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请吃 第24章

喻越乐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奔腾起来,变得滚烫,热的不正常。

他假装自己不懂,喉咙动了动,很想及时止损,于是伸出手拦住刑游,讲:“我来结账吧。你都请我吃大餐了。”

他知道这样一点小钱对刑游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可喻越乐总爱在这些时刻想要付出变得平衡一些,就像当初执着买的可露丽一样,一旦意识到感情的天平出现倾斜他就会变得慌张。

“可是我已经结好账了。”刑游的声音像轻轻拨动的琴弦,“不然你下次请我去滑雪吧?我还想等你周末的时候跟你一起去。”

这样的建议听起来很让人没有办法拒绝,喻越乐思考了一下,觉得似乎很公平,点了点头,说:“好。”

出了商超后刑游问喻越乐想不想散步,喻越乐犹豫了几秒,问:“那我们的东西怎么办呢?”

他俩足足有两大购物车的用品,这个超市不提供配送到家的服务,喻越乐左看右看,也没见到他们的车子附近有类似助理的人物在等候。

刑游温和地笑了笑,停下脚步,往身后不知道哪个方向打了个手势,声音不大地喊了一个喻越乐没听清的英文名,过了几秒,有几个人从人群里走过来,态度很恭敬地向刑游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华人面孔,应该是助理,还有两个身形很强壮高大的,没什么表情,戴着微型耳麦,喻越乐意识到原来刑游一直都有保镖跟着。

助理将他们购买的物品提走了,喻越乐挑了挑眉:“保镖会每时每刻跟着你吗?”又想起什么似的,走着走着停下来,显得惊吓,“在家里也会有实时监控之类的吗?”

“当然不会。”刑游被他逗笑,“你说的我好像没有人身自由一样。”

刑游很耐心地向他解释:“是在国外才严格一点,在国内不会次次出行都带保镖的。而且我住的地方都会提前排查和定时巡逻,安保工作很充足,没必要时刻监视我——你不喜欢这样吗?”

喻越乐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回答:“算不上不喜欢,只是刚刚突然想到如果你从小到大都要这样被跟着,要是我就浑身不自在了。”

刑游的声音很平稳:“你觉得不自在的话就不让他们跟着了。”

喻越乐哪敢,他戳了戳刑游的肩膀,很小声地吐槽:“我也不知道你有多金贵。万一真的很多人想暗杀你怎么办,我可不会帮你挡枪。”

刑游听完很低地笑起来,讲:“你可千万不要帮我挡枪。”

刑游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保镖不要继续跟着,两个人慢慢地在伦敦的街道上散步,双层巴士从身边驶过,街角的酒吧传来若有若无的爵士音乐,整个夜晚都被拉得漫长而悠扬。

喻越乐有些担心,往身后看了一眼:“真的没关系吗?”

刑游一脸无所谓:“放心吧,没有人要时刻追杀我。”

停了几秒,又笑了,说:“就算有,我也尽量大喊一声让你快跑,不让他们伤及无辜。”

两个人一起很无厘头地笑起来,喻越乐开玩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这场假设,说:“我跑的快过子弹吗?”

“也是。那怎么办?”刑游很夸张地皱眉,讲不吉利的话,“我们一起葬身伦敦吗?”

喻越乐连连摇头:“不要吧,这样保险能赔吗,不能的话我岂不是白死了。”

刑游真被他逗笑,要停下来在路边缓好一会。喻越乐指责他:“听到我要死你居然笑那么开心。”

刑游一脸歉意:“对不起,但我不是陪你一起死了吗?”

“你有那么巨额的保险!”喻越乐瞪他,“算了,你还是大喊让我快跑吧,仇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的,杀你一个就好了。”

“这样就没人陪你打游戏了。”刑游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于是喻越乐纠结了半天,最后很正义地祈祷,讲那希望刑游永远不要被追杀和暗杀,起码在陪自己游戏打通关前要平平安安的。

刑游点评他:“好无情。”

喻越乐不置可否地耸肩,很狡猾地转移话题。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喻越乐很大方分享自己留学的心路历程,讲一开始很不适应,除了饮食和出行,英国公厕要密码才能使用这件事也让自己感到震撼。刑游低头笑,讲自己初中的时候来留学,第一次经历冬令时的时候一整周都迟到了,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整个地球的时间都被打乱了。

夜里的风变得有些冷冽,慢悠悠在街上晃了十几分钟,喻越乐想开口讲想回家,旁边突然接二连三传来路人的惊呼。

两个人很迟钝,先是抬起眼同对方对视,眼里很疑惑,然后又望向街上的路人,大家的神情很兴奋,都抬起了头,还有些人举起了手机拍摄。

喻越乐慢半拍地也跟着抬头,看见有白色的颗粒从倒了墨一样的黑天里倾泻下来,飘飘摇摇的,很快就落到了红色的邮筒和电话亭上,马路上来往的车灯形成长长的光柱,雪花也就跟着车光飞驰,在喻越乐眼前掠过。

他轻轻地转过头,看见刑游大衣的肩膀上落下了两片雪花,很快地在在深色的布料上渗透,留下一小片水渍。

刑游也抬起了手,很轻地碰了碰喻越乐的发丝。

喻越乐动作僵硬地抬起头,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都只看着对方的眼眸,不看天空。

刑游的语气也轻的好像大雪,那样飘茫又盛大,他说:“下雪了。”

伦敦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第23章

两个人就这样在英国厮混半个多月,喻越乐日常要上课的时候就在自己家里住,周末就去刑游家,刑游很有耐心教他做饭,站在身边给予实时指导,就差没亲自手把手帮喻越乐做。

严师出高徒,实践出真知。

喻越乐发觉自己原来不完全是无药可救,在连续周末的加训下他终于做出还算可口的饭菜,端上桌一起吃的时候喻越乐激动地同刑游击掌,而刑游很轻地笑,对喻越乐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说喻越乐其实很有天赋。

喻越乐大吃一惊,讲这种话你居然都说得出来。

刑游便笑,坦白道:“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你今晚打游戏给我放点水的话。”

喻越乐斩钉截铁,拒绝的很快:“当然不行。”

他们倒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真要那样也不像话,期间刑游断断续续在伦敦工作或者去临近城市出差。

可喻越乐掐着手指数,距离自己生病而刑游飞来英国,两个人居然已经同居快要一个月。

初雪过后两个人还一起去滑了雪,双板换成单板,刑游好像很害怕,要求喻越乐指导,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带了他近两个小时才敢独自慢慢地滑,有一天晚上睡前喻越乐想起这件事,觉得实在不合常理。

喻越乐越来越忐忑,在意识到不对劲后很勉强地制止自己,比如跟刑游对视的时候要迅速移开目光,又例如尽量减少肢体接触,刑游伸出手的时候想帮他整理发皱的衣领时,他像触电一样跳开,惹得刑游一脸疑惑。

喻越乐的眼神飘走,装作若无其事,心情像英国最常见的雨天,湿哒哒连绵一大片,停不下来,也不好打伞,怕被作的大风吹得狼狈,于是只好心如死灰地被浑身淋湿。

他没有丝毫相关情感经历,却并不是那样笨的人,清清楚楚知道有什么东西越界得很完全,却完全没有办法喊停,只好一边沦陷一边焦虑地想往上爬,痛苦又开心。

有一天他对刑游说,家里有过一段濒临破产的时光,他年纪还小,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为真的要家中没落,母亲买了草莓回家,喻越乐当作奢侈品一般慢吞吞地吃,伤心地想以后没钱再买这么贵的水果了。

他吃到了一颗坏掉的草莓,又不敢吐出来,明明苦的要命,却硬生生在里头找属于草莓本来的甜味,如饮砒霜。

刑游当时很认真地听,不做评价,第二天给喻越乐买回一大盒草莓,看起来新鲜又漂亮。喻越乐抬起头,只能望进刑游笑着的双眼。

喻越乐咬着牙,慌乱得无以复加,感觉自己好像在那双笑吟吟的眼里溺水。

周末的时候喻越乐又照常飞过伦敦,但是开门后没有看见刑游。

这是很不正常的,刑游如果有工作会提前告知自己,而且这个月刑游从来不让助理在周末安排工作。

他发信息问刑游去了哪里,又一边熟稔地往里走,去冰箱找饮料喝。

二楼却突然传来很细微的动静,喻越乐抬起头,看见一个气质优雅矜贵的女人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

喻越乐愣在原地,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钟争鸿不动声色地看了喻越乐一眼,很快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好,轻轻地笑了笑,神情跟刑游如出一辙,声音都那样相似的柔和:“你是......越乐吗?”

她称呼过分亲昵,喻越乐又被吓一跳,脑子很不争气地卡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我是喻越乐。”

钟争鸿热爱运动,又注重保养,看起来很年轻,但刑游实在长得同她太像,喻越乐没有办法假装自己认不出对方。何况刑游在家放了很多家庭合照,喻越乐甚至一一看过,很快就认出这是刑游的母亲。

他的心提上嗓子眼,露出过去二十多年来最乖巧的表情:“阿姨好,您是刑游母亲吧?刑游好像不在家......”

钟争鸿缓缓地走下楼梯,跟喻越乐的距离便拉近了,她保持着一种友善的微笑,说:“我是。”

钟争鸿好像一点不在意自己儿子在不在家,也不解释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只是态度非常友好地请喻越乐:“我准备要去逛街,正苦恼着没有人陪我。你来的正好。”

她问:“越乐,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钟争鸿这次来伦敦是特意想来中古商场淘些合心意的珠宝的,约好了家庭办公室的珠宝设计师和鉴定师,在此刻通通临时作废,只带了两个助理,以及喻越乐。

喻越乐对此一窍不通,甚至其实根本没有来过这边,在店里听着钟争鸿助理一路报价,这是哪哪的宝石,那是哪世纪的胸针,一阵心惊肉跳。

他想起有一次在刑游的书桌上看见一个刻着扑克牌脸谱的打火机,开玩笑问是不是故事里提起过镶钻的那个,刑游瞟了一眼,讲不是,没那么贵。

后来喻越乐才知道,那是都彭L2高定黑桃K,全球限量288个,刑游的那枚上刻着008,价格无限逼近六位数。

确实没有镶钻的贵,但足够让喻越乐一整年每天不停歇地点一顿外卖了,不用再在外卖软件犹豫半天最后决定去中超买菜。

在这个时候想起阶级差不是什么好事,喻越乐让自己停止思考,安安分分地当吉祥物陪着钟争鸿。

钟争鸿讲话风趣幽默,仪态万方,跟喻越乐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陪着喻越乐吐槽学校生活,又虚心向喻越乐请教国内什么奶茶好喝。到了傍晚的时候她终于结束扫荡,心满意足地让助理提着大包小包先行离开。

钟争鸿停下步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泛起些不明显的皱纹,却很漂亮,她对喻越乐讲:“我订了一个很好吃的餐厅,我们现在过去吧?”

喻越乐觉得惊讶,怎么刑游以及他家里人都有种魔力,提出请的时候总那么诱人又友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钟争鸿居然订的是粤餐茶餐厅。

凤爪红泽鲜亮,肉质饱满有弹性,汤汁浓郁。而虾饺皮薄馅厚,晶莹剔透,虾仁鲜嫩,咬下去的时候鲜甜在口齿唇舌里四溢,味道正宗,叫喻越乐惊叹。

这里最著名的一道菜品是红米肠,外皮是红曲米现磨后加粘米粉等融水新鲜炊制的,透亮的同时带着油亮亮的光泽,柔软滑嫩。中间那层金黄网皮用越南春卷摊平挤入提前准备好的手打虾肉,后卷成蛋卷状,高温油炸成金黄,再人工将肠粉皮和丝网卷齐齐卷起收口。

层次分明,口感丰富,外皮柔嫩得像化在嘴里,金黄网皮的酥脆却又紧接在肠粉皮之后在口腔中迸发,带着油炸后独特的香味,最后是提前手工捶打腌制过后的虾仁肉馅,口感醇厚鲜甜。层层叠叠,外滑里酥内嫩,堪称舌尖盛宴。

菜品上的很快,桌上摆了一堆蒸笼,白色雾气缓缓地笼在食物的上方,看起来热气腾腾又让人垂涎欲滴。

钟争鸿同喻越乐边吃边聊,气氛愉悦。

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喻越乐停下筷子,非常真情实感地感谢钟争鸿,又夸赞她今日新买的耳环同她很搭配。“非常漂亮,这样的蓝色有种征服大海的力量感。您戴着好像女王。”喻越乐这样讲。

钟争鸿听完很开心地大笑,从身旁刻着复杂雕花的定制纸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钟争鸿将它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男士腕表,微绘珐琅表盘,黄金陀飞轮,背景是手工浮雕的中国古风元素,外表镶了一圈细小精致的钻石。

喻越乐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像夏日午后突然来袭的骤雨,猛烈又不受控制,强劲地敲打着胸膛的表面。

钟争鸿笑得很温柔,讲:“送给你的,觉得很适合你,不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喻越乐瞪大了眼,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钟争鸿露出一种有些揶揄的笑,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敢的。”

喻越乐简直心脏骤停,感觉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一秒,他张了张嘴,像刚学会说话的哑巴,声音居然瞬间变得有点沙哑,讲:“阿姨,您言重了吧......我跟刑游是很好的朋友,很谢谢您把我当作家人......但是......”

钟争鸿的表情变得奇怪,她皱了皱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知道两个人同居了有一段时间,又几乎形影不离,自然先入为主地以为已经是情侣,压根没想过两个人甚至从没捅破过窗户纸。

钟争鸿人生第一次这样踌躇,蹙着眉想了好一会,还是问出来:“你跟刑游没有在谈恋爱?”

喻越乐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有种欲盖弥彰的慌乱,提高了音量,很大声地否认:“当然没有。”

他辩解自己跟刑游真正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或许是钟争鸿误会了。

钟争鸿没有讲话。自己的儿子早早坦白过感情,这做不得假,而喻越乐看起来也不像对刑游没感觉的样子。那怎么会事到如今还是“很好的好朋友”?

钟争鸿细细地回想刑游口中提到过喻越乐的时刻,试图推测两个人的进度。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