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恋姐呢! 第92章

柳见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彗星来的那一夜》都是人吧?”

“我没说那部电影。”虞树棠认认真真,“我说的是《瞬息全宇宙》!”

“那有可能。”柳见纯笑吟吟的,“不光可能是人鱼。”

她的肩膀靠住虞树棠的,皮肤相触,燎起一片令人心安的热度。

“还可能是石头,可能是两只小狼,你的动物学院说不定都能成真。”

“我觉得在人鱼世界你一定喜欢我。”虞树棠自信地说。她专等着姐姐捧场地问她为什么才肯往下说:“因为我游得快,尾巴一定很漂亮,你一看到我的尾巴,就觉得哎呀,这条鱼和我天生一对,怎么办?”

“那为什么北极狼不这么想呢?”柳见纯发出会心一击。

“因为苔原狼掉毛。”虞树棠真挚地说,“姐姐,你见过人鱼掉鳞片的吗?”

这枚钻戒也如同人鱼的鳞片一样闪闪发光,钻石终于达到了一克拉。虞树棠心满意足地把它放到盒子里,等待着开启那天。

虞树棠二十七岁,和你恋爱的第四年,还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咔哒,咔哒,虞树棠小时候总是喜欢这样拧来拧去,听这样令人心情愉悦的声音。现在她沉稳的,慢条斯理地拧到下一格,因为每一天都让人觉得很有盼头,每一帧彩画,她都要仔仔细细地回忆。

“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虞树棠站在衣柜前系衬衣的扣子,仍不忘和柳见纯絮絮叨叨,她非要卖关子,柳见纯明明不怎么想听,还是很纵容地一边戴耳环,一边问道:“什么理论呢?”

虞树棠立即道:“恋爱越久,结婚的可能性越低!”

她一说这句话,柳见纯马上知道她下面十句要说什么。她没答话,侧过头仔细欣赏这对虞树棠之前送给自己的耳环,那边小树就按捺不住,凑到她身旁:“姐姐,我听人家说,你恋爱的时间越长,结婚的可能性就越低,你觉得呢?”

“有道理呀。”柳见纯说,拉她坐到自己腿上,给她戴耳钉,“不过是相对异性恋而言的,同性恋不是那么算的。”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虞树棠一本正经地反驳她,“你是以结婚是否简单为基础的。其实对于我们来讲一样简单啊,哪怕没有任何作用,但重要的就是个仪式感,你这种这么爱有仪式感的人一定比我懂。”

“原来你没有仪式感呀。”柳见纯故作惊讶,在她颊边亲了一口,示意她转头,自己要戴另一枚耳钉了,“没有仪式感就更不用讲究这个了。”

过会儿还要上班,虞树棠暂时偃旗息鼓,柳见纯就知道她回来一定还要讲的。

“马上就要纪念日了,姐姐,你猜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虞树棠一回来就问她,柳见纯正往花瓶里插刚买的荷花:“五年了,这我还用猜吗?”

“多久了啊都!”虞树棠故作震惊,“姐姐,怎么办,都要在一起五年了,你不打算表示表示?”

“不是每年都买礼物嘛。”柳见纯装傻,被虞树棠从后面一下抱住,“说的不是那种表示,是那种……”

虞树棠模仿她的语气:“小树,我好好想了想,五年已经很足够了,要是等到三十岁的话,那不就是七年了?恋爱长跑到最后不结婚的,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柳见纯笑了笑:“你觉得七年太久?”

“对我而言当然不久。”虞树棠从容地说,“对于结婚来说有点久。”

要是之前的小树,这时候保准打个磕绊。可是现在的小树,真是在职场上磨炼的快比她都会说话了。

柳见纯明白她的意思,也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当初定下的三十岁,实际上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虞树棠的一个缓冲期限。

她必须得承认她还是有一点点悲观的,就像当初说小树爱奉献一样,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有点让她自己都不愿直面的奉献主义。这种不干不脆的东西仿佛是跟着爱而生的,根本没办法逃脱得掉。

她想等到三十岁,给虞树棠留足时间€€€€留足她做出一个新选择,走一条新路的时间。

柳见纯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令她惊讶的是,一片默然中,虞树棠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笑道:“姐姐,这次纪念日不出去,我打算给你做一道特别漂亮的菜。”

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讲是什么菜,纪念日当晚,柳见纯才知道,原来是一道炒五彩墨鱼丝,颜色清爽缤纷,墨鱼白色,韭菜绿色,海参灰色,再有一个蛋黄糕的黄色。

这当年在华声雅舍可是一道招牌菜,虞树棠特地跟爸爸学的,当然学完虞家不忘叮嘱,给柳老师做做就完事了,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

柳见纯从情热中清醒过来,发现小树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小树。” 她伸手想揽住虞树棠的脖颈,小树就顺从地伏下身,脸颊贴在她胸脯上,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心跳声咚咚地响在她的耳畔,带着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波澜起伏的共振。

“我忽然觉得,这件事的主动权是在我的。”虞树棠低声道,“小纯,你说让我等到三十岁,其实是怕我做出会后悔的选择,是吗?”

柳见纯手指穿在她发间,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她乌浓的头发:“这是件大事,总是要深思熟虑的。”

“那你深思熟虑过了吗?”虞树棠问她。

柳见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虞树棠翻了个身,仰脸瞧她。姐姐不需要说话,她也不需要再问,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主动权确实是在她的。她一开始真就傻乎乎地以为那是姐姐给她提的条件,后来才发现,那明明是姐姐给她的余地和空间。

而她根本不需要。

明信片是申城本地的纪念明信片。之前在这里念大学,这么多年,她居然都没买过这种明信片,那时候她是够没有任何生活情趣的。

这张明信片背后的字比以往更多:虞树棠二十八岁,和你恋爱的第五年,不仅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还想付诸一些你不是很看重但一定很愿意的行动。

这只盒子里的钻戒比一克拉稍重,因为特殊的镶嵌手法,主石旁边还有两枚梨形衬钻。这枚戒指的品牌她很满意,重量有点不满意,不过她的经济水平目前离眼界还是差着一段距离。

虞树棠现在很坦然地承认,她就是一个很重视钱的,很重视物质的人,那又怎么了?即使柳见纯不是很在意,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她端详着这枚戒指,觉得还算满意,满心欢喜地打开了最后一个小盒子。彩画悄然地拧到了最后一格,现实世界的景象清澈的徐徐展开了。

盒内的戒指就是前两天刚刚做好送到她手里的,她打开看了又看,这才合上,将这些小盒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了两个洗漱包里,明信片她和证件放到一起,今年的还没写,她打算到了那拉提草原买了当地的明信片和邮票再写。

到草原一定是要住特色毡房酒店的。虞树棠一到酒店,先坐下来把买的明信片和邮票收进包里。

“你现在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买明信片。”柳见纯道,关键是小树也没有收集明信片的爱好,她从来没见小树将这些明信片整理起来,她都放到了哪去呢?

“我有大用。”虞树棠笑盈盈的,站起身将手递过去:“走,我们先去外面看看。”

这次她们来草原比起旅游,更主要是骑马和观光。草地上开着一片一片的小花,虞树棠拿着收纳包出来,兴致勃勃地让柳见纯戴上眼镜。

这是她之前买的第一视角无人机,可惜玩的时候少,都有点落灰了,这次出来草原,特地带上了。

柳见纯操作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有虞树棠从旁提示,她安心地坐在草地上,忍不住笑着说:“感觉好奇妙。”

操作并不难,虞树棠和她说了两句,她的记忆就回来了。操作摇杆如臂使指,不过柳见纯不喜欢急飞,她将无人机缓缓升高,慢慢地向前移动:“怪不得看网上说这里是空中花园。”

她喜欢养花,认识的种类也多,柔柔地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和虞树棠说:“这里好多紫色的鸢尾花,好像是山鸢尾,一簇一簇的,还有大片的郁金香,都是金橙色,我还看到虞美人了,红色的。”

虞树棠在一旁握着她的一只手,她去过很多地方,可是每次和柳见纯来,总觉得感触和看到的景色又有不同。

“这种第一视角的无人机飞不了太高。”她说,“下次来这种地方,我们买个专门航拍的。”

柳见纯按下返航,等收好无人机,这才轻松地躺在草地上,小小地拉了拉虞树棠的手,等她靠过来才说:“也不一定要无人机,我们自己用眼睛看也好。”

虞树棠亲了亲她眼睫毛,也跟着舒服地躺倒:“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过纪念日?”

“今晚就可以呀!”柳见纯说,“正好晚上可以看星星。”

虞树棠心猛地一跳,期待之中,不可控制地生出了一点忐忑。下午她们两个人去骑马,有一位当地的牧民专门教柳见纯,虞树棠在旁边紧跟着,对方很专业,导致她竟然有点心不在焉起来,只顾着想晚上的计划了。

柳见纯余光瞥到她魂飞天外,故意不说破,晚上这棵小树刚吃完饭就洗澡,出来之后又猛催她。

她慢悠悠地拒绝了一次,虞树棠就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有点和她心照不宣,又不肯承认,半是撒娇地嘀嘀咕咕:“在日本的时候有个小蝴蝶酥天天泡温泉,现在有个小蝴蝶酥居然不想洗澡。”

她嘀咕完,姐姐带点嗔意地点了点她额头,这才进了浴室。她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包里拿出明信片,贴上邮票,端正地写上一行字:虞树棠二十九岁,和你恋爱的第六年,已经决定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端详了一遍,觉得字迹还算满意,提笔在最后画了一棵青翠的小松树。

实际上她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准备,柳见纯收拾好出来,见她在地毯上正襟危坐,就过来跪坐在她面前。

姐姐的头发吹过了,半湿的,身上有一股潮湿的热香,一双桃花眼脉脉地望着她:“你做的准备呢?下午骑马的时候你就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要把我支进浴室,我还以为出来会有什么迎接我呢。”

“那太土了。”虞树棠嫣然一笑,扶着柳见纯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帐帘卷开,外面无垠的星空仿佛流进了这座毡房里一样,一片温和的静谧中,虞树棠取出了一张明信片放到地毯上,随后,把一个小盒子压在了上面。

一刹那,柳见纯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又是一张明信片,又是一个盒子,一个接一个地压在地毯上。她微微睁大眼睛,喉咙哽塞,身体僵硬,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也完全无法从容地动作。

“从左往右打开。”虞树棠的眼睛亮晶晶的。自己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她还是个有点孩子气的大女孩。现在这个女孩彻底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些所有的茫然和拧巴都成了已经散去的迷雾。

她值得信赖,值得依靠,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勇敢,甚至不是愿意为自己走九十九步,而是一百步。

柳见纯手指轻微地打着颤,她拿起那个小盒子,底下明信片的字迹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我二十四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在法尔林还赚得不少呢。”虞树棠在一旁补充,“根本没想过送给你,当时是一时冲动,和你讲我想结婚的事情,然后被你很实用主义地拒绝了。”

“我记得呢。”柳见纯低声说,“我说在即使是在国外结婚,在国内也没什么意义,你对我说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虞树棠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伸手握住了柳见纯发抖的手,同她十指相扣,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再将这只手放到第二只小盒子上。

“这个买的时候还和你异地呢,我在京城买的,那时候挣的钱还不如在法尔林多,只能买五十分的钻,不过看着也挺好看的吧?”

柳见纯的手又浅浅地发起抖来,她抿紧嘴唇,拿起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和最后的第六个,每一个,小树都把买它们的过程讲给自己听。

明信片和邮票的来历她通通记得,这些璀璨的钻戒,却都是在她全然不觉的情况下买的。

虞树棠一向是最爱和她分享的,有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也喜欢撒娇一样献宝似的给她看。这些这么好的戒指,她是有什么样的定力,自己是给她了什么样的顾虑,才让她藏了这么久呢?

“我还是不想等到三十岁。”虞树棠专心致志地望着她。那种眼神好像眨眼之间,将她拉到了七年之前。那时候她暗恋这棵小树,最希望小树能永远拿这种专注的,哪怕蝴蝶停在她的眼睫毛上也不动摇的眼神看着她。

她如愿以偿了。

“今年我二十九了,二十九和三十就是一年时间,能有什么区别呢?姐姐,可千万别说一年能发生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什么,你想四十岁是一道坎,你已经过了四十一岁生日了,那又怎么样?我也不是一天比一天年轻啊。”

“你可能真的不在意这种形式,不过一定也不讨厌吧?”虞树棠笑道,“姐姐,柳见纯,我很想让你都戴上,让我每一年的求婚都成功,但是,我更想……”

她留了个小小的尾巴,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干脆利索地打开,里面是一对琢面美丽,密镶小钻的对戒,她拿起一枚,递到柳见纯手里:“姐姐,给我戴上吧。”

“给我戴上吧,我想让你把我绑在你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柳见纯眨了眨眼睛,眨下了一颗很大的泪珠。她把虞树棠递给自己的那枚对戒握紧在掌心,一面拿起第一枚钻戒,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明明满含着泪,坚持地不想落下来,冲虞树棠笑了一笑,甜丝丝地说:“三十六岁的柳见纯愿意。”

她摘下这枚戒指,小心地放进戒盒里,这才拿起第二枚,再次郑重地戴上:“三十七岁的柳见纯愿意。”

三十八岁的,三十九岁的……今年她已经四十一岁了。小树青春正好,风华正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小树已经渡过了自己的难关,坦然地走了一百步,她这个本该脆脆的小蝴蝶酥再别被这份悲观主义给困住了。

“四十一岁的柳见纯……”柳见纯轻轻地旋转戒圈,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终于没能忍住,泪水直流,哽咽着说:“我愿意€€€€不过这个钻石看起来太大了,我没办法戴出去呀!”

“先不要哭啊!”虞树棠一把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姐姐,快给我戴上!”

柳见纯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准确地把戒指戴到了虞树棠的手指上:“我也该给你买的……”

“你在动物世界给我买吧!”虞树棠说,她用指腹抹去柳见纯脸上的泪水,在她颊边一连亲了好几口,“这样,公平起见,我宣布北极狼小蝴蝶酥要给苔原狼小树买戒指,人鱼小蝴蝶酥要给人鱼小树买戒指,每个平行世界的小蝴蝶酥,都得给小树买戒指!”

“我会通知她们的。”柳见纯泪水还没流干净,先情不自禁地笑了,“我会每个世界都通知到位的!”

“好!”虞树棠道,“现在,请这个世界的柳见纯选择明天要戴的第一枚戒指吧!你要选哪个年纪的我送的呢?”

柳见纯含着泪想了一会儿,虞树棠望着她,觉得一颗心全都化了。她总是觉得自己在恋爱中不想把柳见纯当姐姐,她想当柳见纯的姐姐,她想把这么美丽、稳重、温柔的柳教授,当作一枚小蝴蝶酥来爱……

“我选二十五岁的吧。”柳见纯轻声说,“二十五岁的小树心情变好了,我也很开心。”

“这样啊€€€€”虞树棠猛地将柳见纯扑倒在松软的地毯上,“那现在二十四岁,二十六岁,二十七岁,二十八岁还有二十九岁的小树要向你来讨个说法啦!”

斑斓的星子顺着夜色流进来,今晚的月亮不见了,虞树棠想,原来是掉在了她怀里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