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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65章

但他口中坚定道:“不想,我只想守在父王身边。”

燕珩轻轻地“啧”了一声,为这小儿难缠的情意失笑。

察觉到那等偏宠与纵容,秦诏也不哭了,只抬起眸来,偷偷去瞄燕珩。那姿势亲密,视线刚好掠过耳垂、下巴……

犹豫了片刻,秦诏将抱住人的手收紧几分,又将整张脸都贴在燕珩脖颈处。

那白皙的肌骨上,浮起一层隐秘的幽香。

半晌后,秦诏实在没忍住,偏了偏头,将唇贴在人脖颈那条鲜明跳动的青筋上,而后快速别开,佯作不知情的掠过……比上次品的细多了。

€€€€若不是燕珩会掐死他,他真想舔咬上两口。

燕珩在微痒中偏了偏头,缓声:“不回便不回罢。”

秦诏应声,又拿鼻尖蹭着人的侧颈、下巴,装作无意识的掠过,补了句:“不过……若是回国继位,为父王铺路,我必是愿意的。”

“哦?”

同三年前的清脆声息截然不同,秦诏的话音低哑下去:“父王,如今,在这世上,我只爱您了。”

那话委婉,藏着曲折的心思。

燕珩先是怔住……

而后,又嗬笑:“小屁孩,你懂得什么。”

秦诏忽然扬起唇来,啄在他下巴上,“啵”的一声脆响,带起一层酥麻来,而后那唇又作乱,放肆的撅起来,蹭在人下巴底下,黏糊糊的从喉结滚了一遍……

有种。

他是真有种!有种到……若是旁人见了,都觉得秦诏是打算赴死来的。

燕珩挑眉:?

殿外风萧萧兮,刮过裹金戴银的冰冷宫殿。沉寂中,燕珩才扬起巴掌,准备教训他,那小子便坦荡开口了:

“我懂,父王,我爱您。”

“您摸着我的心,那样的跳,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喜欢。”

第56章 隔无由

秦诏又又又让人狠抽了一顿。

他跟那把戒尺, 已是老熟人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今儿, 亏得他运气好,才挨了一下, 就寻到了个好主意。

他问道:“父王,您能不能等会再打……”

“待会您打了我, 待我回东宫见了人, 秦王又得胡乱揣测,若说是我惹怒了您, 他更得带我走了。”秦诏道:“抑或将我打死在这东宫,也未可知。”

燕珩便停住, 哼笑:“他敢?”

秦诏为难道:“父王,您自是天子,底气足, 可我却没那样的胆子。”

燕珩瞥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东西,有寡人给你撑腰, 他秦厉胆敢伤你一分毫毛?凡诸百事, 也得先问问……这万万燕军的刀。”

“想来, 那尺寸秦宫,您并看不上。可我一旦归去,便要受人欺凌。父王能护照我一时,却没得办法……”说着,秦诏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自得哄好秦厉,才是。倒不如说,哪里都没得容身之处, 给我。”

挨打本是因为那点轻浮。

可秦诏避重就轻,偏将那事糊弄过去,只这么卖惨求饶地诉苦,便将他父王引到了新话茬上。

燕珩道:“这话怎么说?”

“我若留在燕宫,日后东西两宫,看我得宠,必也将我视作眼中刺、肉中钉。我若归去秦国,必受秦王欺凌之苦,待秦昌即位,又该如何待我这个‘曾经的储君’,岂不是诛之而后快?”秦诏道:“可叹天下九国,竟无有我的安身立命之所。”

他竟能讲这话坦白说出来,不似心机深沉,倒是个傻孩子。

燕珩知他心肠聪慧,却仍显稚嫩几分,便笑问:“你留在寡人身边,那东西两宫,如何敢……”

不等燕珩说完,秦诏就开了口:“唉……”

那口气叹得幽怨。

秦诏解释道:“父王的盛宠,今日分给夫人一点,明日分给公子一点,我这远道而来的秦人,哪里敢保证日后€€€€盛宠不衰呢。父王,您若一时不高兴,罚我两下,岂知第二日,我还在不在都难说……”

“胡说,哪里有这样严重。”燕珩道:“寡人岂有这等善妒的夫人、公子?”

“唉,可说呢。父王那样好,哪个公子得您做父王,不得天天缠着?……公子若是亲您两下,您竟也打他不成?”秦诏斜睨他父王,摆出一出冤屈难诉的模样:“可我才亲一下,倒是挨了顿狠打€€€€孰亲孰远,岂不明白?”

燕珩:“……”

好么,在这等他呢。

“那等时候,纵公子不善妒,我这争风吃醋的毛病也改不下了。”秦诏递出手去,认命道:“这样想来,横竖没有出路。还不如叫父王打死了。”

燕珩挑眉:“?”

到底谁教他的,这等借题发挥?

好在秦诏识相,瞧见他的表情,便即刻反应过来。

他自乖巧掏出一张软帕来,伸出手去,细细地替他父王擦擦下巴、脖颈,那双眸亮盈盈的,含笑问道:“父王,我帮您擦干净……您别嫌弃我了,好不好?”

他惯会偷换概念,将燕珩那点不悦说成“嫌弃”。可燕珩顺着这话便想及,自个儿养的华贵公子,到底跟旁人不同,又哪能嫌弃呢。

瞧着他热犬似的往跟前儿扑、打腿边转悠,抑或围着人热辣辣的乱转,倒还觉得有两分意思。

€€€€“罢了。”

燕珩懒得理会他,擒住人的手腕,将那帕子挪远。

待视线不经意掠过帕子时,方从那一角上瞧见绣着的鸣凤,顿时想起来……这条帕子也是秦诏捡去的,竟再不还回来了。

秦诏见他看帕子,便认错道:“父王认得?这确实……确实是您的帕子,原先,我捡来珍惜。”生怕人不信似的,他强调道:“我并不用,只为备在身上给您用的。”

燕珩叫他的体贴暖住,轻哼笑了一声。

“你倒识相。”

秦诏趁热打铁,将那戒尺从人手中抽出来,搁在桌案上,一面慢腾腾地将它推远,一面讪笑道:“父王,您就瞧在我这颗真心的份儿上,别再打了呗。”

燕珩睨了他一眼,果真放了他一马,没再继续打。

他将人唤近了,捏着他脸蛋道:“如今年岁大了,怎么能讨骄?该动动脑子,想办法才是。”

秦诏作懵懂道:“什么办法?父王……您也知道我有两分愚钝。”

燕珩任他跪住,趴在膝上,慢腾腾地捋着他的后颈,轻笑道:“那老匹夫威胁你,你自吓唬他便是€€€€那秦昌的面子,焉能比寡人大?说你死脑筋,寡人日日教你下棋,竟没学的聪明一点儿。”

掌心抚摸着人,燕珩顿住,笑道:“再者说了,区区秦王而已,你怕他作什么?你若不想回去,寡人与你封个小侯爷做做便是。若是你有心想抢一抢……那更无妨了。”

秦诏起身,盯着他父王道,痴痴笑道:“父王,我若做了秦王€€€€您岂不是我们秦国的太上皇?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哪有这样美丽年轻的太上皇……”

燕珩扯他脸:“胡诌。”

那张俊脸被人拽的变了形。秦诏呲牙咧嘴道:“唉哟,父王,轻点儿。再不敢说了,您自做秦王的父王便好……我必在秦宫,给您造一座金窗玉户的华奢宫殿。”

“更是胡说八道。你这小儿,还没做王呢,倒学会了这样奢靡,岂不知你们秦国穷的揭不开锅,你倒大方。”

秦诏嘿嘿笑。

眼下穷么,抢点别人的,不就富了?

但他不敢说,只得挤进人两膝之间,自正面抱住燕珩的腰,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父王,若我有心抢抢,又该当如何呢?”

燕珩言简意赅:“那就回国即位。”

分明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品在秦诏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他将脑袋搁在人胸口,闷闷道:“父王,若不是舍不得您……”

“如何?”

秦诏笑而不答:“不如何。总之……为了父王,我必与秦昌拼一拼的。秦王总说兄长好,依我看,却不如我好。”

“哦?”

“父王,我生的得比他好看,头脑聪慧,又有胆气。”秦诏淡定自夸,深埋人胸口,嗅了两口香气,醉乎乎道:“就连吃饭,都比他多吃得一口。”

燕珩被他逗笑了,轻嗬道:“那算什么能耐?€€€€草囊饭袋。”

“多吃一口,便多长一分力气。”秦诏道:“何止是力气,再有一年,我必能长得与父王一样高。”

说到这儿,燕珩也轻笑道:“你这小子,并没白吃。”

何止没有白吃?

那每一只羊腿、每一碗蛋羹,每一勺从他父王碗中分出的粥与米,都叫他吞进肚里,消解成了占有欲与浓稠风月,只恨不得吃下去的,是他父王才好。

他父王疼他,然而疼歪了。

偏偏秦诏生得容止可观,一双端严龙目,含情带泪,只消骗过他父王,便可得逞。

此刻,他哪能不知道如何对付秦厉、哪能不清楚如何即位吞秦?不过是寻了个幌子,佯作糊涂,骗他父王“自个儿还小”,只为打消帝王疑虑,换那盛宠罢了。

€€€€再有,才识风月的小子,叫人这样裹在软怀香风里,怎么舍得退出那怀抱?

燕珩瞧他瑟缩在怀里,楚楚可怜,果然疼惜道:“不必担心。待你归国之时,寡人自赏你一万精兵,莫说秦王之位了,满秦宫……”他轻笑:“焉有你坐不得的地方?”

秦诏抬头,困惑道:“父王,可……可这样,好吗?”

燕珩不以为然,挑眉反问:“寡人给吾儿铺路,有何不好?凭他秦厉,敢说什么?”

“父王就不怕,我领了兵,胡作非为……”

“如何胡作非为?”

“比如……比如……”秦诏故作憋不出来,以显示他对政事上的那等蠢钝,又道:“总之,父王可放心将燕军交给我?”

“嗬。”燕珩垂眸,那点轻蔑含在唇齿间,勾起一道优雅的笑容:“我的儿,难道你还想于寡人眼皮子底下造反不成?”

秦诏扬眸,笑道:“父王,您也忒的瞧不起人。”

“日后的事,暂且搁下,不必担忧。”燕珩握住他的手,顺着指头,一根根的捋着,自少年掌根,轻抚过骨节,而后是指尖,“你还小,许多事都不懂。明日,寡人自会下令,警告秦厉。至于那道诏旨么……”

秦诏手指微蜷,忧心道:“是了,那诏旨也紧要,我无法违逆。若是昭告天下,秦王立了公子昌,我倒不能名正言顺守着父王了。”

“无妨。”燕珩不以为然,似对这事儿不感兴趣似的,只伸手点了点他的唇,道:“我的儿,作甚苦着脸,笑一个给寡人瞧瞧。”

秦诏擒住他父王的手,反将唇轻抵在他指尖上,献上一个轻吻。为那点逗弄宠物似的趣味儿,露出来一个极其幽深的笑。

€€€€他父王不知道,他的獠牙可怖。

“这便是了。”燕珩满意笑道:“明儿,寡人让人做你最爱吃的、那什么劳什子玉灵糕,至于烧饭的柴火么,自然也是秦宫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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