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鬼被逼得节节后退,魔气扼住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发不出声。
外面欢爱的声音一阵一阵传进来,沈越冥自己正难受,身体间歇性地颤,却还分出闲心来质疑,“这郑公子嗑药了?”
一个凡人能把千年修为的合欢鬼弄到失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生猛。
柜外传来气若游丝的笑,“锦安,有人说你嗑药了……”
柜门咔哒一声开了,正对着那张承载欢爱的书桌,似乎是为了氛围,桌角还燃了盏亮黄的小灯。
凌无朝抬眼看,两人衣衫不整,郑公子躺在桌上,阿潼懒懒趴伏在他身上,还未分离。
不同于白日红润健康的模样,这只合欢鬼此刻长发披散,肤色惨白,一双黑瞳蕴满鬼气,赤。裸身躯遍布欢爱的痕迹,他胸口处的皮肤几近透明,能看到里面猩红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刚随主人结束几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此刻正嗵嗵嗵地狂跳。
阿潼在研磨,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诡艳万分的笑,“怎么了,凌先生……哦不,魔皇大人,你这么盯着我看,怀里的郎君不会吃醋么?”
魔皇怀里的郎君没反应,他身下的先有了动静,郑锦安抓起一旁的外袍盖到他身上,手撑在桌上支起身,回头看柜前相拥的两人,“魔皇?”
他发冠歪斜,眸中是深重的情。欲,似乎只发泄到一半,眼红得骇人。
他盯着凌无朝,哑声道:“魔皇也是陛下,金殿上可能点我做状元?”
沈越冥回他:“不能,魔皇不是陛下。”
“两位见笑,锦安爱读书,是个上进的人。”阿潼披好外袍从桌上下来,朝他两人飘近,“魔皇大人,能把那些孩子放了么?他们只想打个招呼,没有恶意的。”
他刚一挨近,浓郁阴寒的鬼气便将两人包裹,凌无朝倏地后撤到房间一角,发现怀里人颤得更厉害。
“宁潼,”他望向不远处的鬼影,眸光微凉,“你对他做了什么?”
“好久没人叫我大名了。”
阿潼飘在柜边,将里面被魔气扼喉的小鬼一一解救出来。
这些鬼得了自由又要尖叫,被他一鬼一巴掌扇到了脑门上,低声训斥,“就会鬼叫,还不快滚?”
柜门合上,凌无朝这才看清,这分明是个竖起来的棺材。
竖棺被大量鬼气淹没,消失在原地。
见凌无朝仍戒备地看着他,阿潼轻笑,“别这么凶嘛,魔皇大人,是你二人先闯我家书房,触发了我埋在此地的鬼阵。”
“也就是你们,换作寻常人,不吓到高烧不退我是不会放人的。你郎君只是胆小,受了惊吓,一会儿就好了。”
沈越冥:“你才胆小。”
“中气很足嘛,肯定没烧,那更怪不到我身上了。”
“当然不怪你,就你这小鬼阵,我们魔皇大人弹个手指就能破。”
凌无朝跟沈越冥碰碰额头,确保体温正常,轻拍他的背,温声问:“那沈郎怎么还在抖?”
“难受。”
他刚才被不下十只狰狞恶鬼突脸,强撑着揍了几只便头晕目眩,身冒冷汗,后来又听了不少鬼叫入耳,头疼欲裂。
凌无朝要带沈越冥回去休息,沈越冥让他等会儿,问阿潼:“你怎么认出我们魔皇大人的?”
阿潼已经回了桌边,一条腿横在桌案上,郑锦安执笔在他大腿题字。
“自然是感受到有魔气入侵我的鬼阵。”
“是个魔修就有魔气,你怎么认定他是魔皇?”
“如此厉害的魔气,只有魔皇才有啊……”
沈越冥冷笑,偏头看他,“你的鬼阵这么随意,控制这几只鬼,随便有点本事的魔修都轻轻松松,魔皇大人不过略微出手,你管这叫厉害?”
阿潼默了默,装没听见,指指郑锦安最新写的一个字,“歪了,锦安。”
郑锦安用唇给他擦,沈越冥迅速把脸偏回来,低声跟凌无朝说:“没把咱俩当人。”
沈越冥还有话要说,凌无朝却快速带他回了房,把他往榻上推。
沈越冥揽着他的腰往后倒。
“这个阿潼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要来,还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假装认出你。宁彻绝对提前见过他,这叔侄俩商量好的。”
“我说呢,宁彻连家都摸清了,分明可以直接抓他,非要找借口让我们来……你有没有在听,凌无朝?”
“有。”凌无朝手撑在他身侧,动了动被环住的腰,见沈越冥没有松手的意思,垂眼看他,“沈郎要抱着我睡?”
“嗯,你不是说不会松手?”
“我们一路都是抱着回房的,沈郎身体一直在抖,现在也没有好转。”
凌无朝撑在榻上的手松力,腰和他贴到一起,语气担忧,“我喜欢和沈郎抱,可是不想你这样。”
“控制不住。”说话间,身体又颤了一下。
沈越冥带他侧了个身,找好角度,脑袋往他怀里埋。
凌无朝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抚,“那先休息,希望睡醒能好转。”
“我还没说完,你觉得他们骗我们来有什么目的……”
“沈郎。”凌无朝打断他,魔气发出,隔空熄了灯,扯过被子来将两人盖好,“休息。”
房间陷入漆黑,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这是很适合睡觉的氛围,沈越冥闭了会儿眼,实在憋得难受,又开口:“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阿潼的心脏?竟然露在外面,会不会所有合欢鬼的心脏都在外面?毕竟是身上的新部件……”
唇瓣传来温软的触感,成功让沈越冥噤了声。
凌无朝离他很近,只亲了一口就放过他,呼吸的热气打在他脸上,放轻声音哄他睡,“沈郎这样在我怀里颤,很容易让我乱想,从前亲热,你高。謿后也是这样的反应,喜欢我紧紧抱着你,一晚上不要松开……沈郎还不休息,我会觉得你在故意勾。引我。”
沈越冥呼吸重了几分,一句话也不再说,小冥和小朝跟两个主人一样软乎乎地相拥在一起,休息时间,这对相熟的好朋友不会打架。
沈越冥很快睡熟了,这得益于凌无朝抱他很紧,还在背后留了魔气轻柔地拢住他,将身上那股恐慌与空虚覆盖填满,他什么也不用顾虑,只管安心入眠。
夜已深,有个年轻的合欢鬼被这股香甜吸引,饥肠辘辘地飘到床头,想向两人讨口饭吃。
他感知到这两人不是肆意亲吻的关系,却又在心里渴望着缠绵,这是最合适的用餐对象。
凌无朝还没睡,在黑暗中安静凝视着怀里人。
黑眸不知何时褪去澄净,浮现出几分红光。
耳畔被吹了口凉气,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讲了日思夜想的话。
“我好想你,”合欢鬼扮作的沈越冥说,“我不该忘记你,忘记我们相爱的过往。”
凌无朝不回头,依然注视着怀里人,轻声回道:“我也想你……你一直不恢复记忆,是因为不愿意记起我?或许你回来的第一天,我们就应该亲热,我不该把你放跑……或者更早,你还在魂海里的时候,我就应该捆缚你的双手,禁锢你的腰,我清楚你所有敏。感的地方,会给你最美好的初夜,让你哑声求饶,在欢爱中记起我……十天够吗?沈郎,我给你十天连续的gao.謿,能不能唤起你的全部记忆?”
“???”
合欢鬼听得一愣一愣,邀人交欢,这该是他的活,这人怎么回事啊!
他还是太年轻,学艺不精,落了下风。
他伸出冰凉的手指触摸凌无朝的脸,“那我们……”
下一瞬,骤发的漆黑魔气把他整个吞噬,暴戾冷酷的杀意将他的惨叫淹没。
凌无朝的黑眸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他贪恋地把脸埋进沈越冥的颈窝,感受他身上的气息,揽在他腰上的手收紧。
“沈郎,我忍得好辛苦,你为什么要忘记我?”
魔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沈越冥衣服,缠绕上他的四肢,攀爬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重点关照着小冥。
“因为你不爱我吗?我已经很听话了,沈郎的热情,冷落,兴致来时的戏弄,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他去沈越冥的脖颈啃咬,留下极不温和的印记,听到沈越冥的闷哼,动作一顿,紧接着便发出愉悦的笑,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下个瞬间,沈越冥猛然睁眼,大力掐住他的脖颈,一个反身将他按到榻上。
缠绕在周身的魔气被一阵红光尽数震开,沈越冥捂着脖子骂了声,“废物,让几只鬼吓成这样,还被个男人拖回屋里骚扰……”
他边说就边收力,红眸居高临下地睨着被掐在掌下的人。
凌无朝起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痴恋地握住他的手腕,呼吸越困难,唇角笑意越深,腿弯起来蹭他,“沈郎好有情。趣……你记起我了吗?”
听到“沈郎”两个字,沈越冥眉头跳了跳,仔细观察身下人这张脸,恍然想起什么,“是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的手仍没松力,凌无朝的腿对小冥也没客气,“沈郎也很大了……唔!”
他痛哼一声,被沈越冥一掌攥上膝盖,被迫把腿放直。
“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缠着他。”沈越冥不快地眯起眼,手从他的脖颈松开,向上一把捏住他的脸,“小笨蛋,本座说过多少次,你是个只会坏事的废物,离他远点。”
膝盖骨险些被拧碎,凌无朝疼得脸色发白,原本偏头平复着呼吸,猝然被捏着脸掰正,他眸中闪过一丝狠辣,倏地拧住沈越冥手腕,“你不是沈郎。”
他出手快准狠,力道极大,沈越冥听到腕骨断裂的声音,又见他周身翻涌起愤怒的魔气,有些兴奋地勾起唇,“可以啊,长进不少,会揍人了。”
话音未落,一拳便带着快风朝他袭来,他眼疾手快攥住这只拳头,另一拳紧随其后。
……
酣战半个时辰,谁也不愿示弱,床榻吱呀作响,凌无朝的魔气将他紧紧捆缚,下一瞬便被他挣脱炸开,他将凌无朝双手反拧压到榻上,凌无朝猛然回身一膝盖顶上小冥——在触碰的瞬间收住了力。
因为他对小冥的这一分仁慈,两双红眸对视一眼,一同停战,气喘吁吁地躺到床上。
沈越冥指尖弹出团灵光,朝他飘来一个大拇指。
魔气不领情,凶狠地将它吞噬。
“你长进不少,”沈越冥说,“是本座浅薄,原来你长大后没变成大笨蛋。”
凌无朝望着黑暗沉默了一会儿,笃定开口:“你是心魔。”
沈越冥挑挑眉,没说话。
凌无朝翻身挨近他,手摸上他的胸膛,有些急切地询问:“沈郎的心魔,因何而生?”
沈越冥知道他要问什么,拿掉他的手,只说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凌无朝垂眼,“他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的心魔因他而生,日夜饱受思念煎熬,怕他腻烦,怕他离开,怕他不要我……他最在乎的事却与我无关?”
“虽然本座不赞同你们谈恋爱,也乐得看你们分手,但这件事我要解释一下。”
“本座是在他认识你之前出现的,自然与你无关。虽然比不上与本座的羁绊,但不可否认,他很在乎你。”
“他都把我忘了……”凌无朝喃喃。
“他脑子不好用。”
“别这么说他。”
沈越冥枕着胳膊冷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年轻,是全落仙洲独一号的大蠢货,蠢到没有一个心魔能笑着走出他的魂海。睁眼就生成他的心魔,我当时真的觉得,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