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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诏欢喜,忙不迭地点头。
他望着人,也说不清楚心底是怎样的复杂。他想说分明是父王先疼人,叫人喜欢上了的,父王这样好,不喜欢您的才稀奇。但他也不敢这样跟人犟嘴,只得委屈道:“父王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们……”
“哦?你不喜欢,又干寡人何事啊?”
“我……”秦诏词穷,蛮不讲理道:“总之,父王不要跟别人那样好。”
停顿片刻,他红了脸,难以启齿似的,从唇边挤出来几个虚弱的词句:“父王……你就、就……自己那样呗。”
燕珩:?
€€€€自己那样?帝王生疑,没反应过来:“哪样?”
“就是……”
秦诏抬眼,那种窘迫又含着点羞臊的目光,跟人困惑的视线撞在一起,荡起了暧昧的花火,他张口,刚要把那句话说出来€€€€燕珩抬手,就将帕子塞进他嘴里了。
“住口。”
“你这小儿€€€€才出去一年,学得风流,定是叫军中那帮蛮汉教坏了。”
燕珩睨他,凤眸一挑便是对人的轻蔑笑意,那口吻也戏弄:“怪不得躺了半个月不见好,定是背地里,胡乱地作弄自己,兴许才将身子熬坏了。”
秦诏:“……”
他急得快跳起来,都不知从哪儿解释。不是别人教的,他也没有胡乱作弄自己,再有,他正是身强力壮,怎么就“熬坏了”!
他父王分明嘲笑他身子虚。
秦诏申辩不清,将嘴巴里的帕子取下来,红着脸道:“不是,父王……我没有。我只是那样说,我€€€€没。”
燕珩视线往下扫,羞的秦诏猛地扯住被褥:“父王,我……算了。您还是当我刚才胡言乱语好了,我再不敢有别的意思。反正……父王,您不要找美人。”
燕珩道:“你自病好了,回你的秦国去。寡人想做什么,竟还轮得到你置喙?今日若不是看你病弱,这样胡闹,也是要狠罚的。”
秦诏扯住人的衣袖,可怜的眨着双眼:“可父王,我还没走呢。”
燕珩视若无睹,轻哼:“你走不走,干寡人何事?”说罢,他欲要起身,“你既吃下饭去,无什么紧要的,寡人便……”
秦诏忙去抓他的手,钳住不放:“父王,您别走。您方才说了要陪我的……这才、才一小会儿。”
几时抚上手背、几时攀上小臂摸索,几时含着深情的泪眼望过去,再咬住唇。这招数,秦诏没学过,但秦诏用得炉火纯青。
那姿态能掐出水,偏偏他又生得线条分明、五官锋厉,硬朗,身材威猛,实在跟柔弱沾不上边儿,更像是窝在角落的犬儿,眼巴巴的盼着,等主人临幸。
临幸?
燕珩微怔,抿了唇,旋即又反应过来,只淡定抛下个惯用的理由:“寡人还有政事。”
“正事?什么正事儿?”秦诏茫然问:“陪美人也是正事?”
燕珩被他逗笑了,轻嗤一声:“你这小糊涂虫,一天到晚只知道美人,寡人是说,还有朝中要事,须得处理。”
秦诏“啊”了一声儿,挣扎着要起来,却痛得发抖。燕珩叫他不要动,他仍不肯,站起身来,往他父王怀里钻,牵着燕珩的手,挂在自个儿腰上,轻轻嘶气:“好痛……父王。”
燕珩睨他:?
知道痛,你还动来动去?
终于€€€€秦诏把姿势摆好,请他父王搂住他的腰,自个儿则攀住人的脖颈,借这个身高优势,微微低头,将唇贴在人鬓边,轻声道:“这样才好。”
燕珩:……
他只是站在那处,怀里凭空多了个人,还是这样的姿势?
这位帝王很想将人揪住丢出去,可怀里人伤痕累累,经不起个巴掌,他只好忍住,无奈哼笑道:“哪里好?才说了有事,你又跟起来作什么?”
“父王,这样才好,跟父王挨着。”秦诏拿唇轻啄了人的耳尖一下,低声道:“父王,你今晚,能不能陪我?€€€€别陪别人。”
自耳尖下坠,沿着颈侧,淌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燕珩只好偏了偏头,躲他。
他想推开秦诏,但手底下那窄腰,却不断地往腹部贴紧,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被宫殿之中轻薄的温度激得微微颤抖。不知怎的,燕珩那预备去推的手,竟又收紧,将人往怀里带了。
燕珩的动作,分外强势。
眼下的秦诏,还不懂那“强势”意味着什么,他心里美滋滋的,心道他父王果然十分的疼他,待他跟待别人总不一样。
“父王,您半个月都不来瞧我,我好伤心,您就留宿东宫,陪我一晚吧。”秦诏去抚摸他父王的肩头,只是眷恋和痴迷似的,“再者,外头天黑风寒,若是吹到您,毕竟不好。待明日再走吧。”
说罢,他急于证明似的,扬声唤德元:“外头是不是起风了?”
听见那话,德元也鬼机灵,对着干爽地面,无中生有道:“正是,外头起风吹得厉害,还落了小雨,路上湿寒,正泥泞了。”
德福站在旁边,都傻眼了。他抬起手肘,捣鼓了人一下:“嗳,我说,你是几日没吃杖子了?胆子也忒大。”
德元苦笑道:“为我这小主子,就卖一回命得了。”
那晚,燕珩果然留宿东宫。
他撑肘,枕在那儿,盯着秦诏,哼笑:“你这小儿,诡计多端。原以为出去打了一年仗,便长大了。前些日子,刚回来时,本也规矩了许多,这才多久?怎就露出了原型来。”
秦诏道:“父王,我疼的时候,总比平时更想您。只有被您抱着,浑身的苦痛,才好一些、轻一些。”
燕珩刮他鼻尖:“那你怎的就不知道老实一些,总是惹是生非?”
“我才回来时,最过老实了。就因为太老实,方才叫父王下了狱。早知道,我就不该一股脑把那些话全说了,只拣好听的与您听,也不管什么魏屯贪污之事,只管与父王亲热。”
亲热那俩字,格外暧昧。
燕珩训他:“没规矩,不许说这样的字。”
秦诏称是,又往人身边凑得更近些:“父王,我学问不好,只知道这样的字儿,并非有意的亵渎您。跟父王亲热,最好了。”
秦诏说话下流,但神色正经。他有伤,才换了药没多久,这会儿正半敞着胸襟。
燕珩视线落上去,缓慢盯着那一道道的斑斓疤痕,勾唇微笑。他问:“什么老实不老实的?分明是活该。还很疼吗?”
秦诏便牵着他的手去摸。
沿着一道道疤痕,指尖轻柔的抚过,带起一层痛和痒夹杂着的奇异感受。偏偏那手指的主人是他父王,便更添了些旁的什么,叫他浮想联翩,浑身都发起红来。
待那指尖摸过伤痕、腰腹、心口,在那个“燕”字上停留许久,秦诏胸膛已然生了一层薄汗,在丰盈而强健的肌肉上,盈盈发亮。
强壮,凶猛。
且心狠,又爱呲牙咬人。
但那种挑衅和撒娇,却又总挑起帝王心中的征服欲和柔软。燕珩拿秦诏没办法,只得宠着€€€€“小混账。”
秦诏慢吞吞地抬眼,幽深的盯着他父王,反而说道:“父王,我正是那样混账。您瞧这个‘燕’,像不像父王烙下的印章€€€€?父王,您竟添了个姓在我身上。”
“我以后也跟您姓,像嫁做人妇似的,燕秦氏€€€€”秦诏自个儿笑了,最后一句,却是意味深长的询问:“父王,我是您的吗?”
燕珩指尖顿住,没答。
秦诏开口,咬住那强烈的占有欲,裹在舌尖,缓声吐出来哄燕珩:“父王,您该拿匕首在我心口写个‘珩’,这样方才过瘾。我带着父王征战沙场,御马攻城,无论走到哪儿……都有父王在我心里,与我作伴,岂不快哉?”
“胡诌。”
“并非胡诌。”秦诏猛地攥住人的手,似天真又像装傻:“父王,不知为何,您的手一放上来,我这身子,就开始发抖……您摸到了吗?”
燕珩哼笑。
秦诏逼问:“父王,您为何不回答?”
“寡人嫌你这小儿胡诌。什么样的下流话,都敢说。”
“可是,父王,我没有下流,我只说的是心里话。”秦诏将他的手递到唇边,拿唇一点点蹭得发热,湿润,将人掌心都磨得粘腻了。
帝王掌心涨起来一层薄汗,不知因为什么……燕珩淡定道:“东宫暖炉添的旺了些,叫人手心出汗。”
秦诏抬眼,视线深深锁住人。
“父王,我来替您回答好不好?”秦诏道:“您不肯放我走,是将我当作那没心肝儿的风筝了。您难道不知,我这心里,是如何的装着您吗?死生都不顾,一切都为着您。我纵离开燕宫,也是您的人。十三岁,那时是您的人,十八岁,离开也是您的人。纵到死的那一日,我……也是父王的人。”
“父王。”秦诏凑上去,抵在他脖颈处轻轻嗅了两口,唇瓣擦着肌骨掠过,停留了许久,却到底是忍住了,“我是父王的人。父王‘赐’我的这一个燕字,我会永远搁在心里。”
分明是伤,他却说是“赏赐”。
那等俯首称臣、放低姿态,叫帝王心中无比满足。
“父王摸我,我会发抖,是因为,我太爱父王了。”秦诏一字一句的诉说,口吻诡秘,还带有点迫切的哀怨。
他道:“爱您,会吃巴掌,会疼,会痛苦,会被锁链挂在牢狱里,会被刀剑刺穿胸口。但是……父王,我忍不住€€€€我还是很爱您。”
紧跟着,那口吻低沉下去,像认错,却藏着无比挑衅和放肆的笑意:“对不起,父王。现在覆水难收,我已经长歪了。除非,您打算,杀了我……”
燕珩将人推远几分,挑眉,面带薄怒。
“放肆。”
放肆的人,并没有收敛,而是变本加厉。
秦诏用脸颊去贴他的脸颊,唇抵在人耳边,那手落下去,扣在人腰间。他轻声道:“父王,您要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所以,您千万、千万不要……爱上别人。”
您可以不爱我。
但是千万不要爱上别人,这样,我便还有机会。
燕珩没答,滞涩的喉结轻滚了一下,他声息哑了两分,只是口吻,却仍显得理智而自持:“秦诏,做好你的秦王。”
那是嘱托,也是告别,更是拒绝……寡人放你走,只是,不必再回来。
仿佛帝王心中已经厘清了一切。自是明白,他们二人,隔着那千远万里,为着回忆之中的那一根细微的风筝线,摇曳着,扯不断,却也不叫风筝坠落,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秦诏是那风筝。
近了,握在帝王手心,若野心不改,总是要被扯碎的。
秦诏终于忍不住了。
为他父王推开他,为他父王这样的冷漠和不在乎,磨着牙似的,他轻咬住人的侧颈€€€€用牙齿叼住一块软肉,狠狠碾磨,仿佛要将他父王含在舌尖、咽下去似的。
燕珩揪住人的后颈,给人薅起来,挑眉哼笑:“牙尖齿利,哪里来的小混蛋。”
帝王冷着脸,可被咬的那处,却浮起一层颤栗。
他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却从来不知道,像这样亲昵的拥抱、磨磨蹭蹭的在怀里乱钻、摩挲指尖和小臂,拿唇瓣蹭着耳尖和侧颈,抑或方才那样咬住€€€€并不叫人厌烦。相反,秦诏总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温暖的暗红。
秦诏舔了舔唇,含笑望着他。
燕珩睨着人,到底还是没舍得打他一巴掌。
帝王心狠:“寡人不要你。”
小崽子撒娇:“我就是父王的,您要不要,我都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