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是,小女的错。”秦€€见人脸色变化,忙又说道:“秦公子将行变法,为的是富国强兵,恐怕要起战事。王上,不知您……”
燕珩不以为意,冷淡道:“弱秦何足惧?”
“可若是,秦公子不求自保,行的是战事。又要如何?”
燕珩将视线转到殿外,幽长地叹了口气:“这小儿,最是胡闹的。若他果真想与人斗狠,便也随他去罢。经五州一战,应当不会再意气用事,懂得生民之苦;求变,兴许是知道根本。”
那话看似训斥,却含着信任。
秦€€笃定道:“王上信他。”
沉默良久。
久到,秦€€以为这位帝王不会再答了。可燕珩,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哼笑道:“若是真跟人打输了,寡人还是要给吾儿收拾山河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连个家都没有了。”
纵他要离开自己身边,那颗心总还是牵挂的。
难道八国那样多的疆土,还不够他争勇斗狠吗?若真叫人打“哭”了,寡人再替他讨公道便是了……他既有那样的出息和野心,也该叫他风光地作一回秦王。
秦€€猜不透这位的意思。
更捉摸不透,那渊似的深沉的心中,到底压着怎样的汹涌与壮阔。她只能从燕珩那看 似冷淡的神情中,读出隐忍的纵容。
燕王不顾八国之约,只为哄他的骄儿,凭人惹是生非,难道其余七国不闹吗?那话轻描淡写,若谁欺负他的心肝肉,他必是要讨公道的。
€€€€护住秦诏的家、叫他风光作秦王。这和纵容秦诏攻打七国,又不许别人还手,有什么区别?!
燕珩觉得,自然有区别。
他可不是溺爱。那是哄他骄儿长大、教他如何做一个帝王的必经之路,是他作父王应该的恩宠。
秦€€试探着开口:“那……如果秦公子做了秦王,吞了七国,仍不满足呢?”
燕珩并不觉得,秦诏有那等本事。
不过,倒不是因为自负和轻狂,而是,他比谁都清楚,若无有外部助力,秦诏再强的野心,也不过只是一旨空口白牙的诏令。
八国战火,敢凭一国之力,叫停的,唯有大燕。因而,这天下,不过他一人股掌之间罢了。
若是那小子胆敢僭越……
他必不会心软的。
旁的都还好,只有一件,燕珩自觉不爽利。便是符定叛国,秦诏却哄了符慎去秦,往日里五州之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答案呼之欲出。
但燕珩却不曾下定论,只是当即起了身,静立案边,微微俯下身去,提笔蘸墨,写了两句话:
[吾儿,闻符氏儿郎在你左右,封功为将。符氏一族,叛国通敌之事未有定论。寡人要你,速将人送归燕地。]
他倒要亲自问问。
€€€€秦诏接了信,哪敢不从?
但秦诏没顾上那信的内容,只捧着信封,宝贝儿似的闻来嗅去,仿佛还带着他父王身上的清香、沾染了他父王指尖的温度。
因实在太想念人了,他到底没忍住,抱住那信,细细地吻了一圈。
计玉站旁边都傻眼了。
不是,那不是燕王来的信吗?怎么倒像是闺秀、美人的情书一般,这等热切便也罢了,还亲得这样仔细,生怕漏掉一点来自燕宫的味道。
秦诏还没拆开信。
他唤人:“与本王沐浴更衣,本王要好好地读一读,父王专意写给我的信。不必看都知道。父王€€€€定是狠狠地想我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秦诏郑重地捧着信,任旁边香雾袅袅,他拆开信来读。读了半天,仿佛猪油蒙心似的,那紧要的字儿一个也没往心里去。
三句话,只剩了跟他有关的六个字。
[吾儿,……寡人要你,……]
秦诏将脸搁在信上,轻轻地枕住,仿佛要做个美梦似的,没忍住,眉眼弯起来,轻轻地笑。
真好呀。
父王给他写信了,还写得那样热切、那样温柔。
秦诏恨不能现在就御马飞奔回燕宫,仔细地抱住人,好好地狂亲两口。又或者,从人怀里钻到人心里去,翻找看看:他父王心尖上装的,到底是不是他。
两天后,秦诏下朝,被秦宫数不尽的窝囊事气得肺腑乱热。于是,只好又捧出来那封信读……他才要笑,忽然发觉不对。
“哎€€€€怎么多了两行字儿?”
计玉:……
秦诏站定,捏住信,认认真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惊讶和困惑都冒上来:“父王为何只说符慎€€€€父王都没有说我,只想着符慎!父王怎么只想别人?”
于是,符慎便被人召到宫里来了。
他歪了歪头,与秦诏大眼瞪大眼、齐齐地发呆。
“王上唤我何事?”
秦诏黑了脸,连带着他父王只惦记符慎的事儿,看人左右不顺:“符慎,我的好兄弟。你说……怎的这么多人关心你呢!”
符慎莫名其妙,直挠头:“王上,谁?臣没听明白……”
“啊,无事。”秦诏装模作样地将委屈咽下去,又轻哼了一声,才睨着人笑:“我是说,你惹了大麻烦。”
符慎仍摇头。
秦诏便道:“燕王飞书,说要本王将你交出去,送归燕国。本王问你,你是如何想的?”
符慎这才“嗯”了一声,道:“原是这样,并不紧要。王上若是怕了,将臣交回去便是,都不必您唤人擒下,臣自会乖乖回燕国,正好,臣也想好好问一问,燕王为何擒杀我父。”
“怕了?”秦诏走近他,敛了笑意。他扶着人肩膀,叹道:“本王唤你好兄弟,你却说本王害怕,卖友求荣?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是冤枉人!本王知道,你们符家儿郎,个个忠勇,自然不怕死,可难道……你如今,连大业也不顾了吗?”
符慎皱眉,看他。
秦诏定定道:“虽是忠勇,却是个愚忠!敢问符将军,你成就大业,征战沙场,难道只为了替你父亲正名、替你符家争脸、替你自己谋名不成?”
“难道这九国为动乱之苦所流离的千万百姓性命,便不重要了?”秦诏道:“若是你觉得,性命可丢,只想着跑回燕国与人当面对质,便能叫天下太平。那本王€€€€绝不留你。”
符慎沉默,深受触动。
这些年待在秦国,他不是没有看到那惨烈场面,也不是不知道,边境各处,邻国作恶起事,谁都敢踩秦国一脚,更有甚者,动不动就跑来骚扰滋事。
连百姓都得自个儿提着锄头往前冲,只为二亩薄田……他们不管什么忠勇不忠勇,他们要吃饭。
“那……若不走,岂非给王上寻了麻烦?若燕王有意为难,恐怕要阻碍王上大业。”符慎道:“眼下,我们还得背靠燕国之威,方才能震慑周遭。”
秦诏顿住,微微眯眼,轻笑:“那就打。”
符慎微怔:“打?”
“正是,打。给本王狠狠地打,打出一仗威名来,叫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秦人够狠,我们秦国,谁也惹不得。符慎€€€€如何?”
“你只说,敢,还是不敢?”
良久,符慎应声:“如何不敢?!”
“银钱在手、有王上的诏旨,加上往日的积累,三个月内,臣便可整顿出十万兵马来。我与父亲,曾苦心钻研九国之战备、战术,地势并大将指挥之风格,无有一个是不熟悉的€€€€可是若打,若平九国五州,秦王,请答应我,此江山,不为一人姓。”
江山,是百姓的,不姓燕,更不姓秦。
这话,出乎秦诏意料。
他没想到,这傻小子,竟有这样深的忠勇苦心。
待他慎重点了头,符慎这才接着说道:“王上若信我,此十万兵,可敌六十万大军。”紧跟着,他单膝跪下去,拱手:“若战,我符家儿郎从无有一个后退的。符慎€€€€死战。”
秦诏默然,终于点了点头:“好。”
“那本王,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符慎又问:“那燕王……”
“父王那里,你不必再担忧,本王自会处理。”秦诏摆摆手,轻声笑:“你若无事,便去忙这等要紧事罢!整顿兵马,本王放心交给你。四处周旋€€€€你也须放心,交给本王才是。”
符慎点头,也不扭捏,方才告退去了。
秦诏捧着信想了好久,方才组织好措辞,给他父王写回信:
[父王:父王在上,诏远隔他乡,叩拜父王。离开燕宫时日已久,我许久不见父王,实在肝肠寸断,相思甚苦。每日里,清晨想、夜暮念。就连梦里,也全是父王的威风神姿。]
[我只恨不得御马疾驰,赶紧地飞奔回燕宫,与父王倾诉衷肠才好。可是父王,临行前,您的那一刀,我心有余悸,若我飞奔燕宫,您必会饶了我的,对吧?]
[我的好父王,恐怕说出来,您不信。我想念您的心,就和黄连一样苦……]
[父王,您是我们大秦的太上王。您是这九国五州的天子!这一样,永远都不会变。无论发生什么,都请您相信我,这天下,只有您说了算。]
如今,他不在燕珩身边,不怕吃人的巴掌和杖子,更不怕他父王揪着他耳朵、将他封进东宫里去。再者,那肝肠心意都说了千万遍了,他父王岂能不明白?
因而,秦诏便将心里的话尽情地往外倒腾,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他停了一会儿,又写:[燕珩。燕珩。燕珩……父王,您的名字可真好。如美玉一样,不,您比美玉还要美,又比玉还要尊贵。燕珩,我好想你。]
后半段越写越狂放,秦诏完全收不住。因而,信里没有“父王”了,全成了“燕珩”;更没有“您”了,全成了“你”。
写了整整三大页纸张,秦诏提着笔再去蘸墨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坏了,光顾着给他父王说自己如何想念,竟全忘说符慎的事儿了。
于是,他只好又在最下面补了几句话:
[父王,我向您发誓,符慎并未叛国,我敢替他作担保。求您先饶恕他一次,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只消三五年,我保准€€€€亲自携他去见父王。]
写完这句,秦诏又将视线往上扫,觉得有必要将自个儿的心再说一遍,到底又又又表白道:
[燕珩,我实在爱你。]
[可是,你想我吗?像我这样想你一样、深深地想我吗?像看那株金菊一样的,须得认真地盯着、又满腹眷恋不舍地想我吗?]
金菊:……
那情书似的信,竟也叫他挂了金羽加急。只因秦诏迫不及待,想叫他父王快些收到他的消息,明白他的心是那样的煎熬。
待收到回信,燕珩展开看罢,愣是气笑了。
“这混账!”
若是秦诏在燕宫,这会必能吃上热乎的巴掌。不过可惜,秦诏被困在秦地,白白丢了这个好机会。
他倒怀念他父王的巴掌!
燕珩没忍住,又看了一遍那封信。才努力在左一句“我想你”,右一句“我爱你”之中,找出来关键的那句:符慎没叛国,他来作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