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庄主,为什么你说,线索都断在了南域凡人城里?”
提起这个,祝鸢气得攥拳,“它喜欢在北域抓人,各个城区都出现过它的身影,我的人追踪它,一进南域就没影,连哪个城区都定位不到。”
“这是在南域有家啊,”沈越冥眯眼,“南域有人失踪吗?”
“有,我不清楚具体数量,但绝对比北域少。”
沈越冥拿起那副画像,“它这是知道在自家犯案容易被抓,专门跑到别人家。祝庄主,查了三个月没下落,这期间一直有人失踪,你怎么现在才找人求助?”
“我……”祝鸢有些自责地垂下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他。
三个月属实太长,沈越冥还要说些什么,凌无朝按住他的手。
“因为无人可找,凡人城的事一向是自己处理,魔域和天魁城都不会插手,栖岚山庄收人百无禁忌,祝庄主手下想必也有不少可用的修者,连他们都追查不到,这才彻底没办法了。”
祝鸢点头,“嗯,只管凡人,我的山庄绰绰有余,如今的落仙大陆人员混杂,很多事确实力不从心。”
“实不相瞒,先前魔皇大人给我发信,我还只当你是闹着玩,我们山庄也确实不想莫名其妙跟魔域结交,这才给你排了号。”
“直到上回池篝村救灾魔域帮了大忙,这次又助繁州城除掉金蛸,我才下定决心向你们求助。”
她再次握住魔皇的机械手,恳切道:“魔皇大人,我从你给我的每封信的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你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你时而是个平易近人的魔皇,时而是个杀伐决断的大魔头,时而又是胸怀天下的魔域之主,你是个多面的人,没人能看破真正的你……”
“……祝庄主,”凌无朝不得已打断她,“所有信都不是我写的。”
沈越冥咳了声,举起手,“魔皇大人给你的所有信,都是我代笔。”
祝鸢面不改色收回手,对沈越冥恳切道:“你是个有趣的人,跟你写信很开心。”
沈越冥:“彼此彼此,其实我也想当一个多面的、复杂的人。”
祝鸢:“其实我看出来了,你在信里很努力地展现自己,只是太用力,适得其反了,我曾经也怀疑过写信者的精神状态。”
沈越冥:“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看上魔皇了。他写的就是多面复杂,我写的就是太用力。”
沈越冥把手给她,“为什么不握我的手?”
“……”
祝鸢移开眼,小声嗡嗡道:“确实不喜欢你这款。”
胜负欲作祟,沈越冥也跟着小声嗡嗡,“没事儿,魔皇大人喜欢我这款。”
祝鸢一惊:“啊?”
凌无朝轻笑,顺了顺他甩在身后的尾巴。
沈越冥让她收起那张画像,“我们去趟南域,探探这只水母的老巢。”
“好!我回去就把线索整合给你们,不过我们定位不到具体的城镇,追查起来可能困难些。”
凌无朝思索片刻,“无妨,我们这边也有个线索。”
沈越冥问:“迎仙镇?”
“嗯。”
沈越冥笑,“好啊,去一趟,还能见见那个姑娘。”
凌无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告别了祝鸢,两人并肩在城里走,沈越冥会躲,凌无朝牵不到他的手,就轻轻拽他的袖子。
“沈郎,”他说,“你不要喜欢姑娘。”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喜欢男人不也控制不了?”
“你也喜欢男人。”
“我不……”沈越冥瞥他一眼,停顿,“不跟你说了。”
“凌无朝,你别哭。”总爱流一些莫名其妙的眼泪。
“没有。”
“没有你怎么低着头?你抬头,我看看。”
凌无朝抬眼,对视上的瞬间,沈越冥心头微微一颤。
凌无朝的眼神一向温柔平和,调戏人时会变得缱绻多情,此刻那双红眸却紧锁住他,翻涌着怪异的、毫不遮掩的情绪,像是难过,像是生气。
凌无朝眼尾泄出漆黑的魔气,混着肉眼可见的电流,沈越冥感觉到魔皇全身的气息都躁动起来。
他眯了眯眼,问:“凌无朝,你现在心情很不好?”
凌无朝视线放到他发顶的耳朵上,“太乱了。”
乱了很久,这对耳朵没有按照他的心意,在沈郎身上维持最漂亮的样子。
“哦,”沈越冥带他向前走,避开闹市,走到人少的地方,“那你想摸吗?”
“嗯。”凌无朝还拽着他的衣袖,视线没从他头顶的耳朵上移开过,“给我摸一下。”
停了停,改口,“两下。”
轻轻摸两下,就可以恢复这对漂亮的耳朵。
沈越冥在一棵树下止步,指指前面:“那儿有个卖糖葫芦的,你把最上面那串买下来,我想吃。”
凌无朝抬眸去看,果然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身影,他弯起唇,“好。”
又说:“那你等我。”
“嗯。”
银发魔修脚步轻快向前去,叫住卖糖葫芦的兽人,拿下最上面那串,低头付钱。
全程嘴角挂着浅笑,眼尾那丝外泄的魔气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消失无踪。
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沈越冥站在树下等他,身后狐尾轻甩,一阵微风吹过,带得发顶绒耳轻轻晃动。
凌无朝回来后,把糖葫芦递给他,抬起手来,试探着要摸他耳朵。
沈越冥低头咬了第一口裹着糖衣的山楂球,顺势把耳朵送进了他掌心。
于是凌无朝两只手都覆上去,安心地团着这对耳朵。
他动作轻柔,有时候指尖会划过左耳那个牙印,沈越冥品尝糖葫芦的间隙,还不忘跟他说:“我只戴一天,等今天离开兽人城,就把耳朵尾巴全摘了。”
凌无朝不满他在这种时候提醒自己,本来团好了耳朵,要松手,现在却又不愿放开,恨不得从现在开始一动不动,团耳朵团到今天结束。
沈越冥吃完了第一个,把第二个山楂送到他嘴边,“你吃吗?”
凌无朝咬了一口,“好酸。”
沈越冥问:“胳膊酸吗?”
团个没完,手像是长他耳朵上了。
凌无朝不回应他,沈越冥干脆靠着树坐下,专心吃手上的糖葫芦。
小白鸟在外面玩完,找到了两个主人。
远远看,凌无朝靠在树前,垂落的手放在沈越冥头顶,轻轻拨弄着手边的耳朵,眼底是温暖的笑意。
小白鸟瞅准了另一侧狐耳,叽叽啾啾飞过去,先是狐口夺食,抢了口山楂吃,接着卧到沈越冥发顶,紧贴着那只暖绒绒的黑色狐耳,满足地睡起了觉。
第25章
繁州城内, 萨谟一早就过来,跟栖岚山庄派来善后的人碰了头。
首富家里清点好的资产已经全部充公,用作繁州城内危楼重建的资金。
栖岚山庄的人一边点着钱, 一边往萨山主身后看, “你们岑护法呢, 她不出来露个面?”
另一人嘲讽道:“怪不得我们赈灾使说, 她家救灾物资囤积不正常,原来根本就是她丈夫引起的天灾,萨山主, 这种人你们魔域还留着……”
萨谟阴鸷的红眸望来,这人猝然住嘴,脊背窜上一阵寒意, 急忙低头干活。
没人再敢提岑护法,萨谟在城里待到黄昏, 远远看见一只巨鹰路过,鹰背上两人拉拉扯扯。
“凌无朝, 你别太过分!”
已经离开兽人城了,沈越冥在鹰背上就要摘掉狐耳狐尾, 凌无朝实在舍不得, 圈着他的尾巴,温声说想让他多戴一会儿。
沈越冥不同意, 他就不松手,嘴里说的话有多软,圈尾巴的力道就有多大。
给沈越冥整得浑身难受,故意挑衅他,摘了两只耳朵,扔进下面一片湖泊。
这样一来凌无朝更舍不得尾巴, 用上了双手,一手圈着尾巴根,一手去顺蓬松的尾巴毛。
他喜欢看沈越冥害羞,想听沈郎被刺激得忍不住叫出来……后来被急红了眼的沈越冥按在鹰背上,卸掉了那只作乱的机械假肢。
沈越冥把假肢塞进他怀里,曲腿压住他另一只手臂,阴着脸摘掉背后的尾巴,不由分说扔了下去。
接着垂下眼,居高临下看着大胆的魔皇,冷声说:“跟我道歉。”
凌无朝躺着看他,夕阳映衬下的侧脸更加俊美,生气也好看。
他动了动被压住的手臂,轻声说:“下回……”
“你还想有下回?”沈越冥冷嗤,压他手臂的力道更重,“跟我道歉!”
凌无朝一惊,“下回不戴了吗?”
沈越冥气笑了,“你先跟我道歉!”
“对不起。”凌无朝手腕蹭了蹭他大腿,小心翼翼问,“下回还戴吗?”
他道完歉,沈越冥松了力,从他怀里抢过机械假肢来给他安,冷着脸说:“不戴了。”
凌无朝往下面看了眼,不同于耳朵扔在野外,刚才已经到了城区,沈越冥那么气冲冲把尾巴扔下去,有些危险。
“会不会砸到人?”
“没事,我看准了,下面没人。”
巨鹰刚刚飞过的山头,萨谟迎风而立,面无表情抓下吹到脸上的狐尾。
“男宠,高空抛物,魔皇,纵容无度。”
批判完,他正要扔了这条尾巴,忽而一顿,把狐尾拿到眼前。
只见漆黑的狐狸毛上沾了不少灰白的毛,萨谟眯眼,掌心聚起魔气,逼出了狐尾上沾染的一股狼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