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儿人家把家人都带了来,一下就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关系浅至于这样走动吗?
这次他们怕是踢到铁板了。
刘大家的想到昨儿在祝旺家就她跳得最欢,心里惶恐,哆嗦着问刘大:“当家的这可咋整啊。”
刘大也因徐鹿鸣一家人的到来而慌乱不已,他媳妇这话直接把的烦躁推向顶点,不客气地吼了回去:“我怎么知道,别来烦我。”
另一边,祝旺和李氏听见屋外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吴晨带着徐鹿鸣一行人走进了院里,不解地问道:“晨娘,大人,你们这是……”
吴晨张张唇,想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徐鹿鸣见状,主动拉着赵二娘上前:“祝旺,这是我娘,她想来看望看望你娘。”
赵二娘自祝旺出了房门,就一直在打量他,想从他身上看到点自家妹妹的影子,奈何两姐妹多年不见,她记得的只是妹妹小时候的样子,也兴许是祝旺长得像爹,总之,赵二娘没在祝旺身上看到半分赵三妹的影子。
她心里不禁升起几分忐忑,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祝旺不太清楚,徐鹿鸣的娘为什么要来看他娘,但徐鹿鸣昨日来的太凑巧,送的药也很及时,一副药下去,他娘今儿已经好了许多,他没有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让开位置:“夫人请吧。”
赵二娘一刻也等不及地快步走进屋里。
徐鹿鸣一行人没有跟着进去,在院子里跟祝旺还有他媳妇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祝旺媳妇有些看不下去,去屋里拾了几条条凳出来,不好意思地与众人说:“……家里没有椅子,几位大人将就将就。”
徐鹿鸣接过条凳与姜大年姜苏木同座:“有凳子坐已经不算将就了,我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那都是席地而坐的。”
李氏瞧着徐鹿鸣身上又一套簇新的绸缎衣裳,心想,假的吧,恁大个官,恁有钱的人,以前还是个乡下人?
姜苏木接话道:“可不是,我小时候为了争个小凳子,还跟我姐哭来着。”
姜慕荷抱着曹莲生,闻言笑道:“你那是争吗,你分明就是抢!”
姜苏木还小的时候,姜慕荷已经能看病诊脉了,为了奖励她,姜辛夷特意去镇上定做了个带靠背的小凳子,配合着小桌子看上去有个大夫模样了。
那时候家里还不是很富裕,这样一张小凳子别提有多吸引小孩子,姜苏木见姐姐有自个没有,抱着凳子哭得哇哇的,想让姐姐让给他。
姜慕荷一点都不惯着他,他哭就给他嘴里塞苦药,苦得他哭都不敢张开嘴。
姐弟俩斗嘴说起这件往事,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绵绵还问姜苏木:“小舅,你现在哭还敢张嘴吗?”
姜苏木回:“……小舅现在不哭了。”
引得乍然接触徐鹿鸣这群有权有势,不知该如何自处的祝旺和李氏都低低地闷笑了两声。徐鹿鸣他们聊京城里的事或者聊官场上的事,他们都接不上话茬,可是聊这农家趣闲之事,他们却是能插的上一两句嘴的。
特别是姜大年说起地里的活计,祝旺与他聊得头头是道。
“呜呜呜呜呜€€€€”
就在大家越聊越火热,人也越来越亲近之时,屋里传来两道嚎啕大哭声。
徐鹿鸣他们知晓是怎样一回事,没觉得多意外。祝旺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听到赵二娘和他娘的哭声,心里一紧,急忙往屋里跑去。
“……”
屋里,赵二娘和吴大娘俩姐妹相认,正抱在一处痛哭。
赵二娘进屋的时候,吴大娘并不认识她。
她被卖的时候,太小了,还不怎么记事,又没跟两个姐姐卖到一处,后头跟着主家从西南逃难到了别地,更是连家乡都不记得了。
赵二娘进屋喊她三娘,吴大娘还问她喊谁。
赵二娘虽没见过妹妹长大的样子,但骨子里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一见到人就克制不住了。
她拿出那本书,问吴大娘,还记得书上的花吗,她小时候在西南老家的土屋里,一点一点地教她剪的,她总爱剪一个豁口来表示这花儿是她剪的。
吴大娘不太记得这些事了,但脑子里还有些零星的画面,赵二娘一说,她便忆起了这些画面,问赵二娘,老家的窗户上是不是时常挂着一把黑色的剪子。
赵二娘说是,那剪子是她们娘用来剪鞋底的,那时候家里穷,吃不起饭,还要供兄弟读书,他娘就与人做鞋底子挣钱,缝一个千层底,手上戳得全是针眼,也才挣五个钱。
后来连这五个钱也挣不着了,村里有人牙子上门收奴婢,爹娘便一口气把她们三姐妹一块给卖了。
赵二娘还说,那人牙子还怪好心,买了她们三姐妹还一人给了一块糖,那是她们第一次吃到糖,吃得眼睛都眯起了,被关在柴垛子里的时候还悄摸摸地说,能吃上这样甜的物什,被卖好像也没什么。
这话正是吴大娘说出来的,赵二娘如此一说,她全忆起了,叫了赵二娘一声姐姐,赵二娘便一把将人搂住流着眼泪,妹妹,妹妹地喊。
祝旺进屋看到两个抱在一块的妇人,不明所以地喊了声:“娘?”
在儿子面前这样哭,吴大娘怪不好意思的,她收了收声,一边淌泪一边把祝旺叫过去:“阿旺快过来,这是你二姨,快叫二姨。”
祝旺瞪大双眼,吴大娘不清楚赵二娘的身份,他却是清楚的,这是皇城史,五品大官他亲娘,这他哪敢乱攀亲戚。
赵二娘知祝旺的顾虑,揩了揩泪,同他打招呼:“阿旺,这名字取得可真好,一听就旺家旺财的,阿旺,我是你二姨,亲二姨!”
屋里完事了,徐鹿鸣他们也跟着祝旺走进屋,见祝旺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徐鹿鸣推了他一把,笑道:“他这是不好意思张口哩,我来给他打个样。”
说着先他一步来到吴大娘跟前,大大方方唤了声:“小姨。”
吴大娘瞅见徐鹿鸣,好奇极了,如何也没想到昨儿才央求过的大官,今儿就成为了自个侄子。
赵二娘见了徐鹿鸣就欢喜,拉着他与吴大娘介绍:“这是我哥婿,我还有个大哥儿,他有事儿今儿没来,等他得空了,我再唤他来与你见见礼。”
说着又把姜苏木和姜慕荷一齐介绍与她认识,有了徐鹿鸣先前的打样,两人也跟着亲亲热热地喊小姨,徐鸿雁曹莲生两个精怪,大人还没介绍更是姨姥姥姨姥姥地喊个不停。
人老了,就喜家里热闹,有两个孩子在中间这样闹腾,屋里气氛好了许多。
徐鹿鸣去推祝旺的胳臂,这么一通介绍下来,祝旺也明白了赵二娘今儿前来的前因后果,再是不敢置信家里突然多出一门当大官的亲戚,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还是期期艾艾地喊了赵二娘二姨,姜大年二姨父。
把赵二娘和姜大年欢喜得不成样子,言他们从西南上京来,除了亲家就没有旁的亲戚了,如今总算是有门能走动的亲戚了。
吴大娘,啊不,赵三娘,今儿刚认了亲,知晓自己的本名,其实还稀里糊涂着,但他见赵二娘一家多热情,想到她和儿子一家在此地落户,没个亲戚撑腰,多受人欺负,如今好不容易有门靠得住的亲戚,心想,他们不去沾他家的光,借着这亲戚间的名义,不受人欺负也是好的。
赵二娘和赵三娘都是给人当过多年丫鬟,很懂得看人眼色,且赵三娘和祝旺李氏都是老实人,并没有因为姜家发达就厚着脸皮贴上来讨要好处。
赵二娘很喜与他家来往,后头,京城解封了,赵二娘见妹妹家没养牲畜,还买了几对鹌鹑教起赵三娘和李氏养鹌鹑来。
这东西叫声小关在笼子里又不会到处跑,她看谁敢拿牲畜说事!
罗田村人见赵二娘经常往祝旺家跑,都知祝旺家有门在京里当大官的亲戚,且这亲戚一家还很愿意与他家来往,曾经欺负过祝旺家的人吓得不行,没两天就备了些好酒好菜到祝旺家赔礼道歉。
毕竟还要在这里生活,没怎么欺负过祝旺,只是跟着刘大一家吆喝的人家祝旺都原谅了,但刘大几个跳得最凶的,他一点也不肯原谅。
先前没人撑腰,他不敢去找耆老,如今有了徐家、姜家这门亲戚,他直接备了壶酒,到耆老家哭诉了一通,言自己一家来此地落户有多不容易云云。
耆老知祝旺有个大靠山也愿意卖他面子,闻言怒不可遏地将刘大一行人叫来,大骂他们一通,压着他们强行给祝旺赔礼道歉还不算完,因着从前欺负了人家,叫人家不能养鸡鸭的事,还让他们一人赔了两分地与祝旺。
京城的地寸土寸金,别看只有薄薄的两分,也叫刘大一行人着实心痛了好久,尤其是刘大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些赔了地的人家,恨都恨死他了,不管刘大后头如何跟人赔礼道歉,都不肯搭理他。
从前在村里一呼百应的人,也渐渐变成了个人憎狗厌,被人找麻烦的主,从前祝旺家受的欺,也叫他结结实实受了回,他这才知晓,自个先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有多过份。
“……”
这些事徐鹿鸣就没怎么管了,亲戚间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台子他都给祝旺搭起来了,日子想过成啥样,还得看祝旺自个。
倒是吴晨因着赵二娘认亲这事儿想请辞,只因这亲一认,徐鸿雁就不让她叫小姐,反唤她姨姨。她说是赵三娘侄女,实则就是以前同在一个府邸做活,与赵三娘有相互扶持的情谊,赵三娘赎身出了府,她便拜她为婶婶,继续相互扶持。
这下人变亲戚,她自个都尴尬,不知该与徐府的人如何相处,还不如辞了活儿,另寻他处。
最后还是徐鹿鸣叫住她:“厨娘又不是正经下人,你也没卖身于我们家,只是在我家做活,你卖力我给钱,不就是多了层亲戚身份这有何不能自处的。”
吴晨后来一想也是,外头的吃食铺子忙不过来多有叫亲戚家孩子帮衬的,她就当来亲戚家帮忙的,有个什么要紧的。
忐忑的相处了一段时间,见徐家除了称呼还待她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徐府有个什么新吃食或逢年过节送礼,除了给赵三娘捎带一份也会给她备上一份,徐府对下人本就大方,这些礼也不至于重到她们还不起,后头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认亲的事告一段落后,徐鹿鸣开始誊抄赵三娘予他的那本兵书,越是理解,越觉得写这书的人带兵手段了得,想与姜辛夷商讨几句,一转头,房间里空荡荡的,这才想起姜辛夷去了麻风病院好久没回来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京城的麻风病人都排查完解封了,姜辛夷因为给麻风病人治病还不能回来。
夜里,徐鹿鸣摸着空荡荡的床铺碾转反侧了许久,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二十六岁年轻气盛的年纪,两个月没见到老婆想老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有空间可以净化消毒,偷偷去麻风病院看老婆一眼,不算太出格。
想到便做到,他翻出夜行衣,捂好口鼻,来到墙垣边,正打算翻墙出去,小腿被一股重力抓住,他低头,徐鸿雁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他。
亲自把这孩子哄睡才走的徐鹿鸣:“……”
真是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他下了墙,捞起孩子准备把她放空间,小声与她商量:“待会儿见到你阿爹,再放你出来。”
徐鸿雁立马兴奋地使劲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老婆老婆[爆哭]
绵绵:阿爹阿爹[爆哭]
木兰:两个粘人精。
第115章
姜辛夷进了麻风病院。虽然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还有徐鹿鸣从家里带来的一堆他熟悉的物什,跟住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不习惯,尤其是忙了一天回到卧室歇息的时候,没有徐鹿鸣絮絮叨叨的声音和徐鸿雁叽叽喳喳的声音,总觉得特别孤寂和难以入眠。
人一旦习惯了热闹就再也忍受不了一点安静,为了能够早日回家跟家人团聚,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攻克麻风病症。
一般麻风病到了后期,就算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出马,也药石无医,为了不耽误其他病人治疗,这部分的病人都是要放弃的。
姜辛夷试过了,他的灵泉虽然不能立马治好这些人,但吊着他们命还是没问题的,他便把这些病人全都要了过来,将所有治麻风病的药用灵泉加大剂量,一个个试它们的药性。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治疗麻风病最有效的植物药是大风子,最有效的矿物药是雄黄、砒霜。这三种药物的毒性都很强,稍有不慎便会中毒身亡。
姜辛夷有灵泉不怕这些人中毒,但旁人没有他这个本事,光他一个人也治疗不了麻风病院里的所有病人。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太医院的医者给京城上百万人口把完脉,找出三万多个麻风病潜在病人。
这么多人姜辛夷一个一个看过去,得看到猴年马月去了,且这些病人也不一定等得起这么长的时间。
找到治疗方向后,他便着手开发治疗麻风病的药剂,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毒药也是解药,那毒药也可做方剂嘛。
有灵泉和一众愿意试验的麻风病人,姜辛夷很快便在这个基础上试出了一方苦参药剂。只是这药剂上的药物,叫人看一眼都眼晕,一眼望过去全是各种毒药。
怕一些病人和医者知晓了药剂的配方,接受不了,姜辛夷又耍了个心眼子,将药剂都给制成了药丸,说是自己的独家配方,让医者用这个药丸,配合着针刺合谷、曲池、足三里等方法治疗。
两个月过去,不少症状较轻的麻风病人被治愈,他们纷纷对姜辛夷感激不已:“姜太医,还好有你,不然我怕是挺不过这一遭。”
“是啊,姜太医,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我过活,我这要是走了,他们也活不下去了,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人。”
对于患者的感激,姜辛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就是尽到一个医者该尽的义务罢了,一切的目的都是想快点出去与家人团聚,这些人的病一好,他就开始撵人:“大家病好了就赶紧出院吧,别耽误其他人的治疗。”
姜辛夷在麻风病院里有多努力给大家治病,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知晓他们多待一天,姜太医的负担就重一天,麻风病院呼啦啦走掉一万多人,还剩下两万病人的浩大工程。
姜辛夷痛苦地揉了揉额头。
走掉的一万人都是症状很轻不明显的病人,剩下的这两万人身上都有很明显的病变特征,想要治好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