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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转,他却好像被冰封住了,什么也不曾变过;
待到东君一至,旧霜化开,他仍是当年的新侍读;
带着满腔真心,和比一切都纯粹的爱意,站在自己的君主面前。
十指交握,将心连在一起,似乎就将这样一直走下去。
姜孚和他一起下拜:
“不孝子姜孚,拜见母亲。”
不是“母后”,亦不称什么“朕”。
没有太后,也没有皇帝;
只有一位撇开一切荣华,挣脱出牢笼的传奇女子,和一个身体力行去践行“孝”与“顺”的孩子。
姜孚知道母亲有多厌倦这京城的烟尘,就有多不愿因那个称呼与天家扯上关系。
宁可假死,宁可割舍一切,也要拼出一条全新的路来。
杨琼一生做过无数次棋局中的棋子,到后来又做执棋的人;
挣来了家族的荣华,亦对得起先帝对她的期望;
不做一件亏心事,却又始终在赢。
任是任何一人来重走她的来时路,是否又能走得这样完美呢?
沈厌卿亦伏下身:
“微臣沈厌卿,拜见€€€€”
“好了,料想你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起来吧。”
杨琼朝他抬抬手,点一点头,率先转身进了亭子。
气氛一下就松快下来,不是什么天家的认亲会议了,好像只要话一话家常。
他们都在桌前坐下,六目相对,谁也不先开口。
杨琼虽一开始显得自然,现在却似乎陷进了“作为长辈该端方些”还是“作为江湖客该洒脱些”的困局,一时间显得有些纠结。
姜孚看在眼里,认真答道:
“母亲原本是什么样子,就做什么姿态好了。”
“此处也只有自家人,无需顾忌其他。”
杨琼得了这句话,露出一副“这可是你说的”的神情;
她幅度很大地弯了弯眉眼,故意笑道:
“自家人?哼……”
沈厌卿察觉到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还不及安抚,已听姜孚回道:
“是,自家人。”
“孩儿此生已认定叔颐一人了,从今往后,绝不会有二心。”
那个称呼落进耳中,沈厌卿心中最先泛起的竟不是羞涩,而是牙酸。
不知道他这位陛下私底下练习了多少次,才能第一次在人前叫出口时还能毫无尴尬停顿。
唉,差了辈分,果然是麻烦……
“唉,差了辈分,你也不愧?沈侍读,沈少傅€€€€”
“听说你也快升任太傅了?恭喜啊?”
杨琼倒不理会儿子那番表衷心,转过头来打趣沈厌卿。
姜孚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沈厌卿虽了解,却也被她嘲弄得脸热:
“蒙陛下错爱……您休要再打趣微臣了……”
杨琼抚掌大笑。
“先说好,无论怎样,我是拦不了你们的。”
“这天下都是圣人的天下,天下人自也是圣人的人。陛下喜欢哪一个,还轮不到我来置喙。”
沈厌卿低着头,如聆听懿旨般认真;余光却见自己的好学生非但不局促,还跟着认真点头。
……这时候开始闹孩子气了?!
沈厌卿捏了捏攥着的那只手,得到了个示意“安心”的动作。
他不是不安心,但这毕竟是……
唉,算了。
觉着无力是一码事,可是心中喜悦也确实是另一码事。
能得心上人如此维护,任谁坐在这里都会觉得幸福。
杨琼眯着眼笑笑,又接着道:
“可是,孚儿作为我的孩子……”
姜孚又用指尖搓了搓老师的手背,抿紧了嘴唇。
“€€€€我也是希望他能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沈厌卿猝然回过神来,就要谢恩,又被她拦住:
“’先太后‘,’先太后‘。名义上早是个死人了,不要拘那些虚礼。”
“两情相悦这样的好事,我从前只道是传说,原来还能见着真的。”
“既有如此稀罕,那我若是拆了,岂不是太不近人情?”
“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
沈厌卿猛使眼神,示意姜孚不要把那句“母亲想拆也拆不开”说出口。
杨琼又点他:
“沈厌卿。”
沈厌卿顿时垂眸摆出十二分认真聆听的姿态。
“你把孚儿教的很好。”
“他爱慕你,你也是受得起的。”
“……是。”
他本不该在这里接话,可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接了。
“比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外面来的人做权臣,和圣人争夺权势;”
“左思右想,还是你伴驾更稳妥些。”
杨琼看着从容,说话间却也有些错乱了,一时间连选臣子和选姻亲都分不清;
她想着,也不能怪她呀。
她第一次做母亲,一直生疏不曾有过机会去学;
现在又见孩子领着心上人来,她其实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话说完了,也就只好掏东西:
“两对玉镯,一对儿珊瑚的,叠着戴……你大概戴不下。”
“权当表个心意了,证明我句句话都是真心的,不是奉承你们。”
不嫌弃是地宫里放过的就行,她腹诽道。
“但你应当也不缺这些。”
“……你左耳戴的那颗红珍珠,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也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沈厌卿干笑两声。
确实,因为先帝虽三宫六院子嗣几十人,但也没立过后啊。
姜孚也着人奉上一只盒子:
“这是在荣宁旧邸所得,听闻母亲喜欢……”
杨琼不等他说完,已开了盖,拿起来,戴上手,在眼前摆弄着。
“我确实喜欢。”
“喜欢的呢,就要抓住机会€€€€这一点我不记得是否教过你。”
“不过现在看来,你自学的也蛮好的嘛。”
勿要逃避,勿要掩饰,但捧出真心一颗就是;
不论谁见了,都会觉得耀眼。
第99章
杨驻景立在阵前。
风沙从他颊畔细细地刮过, 并不疼,可也很有存在感。
他脸上的伤快好全了,他也快能归家去了。
远方传来号角声, 鼓声,厮杀声。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攒着他, 叫他去听得再细些, 听听有没有血挤开皮肉喷溅而出的乐音。
今日大概是最后一战。
或是为了安全, 或是因为隐藏了他几十天,不可令他出现在阵前而激怒了对面,或是为了什么别的说不通的原因;
总之主帅只将他安排在了次要的队伍, 埋伏在鞑子撤退的可能路线上。或有机会出战,或没有,都要听主将白蓉镜的。
荣清则在另一队伍,还要更次要,更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