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第55章

皇帝猛地一声暴怒:“朕现在谁都不怕,就怕了你!”

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这个连绣花枕头都算不上的纯纯草包€€€€啊!老大也是个草包,但至少绣了花!

“用用你的猪脑想想!”皇帝道,“老大管不住谢善€€给江锐伸冤,谢善€€那脾性,若是为别的事也就罢了,江锐和他是至交好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顾裕珩依旧一脸浆糊。

“……”皇帝不得不直接说破,“若江锐出了事,谢善€€肯定发疯,就把你在浔阳城的那点子事儿全都抖出来也不是他做不出来的事!到那时你还封个屁的王,朕不当众处罚你都下不来台。”

顾裕珩终于听明白了,杀心骤起:“谢善€€实在不识好歹,不如索性……”

皇帝彻底不耐烦了,骂道:“索你个头!”

顾裕珩吓得脖子一缩,再度将脑袋垂回胸前,不敢再索。

皇帝反复深呼吸,良久稍稍冷静下来。

“谢善€€暂时还不能动。老大那里不能让他寒了心,跟你离心离德。如今老二不在了,也只能指望老大能接他的班好好辅佐你。”他叹气道,“老四那边也一直盯着谢善€€呢。”

想了又想,皇帝道:“那个江锐……做做样子查出来证据不足,放了得了。朕对他有些印象,人还行,这回也不知是得罪了人还是纯属倒霉背了黑锅……”

“就顺势让陈贤直去……”他心思飞速一转,道,“你跟上,一起亲自去浔阳解开这桩冤案,给江锐施施恩。往后……你也总得有些真正能用的忠臣贤臣。”

自己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为之计深远,可只看到儿子满脸不情不愿,根本不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皇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在内心长叹。

身在天家,亲情难得。

因偏爱孩子的母亲而偏爱这个孩子是一回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自古皇帝与皇子、太子之间的权力争斗。

儿子正在壮年,老子已朝暮年走去,摆在父子面前的是这世间至高的权势,而能拥有的人只有一个,谁也不能、也不愿与旁人共享。

自古以来为之骨肉相残的也不少!

老二不必说,即便活着,他身体畸形,除非其他皇子死绝了,否则皇帝都不愿考虑他上位。

老四固然优秀,然则心思深沉,而且过于优秀了。他身后还有蔺家做依仗,凌风飞骑所联结到的世家也未免太多……

若他当上太子,皇帝不知道自己还能在皇位上坐几天!

偏偏老三就是太不成器了……而且,也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太无情了些。

同母而生的他尚且那样,其他还未长大的弟弟们呢??将来他会不会成为秦二世?残杀同父的手足,并受权宦的挟制。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老二死讯传来后黯然感慨兔死狐悲的老大。

可惜,娶了个男妻……

但那男妻是谢善€€,一个至诚至性、而且有能力的人,是个一根筋。

他会担心谢善€€闹事,却不担心谢善€€造反。

倘若老三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么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是玩梗,不代表剧情真实走向。

秦青:淮安,我亲爱的兄弟,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京城登基了。

宋淮安:[白眼]

第58章

陈贤直出发前先写了信给谢善€€。

这回不再那样凝练, 至少有了两行,说他与三皇子受皇命前往浔阳城断冤案,让谢善€€与江锐放心。

谢善€€却并不放心。

他下意识地焚毁信件€€€€哪怕这封其实不毁也没事€€€€眉间凝重沉思,半晌低声道:“贤直兄天真。正行……”

话音一停, 看着边吃荔枝边抬头看来的顾正行。

“……少吃点。”谢善€€忍不住道, “你都吃上火了。”

浔阳的荔枝出名, 没想到顾望笙很爱吃这个。

原本他爱吃就吃吧,可荔枝是温热之物, 而顾望笙阳气旺盛,两者叠加, 吃得眼底都发红了,今早还在嚷嚷牙疼喉咙疼。

“没吃多少, 一天两三把而已……难得不要钱,不吃浪费了。”顾望笙不舍道。

浔阳官府与荔枝商人自有勾连,走公账大肆采购, 一应官衙里作为普通时令水果供应。

顾望笙这个大皇子殿下的下榻之处自然而然也客气地分有配额。

“不吃也浪费不了,底下的人自会分了拿回家去。”谢善€€继续劝说,一面走去墙角拎起布巾浸湿拧干, 走回来抓住刚又剥了一颗荔枝肉的手, 低头将果肉吃进自己的嘴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齿尖轻轻刮过顾望笙的指尖,顾望笙顿时从尾脊骨麻到了天灵盖。

原本想小气叨叨才不把这好东西给那一堆来自各处的眼线坏人吃……却压根忘了话怎么说,就只能傻愣愣看着近在眼前谢善€€咀嚼着果肉的嘴巴。

唇倒是闭着,嘴颊微微活动,半晌停住, 喉结上下一滑吞咽下去了。

随后, 这嘴角朝上弯起了一个很小、却分明十分得意的狡黠的幅度。

“狐狸成精啊你……”顾望笙喃喃谴责, 抬手正要摸上谢善€€的脸,谢善€€侧了侧脸躲开,嫌弃道:“手脏,擦干净吧。”

刚刚刻意勾引,此刻却装正经还嫌弃,这不是耍人吗?

当然了,也不是今天头一回被耍了,天天都得被谢善€€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么一想,顾望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存心报复。

他偏不擦手,就这么姿态强硬地捏住谢善€€的嘴旁两颊,稍稍用力逼他张开嘴,露出里头鲜红的舌头和皓齿,凑过去在他不情愿的逼视下反败为胜地强吻。

吻完还不肯罢休,非要将利息也收到手。

顾望笙鼻尖蹭着他脖颈嗅闻,低声揶揄:“是谁一面劝我少吃荔枝,一面知道我喜欢,还特意用荔枝的香膏……”

头一回闻到的时候顾望笙还以为自己吃出幻觉了,尤其是谢善€€还一脸若无其事的镇定样子问他怎么了。

好在他生性多疑,将谢善€€按在墙上闻了许久,又将人搜身,搜出盒面画着荔枝的香膏,严加拷问,谢善€€不得不承认用了这东西。

但是嘴还留有硬的余地,恰如此时谢善€€仍不放弃狡辩:“此地特产,我给我娘我二婶她们带的,一不小心买多了……”

顾望笙:“不管,你就是为悦你者容。”

谢善€€恼羞成犟:“是啊,一会儿我还得去酒楼吹风,宁蔚已经蠢蠢欲动跟我装几回偶遇了。”

一说到这,顾望笙顿时泄了气,松开他。

顾望笙正要瞪几眼聊表愤怒,谢善€€先发制人地瞪他以表愤怒,拿起刚拧的湿布巾擦擦被他弄上黏糊糊荔枝汁水的脸,然后将布巾砸他手上。

顾望笙悻悻然地擦干净自己的手,瞥着谢善€€小声抱怨:“你明明答应我非必要不使用美人计,又骗我,你就是个大骗子……怎么宁蔚也悦你啊?!”

谢善€€也挺糟心:“他替他主人悦……刚刚你打岔,我差点忘说了。”

他白顾望笙一眼才接着道:“虽然我们猜测顾裕泽留着江泊润的命是为了向我卖好,可皇上派三皇子带上陈贤直亲自前来审理此案,事成,三皇子很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顾望笙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前些时日两人通过气。

情报传递顺利,宋淮安那边有条不紊,这边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帮帮顾裕珩,不然这人真是够呛。

对于义军而言,顾裕珩当太子可比顾裕泽当有利多了。

谢善€€让陈贤直在京城里闹,也是算准了皇帝很可能顺水推舟地为三皇子招揽人心。

不过皇帝直接让三皇子亲自前来还是略略超出了他的预期。

“顾裕泽的势力越来越大,顾裕骐又没了,你爹急了。”谢善€€淡淡道。

顾望笙强烈排斥:“你爹……算了,是我爹。但你能不能别这么说?我爹不是你公爹?你也跑不了!”

谢善€€就是故意恶心他的,还在报复他刚刚用脏手捏自己脸。闻言一脸无辜地看他。

顾望笙又想捏他脸了,可想到这人心眼小起来比自己还小,只好含恨暂且罢了。

“说正事。”谢善€€一本正经,“还不能放松警惕。我就怕顾裕泽或宁蔚这条疯狗擅作主张,还是对泊润下毒手,让三皇子此行无功而返。”

“那他们也要等顾裕珩来了之后再下手吧?”顾望笙道。

谢善€€摇头:“兵者诡道。对方不会完全按照我们的推测存在与行事。”

顾望笙立刻道:“我会让王五在牢中更注意防备,不让他们有机会对江锐下手。”

“有劳。我也得跟宁蔚周旋一二。”谢善€€道。

顾望笙一听又开始没个正形,拧起眉头质疑:“那小子真不是断袖?不是我多疑,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谢善€€欲言又止,沉吟片刻,道:“罢了,我给你交个底。”

顾望笙起初没当回事,还沉浸在怨念之中,随口问:“什么?”

谢善€€轻叹一口气,语气微快:“宁蔚给我下药绑我的时候,我跟他说其实我心慕之人是他,但他不好龙阳,我就不敢说,谁料竟有被自己心爱之人亲手送上他人床榻的一日,我恨他。”

顾望笙:“…………”

他一脸麻木看着谢善€€,眼中失去光芒。

谢善€€摸摸鼻子,目光移到别处,镇定道:“若非如此,又怎能真在那一下将他唬住。虽然后来我翻脸砍断他脚筋,但……”

谢善€€自己也有点说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了一声。

“戏都唱到那儿了,我当时没说自己是装的,顺势作出因爱生恨才越发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也许他真信到了现在……虽然他确实不是断袖,却难免对我生出些复杂想法。”

“别说他,我现在都要对你生出些复杂想法了!”顾望笙嘴角抽搐,原本就上火的牙龈更疼了,语无伦次道,“谢、善、€€、你你可真是……好好好……你好……你好……”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谢丈夫幽幽道。

“都说了你给我拘点吧!!”

谢善€€不语,只低着头收拾桌上刚被顾望笙剥下来的荔枝壳。

顾望笙盯着他修长细腻的手指,粗声粗气道:“搁着吧,叫那些眼线来收,你难道还心疼他们干多了活儿?”

谢善€€这才轻声说:“我收拾了拿去给你熬水喝试试。昨日问了鲜果铺的人,说这样能降火。”

“……”顾望笙欲言又止,半晌,戳戳他手腕,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刚刚是命令,此刻是央求,是语重心长,“毕竟是成了家的人了,你稍微拘一拘……除了这个和苦肉计,还有三十四计呢,难道就不够你使吗……”

“有用就好”在谢善€€喉咙里打转儿,看着正在用美人计的顾望笙,他最终还是没将这四个字说出口,搪塞道:“嗯嗯听见了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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