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人生 第51章

左筝然刚要转过去,决定屈辱地吃下药片时,忽然听见沈榷说:“左筝然,一直以来你嘴上说是在和我培养感情,但对我也有很多保留,就算是我们结婚,你也从来没想过要和我说一点实话。”

“你能用各种各样的资源和人脉去调查我,而我想要了解你只能自己看。你从来没提起过你的母亲,在我面前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对你父亲的怨恨。我猜错了也情有可原,你凭什么责怪我?你明知道我离开的原因是什么,那天晚上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和我的目的相同,但你偏不,偏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承认对你的感情。为什么?看我这样,你心里很痛快吗?”

“以前?不会再有以前,你费尽心机留下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以前好的‘沈榷’。”

沈榷说这话时的语气非常认真和沉重,气氛也突然变得严肃。

这些话可以聊,但左筝然觉得不应该是在他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今天。

左筝然有点烦躁,用力压住了,偏过头笑了笑,“随口一说干嘛生气?你敢拍着胸口说,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在我告诉你我和你有着同样的目的后,你不会为了复仇选择留在我身边吗?你一直闭口不言,我想分辨出来你的真心究竟在什么地方,我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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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脑回路对不上了哈

第64章 会在未来某天再度分道扬镳

左筝然说话语气平和,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但沈榷察觉到他说的每个字眼都带着尖锐的小刺,像是很不满自己对他的控诉与指责,也不承认他有任何错。

“你什么错都没有?”沈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的右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那又怎样?”左筝然反问,“我很在乎这个吗?”

沈榷提高声音,“那你在乎什么?!”

“很明显啊。你可以为了你的仇恨去死,我怎么就不能用极端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这是一回事吗?!”

左筝然看着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当然。还是你觉得我想要的纯粹的爱不能和你的仇恨相提并论?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选择,但我不接受。你可以不接受我这样做,但你也应该理解我。”

沈榷理解不了,他只要想起那天晚上看见左筝然倒下时的心情就很难保持理智,“要是你死了呢?死之前听到我说一句爱你,你就死而无憾了吗大情种?这不是在演电视剧!不会给你NG重来的机会!”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左筝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带着浓浓的疲倦和几不可察的失望,“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吵架吗?”

左筝然脸上透着病气的灰败和失血过多的苍白,看起来状态实在糟糕。沈榷深吸了口气,又被他眼中的失望刺痛。情绪剧烈燃烧后只剩灰烬,不足以再支撑他继续去应对左筝然的诡辩,便抬起手搓了搓脸,说了句“你休息吧”就从病房走了出去。

李兰图正坐在病区休息室的沙发上低头认真看着手机,沈榷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我下楼一趟,左筝然水快挂完了,你帮他看着点吧。”

“下楼做什么?”李兰图下意识问。

沈榷身体僵了僵,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转头朝着电梯厅走去。下了楼,他走进住院楼后的小花园,扒拉干净长椅上的雪很不讲究地一屁股坐下了。

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皮肤。他扣上帽子,盯着脚下从砖石缝里挤出来的一棵小草看了一会儿。

“在这儿干嘛呢?”

沈榷望向声音的来处,梁随双手插在口袋里正站在花园入口的石子小路上。他嘴里叼着一支烟,神情也散漫,是病人绝对不会信赖的那种医生的样子。

“有点闷,透透气。”沈榷说。

梁随走过来,揪着沈榷的羽绒服下摆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而后缩着肩,跺了跺脚,“要流眼泪也攒着当筝然的面流啊,我可不会像他一样看见你哭就走不动道。”

“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沈榷抽出羽绒服下摆,烧包的梁医生只穿了一条单裤,被冰凉的长椅冻得立刻跳了起来,“哎!沈榷你怎么这么小气!”

梁随也知道了。

沈榷看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会儿摊开掌心向他讨烟。

梁随双手抱臂不为所动,等沈榷把羽绒服下摆在长椅上铺好后,他才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给他。

梁随拢着打火机的火苗替沈榷点烟,考虑到左筝然的脾气秉性,以及自己对慎独精神的追求,只敢轻轻扫了一眼沈榷淬着冰碴却莫名变得更加€€丽的眉眼就挪开了视线,“从来没想过会看到这样一个你呢。”

沈榷没接他的话,吐出一口烟。梁随在大冬天也抽薄荷味的爆珠,他只吸了一口,心肺就变得冰凉一片。他低头去看烟支深绿色的过滤嘴,问梁随:“这个我怎么了?”

“不怎么啊。”梁随无所谓道,“觉得新鲜而已。”

梁随的烟先抽完,抽完后他把手塞进口袋里,嘴里念叨了几句冷死了然后撞了撞沈榷的肩,“那晚上的事儿我听说了,吓着了吧?兰图也吓着了,拉着我喝酒喝到半宿,说再也不想跟着他了。”说到这,梁随笑了笑,“这种事兰图经历了不止两三次,怎么还这么脆弱。”

沈榷抿了抿嘴唇,语气平平地问:“两三次?”

“你别误会啊,我说的可不是他以前为了谁发过疯。他从来没进入过一段亲密关系,你是头一个。”梁随说,“是不是觉得他脑子挺有病的?这样觉得就对了,他是真有病。”

“虽然你是个beta,但你也应该知道分化期对alpha和omega来说有多重要吧。不止是生理上的变化,还有心理上的。这些改变要在几天时间内全部完成,其实是在突破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极限,可以说这是alpha和omega最脆弱的一段时间。”

“筝然在分化的第一天,叶荇故意让他知道了左展杭有个比他岁数还大的私生子,哦,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私生子就是叶谯宇。紧接着又让他知道叶荇早在他爸妈结婚之前就和他爸在一块了,甚至还说出封阿姨才是第三者这种话。”

“封阿姨和左展杭一直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封阿姨去世之后,左展杭深情不移,没有再婚,甚至特意在望溪种了一大片的晚香玉纪念她。叶荇给筝然来这一下他哪受得了,直接就进医院了。要不是封老爷子当天就安排专机把人接回枫城,我看他得死在叶荇手里。后遗症很严重,治疗过程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不能用抑制剂,也不能受精神上的刺激,所以上次他听到左展杭说要给叶樵宇这个私生子改姓,才突然崩溃进入易感期。”

“他对人性持有消极的怀疑态度,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某种情感的真假全来自于他的这段经历。”

沈榷不知梁随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回过神时,只看见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头。他动作迟缓地把那些烟头一个一个捡起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抬眼望向十二楼。密密麻麻灰色的窗,从下数到上,从左数到右,他总是数错,因而无法确认究竟是哪一扇窗户后面躺着和他一样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可怜虫。

沈榷还是无法接受,但至少能像左筝然说的那样理解他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沈榷突然明白他和左筝然对彼此的感情是悬浮的空中楼阁,本该作为坚实地基的了解,倾听,沟通,他们通通没有。可没有这些,又谈何理解,尊重和相守。

他方才被左筝然那句“没有以前如何如何”深深刺伤。他本就对左筝然究竟是喜欢他的哪个部分有深切的怀疑,因为这句话和左筝然眼中的失望几乎百分百确认左筝然喜欢的是柔软的“林闻€€”而非冷漠狡猾的沈榷,左筝然现在对他的无法放手也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彻底的厌弃和失望。

基于此,即便他们之间不再存在阻挡彼此靠近的现实原因,沈榷仍然觉得他无法握住左筝然口中所谓的爱。

现实的残忍逼迫沈榷重新做出选择€€€€他会以真实的沈榷的面貌和左筝然在一起,他们会携手并进一段路,而后在未来,未知的某天,再度分道扬镳。这个选择比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个,也并没有好多少。但至少春天,枫城,左筝然口中描述的婚礼,这些美好的像是梦中才会存在的东西,也许有短暂得到的机会。

风把眼睛吹得很干,沈榷用力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许久未见的晴空。他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回到住院大楼。

从病房门门口的小窗往里看,拐角的墙壁遮挡住了左筝然的上半身,沈榷只能看到他攥住被单青筋暴起的手,只是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忍痛忍得辛苦。

他推开门,坐在床边的李兰图扫他一眼立刻对左筝然说:“我都说了,他只是下楼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沈榷一直盯着左筝然露在被子外的手,因此注意到了左筝然在看见他的瞬间身体的放松。左筝然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情绪似乎也完全平静下来。他抬起左手冲沈榷招了招,又艰难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拍拍床铺,“幸好不是打算再逃跑,我现在可没有力气去抓你。”

“我好累,过来陪我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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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这下你明白了吧?

雀:明白了,会分开

第65章 对不起和没关系

沈榷抬头看了一眼。最后一瓶药水刚刚换上,以他的经验,这一小瓶大概四十分钟就可以输完。他点了点头,但只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了,“你睡吧,我不困。”

房间里很温暖,沈榷脱去外套时,左筝然闻到一点薄荷烟的味道。

哪里来的烟?不过这个问题在现下实在过于微不足道,左筝然没问,只是看着他说:“你和兰图一样,黑眼圈已经快掉到下巴上了。等下午芮姨过来,你们就回去休息。”

说完这句,他又稍微补充了一点要求,“最好让我在明天早晨睁开眼时就能看到你,辛苦一下,不要睡懒觉了。”

左筝然半阖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累到极点仍在强撑着安排他的陪护事宜,沈榷想让他快点睡,顺从地答了声好。

左筝然安心地睡下,同时幻想等他一觉醒来伤处不会再痛,这样他就能思维足够清晰地与沈榷继续那个戛然而止,还没有结果的关于选择的话题。

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左筝然醒来时屋里只剩下一盏暖灯。他转了转眼睛,看见本来应该离开的沈榷正端着一个方形餐盒站在窗边吃饭。

吃很大口,咀嚼的声音却小,窗外漏进来的幽冷月光和暖色灯光在他身上汇聚,他整个人都处于光亮之下,柔软蓬松的头发甚至散发出环形的光泽。

左筝然先是感觉到心脏停跳几秒,接着才十分失望地感受到没有减弱半分的疼痛。

太没出息。左筝然平生第一次这么评价自己。吃个饭而已,沈榷的动作并不优雅,甚至称得上野蛮,像从来都没吃过饭。

人们都在讲心动的瞬间如何唯美浪漫,可他心动的瞬间竟会如此朴实。且“朴实”已经算是比较委婉的形容。

但就像从前因为对沈榷吃得多睡得多,自己却不能做到而产生羡慕一样,左筝然的心绪莫名变得宁静,睡前和沈榷发生的算不上争吵的争吵在他心上留下的浅浅伤口也立刻痊愈。

紧接着左筝然因为这副称得上温暖的场景发觉自己的思维走进了误区€€€€当然这一定是因为麻醉剂对他造成了影响,并不是他的情绪不够稳定才对已经很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沈榷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

为什么要对沈榷在他醒来第一时间和他发生争吵而感到失望?沈榷会生气必然是因为他太过在乎自己。

不然要怎么解释他要这样一刻不停地守在病房里呢?多久没有睡过了,可能也一直没有好好吃饭,他甚至把餐盒里的葱丝都仔细挑出来吃掉,一粒米也不打算放过。

左筝然喜欢看沈榷吃很多饭,植物需要充足养分才能茁壮生长,人也一样。

想到这里,左筝然突然又回忆起沈榷想要离开他的那段时间。

总是吃得很少大概率不是故意为了博取他的怜惜,而是心绪不佳,精神过于紧绷的缘故。

现在能吃得下很多饭,一定是感到放松。类似“太好啦,左筝然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这样。

不过沈榷有点小脾气是正常的,假如是沈榷像他一样做出这种事,他应该会发超级大的脾气,当即晕倒和他并排躺在病床上也说不定。

他有点懊悔,决心向沈榷道歉。毕竟由已知的经验可以得出,想说什么话时就要说,否则就会错过开口的机会再也说不出口。

左筝然耐心地等沈榷捡干净饭盒里的最后一粒米,问:“吃饱了吗?”

沈榷被他吓了一跳,差点砸了手里的餐盒,他瞪着眼睛转过头来。

左筝然这句话里似乎有一点幽怨,像是在怪他只顾自己吃饭,没有关心他肚子饿不饿。

放下饭盒,沈榷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饱了。芮姨送了粥过来,你想现在吃点吗?”

左筝然不觉得饿,但他想要沈榷喂他吃饭,便说:“嗯,想吃。”

沈榷点点头,去浴室洗了手,接着走到茶水间取出保温桶,用小碗装了一碗粥返回病床边。

他先试了试温度说有点烫,便把小碗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晾着,又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送到左筝然的嘴边。

平躺着喝水左筝然被呛了一下,沈榷立刻把床头稍稍调高,又在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你的脸色很不好,是很疼吗?需要吃一颗止疼药吗?”

“不用。”左筝然说,又对“不用”两个字做了充分的阐述,“不是在赌气,也不是硬撑着不想让你担心,是真的没有特别疼。”

当然很疼,当然是硬撑着不想让沈榷再担心。

但左筝然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沈榷看上去便对alpha超强的恢复能力深信不疑了。他点了点头,端起小碗用汤匙不停搅拌着冒着热气的粥,“太长时间没吃东西,只能先吃点好消化的。也不能吃太多,垫一垫就可以了。”

左筝然盯着他垂下的睫毛看了一会儿,等他舀起一勺粥往自己嘴边送时,说:“我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向你道歉。”

其实就这件事来说,左筝然一点都不觉得抱歉,假如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做相同的选择。

他抱歉的是在沈榷生气时他的处理不够好,但他心里清楚,沈榷介怀的是他的极端和不计后果,而非他说出的那些带着小刺扎在沈榷身上不知道是轻是重的话语。

沈榷的手抖了一下,一小坨煮得快化掉的米粒掉落在左筝然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上。左筝然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沈榷,“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照顾我,感觉我不会好起来了。”

沈榷手忙脚乱抽了纸巾帮他擦掉,又有点生气地埋怨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话?”

“很突然吗?我酝酿了很久。”左筝然说,“让alpha这样低头是很不容易的,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beta。”适当的服软和夸奖,这对修复吵架后两人的关系十分重要。

“还有一些话想说。”左筝然喝掉一口粥,囫囵咽了,“我不是那种很喜欢把脆弱展露给别人看的人。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与悲伤只会得到一点无聊的同情,甚至还会让他人对我产生轻视。我已经习惯这样,后来不是刻意隐瞒那些我不想提起的过去,只是觉得说出来可能会让你认为我不是一个强大的,坚不可摧的,能够依靠的alpha。”

“当然,这其中也有你没有向我全然交付信任,我的自尊心作祟,不想做率先坦诚的那一个的原因。有想过要说出来,偶尔一点犹豫,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了。”

“这些事情没办法理得太清楚。我的性格是有缺陷€€€€啧,承认自己不够完美真的很难。但同样的,你也不够完美。不够完美的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不过摩擦是好事,这是我们第一次向彼此交付真实,我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你愿意说一些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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