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筝然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沈榷,他面色平静,甚至还向左展杭问了声好。
左展杭深深看他一眼,视线转向左筝然,“受伤了,怎么回事?”
左筝然越过左展杭看向李兰图,李兰图拧着眉冲他摇了摇头。他收回目光,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哥打的啊。”
陈€€拖了张椅子过来,左展杭坐下之后没再开口。陈€€便会意地对李兰图和芮姨说:“主席和少爷有话要聊,你们先出去吧。”
沈榷放了吹风机,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听见这句,他跟在李兰图身后正要离开,忽听左展杭说:“林闻€€,你留下。”
沈榷转过头,和左展杭对视了几秒钟后站到了左筝然身侧。
左筝然笑着拍了拍床铺,对沈榷说:“干嘛站着?像是在向我爸汇报工作,坐。”
沈榷在床边坐下,左筝然的手指从他的手腕滑下去,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而后看向左展杭,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爸,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伤得怎么样啊?”
左展杭的视线从两人紧扣的手划到左筝然脸上,“看你这个状态,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他摩挲着腕表的表盘,语气淡淡道,“你哥打的?你是说年会那晚,樵宇冲你开了一枪,你隔天才来医院是吗?”
左筝然握紧沈榷的手,脸上的笑浅了些,“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筝然……”左展杭极具压迫性的眼神落在左筝然身上,他轻笑了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左展杭冲一旁的陈€€招了招手,陈€€便打了通电话出去。
几分钟后,两个保镖带着一个垂着头,衣衫整齐,但明显看出受了很严重的伤的alpha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身后的一个保镖就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alpha闷哼一声跪趴在地,半天都没站起来。
保镖抓住alpha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左筝然看清了他的脸€€€€是冯骁。
“眼熟吗?”左展杭问。
左筝然打量了他片刻,“我应该熟吗?他是谁?”
左展杭拂去膝盖上落下的几片烟灰,挑眉对左筝然笑了笑,“像我。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们开门见山吧,等会儿我还有事。”左展杭说,“你知道樵宇是你的亲哥哥,前段时间外面的流言是你所为。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问完这个问题,左展杭却不要左筝然回答,又接着说,“不管你想做什么,适可而止。毕竟,今时今日的左展杭……”他笑了一下,“封澍又能奈我何呢?”
“樵宇是我背叛你母亲的证明,但忠诚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不影响我很爱她。她的离世,我也很心痛,可人要向前看。你是个alpha……”他带着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沈榷,“你的伴侣却是个beta,你能保证你的一生只有他一个吗?只不过那是你的母亲,你觉得不甘心不痛快罢了。等几年后,你未必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恶心。
左展杭的这番话不仅在替他背叛封尧做出狡辩,也在他和沈榷还不够牢固的关系中埋下一根毒刺。
左筝然手指颤抖,他闭了闭眼,却在睁眼的瞬间感受到沈榷反握住他的手,安抚性地在他掌心中轻轻刮了刮。
“左主席。”沈榷说,“不要把背叛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也不要提起‘爱’这个字眼,你配吗?”
沈榷话音一落,拉下保险栓的“喀拉”声就立刻响起,门口一个保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左筝然脸色微变,沈榷用力摁住了他,“左主席连实话都听不了吗?”
左展杭压根就没把沈榷放在眼里,视线都未曾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只轻飘飘回了一句:“仗着筝然的势吗?你问问他,他敢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沈榷笑了笑,“你是他的父亲,他尊重你所以不会这么跟你说话,但我没素质。”
“爸。”左筝然有点委屈的声音响起,中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干嘛在我受了伤,这么脆弱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叶樵宇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了吗?我可以接受他的存在啊,不然我早就一枪崩了他了,但我不接受他姓左有什么问题吗?”
恰到好处的示弱,半真半假的吐露心声让左展杭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些许。
他向后靠坐在椅子里,手指有节奏地点着太阳穴,“没问题,所以我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现在我们来谈谈……”他看向沈榷,“曾见山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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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有自己的阿贝贝
冯骁是左安排进明翠山庄安保团队的一个alpha
在收尾了,fine决定努力日更到完结(夸下海口,如果不能,当我没说,嘻嘻
第68章 演技高超的撒谎精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您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问呢。”左筝然懒散地靠在床头,说话的语气也不认真,“曾见山算什么,我杀了就杀了。”
“你杀的?”话是对着左筝然说的,左展杭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沈榷身上,“为什么?”
“您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没查到他从医院跑出来之后,挟持小€€逼我承认大哥和唐泓的事是我传出去的吗?真是的,明明是他欺负小€€在先,我只是对他略加惩罚,他干嘛要这么恨我?自己做错事就做错事,拉无辜的我和小€€下水,真的很该死啊。”
左筝然坐直了身体,“您不会真认为是我故意要破坏大哥和顾明桉的婚事吧?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坏。我是不想看到叶樵宇过得好,但我又不是白眼狼,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损害您和Zealda的利益呢?况且,唐泓是谁啊?我之前连听都没听过。”
“白眼狼……”左展杭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左筝然脸上,“这词儿像是说给我听的。”
“啊?怎么会?”左筝然不解地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呢?”
左展杭笑了一下,“对我再不满,你也是我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我的血,冠着‘左’这个姓氏。筝然,接受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和我彻底割裂开的现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我暂且相信曾见山的死如你所说,那么接下来的第三件事……”左展杭转头看向沈榷,“林闻€€,你来蓝港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接近筝然的目的是什么?和十四年前死去的沈攸有关系吗?”
左筝然的心脏倏地沉下去。
李兰图做事谨慎,冯骁只负责监视明翠山庄的动向,那么望溪别墅的一切,李兰图就绝不会让他知道。如果左展杭不是从冯骁口中得知,左筝然只能说是他小看了左展杭。
左展杭一定是先查到了“林闻€€”与沈家的关联,才顺藤摸瓜把他和曾见山的死联系在了一起,进而开始怀疑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沈榷拧着眉,抬脚往左展杭面前走了两步就被陈€€挡住,“沈攸哥一家的死不是意外吗?这和左筝然有什么关系?”
左展杭看向左筝然,“你呢?从没怀疑过林闻€€吗?”
话说到这儿,左筝然又把心给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左展杭也只是怀疑。曾见山已死,除非沈榷亲口承认,否则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来蓝港的目的是为了替沈攸一家复仇。
左展杭未必真的想拿他和沈榷怎么样。
左展杭不在乎曾见山的死活,也不是真的在乎沈榷来到这里和沈攸有没有关系。
今天跑来搞这么一出,一是为了挑拨他和沈榷的关系。沈榷接近他究竟和沈攸有没有关联,左展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相信他会去查。而不信任就是两人分崩离析的开始,这是他对左筝然的惩罚。
二则是警告和敲打,警告左筝然和沈榷不要再给他找麻烦。
左展杭再无情,也顾及左筝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事情不会做绝,也不会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些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事上。
左筝然皱起眉,和沈榷做出同样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怀疑他?”
左展杭话说完了,抻了抻西装下摆站起身,面带微笑看着左筝然,“梅山酒店那晚真的是意外吗?”
左展杭的这句话更加坐实了左筝然的猜测。
“您到底想说什么?”左筝然说,“那当然是意外。”
左展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最后留下一句“安分一点”就抬脚向外走去,经过冯骁时,他侧过脸对左筝然说:“这种软骨头,你留着自己处理吧。”
左展杭带人离开后,李兰图立刻冲了进来,他看了眼地上的冯骁,又看了看面色严肃的沈榷和左筝然,问:“发生什么了?”
左筝然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冯骁身上,冯骁和他对视了一眼就立刻垂下了头,“抱歉。”
“可以理解。”左筝然点了点头,“回枫城吧。”
冯骁诧异地看向他,左筝然对他笑了笑,“你真应该感谢小€€,让我对‘背叛’这两个字的接受程度高了一些。兰图,带他走吧。”
李兰图听他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得一脚踹在冯骁的脊骨上,压着火叫了声他的名字,“冯骁!你……”
李兰图将此归为自己工作上的失误,而这个失误造成的后果无论是他还是冯骁都承受不起。他拽起冯骁就走,动作粗暴,也没管他是不是受了伤。
病房里恢复安静,左筝然握住沈榷的小臂,让他在床边坐下,而后单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我好感动,好喜欢你没有素质的样子。”
顶着枪口也要骂左展杭两句帮他出气,怎么不是爱他爱得要死呢?
他和沈榷都是演技高超的撒谎精,又怎么不是天生一对呢?
沈榷砰砰乱跳的心脏在左筝然的吻里平复下来,他眨了眨眼睛,“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吧。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那顶多算是欺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左筝然大度地说。
他的手指从沈榷的耳后划至下颌线,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略微抬起头,无法控制自己地旧事重提,“如果不是徐岳,我甚至可以把欺骗这件事也忘掉。”
“为什么?”沈榷抬着下巴,视线向下俯视着左筝然,语气懒懒道,“这又和徐岳有什么关系?”
“没有徐岳,我就可以用‘你怎么不骗别人,只骗我,在这方面我也算是你的唯一’来哄我自己。”左筝然手上用了点力气,“为什么要有徐岳?我讨厌他。”
沈榷眯起眼睛,几秒钟后他突然笑了,“我要是接下来说让你放了徐岳,你是不是得醋死啊?”
左筝然说:“当然,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别再提起他。”
左筝然不让提,沈榷还是说:“从结果往前推,如果不是徐岳,现在我们也未必会是这样,我们要感谢他不是吗?”
左筝然不高兴了,但他目前还缺乏在沈榷面前肆意发脾气的资格,便忍气吞声地说:“病人要保持心情愉悦,医生说的话你根本没听。”
“医生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我就说你没听。”左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一点也看不出来。”
沈榷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他和左筝然之间关系的分析上有一些错误。
左筝然的脑回路和一般人一点都不一样,他未必会去想什么从前,仿佛是觉得无论沈榷还是“林闻€€”,他一直很清晰地知道他的感情落点就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沈榷刻意放大了他性格中与过去的“林闻€€”截然不同的部分,但除了昨天的争吵,左筝然看上去对现在的沈榷接受良好,甚至在他面前会比之前更加放松地表达自己。
沈榷说:“很重要啊,比徐岳重要得多。”
左筝然放开了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像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沈榷,过了一会儿,他说:“徐岳在望溪过得很好,我也没有阻止他和外界的联系,不然陈知禹早就满世界找他了。你不用为了让我放了徐岳说这样的话。”
左筝然又开始不讲道理,他不说时左筝然逼着他说,他说了左筝然怀疑他动机不纯,沈榷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气,索性坐实他的猜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他?”
左筝然觉得这才是沈榷,也开始好好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我不会拿他怎么样,但至少在我出院之前他得待在望溪。不停地去猜我会不会把一切告诉陈知禹对他现在来说是很残忍的惩罚,不是吗?”
这种想法很符合左筝然的性格,一定不是为了安抚他故意说给他听,沈榷放了心,不再提起徐岳刺激他,转而问道:“左展杭开始怀疑我们了,现在怎么办?”
左筝然又开心起来。他从来没觉得“怎么办”三个字如此美妙过,好像待在他的身边,沈榷会放弃思考,真正地全身心依赖他一样。
“什么都不做。”左筝然说,“你以为他这么兴师动众地来这一趟是为什么?是真的想得到那些问题的答案吗?当然不是。只是为了表现他有多厉害,狂妄自大到压根没把我们这些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别再给他找麻烦,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看样子他不知道我母亲的真正死因,幸好他不知道,不然他对我的怀疑就不只是这种程度了。”
沈榷点了点头,“你的计划呢?”
左筝然找到机会提起昨晚睡前他受的委屈,又自认掌握着沈榷想要迫切知道的讯息,便神色倨傲地抬起下巴,“请向我提供一个温和的,不那么剧烈的叫早服务,我满意了就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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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竟然超过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