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绣哽咽着谢过侄儿,没等多久,见儿子果真回来了,她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壮壮……”
“妈,对不起。”李桓抱紧母亲,“我不会再耍脾气了,会好好工作的。”
“想通了就好,妈不怪你。”
“我不想去大伯那儿,”李桓撒起娇,“妈,你跟爸说说行嘛,我想进诺霖工作,随便什么职位都行,就让韩秘书跟着我吧。”
儿子去年夏天还拒绝进入诺霖工作,开窍得过于突然,兰绣惊讶:“壮壮,你想好了吗?”
“嗯,”李桓应下,“想得很清楚,我不会再走歪路,以后也不会再跟宋春晖联系,本来也只想当面跟他道个歉而已。”
“好好好,妈妈的乖儿子。”
在迈入23岁的这一年,李桓第一次对人生有了明确目标。
他要亲自将李云贤从诺霖集团踢出去,要干成让宋春晖对他刮目相看的大事,要拥有掌控一切的能力,要把自己曾说过的每一句大话都兑现成真。
以后,他的命运归他管。
雨过天放晴,整座江城被四月的大太阳晒干了。
李桓用手掌挡了下刺眼的阳光,抬脚朝着街角咖啡厅走去。
不过短短一周没见,李桓墨色衬衣扎入笔挺西裤,一改散漫的气质,瞧着竟成熟了些,孟春寻略惊,问他:“喝什么。”
“不了,时间紧。”李桓直接说,“如果有天你跟宋春晖联系上,帮我带句话给他。”
孟春寻当即拒绝:“第一,我不会帮你;第二,以后别找我;第三,你算什么东西?穿得人模人样就把自己当人看了?”
“你告诉他,”李桓自顾自说,“我一定会去找他,不许结婚。”
“……”孟春寻吃惊,碍于在咖啡厅里不好发作,只能低声骂两句泄恨,“畜生,别仗着自己的身份以为我不敢揍你。”
李桓:“谢谢。”
孟春寻:“谁他妈答应你了。”
“你不知道吧?”李桓忽而一笑,“宋春晖他很爱我的,私底下都叫我‘媳妇儿’,比你跟他的十年感情还深。”
孟春寻:“……”
“对了,再带句话。”李桓说,“如果他背着我结婚,我一定会拆散的。”
孟春寻:“……”
“好了,”李桓起身,想起什么又说,“那120万你收着吧,我老公他有能力赚钱,养活自己没问题,用不着你操心,再见。”
“……”孟春寻盯着李桓离去的高大身影,心里顿时气得不行,也急得不行,奈何联系不上宋春晖。
被这种疯畜生缠上,他学长还有命活吗?
另一头的小城,日子踏实且安逸的宋春晖躺在摇椅上摇啊摇,抚摸着孕肚,默数预产期,七月末正式最热的时候,肚子盖不住了,会被人当成异类吧。
不过没事儿。
“多多,爸爸现在觉得轻松啊,以前太好面子活得特累,管别人怎么看呢,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知道不?”
“等你出生了,再带你去见孟叔叔,他是爸爸最亲的兄弟。”
“要平安啊,多多。”
“不管你是闺女还是小子,爸爸都高兴。”
……
春去夏来,转眼蝉鸣骤起。
多亏主任医师的帮助与照顾,宋春晖提前一个月住进医院,也不得不提前了。他每天挺着笨重的孕肚,双腿水肿像发面馒头,连翻身都扯着后腰持续酸痛,上个洗手间都会气喘吁吁,只能花钱请了位护工阿姨日夜照料自己。
日盼夜盼。
七月末的盛夏,宋春晖被推进了手术室。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空气,护士将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抱到他眼前,从头到脚给他确认,连小肉腿中间的小鸡和俩小蛋蛋也让他确认了个仔细。他看着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孩子,温热的泪突然涌出眼眶。
是健康的鲜活的小生命。
老天终于对他好了一回。
第48章 爸爸好!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轮回交替。
两个轮回的秋意已从指缝间悄然溜走,又是一年新的秋意爬上树梢,染黄了北城街道两旁的银杏。
格物传媒气派的新大楼内,李格踏进顶层总裁办公室,照例跟自己那经营花店的媳妇儿腻歪两下,办公椅还没坐热乎,桌上内线响了,前台打来的。
“李总,诺霖集团供应链副总正在前台,有重要合作想立刻和您沟通,您方便见吗?”
很快,办公室门被打开。
李格抬眼一瞧,只见才升为副总的青年西装革履,神态沉稳,气场内敛,将本性藏得真够深的。
等门被助理带上后,他挑眉开喷:“挺会显摆啊。”
“没有。”李桓赶时间,直说正事,“马建国年前死了,周权上个月进去了,最少十年。哥,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只要我把他们俩解决,会帮我找人。”
关于堂弟说的消息,李格早在财经新闻上扫过了。
诺霖集团的震荡来得迅猛,原供应链副总裁周权被戴上手铐的照片赫然占据财经新闻头版。
经调查,周权的罪证触目惊心,在原料药招标中收受供应商超千万回扣,擅自挪用五千万专项资金来填补私人投资的窟窿,伙同供应商伪造质检报告,将劣质辅料混入生产线,直接导致三批次降压药被药监局紧急召回,赔偿金额超两千万。
深挖下去,周权曾与采购部原料组马经理狼狈为奸,靠虚增单价,伪造验收单,吞了上千万公款。
而周权背后的靠山,持股8%的资深董事王德嵘,仗着在董事会十五年的老资历与人脉,多次插手人事任免。如今也因违规操纵采购,阻碍审计,被董事会连夜除名,名下股票强制回购。
消息传开后,诺霖的股价在三天内跌了17个点,连带医药板块集体跳水。
“有线索吗?”李桓问。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李格稀奇反问,“还惦记呢?”
“还好,也就32个月。”李桓语调平静,似乎只是在报个数字。
“……”
总感觉弟弟憋出了毛病,李格又问:“那个马建国,我听说你在他临死前去医院找过他,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李桓依旧平静地说,“拍了个视频而已。”
李格:“什么视频?”
“不是拍给你看的,别管。”李桓追问,“有宋春晖的线索吗?”
李格心里直犯嘀咕,堂弟够牛的,为了个男人居然能憋这么久,想收集证据谈何容易?硬是在周权跟前装了两年多的孙子,活生生把人拽下马,在集团里站稳了脚跟。
这股沉得住气的劲儿,他发自内心地佩服。
想到自己那冷面二叔,李格更是咂舌。平日里跟个甩手掌柜似的,对儿子遇到的难题不闻不问,却在关键节点暗中出手,又是扫清公司里的绊脚石,又是帮着李桓立威,摆明了在给儿子铺路,未来好接手整个集团。
真是用心良苦啊,看着冷漠不近人情,算计起来比谁都精,不来他公司演戏都可惜了,妥妥的影帝胚子。
“哥,我国庆只有三天假。”李桓声音发沉。
听出弟弟语气中的烦躁,李格就知道这小子快憋不住了,从出院后进入诺霖,李桓就跟台机器一样连轴转,没发疯就挺不错了。
“我答应帮你找,可没说一定能找着。”
李桓想过这个结果,如果连李格那位叫贺颜的表哥都查不出宋春晖的下落,那自己只能回江城绑架孟春寻,把人逼出来。
见堂弟沉默地站着,单手随意插兜,垂眼盯着腕表。那副从容的模样,与两年多前那个发疯的浑小子相比,截然不同。
如今的李桓褪去了莽撞,没了往日的浮躁张扬,真是沉稳了许多。
三天假期倒是刚刚好。李格拿起手机,对堂弟道:“目前只查出他老家的地址,闲得没事儿就去一趟吧。”
“……”李桓愣了下,“怎么查出来的?”
“少打听,能给你查出来就行,发你手机上了。”李格下逐客令,“快去吧,还挺远,你爸那儿我给你应付。”
手机振动的瞬间,李桓神色微微一滞,按捺不住激动,几乎是将手机从西裤兜里拽出来,迫不及待点开他哥发的微信消息。
【偏水县黄泥镇罗家村11组42号】
李格及时提醒:“帮你查过路线了,飞机只能到省,那儿没高铁,转火车还是大巴你自己看着办,到了市里再转大巴去这个偏水县,等到了县里随便搭个黑车往镇上去,到了镇——”
“哥,”李桓打断堂哥,“不用这么复杂,我下了飞机直接租辆车。”
“废话,我不知道能租车?”李格朝堂弟瞥去一冷眼,“快三年了我还以为你有个长进,真惦记他,就走他走过的路,好好看看。”
李桓:“……”
李格:“这么长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你差这一时半会儿?行了,赶紧去!”
短暂沉默后,李桓认真说了句:“谢谢哥。”
北城的秋天与那年的安城一样,风里带着丝丝清冽。
李桓紧握方向盘,驾车直奔机场,车窗外的街景向后飞掠,他脑中忽地闪过宋春晖皱着眉头的冷脸,紧接着,是那些共同度过的日子,回忆滚烫鲜活,熟悉得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
等堂弟走后,李格转头拨通陈硕电话,心疼道:“媳妇儿你放心,你走过的冤枉路,我肯定让这兔崽子走一遍,不能便宜了他!”
“……”陈硕解释,“没事,我喜欢农村,刚好散散心。”
李格:“必须得让他吃点苦头。”
知道李格心疼堂弟,也为了帮李格弄清楚宋春晖与自己养父断绝关系的原因,陈硕月初独自去了趟宋春晖的老家,意外听说了对方可怜的身世。
他理解李格的做法,不免担心:“用这种方式劝你弟,可能会适得其反。”
“死马当活马医吧,”李格头疼,“我叔我婶都这么拜托我了,我能怎么着啊,没别的招。这小子要真有良心,真惦记宋春晖,就该放过他。”
陈硕没再多说:“嗯,别太累了。”
李格也不想受累,无奈道:“谁让我们李家造孽了,我还等着我弟给李家开枝散叶,结果他妈的,快三年了没见他找过人,天天就知道围着工作转,比和尚还自律。”
陈硕:“你学学他。”
李格:“……”
生怕堂弟偷懒,李格掐着飞机落地省城的时间,下午频繁给李桓发微信“查岗”,要求对方实时拍照汇报,并写下即时感想,但基本上没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