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请吃 第15章

话问出来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哪怕听起来很蠢,还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喻越乐也没有了办法,有些紧张地看着顾纯钧,害怕对方一走了之,懒得回答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但顾纯钧却定定凝着他好几秒,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灯光闪烁下顾纯钧的脸竟有些阴森森的,喻越乐听到他讲:“你问我吗?不知道啊,不过除了他,我没想过将其他人囚禁。”

顾纯钧的目光像某种无机质:“你想将他囚禁吗?”

喻越乐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就吓得秒回:“不想!”

“哦。”顾纯钧掀起眼皮看他,那份阴湿的眼神好像瞬间将喻越乐缠上,让他感到了有些不适。

不过顾纯钧却说:“可我还没说‘他’是谁,看来你心里是有了人选才来问我的?”

喻越乐愣了愣,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没有。”

“我只是随便问问。”喻越乐说。

顾纯钧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大概是不想再陪他在这里浪费,收起了笑,表情也正色起来。

他说:“应该没有人笨到分不清友谊和爱情,而且你有所动摇,证明这份感情现在界限本来就不明确。我建议你更需要担心的是,这是单方面的悸动还是双向的暧昧。”

顾纯钧挑眉看向喻越乐:“如果是单方面,我可不觉得你像会强制对方的人。”

顾纯钧走了,剩喻越乐在这里呆坐醒酒,过了十几分钟,台上主唱问有没有人想上来演唱,喻越乐听到这里如梦初醒,想起来刑游的话,机械性地起身。

他越过抱在一起起舞的重重人群,在鼓声的浪潮里走到舞台边,讲我想唱歌。

“Did a good job!”主唱显得兴奋,“你要演唱什么歌曲?”

喻越乐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迎上主唱的目光,他的脑海里又鬼使神差地浮现了刑游的脸,于是歌名就脱口而出。

喻越乐有酒吧驻唱的经验,却第一次这样魂不守舍,全场黑了灯的时候他屏住呼吸,只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他由此不合时宜地想起各类动物的脾脏,思绪飘到前几天看刑游视频下饭,对方讲人类的心脏和猪的心脏其实在生理上很相似。

灯光乍现,喻越乐被闪的眯了眯眼,只能看见眼前一束强烈的白光,台下黑漆漆一片,不清楚有多少个人在看着自己,以及——上台前他拜托一个同组同学帮他拍视频。

他该往哪里看去呢——哪里是那个镜头?

喻越乐第一次感到有些紧张。

钢琴独奏首先响起,静静地从台上流淌下去,喻越乐又很忽然后悔。

他不该选这首歌的。或者说,如果要唱这首歌,那就不要再把托人拍的视频发给刑游。

他想起来顾纯钧走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

“心动很简单的,你发现对方什么都好,哪哪都好,又觉得自己老是想念,无论什么小事都总能想到他那张脸,会有点害怕和茫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也不知道能给他什么,不知道怎么相处,害怕越界,却又怕永远不越界——我觉得多说无用,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但如果你不想越界,那我劝你尽早划清界限。”

喻越乐选的这首歌原唱是女生,他唱起来还需要降调,但是很适合如今的心情,他低低地哼着,只搭配了钢琴手,其余的全不要。

他唱着,想,下了台就要订车票。

明日一早他要去伦敦买可露丽。

“I never knew(我从未察觉)

When the clock stopped and I'm looking at you(自己在凝视你时如此入神,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

I never thought I'll miss someone like you(我从不知我会如此想念你”)

——

喻越乐对主唱说,我要唱一首中国女歌手的外文歌。

“Wonderful U”喻越乐报出歌名。

主唱挑了挑眉:“很有意思的歌曲名字,是要对你喜欢的人唱吗,听起来像表白的歌曲。”

主唱只是随意地调侃,但喻越乐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不是的。”

喻越乐说:“我不喜欢他。”

第14章

下了台喻越乐匆匆跟大家告别,拎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查询车票,连家也没回,买完票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

他足够幸运,居然真在大半夜能赶上一趟去伦敦的火车。

凌晨的冷风呼啸着刮来,站台空无一人,喻越乐倚着墙边,慢慢地被风吹醒了头脑,酒也跟着醒了,但心还是兴奋地狂跳着。

喻越乐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敢买半夜的火车。在这个随地大小抢的地方。

他想起来前几天甚至刷到一个留学生在夜晚公交被持刀抢劫的帖子,抿了抿唇,被冷得打了个寒颤,但脚底的步子一点没挪,似乎没有打消去伦敦的念头。

好在同车的人不多,治安也算良好,喻越乐又没带钱包出门,上了车将手机塞进胸前内侧的口袋,环抱着手臂就睡着了。

一觉睡得不安稳,称得上半梦半醒。喻越乐反复醒来,还要拿起手机确认这个甜品店是否真的是今天售卖那个限量可露丽,又不受控制点开消息列表,看着AAA拌饭酱刑师傅好一会,轻轻地闭上眼睛。

时间误打误撞地巧妙被顺利安排,喻越乐在清晨六点十分抵达伦敦,又打车去了那家甜品店。棕色的招牌上是漂亮的花体字刻着的店名,喻越乐将它念一遍,有点如释重负,是一种高中要对着准考证号涂答题卡的安心。

店前挂着一个小黑板,老板亲手在上面写今日是限量售卖可露丽的日子,在后面画了一个调皮的笑脸。

店门口居然已经排起了队,喻越乐掀起眼皮大概数了数,有近二十个人。

七点的时候准时开了门,但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人这样磨蹭,又过了近半小时才排到喻越乐,他走上前,对礼貌微笑的店员讲早上好。

在冷风里排队吹了一个多小时,喻越乐的手和大脑都有些被冻得僵硬,打完招呼居然又卡壳,张了张嘴没讲出话。

他想他错怪前面的人了,或许大家这样慢吞吞都是大早上的还没开机。

店员非常善解人意,问他是否要买可露丽,或是需要其他甜品可以进店挑选。

“可露丽限量销售,一个人只能买两份。”店员笑了笑,讲话语速有点快,好几个单词都像被囫囵吞枣地读,喻越乐听得有些费劲。

但是他听到了对方这样说:“比如你一个,你女朋友一个。不能买多。”

喻越乐抬起头,慢慢地在冰冷的空气里呼出白白的气,像将心里的某份情愫进行吞云吐雾,讲:“我没有女朋友。不过我需要两份。”

他又坐上回去的火车,手上多了一袋包装精美的可露丽,里面有两个,装在了一起,喻越乐隔着袋子轻轻地碰了碰它,想起刚刚询问店员可露丽能保存多久。

“如果是要寄去中国呢?”喻越乐问。

店员吓一跳:“现在吗?”

喻越乐说:“现在。”

“好吧。”店员皱了皱眉,有些责怪语气地问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沟通,“我们可以提前为您准备好冷冻的,可露丽需要冷淡后加冰袋保存才方便邮寄,不过你也可以找人直接带回去,常温保存的话两天左右也可以,只是口感可能不那么好。”

喻越乐有些后悔,他太心血来潮了,居然想着跨国给刑游买可露丽,甚至忽略厨师最期待的口感问题。

他想或许自己真的很笨,但还是礼貌地告别了店员,又在回程的列车上发帖寻找今日回国的网友帮忙将这份可露丽人肉带回。

他出价高,很快就有人联系了他。

“可露丽没有问题呀,我之前还帮人从广州带鲍师傅去美国。”对方洋洋得意,“完全行得通的。”

喻越乐又安心下来,爽快地支付了定金,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才轻轻将头倚在窗上,意识到从列车外呼啸而过的是慢慢升起的朝阳。

今天居然是有太阳的一天。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喻越乐踏着暖洋洋的金色回到熟悉的土地,打了车去机场,将可露丽交给那位担任快递员使命的网友,对方冲他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地笑,拍胸脯保证说交给我。

喻越乐也笑:“谢谢你。”

“你眼里有红血丝,没睡好吗?”那个人指了指喻越乐,很关心地问。

喻越乐怔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几乎算得上24小时没睡,而今天下午还有课程。他打开手机翻课程表,居然两个小时后又要坐到教室去。

喻越乐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最后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没睡好,一切都被我乱糟糟的。”

哪有乱糟糟的。对方并不同意这个说辞,举起来手中的甜品袋子,笑了:“我相信你朋友会感动的。”

喻越乐想到这件事又有点头皮发麻,想到刑游昨晚斩钉截铁告诉自己不要亲自去买,他却反其道而行。

这个人的话倒让喻越乐记起来还有向刑游坦白的这个环节,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竟感到紧张,从机场回了家洗澡和收拾东西,磨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踏入校门了都还有点没勇气跟刑游讲。

打电话肯定是不可能的。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喻越乐在校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很忐忑地给刑游发了一个小狗探头的表情包,问“在吗”。

事出反常必有。喻越乐从来没这样跟刑游讲过话,有事直接说事,没事就随便发点日常,居然要这样有种试探性地开场白,那头收到信息的刑游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很快回复他。

“怎么了?”

喻越乐又犹豫了几分钟,决定撒谎,他说:“我托人给你买了可露丽,他半个小时前的航班回国,到了之后可能要拜托你找助理或是谁去拿一下......我本来想等他快到了再跟你说,但也不知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万一到时候没及时拿到就不好了。”

一大团洁白又厚重的云飘了过来,喻越乐抬起头,以为天空上长出了一座雪山。

低下头之后发现手机在震动,上面显示刑游给他打电话。

喻越乐不敢接,握着那支手机好像烫手,低低地盯着上面的头像和备注,明明坐在长凳上,也像跟着那团云飘着走了。

他记起来今天早上将那袋可露丽交出去时畅快的心情。

那一秒喻越乐想,刑游赦免他打碎的昂贵台灯,奖励他丰盛的菜肴,给予他温暖的关怀,被这样好的人对待,有所误会大概也是难免。

而他冲动跨市在凌晨排队替刑游买可露丽,只是为了在倾斜的天秤另一端放上物品,使它不要再那样不公正地垂向另一边。

早上的冷风吹得喻越乐头很痛,一直狂流鼻涕,似乎还有些感冒,直到现在坐在阳光下都还有点发抖的后劲,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想他们终于可以回归一报还一报的AA制。

不是暧昧,也不是喜欢,而是你为我付出后我会同样为你付出的平等。

喻越乐自以为这是良好的处理方式,但直到刑游锲而不舍地将电话打来第二次他还不敢接的时候,他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第三次的时候喻越乐不得不接起电话。

刑游的语气很平静,却有种令人后背发寒的冷意:“你自己跑去买的可露丽,对吗?”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说的很笃定,于是喻越乐不敢反驳或者再撒谎,怕刑游生气,只好沉默以待。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谁都没有再讲话。

喻越乐手指僵硬地握着手机,有种小时候不小心打碎碗后提心吊胆害怕被父母责怪的惶恐。他看着面前校道人来人往,感觉洒在身上的阳光都是冰的。

结果刑游讲出的话比父母的还要狠心。

他直呼了喻越乐的全名,很明显地不高兴:“你真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少爷去讨好吗?我没有那样渴望一个可露丽。你把我们的关系怎么界定了?我真的很好奇。”

刑游的疑问像利剑一样直直地逼向喻越乐的心脏,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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