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娘放物什的时候,瞧见下头有本书也没在意,把书拾起来,打算换个地方放。
书一捡起来,她瞧见书页上随手描的花儿,眨了眨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颤抖着身子去问徐鹿鸣:“小鹿啊,这书,这书,你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害羞]
第114章
徐鹿鸣虽然不太明白赵二娘看到书为何这般激动,但还是实话实说道:“今儿出城去送药,那位生病的大娘给的。”
赵二娘急忙问道:“那这书上的花儿,可是她自个画的?”
这个徐鹿鸣就不知晓了,他摇头:“我不知晓,娘,怎么了?”
赵二娘摸着书上的花朵,尤其是花瓣旁边的缺口,红着眼睛道:“这是我妹妹喜欢的花儿啊,从小她就喜欢在这样的花旁边剪一个这样的缺口,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花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听着赵二娘潸然泪下的话,徐鹿鸣心里一惊。
怪不得他看那位大娘,总有一股很亲切感觉,如今再回想,那样的感觉可不就是赵二娘身上那种令人想要亲近的心安感嘛。
他忙上前把今儿碰到吴大娘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娘,吴大娘也是丫鬟赎身,没准真是小姨,你先别急,先把吴娘子叫来问清楚一些,明儿我再带你出城去确认。”
赵二娘一看到书页上的花,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直往她眼前涌,过往姐妹分离的画面堵得她心里难受,被徐鹿鸣这样一提,她这才想起府里还有这位吴大娘的侄女呢。
这吴大娘究竟是不是自己妹妹,一问她便清楚了。
她赶紧揩干净脸上的泪水道:“对对对,吴娘子还在府里,我这就去问她,木兰这里€€€€”
徐鹿鸣立马表示:“有我照看着呢,娘你就放心吧。”
赵二娘最放心的人就是徐鹿鸣了,闻言没再说话地立马往后厨跑。
徐鹿鸣清点好物什,见该拿的东西都拿着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徐鸿雁往麻风病院赶去。
路上,徐鸿雁睁着圆润的大眼睛问徐鹿鸣:“爹,姥这是找到亲人了,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的吗?”
徐鹿鸣没有否认:“是啊,我们绵绵可能很快就要有姨姥姥了,到时候绵绵一定记得叫人,让她们多乐呵乐呵。”
徐鹿鸣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可两姐妹毕竟分离了四五十年,除了小时候的那点记忆,完全没有亲情可言,就算认亲了,想必相处起来的场景也尴尬得很,有个孩子在中间做缓和就会好上许多。
这种事儿徐鸿雁已经不是第一回做了,每当家里气氛尴尬的时候,她都是那个活跃气氛的人,闻言很顺从地哦了声。
徐鹿鸣看到女儿乖巧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麻风病院就在太医院不远的巷子里,巷子口有两个穿白色防护服,脸带口罩的人把守着。徐鹿鸣一到地,为了安全起见也给自己和绵绵戴上了口罩。
由于他经常来太医院接姜辛夷,太医院的人都认识他了,他一下马车,那两个看守的人就知道他是来给姜辛夷送棉被的,忙不迭地把姜辛夷叫了出来。
姜辛夷就知道,他派了人回去通知,徐鹿鸣不可能不送东西过来,进了麻风病院一直没去接触病人,这会儿听到通知,这才从手里的一众脉案中抬起头脱身出来。
“阿爹,阿爹。”徐鸿雁一见到姜辛夷兴奋得很,忙不迭地上去抱住他的腿,“你不在家,我好舍不得你啊。”
姜辛夷笑着点了点她脑袋:“得了吧你,没有我在,你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不自在。”
小姑娘仰着头不认:“哪有!”
姜辛夷哼了两声,没再管她,径直走向徐鹿鸣,见徐鹿鸣带了一马车的东西过来,笑他:“你这是把家都给我搬来了,生怕我不适应里面的环境,想让我在里面待一辈子是吧。”
徐鹿鸣也梗着脖子:“哪有!”
姜辛夷看着如出一辙的父女俩,弯了弯口罩下的眼。
徐鹿鸣看他状态很好,拉着他的手问了问麻风病院里的情况,得知太医院也怕他们这些太医感染上,准备得很齐全,心下安定了不少。
又问他还缺不缺物什,让他缺什么尽管派人回家告诉他,就算再难寻的东西,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替他寻来,又被姜辛夷好一顿说不想让他回家。
一家人叙完旧,徐鹿鸣这才把赵二娘和吴大娘的事告知于他。
姜辛夷听后很是惊诧:“这都能够寻到。”
徐鹿鸣也感慨:“可不是,人侄女就在我们府上做了好些年的活儿,我们愣是一点端倪都没瞧出,要不是我把书拿回来,可能这辈子就这样错过了。”
先前徐鹿鸣也提过要替赵二娘寻人的想法,可是她们被卖的年纪太小,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去了主家自然是要跟着主家取的名字来,卖的时候家里又穷,又没个信物,茫茫人海,如何找人。
这下好了,他们还没有去找人,人就自个出来了。
姜辛夷对徐鹿鸣感慨:“看来你这好人好事还真是做对了。”
要没有徐鹿鸣这次的大发善心,别说五年,就算再等十年,这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这下轮到徐鹿鸣笑话回去了,他哼道:“某人当初还笑话我,说我就该去大街上当活雷锋,现在不笑话了?”
姜辛夷被他小气的样子逗笑,凑到他耳边念:“小气鬼,喝凉水。”
徐鸿雁在一旁补刀:“我知道,我知道,喝完凉水变胆小鬼。”
徐鹿鸣捂住心脏,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把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时常跟着姜辛夷的护院已经把他带来的东西都给搬进了麻风病院,东西一搬完,一家人的交流时间也到了末尾。
姜辛夷不舍地拍了拍徐鹿鸣肩膀:“娘的事你帮着看着点,后续有帮忙的地方多帮着点。”
赵二娘虽然不是他亲娘,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姜辛夷早就把她当亲娘看待了,她能够找到亲人,姜辛夷也为她开心,不管这个吴大娘品性如何,只要能让赵二娘开心,那些身为之物不算什么。
徐鹿鸣保证道:“放心吧,我全程都会盯着的。”
徐鸿雁也道:“还有我,我也会帮姥姥照看姨姥姥的。”
姜辛夷笑话她:“就你机灵。”
说完拿着徐鹿鸣交给他的东西与他们道了声:“走了。”
徐鹿鸣和徐鸿雁站在巷子口,见到他独自搬着箱笼走远,两人的眼睛里都闪过浓浓地不舍。
徐鸿雁更是牵着徐鹿鸣的手,眼睛湿润道:“爹,明明阿爹就在这里,可是我还是好想他啊。”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徐鹿鸣眼泪都要下来了:“我也是!”
“……”
晚上,没有姜辛夷,父女俩度过了一个非常孤独的夜晚。
尤其是徐鸿雁,徐鹿鸣给她讲故事,讲几句,她就出声打断:“爹爹,你没有阿爹讲得有情绪,而且这个故事我都听过了,我想听新的。”
徐鹿鸣:“……”
徐鹿鸣终于体会到姜辛夷说绵绵就是个呛口小辣椒的心情。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睡,回到屋,他还要独自一个人忍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寂寞,太难受了。
好在翌日一大早,徐府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徐鹿鸣浅眠了一会儿,也跟着起来了。
昨日,赵二娘找到吴晨好一顿询问,确认了,那花儿的确就是吴大娘画的,且吴大娘最初跟的主家就是从西南逃难出去的。
光是西南和花,就已经叫赵二娘八分确定这就是她妹妹,昨天整整哭了一夜,谁劝都止不住眼泪。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了些糕点布匹,在大堂等着大家起来,一起去罗田村。
徐鹿鸣打着哈欠步入大堂,见赵二娘那肿得跟个核桃似的眼睛,赶紧让灶房煮了几个鸡蛋来给她滚滚眼。
哭了一夜,赵二娘情绪稳定了许多,这会儿马上就要去见妹妹,可能近乡情怯,反倒是哭不出来了,拿着鸡蛋有点不好意思地躲着人揉眼睛。
倒是姜大年,看着徐鹿鸣忙前忙后,还特意跟外头看守的禁军打了招呼,特别不好意思地跟徐鹿鸣说:“小鹿,你娘的事又麻烦你了。”
徐鹿鸣摆手:“没事爹,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要说麻烦,也该他们说麻烦啊。
他和姜辛夷平时都忙,绵绵都是他们帮忙带大的,要没有赵二娘和姜大年在,徐鹿鸣和姜辛夷新手宝爸上路,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姜苏木和姜慕荷等徐鹿鸣和姜大年说完话,把徐鹿鸣拉一旁,悄声问:“鹿鸣哥,要真是小姨,我们要不要给见面礼啊。”
徐鹿鸣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
他想了想道:“祝旺才成婚还没有孩子,且我们今天去认亲,人家那边还不知晓,我们这边倒是礼数周到了,让人家怎么办?”
刚经历过一场恶邻霸占田产的事儿,家徒四壁的,让人家拿什么见面礼来面对他们这一大群有点来历的人呢。
徐鹿鸣道:“让娘准备点见面礼就行了,我们今天当一回不懂事的小辈,让人家那边也好有个台阶下。”
本来身份地位就已经差了一大截,要是再礼数周到,这不是让人自惭形秽嘛,总还是要给人留点优越感的,不然以后两家相处起来更加不自然。
姜苏木和姜慕荷听完对着徐鹿鸣一阵猛夸:“还是鹿鸣哥你聪明,想得周到!”
徐鹿鸣笑笑,他这哪是聪明,他这是经历的人情世故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姜苏木和姜慕荷还没独自顶过门户,等以后他们顶门户,这些事儿不消问他,他们自己心里就会有数。
一家人收拾齐整,带着厨娘吴晨一块出了城,一起去往罗田村。
吴晨这还是第一次跟主家同坐一辆马车,她攥紧手心,紧都要紧张死了。
事实上,昨日她得知赵二娘很可有是她婶婶的亲姐姐之后,这股紧张感就没有落下来过,这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真实发生了,谁敢信?
反正吴晨这会儿还有种坠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赵二娘确实跟她婶婶长得有点像,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且一个奴身一个官家夫人,谁敢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啊。
她心里挺矛盾的,一会儿替自家婶婶高兴她能找到家人,一会儿又黯然神伤这要真是一家人了,她在徐府的活儿肯定做不成了,再上哪儿找徐鹿鸣这样好的主家去。
“喏!”
徐鸿雁自吴晨上了马车,就一直关注这个给自己做辅食的厨娘,见她一路都捏着拳头,把手上她爹塞给她充饥的面包撕了一半递给她。
“谢谢小姐。”
吴晨接过,下意识道了谢。
面包这东西她也是吃过的,徐鹿鸣做了新吃食总要给下人们尝尝,别说面包,就连京里人家人人夸赞想吃的佛跳墙,她们也是有幸尝过的,如若不然,她心里也不会这样纠结了。
徐鸿雁听她还叫自己小姐,张了张口想反驳,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她爹说了,不确定的事不能先急着下定论,还是得再看看。
摇晃了一个上午,大家的屁股都快颠成八瓣了,终于到了罗田山村,但众人没一个在乎自个屁股的,全都下了马车盯着那有两颗酸枣树的茅草屋。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儿车夫直接将马车停在了吴大娘家门口。
罗田村的人见昨天的马车去而复还,还比昨天多了几辆,全都支出了脑袋,伸长了耳朵想探听祝旺家的八卦。
刘大和刘大家的在自家屋里瞧见徐鹿鸣又来了,且今日还带了一群人前来,老的少的,连小孩都有,这架势已经不是来撑腰,看上去像是来走亲戚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昨儿他们商量了一夜,觉得这祝旺肯定是撞大运碰上了个愿意给他们撑腰的,两人之间的关系指不定没多好,就是做样子给他们这些外人看的,再等一段时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