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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 第14章

燕珩不语,秦诏也没敢再吭声。

十三岁,还够不到他肩头的少年,长得端正可怜。尤其一双龙目生的极好,在灯光里湿润下去的目光,写满了期盼。

对视良久,燕珩终于“嗯”了一声。

秦诏眉眼一弯,“果真?父王允了?”

“嗯。”

秦诏犹豫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又憋回去了,直到那位拨了宽袖,挂在他指尖上。

秦诏“牵”住他父王,再想去看,那位却冷淡的敛了目光,转而去看远处悬挂的灯谜了,后苑最热闹处,恩及女眷,偶尔也有娘子们轻声细语的笑。

每一样灯谜后头,都带着各式样儿的赏赐。仆子们心甘情愿的伺候,四下里,若有人猜中灯谜,便递上礼去。

这项趣儿也是公孙渊主持操办的,冷清的燕宫难得这样热闹。

燕正生前最宠爱的几位宫妃,如今得封太夫人,自然也在宫中安置,正由女眷伴着散心……

燕珩视线掠过人群,便有意打了个转儿,朝更冷清处走动。

那袖子忽然被人扯住。

燕珩顿住脚步,回眸睨他,发现这小子被一处高高悬挂的字谜引住。

字联的墨迹熟悉,入目却只有两句话:

好鸟无心恋故林,吃罢昆虫乘风鸣,

八千里路随口到,鹧鸪飞去十里亭。[1]

燕珩挑眉,“嗯?”

秦诏道,“父王,这枚灯笼别致,字也好看,比旁的灯谜还要有意思。”

燕珩不作声,眉眼压低,嘴角微勾。

仆子想往前凑过去伺候,被德福在暗处拦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小仆子又躬身住了,不解问道,“公公,小的愚钝,这分明是王上出的字谜,为何还要再猜?”

德福乐呵呵摇头。心道,哄孩子么。

那小子眉毛拧成麻花似的,沉默良久,攥着人衣袖的手也跟着紧……没大会儿,他嘀咕道,“父王,偏这道字谜难,旁的我早就猜出来了。”

燕珩哼笑,“不是你说,你比旁人生的聪慧些么?”

秦诏想的入迷,下意识伸手,就挂住了他指尖,带着不服气似的,“兴许出这字谜之人,比我生的更聪慧。”

燕珩微顿:……

指尖那点触感鲜明。

少年火气旺似的,比手炉还暖和。

“若是猜不准,就……”

秦诏猛地悟到了什么,回过眸来朝人笑,神采飞扬,“父王,猜不准您要罚我?那我若是猜到了,便再赏我些别的?”

燕珩睨他,颔首算作默允,然而嘴角那点弧度却分明的翘起来,半点都不信。

秦诏沉思,而后道:“此谜,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2]

燕珩微怔。

“无心恋是为亦,添上鸟,便是鸾;虫风二字是为凤。八千为禾,添口作和。鸪去十,乃为鸣。此便是‘鸾凤和鸣’。父王,您且说说,是也不是?”

燕珩好笑的看着人,却被他扬眸的骄扬引住。

自各色灯笼里落下来的光打在他鼻梁上,照过挺拔阴影,一双添了色的眸子闪着水光,只觉流光溢彩淌在眉眼。

终于,他眯眼,“是。”

秦诏望着人笑,手指攥的紧,分明不是无意的。

燕珩哼笑,“松手。既讨赏,那便说吧,想要什么?”

秦诏不肯松,问道,“父王,我想要这个字联。”

“竟只要这个?”

“嗯,只要这个。”

燕珩轻笑,扬了扬下巴,“自个儿取下来吧。”

秦诏这才松了手,往前走了几步,仰头望上去。字联挂在金色灯笼底下,因个头不够,垫脚也没能够着,一时神色比灯笼还多彩。

他回头:“……”

燕珩:“……”

笑容带着一点讥讽的戏弄。

秦诏恬不知耻,堂皇开口问,“父王,可否抱我一下?”

燕珩:“?”

顿了顿,他又耐着性子,“寡人来罢。”

凑在他腰间的那小子,双目期盼,恨不能水光朦胧。

“……”

对视几秒,去摘灯笼的手到底顿住了。

燕珩俯身,将人抱起来,冷淡的撂下一个字,“摘。”

秦诏让人抱在怀里,蹭的一下脸就烧着了。

父王好香。

垂眸看父王,那张神容更美的颠倒如梦。

燕珩挑眉,“看寡人作什么?摘灯笼。”

秦诏称是。

乖乖摘了灯笼,又站稳在地上,“谢谢父王。父王,我……”

燕珩哼笑一声儿,睨了他一眼,忽然抬手在他那块略带婴儿肥的颊上轻掐了一把。

不等人申辩,竟这么转身就走了。

走了??

秦诏傻眼,想追上去,终于被人拦住。

德福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自觉不能臊了王上面皮,只得忍笑劝少年,“秦公子,留步,勿要再近前了。”

秦诏似不解,“可父王……”

“王上饮酒吹风,今儿已经倦了,您请回吧。”德福笑,委婉提醒,“公子,早些休息,明儿勿忘了按时请安才是。”

秦诏垂眸傻笑,一边脸颊冒热气。

他盯着手里的灯笼,一种奇异的感觉弥漫在心底,到底也只答了句“是”。尽管面上矜持克制,然而那声线里的欢喜,却是半点都没藏住。

第13章 世既卓

€€澜路过扶桐宫时,跟秦诏打了个照面。

他盯着秦诏那一张冒红的脸,连裹在袍领子里都冒热气;手里提着金灯笼下轿,才叫燕宫风水养的白里透红,颇有贵公子风范。

€€€€“哟。”

回头看见是€€澜,秦诏笑了笑,“这才奇罕,才见过,怎么还这样同人招呼?”

“我一句‘哟’不算奇罕,公子红着脸倒奇罕。”€€澜笑道,“怎么?今儿你父王又多赏你了?趁着旁人不注意,倒是给你开小灶。”

秦诏不承认,“这话哪里来的?”

€€澜啧啧称奇,“要么说公子好命,这燕王亲制的金灯笼难道还有假?”

秦诏模棱两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只因我猜对了灯谜。”

“听说灯笼挂了三年,无人敢猜。我虽不知谜底,却听闻过谜面。”€€澜调侃笑道,“那么多士大夫猜不中,偏公子猜对了?难保不是燕王有意放水€€€€谁叫‘人家’,一口一个父王呢!”

秦诏“哎”了一句,硬是又给噎回去了。

“怎的这样笑话人!”

“啧啧。”

笑声琳琅,一串串滚在扶桐宫殿门前。小仆子们抿着嘴,哄着主子去了,只留秦诏一个人站在原地,另一面脸也徒添了热气。

是夜。

秦诏临歇前,仍捧着那盏灯笼细看,嘴角忍不住挂了笑。

€€€€偏他的父王好。

€€€€偏他的父王疼人。

那些都是旁人殷羡不来的。

被贬到“旁人”的那一小撮儿,若是听了,恐怕万分不认。

那燕王可怖,今日宴上,更是十足的威厉,虽生的样貌过人,可喜怒不辨,阴晴难分……用的都是“杀身”的“疼”法,可叫人半点都不敢羡慕啊。

偏秦诏不这么想。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灯笼,是他父王特意赏他的。

肚皮里的那点弯弯绕,因得了宠,一时顾不上,方才显出了少许的少年孩子气。

仆子劝他早歇息,他只顾着叫人将灯笼燃足了,挂在床前,作暗室的明光。

软榻香风蜡珠红。

心眼里那点受了偏宠的欢喜,翻来覆去的滚,鼻息暗香犹在,腰间那强悍的托举,偏也忘不过去……怎的这么威风呢。

€€€€席间那位把玩玉盏,一如玩弄权柄,姿态轻盈。

他分明觉得,人间帝王,最应当如他父王这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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