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务新事 第35章

但这样大的事,问清楚也好。

今日休沐在家看了全程的谢大伯皱着眉头说:“此事若是真的,胜宇就过于荒唐,我们也必要给大殿下一个交代,谢家也容不下那样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谢胜宇他爹急忙就要辩解,谢大伯一抬手打断:“我与你们亲自去三皇子府询问事情经过,看究竟谁是谁非,其他不必再说。”

转而看向谢善€€和顾望笙:“大殿下,此事我定会公正处理,若谢胜宇当真做了那等事,要么西府清理门户将他逐出,要么我们与西府断亲,既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清正门风。”

顾望笙叹了声气,道:“我原本没想闹到这一步,怕你们为难,因而迟迟不说。如今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大伯忙道:“怎能这么说。殿下的好意,我等明白。”

顾望笙点点头:“那一切公平有劳大伯主持。”

*

谢大伯领着人去二皇子府了,顾望笙则以谢善€€精神不好为由与他回了小院。

不过谢善€€是真精神不好,坐在床沿靠着床栏发了很久的呆。

“其实没打算让你出面。”顾望笙轻声道,“这事儿没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多思。”

谢善€€垂眸:“不必安慰我,谢胜宇做出那样的事,我并不介意你反击。说不定,若非他是我的堂兄弟,你连一条命也不会给他留下。”

顾望笙挠挠头:“那倒不是为了这个。只是凑巧老三没把他打死罢了。”

“不必多说。”谢善€€说,“让我静会儿。”

顾望笙却过来挨着他坐下。谢善€€转头看他,有些不悦。

“我看你又要钻牛角尖了。嘴上说着谢胜宇活该,心里也是这么想,却又会为此难过痛苦,心里想‘谢胜宇怎么这样啊,人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做这种事啊’。难道你不是这样吗?”顾望笙问。

谢善€€冷漠道:“你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

“没觉得很了解你,天天都觉得看不透你。”顾望笙悻悻然道。

两人并排坐着,屋内安静了很久,谢善€€闭着眼睛,忽然身上一重,也一暖。他被顾望笙抱住了。

顾望笙什么都没说,就只是这么抱着他而已。

*

三皇子亲口证实了顾望笙的话,幸灾乐祸地看着谢家人铁青着脸来铁青着脸走,吹着口哨继续逗弄养在檐下的鸟儿。

他就喜欢看别人都乱成一锅粥~

最要紧的是,如此一来,以后谁给老二做事都得再衡量衡量了~老二没了人手,做事儿还能那么顺么?司马忠良还能将他夸上天吗?

那日顾望笙说的话没错,顾裕骐有着司马忠良和孙瑛的支持,难保不会生出异心。

就算他是天阉,可若实在到了那一步,便是从宗室里抱养后代,总归不是全无解决的法子。

自己是得好好地防着老二啊。

*

西府权衡利弊,不愿背负骂名站队二皇子,也不愿断了太师府的亲,便不顾谢胜宇父母的闹腾,将这一家三口赶了出去做给别人看。

这消息经过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人人皆知谢胜宇被二皇子派去意图诬陷大皇子勾结白龙匪军,却被三皇子英明神武地断了案,还了大皇子清白,令二皇子诡计没有得逞。

甚至还以此编了个故事搬上戏台子,一时间街头巷尾的小孩都知道,大皇子惨,二皇子坏,三皇子公正贤明不偏私,对待无权无势的异母兄长不落井下石,而是敬重相待,实乃兄友弟恭的典范啊!

至于以前那略嫌荒诞不羁的形象……说不定是二皇子构陷的呢!反正二皇子连大皇子也那样阴险毒辣地意图构陷,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儿!

*

皇帝也听闻了这事,将顾裕骐叫去狠狠骂了一通。

“你若要怀疑他,朕也不说你什么,可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全都知道了!说得多难听!你们平时几个斗鸡眼朕也不管了,皇家颜面你也不顾吗?”

顾裕骐心道你又何曾顾及过皇家颜面?无非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他什么都没说。

皇帝骂完了,喘着气问:“怎么就怀疑上他了?”

顾裕骐这才开口,将先前和孙瑛做局试探一事说出。皇帝听完又来气了:“怎么早不跟朕说?”

“只是试探,并无实据,不敢到父皇面前说。”他道,“此次原想让谢胜宇拿到确切的证据……”

皇帝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结果却是把你大哥吓得出卖了谢胜宇。”

为人父母的通病大约就是自己可以和兄弟姐妹勾心斗角争相倾轧,却又厌烦自己的孩子们那样地不和睦。

即便出于帝王之术的权衡,他倒是乐见老二和老四对立争斗,可老大和老三,后者是他真心疼爱、想方设法要送上储君之位的儿子,另一个……

他对顾裕帧的心情实在复杂。

曾经厌恶避讳,可如今对方的强龙命格已解,又甘心退出太子之争,天天没出息地混日子,时不时来自己面前嚎两嗓子,虽然烦人,有时候闲着无聊了又觉得还是有点趣味。

老三已经向他老实承认,此次事中老大主动向他示好,只求富贵闲人生活。

这样其实也好。老二和老四去斗,老大和老三就那么着。

若非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哪个当爹的又不希望自己子嗣安稳呢。

皇帝想了一通,把自己想得都有些感动了。

他语重心长:“老大虽不着调,蠢得跟猪似的,可心性单纯,不像你们心眼子多。这回你也试出来了,他不是匪军,也遇事不会去找老四,不是你的敌人。”

顾裕骐:“……”

“何况,朕在你之前召见了他,问他上回潘家的事被他闹得那样大,这回怎么都没主动向朕告状,你猜他怎么说?”

顾裕骐根本不想知道顾望笙编了什么肉麻谎话。

“他说,潘家是外人,他自当据理力争,可你是他同一个父亲的亲弟弟,也不过是为了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谋划,他虽难过,却不怪你。”

“他自幼命格不好,不得不被朕送去佛寺养大,就连一些和尚都偶有家人前去探望,他却无人问候,因而才对谢善€€生了执念,与其说是好龙阳,不如说他只是觉得自己似无根的浮萍,想要抓住一丝温情。”

顾裕骐:“……”

“唉……如今他母舅家亦疏远于他,他反倒越发地珍惜难得的亲眷兄弟,因而一反常态,只想低调渡过此事。若非谢胜宇的父母闹出来,他原本是想完全为你遮掩的。”

皇帝想起来都难免身为人父的动容。

顾裕帧虽平时混不吝,总叫他看了就想揍,这回在这事上倒是大气,难得这份心性,在天家是不常见的。

他跪在地上含着泪轻声慢语诉说自己吊儿郎当外表下深藏的对于父亲的孺慕之情、对于手足的向往,以及这些的求而不得,皇帝看了都眼睛湿润。

“总之,你别去找他麻烦了,朕不会将太子之位给他。”皇帝摆摆手,“去吧,别再让朕为他的事烦恼了。”

顾裕骐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裕骐:老不死的[愤怒]小不死的[愤怒]中不死的[愤怒]除了婉柔[可怜]全都是该死的[愤怒]

第38章

刚从皇帝那出来, 顾裕骐就被菅贵妃叫去,问他刚刚说了什么,可有连累他们也被皇帝嫌恶?

顾裕骐如实以告,菅贵妃听完这才放心。

转而想起小儿子的话, 她防备地警告:“你日后做事先跟你弟弟通气儿, 别有自己的小心思!”

顾裕骐垂眸, 语气平淡:“儿臣一心为珩弟。”

“哼,你最好是。”菅贵妃又一次提起,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如何向你父皇恳求才留下来的,若没你三弟的出生和争气, 你也没有今日。”

“儿臣一刻不敢忘。”顾裕骐道。

菅贵妃又哼了一声,道:“顾望笙那儿你别使劲儿了, 都是白使。”

“你弟弟说得很有道理,如今看来,怕不是那涂蟠受了顾裕泽的指使, 在这中间挑拨呢,就等着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要论起忌惮顾望笙, 其实我们在其次, 于公于私都合该是顾裕泽最恨。”

她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顾裕骐只听着,并不反对,也不附和。

“到底顾裕泽才是你弟弟最大的对手,你别想着避重就轻,去欺负个顾望笙来糊弄交差。那顾裕泽之前回京一趟, 陛下竟有了给他封王的念头!”

细长的柳眉皱起。“竟还是想为他封秦王!这什么意思?”

虽然皇帝再三向她保证, 此举只是为了安稳顾裕泽与蔺家、甚至潘家的心, 也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甚至还会找理由给顾裕珩一起封王,可到底还是令她不满。

秦王是个好封号,她试图为儿子争取,皇帝却说面上不好做得太过,省得外人起什么对顾裕珩不好的议论。

顾裕泽战功赫赫,封王水到渠成,而顾裕珩……把他凑合着和顾裕泽一起封已经是需要低调行事的了,再何况,福王也是很好的嘛。

好个屁!一听就很没用。

她自然不会真骂出声,只是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

皇帝却坚持区区封号不必太在意,反正顾裕泽到死也只会是秦王,而两人的珩儿只要当几年福王便会做太子,在乎这个做什么?

可她还是不服气。

皇帝烦起来,索性道:“你若非要秦王这个封号,自己去想办法让他立个能说服大家的大功。”

菅贵妃想来想去,主意还是落在了顾裕骐的身上。

“本宫想过了,若你弟弟有军功傍身,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她忽的起身过来,用柔软的手掌握住他的上手臂。

顾裕骐微微侧脸,垂眼看着她鲜少如此亲昵的举动。

她声音温柔,仿佛满溢着一个母亲对于儿子深深的爱,是平常对着顾裕珩才有的腔调。

“你努一努力,为你弟弟挣个秦王,母妃自然也会为你在你父皇面前争一争你的封王。你俩都是母妃的亲儿子,你自小聪慧,母妃才对你要求高一些,这并不是偏心,只是因材施教。”她哄道。

顾裕骐沉默了一阵,轻声道:“儿臣明白。”

“明白就好。”她立刻收回了用来做戏的手,似乎多一刻都忍受不了。

“事不宜迟,你父皇那里拖得了一时,恐怕贤妃那贱人也会使手段催促,你得尽早把事办了才好。”

菅贵妃道:“我与你仲父商量过,白龙匪军那儿是不指望你了,孙瑛都没法子,可南边其他那些不成气候的匪军势力却是很好下手的。”

“而且它们数目众多,你去逐一攻破,功劳簿呈上来一看都体面。到时我再在朝中找人造些势,秦王这个称号也就不是顾裕泽才有机会得的了。”

“你若连那些都对付不了,我也是白养你了。”

顾裕骐:“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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