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晖:“今天也要听老师的话,明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
一听能出去玩,多多兴奋地直点头。
父子俩挤在洗手台前,一个弯着腰,一个踩在小板凳上,你一下我一下地刷着牙,洗完脸和手后,又一起坐下,热热闹闹吃起早饭。
当儿子用小汤勺颤巍巍分来一颗虾仁,说给爸爸时,宋春晖感动坏了,再看小家伙那黑亮有神的大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他安慰自己没事儿。
长得像那逼崽子也挺好,打小就俊,以后还愁不讨女孩子欢心么?
往小书包里塞上备用裤衩子、运动裤,再加一双袜子。
宋春晖将书包给儿子背上,笑着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后牵起儿子的小手,多多仰起脸蛋冲爸爸一乐。
父子俩一起下了楼。
才十月中旬,宋春晖就给电动车用上了挡风被,抱儿子稳稳坐到踏板改装的小椅子上,接着拿挡风被给小家伙遮严实,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来看风景。
秋风徐徐吹着,宋春晖问:“多多,冷不冷啊?”
多多晃晃小脑袋,大喊:“不冷!”
行道树的枝桠在风中轻晃,偶有几片落叶被扫下。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宋春晖浑身充满干劲,日常对儿子碎碎念起来:“多多,等爸爸挣了大钱,就买辆四个轮子的新车,以后咱们自驾游,爸爸带你游遍中国。”
“汽车!”
知道儿子喜欢车,宋春晖笑道:“再等爸爸两三年,你上小学前肯定买,买个好的,十几万的。”
多多对金钱没概念,只知道爸爸要给自己买汽车,宝箱里又会多一辆汽车。
爸爸最好了!他才不要妈妈!
幼儿园距离宋春晖租住的老新村稍远些,也是无奈,他没有东城的户口和房子,孩子上不了公立幼儿园,只能去私立的。
私立幼儿园教得多,绘画、篮球、逻辑思维课什么的,可学费不便宜。一学期就要八千,更别提伙食费、校服费、活动费,一年下来再算上孩子的吃喝拉撒,两万根本打不住,还不算孩子的课外兴趣班。
这是多多入苗苗班前,宋春晖从其他孩子家长口中听说的,听完后瞬间压力巨大,但考虑到自己干活儿时顾不上孩子,还是一咬牙报了这家私立幼儿园的苗苗班。
刷完门禁闸机,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往老师跟前凑,边上还有几个哇哇在哭的,舍不得爸爸妈妈。
宋春晖默默看着,心想自家儿子还算挺省心的,除了月子里比较会折腾人,刚学会走路那阵子也是调皮捣蛋,别的时候都不错,至少喜欢上学。
等老师领着小朋友们入园,直到看不见儿子的小身影,宋春晖立马骑上电动车,往城西一家商贸批发城赶。
一路上,他轻哼着曲儿。
调子是任贤齐的那首《永不退缩》,面带笑容往前冲,越挫越勇,他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发大财。
商贸批发城规模大,占地广。分区经营,五金、卫浴、家具、服装、副食品、蔬菜、水果零食应有尽有。
八点前到达批发城的水果零食专区,宋春晖停好车,匆匆走进一家二十多平米的店铺,店名叫“味之屋”。
四周沿墙而立的货架上,已陆续送来各种各样的货品,而客户的保温箱和泡沫箱也被拿了回来,全在三蹦子上堆着。
宋春晖紧忙把箱子搬进店里,按客户分类码好,随后拿起角落办公桌上的配货单。他对照单子上的条目,从货架上优先取现有的货品,每配齐一样,便用圆珠笔在条目后打个勾,再整齐码进对应的箱子里。
“春晖,这么快就开始配上了啊。”
闻声,宋春晖应道:“啊,早点弄,我怕一会儿东西扎堆送,忙不过来。”
“行,你先配着,正好有一新客户想来咱店里看看,绕蔬菜那儿了,我去接一趟。”
说话的男人叫江涛,是宋春晖去年有幸结识的贵人,来自北方的兄弟,性格豪爽仗义。
江涛比他还小两岁,在食品代购这块给人打了好几年工,去年年底辞职打算自己单干,苦于没那么多启动资金,便问他要不要入伙一起闯一闯。
要换以前,谁敢这么跟宋春晖说话,他肯定拔腿就跑。
但想到孩子未来的生活,看着孩子天真的笑容,他咬咬牙,主动去了解情况,得知工作时间弹性大,接单和配货间隔着进行,只有配货需要到店,接单时可以在家办公,相当于休息,完全不影响带孩子,又有周末双休。
他甚至抱着孩子到农贸城转了几天,经过多方面考察,最终从积蓄里拿出二十万,决定投资赌一把。
从多多出生后,宋春晖就感觉自己的运气在一点点好起来。
手里的客户订单虽说数量不算多,但大半年干下来刨去店铺租金后,每个月家用开销绰绰有余,额外能存一两千。
一上午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入秋后奶茶和各种饮品的订单量下降,宋春晖配起货来更麻溜儿了,因为奶茶不好打包,得一杯一杯地码,还得塞上冰袋,要是不小心摔坏了,损失只能自己承担。
上半年多多没到入学年龄,宋春晖把孩子带来店里,小家伙馋得看见什么都想抓来吃,趁他核对配货单时,居然偷偷拆一了盒寿司。
偏偏那盒寿司按拿货价也不便宜,宋春晖心疼得直咧嘴,扬起的手悬到半空,看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样,到底不忍心,手顿了顿又放下。
最后,那盒寿司进了父子俩的肚子里。
如今没有小家伙捣乱,宋春晖十一点前能忙完手头的活儿,只需要等还没送来的货,货一来配齐了送上物流车,再算算账,对核对下冰箱里的库存,就能下班了。
宋春晖在孕期养成的午睡习惯,一直保留到今天。
把货发走,账算完、库存清点妥当,刚好一点。他从不叫外卖,骑上车径直往家赶,打算把昨晚的剩饭炒个蛋炒饭,吃完还能赶得及眯一会儿午觉,三点半准时去接多多放学。
午后的太阳暖暖地照着东城,风里带着秋天的凉爽。
街道上斑驳的光影在摇晃,宋春晖沐浴在舒适的秋风里,心里不禁感叹时间真快,好像按了加速键,一晃眼多多都到了入学的年纪,自己也快34岁了。
拐进老新村,宋春晖还在想,明年这个时候多多就正式上小班了,然后中班、大班,再成为小学生。
自己不光得买车,还得努力买房,给多多准备单独的房间。
这得亏是个小子,要是个闺女,宋春晖哪里还敢投资生意,第一个先把房子买了,和闺女分房睡。
电动车慢悠悠拐进通往21-26楼号的水泥道,宋春晖一眼瞥见楼前停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价值百万以上。
正纳闷哪儿来的有钱人,就见自己租住的25号门前,立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对方身形高大挺拔,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那一身墨色西服一看就是高端定制,气质过于出众,在老新村里突兀得扎眼。
当青年转过来时,宋春晖脸色瞬间大变,电动车猛地歪向一旁,几乎失去平衡。
他紧急刹车,同时单脚重重蹬地,才堪堪撑住车身,没栽跟头,可对方却径直走向他,他下意识想跑。
“宋春晖。”
被沉稳从容的声音直呼本名,宋春晖回到现实。
只要不改头换面,自己能跑哪里去?多多还在这儿上学,生意也在这儿,日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宋春晖迅速冷静,将车停到一旁,尽力忽视自己因紧张而加快的心跳,也忽视与当年判若两人的李桓,直接问:“你来干什么?”
“有点事儿。”李桓目光平静地落在宋春晖脸上,并未在意他朴素的衣着打扮,以及旁边那辆旧电动车。
似乎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无关。
还以为这辈子会和逼崽子老死不相往来。
快三年没见,宋春晖只觉得李桓陌生。以前的李桓虽然变态,但好歹是个阳光大男孩,幼稚爱撒娇,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每次被他拉着穿西服都要抱怨“勒得喘不过气”。
现在倒好,一头利落短发衬得眉眼凌厉,双手仍插在裤兜,一身板正的高级西服也衬得贵气十足,就是那眼神不大对,有点冷淡,怎么瞧着对他有怨气?
想起当年不欢而散的场景,宋春晖顿时生出一丝恐慌,心跳突然快得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隐隐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抬了抬眼镜,强壮镇定,道:“什么事儿都跟我没关系,你赶紧走。”
“是跟你有关的事儿。”李桓侧目扫了眼25号的门,随后看回宋春晖,“站着说不方便,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宋春晖怎么敢引狼入室,他可没忘了李桓变态起来有多变态,指不定门没关上,就开始扒他裤子。
“不可以吗?”李桓并未在意,略抬下巴指指一旁的奔驰,“那到车上说吧。”
“……”车上也不安全,宋春晖一看那黑黢黢的车窗,已经脑补出自己刚坐进去,李桓就开始扒他裤子的画面。
“也不可以吗?”李桓平静地问着,同时往前迈了寓v言一小步,却见宋春晖避他如蛇蝎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老新村人多嘴杂,到处都是家长里短的议论声,周围也有不少相熟的街坊邻居,眼神里都透着爱打听的劲儿。
宋春晖就怕被打听,自从搬来这边后,陆陆续续有不下二十人好奇问过他,多多的妈妈在哪里,又八卦他“离婚”的缘由。
李桓那辆奔驰就够显眼的了,人也跟孔雀开屏似的往这儿一杵,谁路过都得瞧一眼,多给人添麻烦啊。
“那什么。”宋春晖正要开口。
“宋春晖。”李桓连名带姓地喊宋春晖,又往前两步,问他,“你在害怕什么,以为我会强.奸你吗?”
“……”宋春晖吓一跳,忙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街坊。
“别自作多情,”李桓低声说,“我对你没兴趣了。”
宋春晖:“……”
李桓这才扫了眼边上带儿童座椅的破旧电动车,目光落回宋春晖被风揉乱的黑发上,接着说了一句。
“一个有孩子的老男人,我不会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男妈妈产一丢丢奶,是村长的XP,感谢理解[可怜]
第50章 畜生
从多多满月到会跑会闹,宋春晖几乎把自己活成了连轴转的陀螺。
喂奶拍嗝、换尿不湿、研究辅食、带娃打疫苗、体检,哄睡时都得哼着摇篮曲,更不提生活中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连喘息的机会都成了奢望。
多多生病发烧的漫漫长夜里,他抱着滚烫的小身子,在床边不停踱步,嘴里无意识念着“快好起来”,通红的眼里满是心疼与焦灼。
好不容易熬到多多学走路,小家伙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他弓着背张开双臂当人肉护栏,膝盖发麻也不敢挪动半步,目光紧紧锁在那摇摇晃晃的小身影上。
总之生完孩子后的这两年,宋春晖日夜颠倒一直操劳,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在忙碌间隙想办法挣钱养家。
曾经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眼神中透出自信与干练,恨不得走路带风的业务经理,如今穿着皱巴巴的旧衣裤,趿着磨破边的黑布鞋,头发凌乱地垂落。
生活磨去了他的体面,眉眼间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宋春晖也知道自己老了。
听李桓这样说,他反倒松一口气。稍一琢磨也是,诺霖集团的继承人,有钱有脸有身材,想捅什么样的屁股没有啊?还图他什么?
而且都快三年过去了,就冲逼崽子那么旺盛的性.欲,身边怎么可能没对象?
见宋春晖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李桓插在西裤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下颌也微微绷起,目光里带着几分隐忍的不悦。
楼道里响起“砰”地关门声,宋春晖对这声音很熟悉,是住在四楼的一位空巢大爷。大爷身子骨硬朗,关门特重,还特能唠叨,逮着谁都能聊。
这要是逮着逼崽子,不得聊到多多放学啊?
一想到宝贝儿子酷似谁,宋春晖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