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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 第93章

虽被底座牢牢地固定在一起,这些珠子实来自天南海北。

沿水五海,域内十八湖……凡是大楚的疆域,都在这钿子上有一颗代表的珠。

其中最稀奇的,当属当年先帝向北驱逐鞑子,深入草原,于一绿洲的月牙湖中捞出的珠蚌所结;

当时匆匆而过,不过得了半斛。

而镶嵌时,更要选尺寸相同,形状规整的,不能有一点儿差别。

因此即使极尽费时费心,这样的钗子也只搜成两支。

沈殊以此作为家主的印信,是为显示沈家的情报网铺满天下€€€€更早的时候,这张网属于前朝。

功臣归隐,韬光养晦,渐渐不再操持旧业,只叫子孙安心行商;

蜉蝣卿选了一个“沈”姓,却是早早瞄准这一低调家族的豪赌之举。

赢则趁势接管达成交易,输则被对手打为异心反贼,万劫不复。

现成的好处向来是双刃剑。

眼睛瞧着的时候,也要考虑着吞不吞得下。

二十二背靠天家,显然不必有此种担忧。

“嗳……其实也不是非给我呀,先前那样式的调动,也还挺方便的。”

她说着客套话,却毫无把到手的东西还回去的意思,弯着眼睛从雁姑怀里起来了,理了理衣裳。

“我快些说,你们也快些记。”

“姚太从是帝师信得过的人,你们与他一起做事时要有些提防,但多数时候可以尽信。”

“若有不对,就及时报上来,我再报帝师处理。”

“他可算是老一辈的泥鳅,别想着私下处置,很难斗得过……”

首席说的急,好像忘了这句话把她敬慕的帝师也圈进去当泥鳅了。

风采青举手:

“……但不知我该做什么?”

稀里糊涂听了这一大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被划进了某个可称为“皇帝的自己人”的小圈子。

其他几个人将表示信任的话都说尽了;

可是关于具体事项,他还是知道的最少的一个。

地底下的旧事盘根错节,他不过是偶尔掺合过两次。

虽然收到过圣人的密诏,但也许是为了保护他,向来只叫他做事,不向他解释原委。

风采青也只以为是自己最后见了二十二那次办事得力,平时又够没存在感,圣人用着顺手罢了。

不想这暗地里居然已经通过了层层考核,直接进了核心圈子。

他又想起眼前这位二十二刚见到他时那句话。

“……我们知道你……”

不知他今日能坐在这,与……是否有着关系?

不管了。

既然是圣人门生,那就该笃行不疑。

若是再作踌躇,就辜负了陛下和帝师的信任,辜负了身上的官服。

二十二做出一副吃惊表情,似乎花了些时间才确认了自己的确不曾提过半句具体事务,这才搓了搓指尖道:

“要你随机应变。一来是注意着朝中风向€€€€听说你擅长这个,关注些流言往哪边倒,及时讲上来;”

“二来,就要远些了。”

“姚太从供着线索,雁姑她们和我手底下的一同搜查。”

“低的我们能处理掉,若是有藏在朝堂里的位置高的,那可就要靠你了……”

“就像你在崇礼三年做的那样,嗯。”

风采青的手颤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忘的很干净,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可说一句问心无愧。

但那个雨夜只要一被提起,他就想起蒙了尘的空折子,想起掩着的、豆大的、颜色发青的幽幽灯火,想起冰冷无声息的躯体。

他记得,他的砚台压着窗边挡雨,拿不下来。

黑暗中摸索不到墨锭,水碗干了;

天不亮他不敢出去,卧房里只有一支睡前阅书批注用的狼毫;

不,不。

这都是借口。

无论是为什么,无论他用了什么法子劝服自己,无论他如何试图忘掉……

在他将二十二的尸首拖到床上安置好之后,他强迫自己提笔落笔,抓着手腕写了一夜;

蘸的墨汁是……

血。

第67章

竹子, 竹子,竹林。

风采青往深处走,绿意越来越浓。

竿竿翠色之间, 氤氲着雾气清凉。

他有多少年,多少月, 多少旬不曾见过这些了?

家乡太远, 竹子在北方也长不成。他一朝别过少年读书处, 竟再也没有回去过。

如今只能梦中相见,聊作排遣……

他记得,父兄为他伐了一块空地, 他搭了小篷。遮蔽风雨,夏日睡在里面最是凉爽。

还有一处青石小桌,每次被雨洗过,都透着温温吞吞的光亮。

他本是已经有了乐园的,本就已经满足, 究竟为什么离开了呢?

风采青步伐越来越快,穿过丛丛重复的景致,唯恐梦境在自己找到熟悉的旧景之前结束。

清风从他耳畔掠过,脚下踩过的竹叶嚓嚓作响;

南国的天常有阴雨,云闷闷地笼在上空。

€€€€他猛地停住。

因为刹得太快,还往前踉跄了几步。

“你€€€€”

青石桌前有一人背对他站着。

长身玉立,衣色与周围竹秆几乎融为一体;

白发如瀑,披散身后, 恍如霜雪凝成。

风采青的话还没有问出口, 就已经认出了人。

那人听见声响就转过来, 看着他,手里捧着一本书。

眼眶里像镶了两颗青蓝宝石, 灵动如同仙物。

宝石朝他露出些笑意。

风采青怔然,许多话一起涌上心头,却不知先将哪一句说出口。

书?

他会看什么书?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动作如此自然,好像在等他一般?

他明明是这里的主人,却像是个宾客似的被迎住,踯躅门外。

但他最后还是只问出一句:

“你的头发……”

一转过来,他就看清了二十二的须发都是雪白的;

容貌却青春如旧,一如京郊初见之日。

他看的千真万确,一定不是眼花恍惚。

往任暗卫首席摇了摇手里的书,向他走过来。

分明知道对方是已死之人,风采青心里却泛不起半丝害怕,甚至向前迎去。

二十二停在他身前极近的地方。

低头看他,又点点他胸口:

“你这人好奇怪。”

“难道不是你想看我白头的样子?”

“……!”

风采青倒了半步,慌乱之下说不出话,脸上两息间就涨得通红。

“我,我是……”

他是想过不假,可也只是为此人的短命慨叹;

祈祷其来生能得一程百岁无忧顺遂,不必再终日挣扎生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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