭嘴角,为那点血迹而轻笑:“说你窝囊废,一点也不假。只知道窝里横。岂不知……我父王若是瞧见这张脸,定要杀了你解气的。”

见他不语,秦诏继续说道:“你往日里窝囊,言听计从、不敢违逆。他正愁找不到理由灭秦,如今倒好……你打了我,哈哈哈€€€€岂不是自投罗网,白送他个借口?至多半年,必有秦宫破碎、湮灭如灰的下场。”

“你说……到那时,我该怎么待你呢?这位秦王。”

秦厉不信,怒喝:“他、他定不会为了你€€€€”

“既然不相信,那你为何要来燕宫请恩,为何要将我带回秦国?”秦诏凑近他几分,轻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来:“我与他同吃同睡,你猜他……待我几何呢?€€€€不如,你我赌上一赌?”

“我现在便去见他。”秦诏点了点自个儿脸上的伤:“你且看,三个月后,秦昌会不会悬身燕宫,曝尸于众……”

“秦诏你这逆子,我这便去见燕王,死生随他,也要将你这畜生带回秦国!……”

秦诏微微笑,抬手示意:“请。”

那冷锐的眉眼神态,学的燕珩七八分,将秦厉惊颤的后退了一步,迟迟回不过神来。他不明白,秦诏不过一个少年,一个不受宠的质子,才来燕宫三年,如何能有这样的底气?摆出这等猖狂与嚣张的做派……

“燕王惦记八国,不止一天两天了。秦王但去无妨,只消囚住你这傀儡,我必以秦国储君之名,强闯秦宫即位,杀秦昌、秦定,再杀了你那几位夫人。”秦诏再度逼近他,声音贴着他耳边,阴恻恻的笑:“我要剥了他们的皮,给我母亲造一件华奢魂幡……当然,我会在母亲的身边,给您留一个位子。”

意思再分明不过,你们都得死。

那口气渗人,惊得秦厉哆嗦了一下:“你……你、你不能这样待我,我是你亲生父亲。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没了你,我一样做东宫,做储君。”秦诏嗬笑:“秦王也好,燕太子也罢,日后……我总是要得到这天下的。你这窝囊废不懂€€€€”

说着,他微微垂眸,伸手握住秦厉的手,轻拍着似安抚一般:“实在是可怜。您说,那坐拥九国、号令五州的权力……多叫人垂涎。您怎么就……不喜欢呢?”

秦厉眼珠子似挂件一样,瞪大了在眼眶里滚了两下,猛然定住不动,他连胡子带嘴唇,齐齐地颤抖着,一张丰腴端正的脸庞,因恐惧而扭曲的有点丑陋。

他摇头,仍道:“不可能€€€€你这混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敢……”

秦诏伸手抱住人,轻轻拍了两下:“嘘。父亲,您轻点声儿,叫旁人听见了,多不好。”

秦厉猛地推开他:“你还怕人听见?是了€€€€我若现在将这话说与燕王听,让他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他必能为我做主!”

秦诏爽声笑道:“好好好,您还真是聪明……”

秦厉转身,阔步朝殿外走去,才隔着三米之遥,仆从们便涌至殿外,冷着脸将门扣关上了。

秦厉扭头怒视:“你不要以为你能关住我?难道你还敢不放我回去不成?”

“您也太心急了,我怎么会将您关在这里呢?只不过,是想给您看样东西。”秦诏直直的盯着他,自袖中抽出那把匕首。

寒光闪过,利刃出鞘。

秦诏逼近至人面前,抬高匕首,自他侧颈缓慢地掠过,微笑深深:“这把匕首€€€€父亲自然也见过吧。”

“您瞧。”

“这是先王燕正的东西,名叫……”

秦厉声息惊颤:“吞……吞……”

那把吞云刃把秦厉吓得魂不附体,腿都发软了。他那是真实见过的,燕正纵连杀自己最爱的姬妾,都是面无表情,恍如割一只羊羔。

秦厉重重的“哈”了口气,呼吸都塞住,喉咙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早先,他已让燕正吓破了胆,那位手段残忍,可比燕珩还要可怖得多。

至少,燕珩不喜血腥脏污,更不会亲自动手,叫自个儿溅上一滴血。那杀人手法便柔和些,死的干脆利落。

燕正便不同了,他阔声而笑、疾步而行,八尺高,虎背熊腰,杀人如麻,从不手软,惯爱听人叹气前的那声轻吟。

燕正常说:“杀人若不见血,有什么意思?”

因而,每每杀人,必要满堂血腥。而后,舔过唇上还热的鲜血,狠狠地抹一把脸,再血人似的爽声大笑……

秦诏将匕首抵在秦厉脖颈上,沉沉地压住,扬起下巴冷笑:“杀人不见血无趣,可擒贼先擒王€€€€便有意思的多了。您说,是不是?”

秦厉是跌坐在殿中的。

他叫秦诏吓得满头冷汗,连后背都湿透了,汗液沿着后脊背一路下坠,比杀人见得血还要粘稠。

但他仍问了一句:“为何,这、这匕首……”

秦诏冷笑道:“先祖父的玩意儿,父王自然舍得赏我。”

他复又跟着秦厉的姿态蹲下来,将匕首翻转在他面前,似细细地欣赏一般:“您说,若是先祖父的刀,割破您的喉咙,我父王€€€€他会替您讨公道吗?”

那匕首顿住,直直的闯进他眼中。

秦诏又笑起来:“莫说我父王了,纵是其余七国,又岂敢说些什么呢?……您知道,父王为何没封我作太子吗?”

秦厉愣道:“为什么?”

“抢儿子么,得名正言顺才是。”秦诏光明正大编排他父王,给人造谣道:“我父王不娶妻,是因他有那等隐疾,并不能生。他相中了我,将来要我承继天下……可惜我还有个爹。”

“只有灭了秦、杀了您,才好将我这个‘孤儿’体恤一番,封进东宫。疆域国力扩增、美名远扬€€€€岂不正好?”

“不然€€€€您以为,他为何拒绝您的要求,还下了这等命令?”秦诏轻叹了口气,又佯作惆怅道:“我也知道您不喜欢我,只喜欢兄长。不过也不能怪你呢,父子之间,这等事,不能强求。”

秦厉怔怔地听着。

秦诏便继续道:“小小的秦王有什么好的?我自做我的燕太子,享清福,难道不好?您若识相,乖乖按我说的做。大不了日后……我不回秦国了便是。到那时,你再封秦昌,也来得及。”

秦厉万万没想到€€€€愕然抬头:“你……你不想?”

“瞧您吓得。”秦诏又笑,掏出素白帕子来替他擦汗:“我那是生气,才那样说的。”

“冲动之下么……倒是能干的上来。可,您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又何苦这样大逆不道呢?再有……那秦昌秦定虽窝囊,到底是我的手足兄弟。我虽不讨宠,却也不是坏人。”

秦厉刚缓和几分,秦诏又猛地变了脸:“不过,您若是忤逆我,非要找不痛快。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杀几个人么,也容易,您说是不是?”

秦厉颤抖,没吭声。

秦诏冷笑,将字眼咬得极重:“说话啊€€€€父亲?嗯?”

眼见那匕首压在喉间,越来越用力,秦厉慌乱的应道:“你、你说。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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