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第67章

顾望笙眼珠子转了转,正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万一,已经被谢善€€抢先一步堵死:“如今在义军里,顾望笙和顾裕帧不能出现,只有秦青。”

“凭什么啊?你说不能出现就不能出现?那要是半夜突然他俩想出现了呢?”顾望笙努力争取。

谢善€€此刻表情比秦青还要冷酷:“没有‘要是’,要是那样……”

顾望笙等了等,见他迟迟没下文,便悄悄腰板硬了一点:“要是那样就怎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谢善€€冷笑看着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那我就把顾望笙、顾裕帧丢人的事迹都告诉宋淮安。”

顾望笙一下子哑巴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咬牙道:“也不嫌丢人的……我丢人就是你丢人……别说!”

“那你求我啊。”

顾望笙不假思索:“求你。”

“好没诚意。”谢善€€嫌弃。

顾望笙蹙眉柔弱:“求你。”

“噫……”谢善€€嫌弃。

顾望笙认真思索一番,低头抱住他使劲摇晃:“求你求你求你……”

谢善€€被他晃得又头晕又好笑,真笑了出来。

顾望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晃的力度渐渐小下去,轻轻咬他耳朵,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求你了。”

谢善€€向来很中顾望笙的独家美人计,当即就宽容了:“好吧。”

顾望笙又笑了,与他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忽的说:“谢谢。”

“不必说这话。”谢善€€继续摸他脑袋。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谢善€€平静道:“你的老相好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去?这下子可不是我说出来你的丢人样子了,你肯定也知道他一直在外面看吧。”

“别管他。”顾望笙继续黏着谢善€€,“他就要三十了还孑然一身,对这事儿好奇得紧,给他开开眼界。”

“……我全听见了。”宋淮安的声音幽幽地从窗外传进来,“原本就说好了我去处理点事就回来接着跟你们聊,谢公子就不说了,秦青你早就跟我四目都相对了,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谢公子,你就开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善€€细思不对,嘴角一僵。

他是从自己吓唬顾望笙要将顾望笙的丢人事说出来后发现宋淮安的,因此没说破,故意耍逗顾望笙看他反应,却不料是从夫复何求吗……那、那……那自己随后说的试试秦青什么的……岂不是也被宋淮安听到了?!

谢善€€脸腾的烧起来,暗中使劲拧顾望笙。很难不觉得是这人故意使坏不早早提醒自己!

€€€€刚来的第一天,谢善€€就想回家了……

*

尴尬归尴尬,三个人都尴尬,那就能都当无事发生了。还是正事要紧。

谢善€€一早便知道谢婉柔被宋淮安阴差阳错间救下,如今好不容易能相见,虽然信任宋淮安,终究亲眼见到才放心,然而又怕节外生枝,谢婉柔没心机,万一回京后一不小心说漏嘴……便只好暂且按下关切不去见。

顾望笙宽慰他道:“一直都说还好,之后我们回京时带她一起,你别担心。”

谢善€€点点头,再度朝宋淮安拱手道谢。

宋淮安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谢小姐虽外貌柔弱,实则心性坚韧,而且礼貌客气,没给我添麻烦。”话锋一转,“不过你的那位好友江泊润就……太刚烈了。”

谢善€€:“……”

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江泊润的一些“事迹”……

宋淮安叹道:“他不但屡次尝试逃跑,还要救谢小姐一起跑,也确实是有情有义之士。可惜大概是他着实不善于此道,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我还没有恼怒,他先恼羞成怒,开始绝食。我去劝说他就骂我,日均一篇讨贼檄文。”

顾望笙:“你别给他笔墨不就得了。”

宋淮安幽幽:“不给就说要杜鹃啼血以血涂墙来抒发悲愤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兄弟很乖,一点不用操心,日均两篇要钱赎身家书。”

顾望笙:“……”

“唉,给你添麻烦了。”谢善€€不得不再度说。

宋淮安摆摆手:“说笑的,其实我很钦佩江泊润。你去见见他吧,他怎么都不信是你将他送来的。”

*

谢善€€走进屋子时,见到好友背对着门口的瘦削背影。

他正要开口,江泊润听到推门和脚步,冷冷道:“不必多说,我绝不会与你这匪徒为伍,也不会再吃你们的一嘴饭,我就要死在这里,来日我的好友会为我报仇,还会为我作传流传后人,让后人都明晓面对贼首该有的不屈不卑大义。”

他的好友:“……泊润。”

江锐本能地刚要回一句“你也配叫我泊润?”,突然一怔,不可置信地回过身来看着谢善€€。

“泊润……”

谢善€€刚开口,江锐猛地起身失声惊叫:“怎么你也被抓来这里了?!”

“啊这,其中一言难尽……”谢善€€努力措辞。

作者有话要说:

谢善€€:总之我们投匪吧[笑哭]

宋淮安:咳咳是义军是义军……

江泊润:[问号][问号][问号]好友你怎么了,好友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好友即便我们被人胁迫也不能丧失我们的骨气啊!我们慷慨就义后,陈贤直会为我们报仇和作传!

第71章

谢善€€拉着江锐坐下, 关怀道:“听宋兄说你旧伤未愈,却不肯继续服药,连饭也不进,撑得住吗?”

江锐敏锐地问:“宋兄是谁?”

“……宋淮安。”谢善€€很了解他地说, “泊润, 不要逃避现实。”

虽然只这几句话, 可看自己这悠闲态度,他也理应明白了。

江锐确实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 可他无法接受……他怔怔地瞪大着眼睛看谢善€€,半晌出声, 声音和指着谢善€€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你……你……谢思玄你你你……”

谢善€€坦然看着他:“不错,我里通起义军已久。”

听他清清楚楚地亲口承认, 江锐如遭雷击,身子一震,脑袋停滞许久才重新运转开来。

“什……什么时候开始……”江锐猛然想到, 问,“因为潘家一事?”

谢善€€点了点头。确实是发生了那件事后,自己痛定思痛, 纵观时局, 最终决定化名“临江仙”联系上了白龙义军,为之出谋划策。

不过后来发生了王€€之事,自己心病发作,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灰心绝望之下断绝了与白龙义军的联系,想不再问世事, 就在清静峰上直到死去。

江锐欲言又止了一番, 最终重重叹气, 并没有过分责难,只是感叹:“你糊涂啊。”

谢善€€却反问:“难道愚忠不比这糊涂?今上昏聩,宠奸佞远贤臣,任由上行下效,百官有不如无,整日只会争权夺利、中饱私囊,致民不聊生,天下动荡。这是你我饱读诗书所要效忠的朝廷吗?”

江锐是在官场里做过几年的人,且他家境寒微,远比不上罢官前的谢善€€风光、受人退让,说起来,他眼中所见到过的官场腌€€和民间疾苦,说不定还要比谢善€€所知的更加深刻。

听到谢善€€那一番话,江锐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了一阵,叹了声长气。

“即便如此……将来四皇子登基后……”

谢善€€打断他的话:“四皇子不是明君。泊润,浔阳城官员私下盗卖军需与他脱不了干系,明面上浔阳是三皇子势力,但你当日只将那事告诉了顾裕泽,若他仅仅只是按而不发,我也可以如你一样认为他只是在暗中搜罗更多证据,可随即为何浔阳官府突然对你发难?难道你真的丝毫都不怀疑吗?”

江锐欲言又止,而谢善€€从他这样的停顿中便知道了他的想法。

“你也怀疑了,不是吗?”谢善€€问。

江锐看他一眼,目光有些闪烁,移开了看着地面支吾道:“也许是巧合,也许,我自己泄露了行迹被别人察觉……”

谢善€€没有急着与他辩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屋内的空气都似乎沉重了起来,化为一块巨石压在江锐的胸口,令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正如谢善€€所言,这些时日他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又一遍,不是完全没有怀疑的。

许久,他的声音放低了很多,说:“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这种事,我不能就听你在这里猜想、一面之词。再者说,浔阳监牢里的火是你……是匪军放的吧?不是四皇子,也不是三皇子。”

谢善€€并不瞒他:“是。当时一则有个义军的叛徒也在牢里要灭口,一则,我怕夜长梦多,你在里面并不安全。”

“你有心检举他们盗卖军械,就算陈贤直替你翻了案将你带出牢狱,将来即便顾裕泽不杀你,顾裕珩这边的人得知后也会要杀你,或者参与此事的官员也容不下你。你若留在那里,死路一条。”谢善€€缓缓说道。

江锐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谢善€€,一字一顿道:“可是我身为大梁朝的官员,不能因为惧死就假死投奔匪军。”

“那难道你就要冤死吗?”

谢善€€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迸射出尖锐的光芒。

“人固有一死,若你能伸张公义而死,我不拦你,可那样的情况下,你一死也不过是做个屈死鬼,那些真正该死的人却因此松了一口气,继续贪贿为祸,你得到了什么?愚忠之下的自欺欺人?”谢善€€问他。

“……我说了,我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江锐别开视线道。

“好,我会找出证据给你。”谢善€€说。

江锐想了想,又看向他:“放我回去。”

谢善€€果断拒绝:“不可。”

“你€€€€”

“是我请宋兄将你禁锢在这里,你以后不要再骂他,要骂骂我。”谢善€€说。

江锐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之间真想骂他,可话到嘴边又不舍得。想来想去,恨道:“还是那个宋淮安该骂!罪魁祸首一定就是他,不知他如何的巧舌如簧蒙骗了你……”

“……不,他没有……”

江锐打断谢善€€替那贼首辩解的话,武断道:“不,就算是他。”

“不是……”

“我说是他就算是他!”江锐怒道,“他身为匪军首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你若想我不骂他,那就让他放我走。”

“那你随意,当我欠他人情。”谢善€€道,“他还挺欣赏你的檄文。其实他自幼饱读诗书,文墨也是颇好,可惜义军之中能与他研讨此道的人几乎没有。”

顾望笙虽也读了很多书,但他是秦青的时候总沉默寡言,也不爱舞文弄墨。

江锐顿时面露嫌弃:“我就说你肯定是被他骗了!信他饱读诗书,还是信我和贤直兄背着你说你坏话?”

“嗯?你俩背着我说我坏话?说什么了?”谢善€€问。

江锐忙道:“没有!只是说他饱读诗书此事比我和贤直兄背地里说你坏话这事更荒诞。”

“哦……但他真的是饱读诗书啊。你不知道他的身世吗?”谢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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