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悄呼出一口气:“我怎么有点儿紧张呢?”
叶幸司看起来十分自然,但他攥一下俞悄的手,低声说:“我也有点儿。”
“有什么好紧张的。”
俞悄立马反过来安慰他,抓紧时间替叶幸司再润一润口红,看着他被扑上淡妆,几乎无懈的妆容和脸庞,突然很想亲他一口。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和叶幸司有亲密接触了。
“Ok没有眼屎,状态完美。”俞悄捏捏叶幸司的手,“去吧,你是最牛逼的。”
叶幸司下了车,镁光灯瞬间集中过来。
海报与照片从红毯两边满满的伸出来,他一一为粉丝们签名,尽量满足合影。俞悄和另一个身强力壮的助理在他身后跟着,谨防突发意外。
一位粉丝挤在前排,向叶幸司伸出了胳膊,喊着我爱你,急切的想讨一个拥抱。
叶幸司微微一抬眉,俞悄听见围挡后临近的几个小粉丝大喊“我要晕倒了”。
而那位粉丝嗓子已经喊哑了,声音尖锐得可怕,看起来简直要哭出来。
不论叶幸司还是俞悄,对这样的阵仗还见得太少,还没锻炼到可以对喜欢自己的人视若无睹。
叶幸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目光似有若无地瞟过俞悄,像是在报备,然后他微微倾身,让粉丝抱了他一下。
整条红毯爆炸起可怕的尖叫。
俞悄突然有点儿恍惚。
他看着整个人被包裹在灯光和尖叫里的叶幸司,觉得这个背影突然变得特别陌生,离自己特别、特别遥远。
这是叶幸司。
他在前两年还是个在火车上故意摘下口罩都无人问津的人。当初喜爱他的人,远没有这么多。
明明最开始只有一个我。
晚会现场俞悄没进去,纪繁西亲自过来了,有她在不会出事。
他跟纪繁西打报告,要出去溜达溜达,纪繁西正和几个一看就很有份量的成功人士说话,没工夫搭理俞悄,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蜻蜓总部有些偏,大楼临江,俞悄找个超市买了瓶起泡酒,去江边坐着喝。
橙子味的酒,抿了一口他就把脸皱成个包子。
简直是非常难喝。
他拿出手机,搜索蜻蜓的晚会直播,看了两秒觉得自己有病,推出后台又打开微博。
叶幸司的粉丝数量已经四位数了,可俞悄如今已经不再敏感这串跳动的数字。
他去叶幸司超话逛了一圈,全都是今晚红毯的照片,很帅,可俞悄刷不下去,又退出来。
把常逛的几大app逛个遍,在一个很小的讨论组里,他终于找到自己和叶幸司相关联的一个帖子。
“啊啊啊他抱粉丝之前看了眼俞悄,有人懂这个眼神吗?”
“嗑晕了。”
“#他才二十多,他能藏住什么事。”
“很嗑但叶幸司过两年就三十了吧,小悄好像比他小四五岁这样?”
“年龄差我磕生磕死……”
“《塌房了》我反复品鉴。”
“现场的姐妹说下车前俞还在帮叶补口红!”
“受不了,感觉像真的。”
……
这个小小的讨论组,似乎是《塌房》那批邪门粉的聚集地,组里很多扒两人细节磕糖的帖子,俞悄一条条的看,有些过于夸张的联想让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但收起手机,庞大的空虚感便从心底缓缓升腾起来。
其实叶幸司像之前那样,一直不温不火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一浮现,俞悄愣了愣,立马晃晃脑袋。
怎么这么自私,俞悄。
之前想让叶幸司火,现在想让人只属于你。什么好事都让你琢磨了。
十二月底的江边夜晚,风大得割脸,他抱起膝盖,低头抠脚边干枯的石块草根。
手机亮起来,弹进一条微信消息。
俞悄心头一蹦,以为是叶幸司,结果点开是小蜡,让他帮自己侄女要叶幸司的签名照。
还附带一句感慨:让你吃到好的了,这小子是真火了啊。
俞悄慢吞吞地打字:你干嘛呢。
小蜡:准备跨年炮,你要来吗?
俞悄:?
小蜡:哈哈哈。
小蜡:你俩怎么样了最近,做上没?
小蜡:感觉叶幸司应该蛮大的。
俞悄:你有病啊?
小蜡:护食样儿,以后他接个床戏你不炸了。
俞悄:我已经快死了。
小蜡:怎么了?
俞悄:我好像抠到干狗屎了。
小蜡:???
小蜡:狗屎还是人屎啊?
小蜡: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小蜡:你不是去蜻蜓年会了,怎么能抠到狗屎?
小蜡那边一条接一条的弹垃圾话,俞悄一脸崩溃地用起泡酒洗完手,没看他上面的内容,拿起手机换了个地方坐下,直接打字。
俞悄:我闷闷的。
小蜡:理解,弄一手屎搁我也郁闷。
小蜡:我有个朋友有次约到个牛逼老哥,抠出金针菇来了。
俞悄:他火了我明明应该高兴才对。
小蜡那头的“正在输入中”中断了,俞悄等了半天,等到手机都熄屏了小蜡也没说话。
也是,人忙着甜蜜跨年呢,肯定又觉得自己矫情了,懒得接收负面情绪。
俞悄把眼压在膝盖上,琢磨着是直接回家还是等典礼结束,手机又震了一下。
叶幸司:在哪。
第73章
就这么两个字,俞悄的鼻腔一下就酸了。
与酸楚伴随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心安,俞悄近乎于认命般感受着这两种缠绕的情绪,心想根本逃不过。
这种被对方一句话就影响情绪的状态,他最抗拒最不想要的状态,根本避无可避。
俞悄给叶幸司打字:我在江边玩呢,会场人太多了。
叶幸司没回,不知道现场进行到什么项目了,俞悄也没挪屁股。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看,就坐在江边愣着神胡思乱想:有时候人设真的蛮重要的。
跟周行东在一起,包括暗恋他的那个阶段,周行东一条消息回得不及时,俞悄能从他正背着自己在跟别人热聊,联想到周行东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失联超过三个小时,他就要把头像换成抑郁黑白风,然后去搜几句伤感文案甄选发表。
连文案都会根据不同心境,仔细斟酌是走破碎伤感路线,还是抽象伤感路线。
有次刚发完,他上铺的室友突然垂下脑袋嘶吼:“悄儿你到底喜欢谁,哥们儿去帮你说行吗?你别发这些东西了。”
但是对于叶幸司,俞悄就无比宽容。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从刚认识的时候起,叶幸司就搞那不爱搭理人的死人设,发消息上来就是一个问号,连超过五个字都费劲,常年对助理已读不回职场霸凌。
所以自己习惯了。
他甚至有点庆幸,与叶幸司是从最冷漠的状态开始相处。
否则如果以前天天消息不断,现在叶幸司火了,发一句消息就等不来回复,落差感真是能要了悄命。
看来感情的事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的俞悄虽然无法避免心情的起伏,但起码能把自己的情绪都梳理明白,不再稀里糊涂的伤春悲秋。
盯着熄屏的手机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俞悄点开屏幕看眼时间,八点五十三。
等到九点吧,再等七分钟。
七分钟以内,如果叶幸司回消息,他就在这等到典礼结束。
如果没消息……
“不冷吗。”
叶幸司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俞悄猛地回头,动作幅度太大,从斜坡上往下出溜了一段,差点把酒瓶子带倒。
叶幸司抄着大衣口袋站在身后,为晚会搭配的穿搭时髦值过高,江风扬起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他看起来像是从高端时尚杂志里走下来的假人。
“你怎么出来了?”俞悄愣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