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过后,悻悻然老实躺下也睡会儿。
刚刚来了睡意,忽的耳尖一动,簌然睁眼看向门口,却见是一条小狗在那儿趴下,脑袋枕着门槛也睡起来。
顾望笙松缓了神色,好笑地闭回眼睛,顺势翻身将气息平稳已经睡熟的谢善€€揽入怀中。
谢善€€已经习惯了,丝毫不会再被惊醒,依旧沉睡。
……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望笙其实已经半醒了。他原本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可谢善€€还在他怀里暖烘烘睡着。
他伺机摸了几下,倒没别的意思,就是感受感受谢善€€很不容易地长出的那点子肉,说明自己养得不差。先前看岳母和岳祖母满意的神色也能说明。
当然,谢善€€是不认他辛劳的,一说起来还很恨,怨气冲天地说若不多吃点恐怕要被他的索求无度活活折腾死。
顾望笙也是服了。一晚上只准自己一回,若过了三更,也不管自己这一回如何了,反正就不让碰了,要睡觉。
你大白天的整天都待在家里那就白天睡觉不行啊?非得三更前睡??
顾望笙试过耍赖,谢善€€就说要连夜回谢府。而且显然这倔驴说到做到。
就这也叫索求无度??怎么不去出家……哦,原本是要做道士的,被自己拉回来成亲了。想到这儿,顾望笙只好作罢。
顾望笙正在腹诽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阵吵闹,似乎有人在哭喊什么。他完全醒了,却没急着睁开眼,仔细倾听。
很快谢善€€被吵醒了,在怀里拱了拱,眯瞪瞪地睁开眼睛。
在熟悉的环境中睡觉,又是这样好的天气。不知道被个什么玩意抱着,软硬适中,温度略微有些高,却恰好在很舒服的程度。
原本这一觉是睡得很开心的,可被吵醒了。
谢善€€的脑子还没醒过来,朦朦胧胧地见着了熟悉的轮廓,本能地用手盖上这张脸,嘀咕:“顾望笙你好烦。”
“我什么都没说我就好烦,你根本就是对我有偏见!”顾望笙没好气道。
谢善€€渐渐清醒,放下手,和顾望笙大眼瞪小眼,正要闭上眼睛翻个身装睡,又听见外头嚎了一嗓子,便顺势坐起身:“什么事?”
顾望笙跟着他起身:“我也刚被吵醒……你待着,我出去看看。”
说着已经下了地,扯过搭在一旁的外衣穿上。
谢家平日清静,最多二婶嚷嚷几句,却也只是热闹,不会这么吵闹。谢善€€自然不放心,便也下地穿衣。头发胡乱半扎了下,来不及和平时一样全整齐地束上去,额前还垂出几缕发丝。
顾望笙动作快,早就穿戴完了,见谢善€€要一块儿去,便站旁边等他。此时瞅着他这新模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唉,除了漂亮,没有一处和温柔体贴天真烂漫贤惠专一夫唱妇随的未婚妻善菱一样。果真就是骗婚。
待谢善€€弄好,两人一块儿循声而去,路上陆续撞见了也是闻声出来的各院人。
小厮恰好此刻飞奔而来,瞅了眼顾望笙:“是西府的大老爷和太太,呃,说是问到人了,失踪前最后见着他是和大殿下在一块,他们又知大殿下今日来了家里……”
西府正是谢胜宇家,也是自谢老太师那一脉分出去的庶出旁支。
谢老太师少时家中遇难,父亲的爱妾怕受连累,卷了金银细软抱孩子跑了。那孩子不算差,靠着那些钱银读书,后来竟也有了功名,还靠着姻亲谋划来了京城。虽然官职低微,好歹是京官。
却没料到数年后正房嫡子,也就是谢老太师也来了京城,还中了状元一鸣惊人,官路亨通青云直上。
那边就前来认亲了。
念在多年过去,那小妾都已作古,当年庶弟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又能怎样呢?何况庶弟并无坏的名声,到底是血脉兄弟,谢老太师便还是认回了他。
庶弟家住在城西,谢府里说起他们家便是称西府。这些年两府常常走动,关系也算融洽。
听到小厮的话,众人纷纷看向顾望笙。
这里人人知道谢胜宇近日失踪之事,唯独谢善€€才知道。他也看向顾望笙。
其他人只是随便看看,不会觉得此事真和顾望笙有关,但谢善€€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顾望笙皱了皱眉,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众人原本真以为只是凑巧,见着他这模样终于心生疑窦。
佘郡主在这里面出身最高,又是顾望笙的岳母,便代众人发言,问:“大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望笙犹豫半晌,却只是摇头,说:“先去看看吧。”
他这么说,众人也只好照做。
一行人去了前厅,谢胜宇的父母见着顾望笙,当即过来急切道:“我们多方托人打听才知胜宇失踪前正是和殿下在一起,这些日子何故殿下就看着我们着急寻找,却一言不发?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顾望笙为难地环顾一圈,长叹道:“这事不要问我了……当然,肯定不是我干的。只是……唉,堂叔堂婶别问我了。”
他这么说,哪有真不问的,反而叫其他谢家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出言帮忙追问。
顾望笙越发不知所措,频频叹息,可就是任人催问,甚至眼见众人都动怒了,他也仍旧什么也不肯说。
谢胜宇的父母爱子心切,当即竟跪在地上恳求起来。
佘郡主见状忍不住帮忙求道:“大殿下,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眼见他们如此……”
顾望笙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被逼急了道:“我是为了你们好,难道我说了你们敢去要人?”
众人见他果真知道谢胜宇的下落,越发急切催促他说。
顾望笙无奈道:“他……他在二皇子手里,你们敢去要吗?”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半晌,谢胜宇他娘抹着泪道:“胜宇怎会……怎会落到二皇子手中?这孩子平日老老实实,官儿也小,怎会得罪到那上头去?”
顾望笙又是一脸极其为难的做作样子,谢善€€怕看多了眼瞎,索性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好在此刻也没人注意他。
“大殿下,你说啊。”佘郡主又来催。
顾望笙一副被逼得不行才勉强说的模样。“胜宇他……他……唉!都是家丑!我身处天家遇到兄弟反目也就罢了,谁料胜宇身为善€€的堂弟,竟也……唉!”
佘郡主察觉不对,声音严厉许多:“究竟怎么回事?”
顾望笙偏过脸去,哽咽道:“我那好弟弟……仍旧怀疑我是白龙匪军!”
众人皆是一怔,一时之间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望笙将二皇子坚持怀疑自己是白龙匪军,因而派谢胜宇假意接近来套自己话的事儿一一说出。
当然,改掉了自己找三皇子告密出卖谢胜宇一事。
只说是三皇子的耳目察觉不对,原本将自己也一同逮去了,可一番问话过后谢胜宇招出了事情始末,自己还了清白身,被三皇子放回来了,却警告自己不得说出此事。
“我倒也不是怕他这威胁,只是为谢家着想,怕你们为难,或是一时冲动惹火烧身。”顾望笙一脸真情实意,“我没坐视不理,暗地里费劲向老三求情,他才告诉我,人已经被二皇子救走了,我因此也就放心了。”
“可……”
顾望笙不等人开口,抢白道:“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说叫你们白白到处忙着去找谢胜宇了,可我若说了,难免怕你们露出痕迹,或是堂叔堂婶们忍不住爱子心切找去二皇子府或东厂,将人惹恼了万一索性杀人灭口呢?”
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众人面面相觑,再没话说,反倒心中对谢胜宇起了想法。
难道真如顾望笙所言,谢胜宇竟做出那样无耻的事来?!
正当此时,小厮领着西府的下人进来,那人进来就说失踪许久的少爷被神秘人送回了家,身上满是伤,不过还是意识清醒,应该无性命之虞。
谢胜宇的父母闻言,当即就从地上爬起来要跑回去,旁人倒也没拦。
只是他们刚到门口,众人就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善€€开口了。
“堂叔堂婶请留步。”
谢胜宇的父母下意识停住,回头看他。其他人也看向谢善€€。
谢善€€的表情很冷:“谢胜宇能活着回来,我也为你们高兴。不过倘若中间出了一点岔子,大殿下就难以活着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顾望笙:他若不爱我,会在此刻为我出头吗?吗?吗?呵,口硬心软罢了,其实他已经爱上我了。但是我被他伤得太深了,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除非他能回答上来我一个难题。
谢善€€:问吧。
顾望笙:1+1等于几?
谢善€€:11。
顾望笙:你居然答对了,莫非是天意?!老天偏要如此折磨我?!难道我的姻缘除了你再不能有别人了吗?!既如此我只好认了忍了。
谢善€€:……
第37章
谁也没说话。自然也没阻拦谢善€€说话。
“谢胜宇是否投靠二皇子, 我自然不会管,也管不了。”谢善€€缓缓道。
可是谢家其他人心中自有计较。夺储之争向来残酷,而谢家是不愿参与的。
谢善€€和大殿下的婚事是不得已的意外,而且也是看在大殿下无心争储、且也根本没机会争的份上。
否则这门婚事就算谢善€€自己同意, 其他人也会坚决反对。
譬如当初的四皇子, 贤妃固然反对, 谢家也并不赞同。
他们都做好了若谢善€€闹起来就狠一狠心将他送回老家关起来都好的准备,还是谢善€€自己说没那必要, 而且此后确实与四皇子断了来往。
而谢胜宇竟为二皇子做事?!更是雪上加霜。若他投的是四皇子,谢家诸人都没这么生气。
更有甚者, 谢胜宇为二皇子做的事是陷害顾望笙!退一万步说,不说对顾望笙的道义, 只说顾望笙和谢家如今的关系,谢胜宇是被利益熏懵了不成?!
谢善€€不动声色地看过众人神色,知道不必多说, 只道:“我既已和大殿下成亲,谢胜宇要置大殿下于死地,便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与他的堂兄弟情义至此荡然无存, 今后也不必再提。”
众人正暗自唏嘘,谢善€€接着说:“若太师府不和西府断亲,我和太师府断亲。”
“善€€!”佘郡主先出声喝止他。这话毕竟说得太狂妄。
可太师府的其他人却并未跟着佘郡主出声。佘郡主一怔,转头看他们,只见众人并没有为谢善€€那话愠怒,反倒若有所思。
好吧, 其实她此刻也很烦那个谢胜宇。可终究那样大的话不该由谢善€€说出来……
谢胜宇的父母左右看看, 不服道:“那么大的事, 难道就凭大殿下一面之词吗?”
顾望笙成竹在胸,平静道:“不妨去问三皇子。”
他自然早与三皇子通气。顾裕珩对于折损顾裕骐的名望可是大有兴趣,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跟着顾裕骐没好处,让顾裕骐无人可用,就没机会€€瑟了。
看到大皇子的模样,再想想谢胜宇平素的一些当时觉得无伤大雅却又着实难登大雅之堂的作派,其实大家不用去问三皇子也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