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人如何扮演路人甲 第46章

原来是之前把人吓狠了。

贺揖云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不嫌闷?”

“但是很吵,”楼€€说着一蹙眉,又是拍拍身边,“贺公公,你先坐下。”

贺揖云只开了一点的缝,撩起袍角刚坐下来,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斟满茶的茶盏,贺揖云顺着白皙的指尖一瞥,溜进衣袖里,看见了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

他接过茶,却没有喝,摩挲着茶盏缓缓道:“殿下这般着急要见奴才,是有什么要事吗?”

楼€€给自己拿了一个果干,嚼了几口咽下去:“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想一个办法出来。”

“殿下请说。”

楼€€简明扼要,直接说重点:“皇兄要我娶苏铭的妹妹,但我不愿。”

他见贺揖云侧脸看着自己,慢慢复述那日的发生的一切,末了停顿几瞬,又是一句:“我不愿意,可仔细想想,此事也没有人能帮我,只能来找你。”

“殿下别急,或许是太子察觉出了殿下与楼煜之间的古怪,”贺揖云抿了一口茶水,“是在借此试探殿下你的心思。”

7458赞同:【我认为他的这个猜测有道理。】

但是楼€€听了,紧绷凝重的脸色没有缓和,他微微侧身,与贺揖云对视:“我知道贺公公说的也不是并无可能,可是贺公公,你也算是看着皇兄长大的,他既然已经提起了我的婚事,那就意味着没有苏家,还有李家王家在等着。”

他说到此处,眼神忽然冷静了下来:“我是不会和旁人成亲的。”

这句话他一共重复了三次,贺揖云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楼€€被问得一怔,继而眼睫一颤,直愣愣盯着贺揖云的那双眼睛。

太像了,但是予乔从来不会这般看我。

恍惚的难过在楼€€素白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轻声坦白:“我早已有心上人了,怎么可能会再接受别的人呢?”

他的话音刚落,贺揖云几乎立即想起了楼€€望着自己的那几个眼神,以及那日楼€€在自己的背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回应自己的那个名字,贺揖云忽然莫名生出了一点被欺骗的荒唐。

楼€€讲完,窝在长榻里慢慢想着方予乔,无论友情还是爱情,过往的感情经历都是一片空白,但方予乔对楼€€是特殊的,再没有人可以给自己带来宁静平和的生活,他就是最完美的,无比契合自己的伴侣。

楼€€感到身心俱疲,越发怀念属于方予乔的抚慰。

“在想什么?”贺揖云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想他?”

夜里渐重,大雍的宵禁严厉,昌乐坊里逐渐安静了下来,雅间里点着寥寥几盏琉璃灯,但楼€€的眼前仍暗了下去。

因为看不见,猛地听见贺揖云的话语,竟是感到了一股子阴恻恻的冷意,楼€€先打了个哆嗦。

贺揖云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的眼疾还未好,又见他打颤,藏不住话里的玩味:“殿下现在还会怕我么?”

楼€€徒劳地眨着眼睛,温吞笑了下:“不知道贺公公还记得,那一次我意外落水吗?我那时候生着病,整日里躺在床上将养,夜里时常做噩梦,在那些梦里,你和七哥四只手把我按在水里,直到我自己飘上来。”

“……哪怕我救了你?”

楼€€从这句平静的话语里辨认不出他的情绪,他沉默,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明白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

7458适时提醒道:【楼先生,已经偏题了。】

“现在知道贺公公不是我梦里的那种人,”楼€€生硬地回了一句,再生硬地将话题掰回去,“贺公公可愿意帮我想个办法?”

贺揖云仗着楼€€看不见,仔细打量着这人,从眼尾眉梢,到鼻尖、饱满微翘的唇珠,又去盯着腕间的小痣画了个圈,最后落在这双漂亮的眼睛上。

他没有再扫兴地追问下去,摩挲茶盏的手指越来越慢,慢条斯理道:“可我瞧着殿下自己并非没有主意,如今来找我,是想让我帮殿下的忙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漂亮的眼睛灵动又警惕地转了转,好似真的会说话。

楼€€稍稍一抿了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像是为接下来的话感到了难为情:“是,之前还说你留着人情自己用,如今才过去两个月。”

虽是没有彻底讲明,但贺揖云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道:“事情太过突然,确实没有比去灵心观更好的法子了。”

听见他的话,楼€€松了一口气:“只能暂时用这个方法躲避一段时间,但足够了。如何实施我也有了一点想法。”

“殿下请说。”

楼€€慢慢说了,原以为贺揖云会再说自己一句天真或是幼稚,倒是没有料到这人会耐心和自己商讨,贺揖云没有提出新的方法,只是带着自己一点点完善。

7458就坐在楼€€的头顶:【不愧是将来买通小太监、果断死遁的主角,果然很擅长逃跑。】

【贺揖云是很厉害,我也只是借用了三年前他说过的方法。】

楼€€伸出手小心翼翼摸索,拿到了琉璃灯,他要靠得很近,几乎要紧贴着眼皮才能看清一点,他本想找纸笔,碍于眼疾无奈作罢,贺揖云探手过去挡在他与琉璃灯之间。

“殿下,离得太近了,不觉得烫吗?”他将灯拿开,放在自己这边,“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严重一些?不过等到了灵心观,殿下可以安心治眼疾了。”

楼€€对他笑了笑:“多谢。”

烛光燃了许久,贺揖云稍稍倾身,在桌上找剪刀剪烛花,他也笑,不过没有楼€€认真诚心,多了些意味深长:“算起来,我不止救过殿下一次,事不过三,如今殿下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多谢?”

楼€€倒是不怕他狮子大开口,总归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到那时贺揖云也不能追着自己讨债,而且……楼€€以后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守护他和楼煜的爱情。

“贺公公想要什么?”楼€€不太熟练地给他画饼,“只要是我有的,或是我得到后能给你的。”

贺揖云剪着烛花,他看着烛光下的楼€€,只觉得越发的生动了,他定定看着,温声道:“殿下先欠着吧,这话日后可算数?”

楼€€想了想,正色道:“算。不过贺公公可要想得快一点儿。”

贺揖云不置可否,他听着街上传来的打更声:“一更了,殿下今夜要宿在昌乐坊么?”

他说完,想起楼€€说只要想到李福安就浑身不自在,又补了句:“去年腊月,李福安没能撑到新历,尸骨也不在这儿。”

楼€€没有去问在哪儿,他默默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估摸着方位距离一抛,正正巧巧砸在贺揖云的怀里,但楼€€不知道:“好,我看不见,劳烦贺公公去帮我另开一间雅间。”

贺揖云收起钱袋子:“殿下若不嫌弃,歇在这里便是,殿下的贴身太监呢?需要奴才伺候殿下洗漱就寝么?”

“……不必了,”楼€€朝他摊手,“把灯给我,我还没有彻底看不见。”

过了会儿,手里才多了沉甸甸的琉璃灯,贺揖云拉铃叫人送水送各种用具,等小厮抬水进来,又吩咐道:“点灯。”

昌乐坊的小厮不会多话,贺揖云捡起那本倒扣的书:“殿下请便,奴才等殿下就寝后再离开。”

楼€€是有些乏了,这几年在宫里的生活,早已经习惯身边有个人,只是把小顺子换成了贺揖云,楼€€慢吞吞起身,在7458的指挥下,花费了一些时间洗漱,这才躺在了床上。

贺揖云再一拉铃,让人进来收拾东西,他往床边走了两步,瞧见楼€€呼吸平稳,他已经睡熟了。

.

三天后,去平江郡剿匪的一切事宜打点完毕,楼€€接连告了几日的假,但这次送军出行时出现了。

毕竟是一位皇子,章元帝率领众朝臣相送儿子,骑在马上的楼煜将要离京时忽然勒紧缰绳,看向城楼的目光如火般烈烈,点燃了眼底的野心,丝毫不遮掩的显露了出来。

楼€€轻轻一叹气,这或许才是楼煜正式争储的开始,他带走了赵知县等几个心腹,留下了贺揖云在京城里替他打点,也间接地帮了自己一个忙。

【楼先生,反派正在向你走来。】

楼€€回过神,扁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揣袖子就走,一直听到楼景珩喊了三声“小九”,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

楼景珩站在楼€€的面前,摇头叹了一口气:“那日是哥哥说得不对。”

回答这句话的,是楼€€偏过头去。

“你从小的性子就是如此不乖,”楼景珩叹气,虽说是来道歉的,但也忍不住数落他,“孤和母后,也不过是想找帮你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好日后有个人照顾你,你怎么不听完就走了?”

他们兄弟二人没有避着朝臣聊此事,路过的每位都听了一嘴。

楼€€这次没有动。

楼景珩想去揉他的脑袋,又被躲开了,楼景珩不觉得尴尬:“还在生哥哥的气?旁的事哥哥都可以依你,你告诉哥哥,是不喜欢人家吗?”

一句看似道歉的话后面,还要再接一句教训的话,楼€€见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废话,立刻抬起头,怒视道:“皇兄!你与母后不要再逼我了!”

磨磨蹭蹭、只为听得更多的朝臣们一惊,还未有所反应,便见到九皇子一甩袖子,闷头离去。

只剩太子殿下追了两步:“小九?楼€€!”

朝臣们面面相觑,各自的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算盘。

此事还未完。

当夜,九皇子似乎因为和太子怄气,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宫。

翌日,临芳殿便来禀殿下病重,无法起身,章元帝准了九皇子的病假。

太子殿下亲自带着太医前去临芳殿,却是没有见到九皇子的面。

“听说,我也是听说,”下朝之后,几个凑在一起提到了此事,“那日九殿下病得都开始说胡话,听见太子便委屈地哭,几声之后竟然昏厥了过去,诊治的太医壮着胆子才劝太子离开呢。”

另一个接着道:“九殿下的身子骨是出了名的弱,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气病了。”

“咦,不是因为吃酒么?”

“若是因为这个,还能不让太子进去见见殿下?不就是怕殿下急火攻心么?太子一向爱护这个九弟,自然不会强行闯进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与九殿下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两位皇子起了争执,一位还病倒了,不过到底是皇家家事,朝臣们也只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只是没过几日,宫里又传出了新消息。

章元帝龙体抱恙,司礼监的贺公公发现圣上久睡不醒,连忙宣了太医诊治,不过恰巧灵心观的平阳子道长正在宫里做法事,此人不仅精通道法,而且有一身高明的医术,太医们焦头烂额冷汗连连,幸得平阳子道长出手,圣上才安稳睁开了眼睛。

朝臣们纷纷放下了吊在半空中的心。

然而半日之后,章元帝却是下旨,命九殿下离宫,去灵心观清修养病。

“陛下,”平阳子半阖着眼睛,仙风道骨的做派,“殿下命格中有此一劫难,此次陛下龙体欠安,便是为父慈心庇佑殿下,但一时并非一世,殿下沉疴难愈,继续待在宫中怕是会有碍寿命。”

章元帝醒来后没多久已经恢复了精神,他紧紧锁着眉头:“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贺揖云微微低着头,神色平平听见平阳子说出了“离宫清修”的话。

良久的沉默之后,章元帝深深叹气,想起临芳殿日日来报楼€€的病情,他无奈,心疼皇子的慈父终于还是下了旨意。

既是离宫养病清修,所带的东西不宜太多,小顺子和小翠上上下下忙了两天,赶忙收拾出来五辆马车的行李,“昏迷”多日的楼€€得到了父皇庇佑,难得清醒,只是如今虚弱到需要被人搀扶才能站起来行走。

小顺子轻声道:“殿下您放心,一切准备妥当了,而且今日是贺公公来送您……见过太子殿下。”

闭目养神的楼€€费力地抬起了眼皮,他藏在披风里的手攥成拳:“皇兄是来送我的么?”

“是啊,”楼景珩神色淡漠,“你下去。”

楼€€咳咳几声:“我如今离不开人,皇兄若是有话,便直说吧。”

楼景珩冷哼笑道:“小九确定要让这个太监留下?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楼€€扶着马车:“你下去。”

待小顺子轻声退下后,楼景珩看着自己溺爱了十几年的弟弟:“孤从未想过,会和小九你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楼€€的那两瓣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嗫嚅两下。

“小九,你是何时与孤离心的?”

他说着,步步走近,语气逐渐凌厉:“这一出好戏,你筹谋了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楼€€退无可退,抬起眼皮看着太子,他沉沉叹气:“是自从发现皇兄骗我自己喝下毒药,发现皇兄为了构陷七哥,竟然派杀手刺杀我,是发现皇兄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我没有办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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