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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意长风送雪飘

一夜北风轻小雪点点飘了半宿细盐般洒落冬草荒原不经意便给严寒下的萧索添了几分别样的晶莹。

翌日天空意犹未尽地低云暗压冷风扬扬洒洒卷起夜间积下的薄雪偶尔一紧打在衣袍上似是能听到细微的破碎声。

十一立在右军营帐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因臂上有伤他并未穿战甲只着了件玄色紧身窄袖武士服腰间紫鞘长剑嵌了冰雪的寒凉安静地置于一侧远远看去人便像一把明锐的剑英挺而犀利。

三军左都运使许封押送的粮草辎重卯时便已抵达正源源不绝地送入大营车马长行肃然有序。

行军打仗粮草向来是重中之重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忽视必要亲自到场加以巡查。然而如同既往十一脸上很少见所谓主帅应有的凝重调兵遣将、军马筹略都在那轻松的笑意间不经意却无处不在明朗中长驱直入。

此时他也只闲立在一旁目光穿过营中猎猎招展的军旗落在极远的云层之端与其说他在思量什么不如说他在欣赏平野落雪的冬景。北方入冬日益寒冷呼吸之间眼前凝出一片白白的雾色。

冰冷的空气使人头脑越清醒他扬唇一笑这场战事顺利地在眼前扩展得心应手。他毫不怀疑最终的结果并享受着走向这结果的过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的眼睛似是看透到离此不过几十里的敌方军营少年豪情让他俊朗中时时带着意气风的神情。

不过须臾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起初并未在意但来人一直走至他的近旁他心底微动突然回身看去倒将那人吓了一跳。

卿尘臂上搭着件貂氅站在他身后微微吸气后毫不客气地抱怨:“吓死人了!”

十一顿时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显然不打算讲道理只好说道:“这么说是我该道歉?”

“那是。”卿尘说道将貂氅递给他:“到处都找不到你你不在营帐歇息怎么自己站在这儿?”

十一顺手接过她递来的貂氅却没有披上目光往她眼底一落将手一伸:“还我。”

“什么?”卿尘不解相问但她心思灵细随即便领悟了他的意思将手腕上的串珠在他眼前一晃立刻躲到身后:“送了人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

十一剑眉一拧:“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能给你。”

卿尘调侃道:“堂堂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十一看着身前白衣翩然的女子薄薄的雪色深处莽原连天风过雪动忽而竟有种遥远的感觉想起夜天凌所说的离奇之事眸色深了几分:“平白给四哥添堵快些还我。”

“是吗?”卿尘漫不在乎地看他手在身后把玩那串珠。

“你说呢?”十一瞪她一眼却在看到她眼底一掠而过那灵黠笑意时终于耐不住笑了。

清扬的笑声在破开寒冬初雪轻轻荡在俩人之间卿尘觉得大概只有在十一面前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的笑一时间极为开心。却突然见十一看往她身后眼底笑意一凝上扬的唇角骤然停住随之而来的是明显的诧异。

她顺着十一的眼光回头看去十一出声喝道:“郑召!带你身边的人过来!”他声音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满。卿尘甚是困惑她很少听到十一这样呵斥帐下将士。

不远处刚刚经过的两人闻言停住其中一个身着参将服色的军士抬头往这边看来面露犹豫之色但却不敢违抗命令立刻来到近前。

“末将参见殿下!”两名将士一前一后行礼。

十一并未命郑召起身目光落在后面那名士兵身上声音微冷:“你抬起头来。”

那士兵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反而下意识的将头更低。

卿尘心间顿时浮起疑惑凝神打量那士兵。因深深地低着头军服铠甲将那人的模样遮去大半看不确切卿尘的眼光掠过那人的双手时突然停住长眉淡淡一拢眸底微波。

那是一双小巧的手指甲修长而有光泽肌肤细嫩柔滑交叠在黑色的军甲上显得异常***像是陈列着一件美丽的艺术品此时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军服的皮革因用力隐隐透出玫瑰样的血色。

“抬起头来!”十一加重了语气在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种天生的贵气与威严便叫人无法抗拒。

那士兵迟疑片刻终于慢慢地抬头。

卿尘看清那张过于清秀的脸心底着实一惊。这人既不陌生也算不上熟悉正是殷家嫡女湛王的表妹十一内定的王妃殷采倩。

十一面色一沉剑眉飞扬喝问郑召:“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召慌忙俯身谢罪:“殿下恕罪这……这……”

他不知该如何措词的解释被殷采倩打断:“是我逼他帮我隐瞒的与他无关。”

十一猛地扫视她:“军营重地岂是你随便能来的地方?”

殷采倩却也将柳眉一剔:“本来没想来西路军营我是要去找湛哥哥!”

“七哥中军难道不是军营?”十一冷声道:“郑召你竟敢任女子扮作士兵私自滞留军中该当何罪!”

这郑召亦是天都贵胄之子平日里常与殷采倩等仕族女子相邀游猎自来便相熟。殷家因急于笼络苏氏阀门一心欲使长女联姻。殷采倩对此事坚决不从尽日和父亲争闹知道终有一日违拗不过竟索性来了个一走了之。她溜出天都后本想去湛王军中天高地远也不会被父亲现谁知阴错阳差混入了西路的粮草大军。郑召现她后原本也想即刻送她回天都但经不过她软硬兼施的请求竟帮她一路蒙混至此。

郑召知道此事再也隐瞒不下去:“末将知罪请殿下责罚。”

“杖责三十军棍就地执行!”十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冷的声音仿佛将这严寒风雪深冻没有丝毫温度。

夜天凌带着数名将士不知何时到来郑召暗自叫苦此事在澈王手里或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以凌王治军的手段今日算是撞上了刀锋。

卿尘看了夜天凌一眼并未作声十一面色未霁犹带怒色。

玄甲军侍卫一声应命就地行刑。

殷采倩看到夜天凌本来心中泛起一阵惊喜此时却大惊失色。战甲摩擦的声音伴着军棍闷响将她自一瞬间的冰封中惊醒刑杖已动。

“住手!”她往前一拦挡在郑召身旁:“此事不能怪他!”

刑杖在离她身子半寸处生生收势玄甲侍卫目视夜天凌等待他的指示。

夜天凌面无表情那道娇俏的身影撞入眼帘未在他眸底的深冷中掀起丝毫波动。他将战袍一扬一声命令即将出口三军左都运使许封匆匆赶来至前行下军礼:“末将参见两位殿下!”

夜天凌道:“你可知生何事?”

许封往殷采倩处一瞥眉头紧皱:“末将刚刚得知。”

“该当如何?”

“末将自当受罚。”

“为何领罚?”

“驭下不严部属触犯军法将领当负其责。”

“好本王着你同领三十军棍可有怨言?”

“并无怨言。”说话间许封扶右膝叩自己将铠甲解下露出脊背坦然准备受刑。

夜天凌始终不曾看殷采倩一眼冷冷说道:“继续。”

“慢着!”殷采倩以手撑住军棍倔强地道:“要打连我一起打!”

夜天凌漠然道:“你以为本王不能吗?”

天空阴云欲坠浓重的灰暗压向大地凛冽长风吹起细微的冰粒刮得人肌肤生疼眼见一场大雪将至。

夜天凌玄色披风迎风飘扬在殷采倩面前一闪而过。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细细描摹的清淡的身影在战袍下透出沉冷与威严整个人冽如冰峰而记忆中那种如影随形令人心疼的孤寂此时被不怒而威的峻肃所取代和想像中的他全然不同。

殷采倩来不及细想坚持护在郑召身前:“凭什么这么重地责罚他?”

“军中私留女子依律责三十军棍除三月俸饷。”夜天凌给她明白。

“那他便是因我而受罚我不能坐视不管!”殷采倩道:“要怎样你便免他惩罚?”

“军法如山。”夜天凌扔出了简短的四个字挥手。

殷采倩还要再争夜天凌抬眸扫视她猛地被他犀利的眼神震慑住。他眼底似有暗云压城般的锋芒不动声色却令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遑论再言。

卿尘瞬目轻叹她知道夜天凌终于动气了。眼前这般形势恐怕得下令将殷采倩拖开方能实行军法但硬要士兵把殷家大小姐架开的话传到皇后耳中怕不妥当。

她往夜天凌看去却见夜天凌也正将目光投向她这边。她会意地将眉梢轻挑上前拉开殷采倩:“别再胡闹了这是在军中。”

殷采倩反身质问道:“你也是女子为何便能在军中?”

卿尘淡淡道:“我是奉旨随军。”

身后军棍落下声音干脆毫不容情。殷采倩大急无心同卿尘分辩转身欲拦但手却被卿尘紧紧握住不大不小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

面前那双眼睛潜静中微微的清锐透入心间她听到卿尘低声说了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四殿下治军无情?若再闹下去这三十军棍怕要变做六十届时生死难说。”

她闻声停止挣扎迟疑地往夜天凌处看去那张不辨喜怒的面容冷如严冬怜悯或是宽纵丝毫不可能显现其上。面对着这份冷酷除了顺从她分明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郑召和许封两人背上从白变红由青生紫而至皮开肉绽飞溅鲜血滴在衰草薄雪之上灼人眼目。

殷采倩何时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景象惊怒惧怕更掺杂了无力与不甘顿时眼中泪水圈转。她扭头一避眼泪断珠般落了下来只狠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三十军棍很快打完许封同郑召咬牙俯身:“谢殿下责教。”

“扶他二人回帐上药看治。”夜天凌道:“长征调派人手明日送她回京。”说罢拂衣率众而去。

积了终日的大雪到底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山川原野万里雪飘天地苍茫瞬间便将整个军营掩在了纯净的雪色之下一眼望去银妆素裹风光肃穆。

寒冷在雪的阻挡下似乎收敛了些卿尘靠着一方紫貂银丝垫微笑看着对面兀自生着闷气的殷采倩她伸长了手指在火盆上方暖了暖玉白的肌肤衬的火色越艳红。

炭火的暖意将风雪带来的潮气逼得如水色般浮上半空飘漾着镜花水月般的迷濛素色屏风一清如洗随着空气微微地涌动。

殷采倩抱膝坐在那里只是盯着眼前愣或许是累了一言不语。这一路虽有郑召护持却也受了不少苦平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混在将士之间风餐露宿行军千里现在轻易要被送回天都她以沉默无声地抗议。

夜天凌既下了军令便是令出必行卿尘思索着该怎样劝她才好。

“王妃!”帐外有人求见。

卿尘将目光自殷采倩身上移开淡声道:“进来。”

随军医正黄文尚入帐躬身向卿尘请教几个关于外伤医治的问题。殷采倩闷闷坐在旁边倍感无聊不由得抬头打量起卿尘来。只见她闲闲而坐白袍舒散身后丝轻挽束带淡垂周身似是笼着清隽的书卷气平和而柔静。她时而伸手为黄文尚指出一些穴位脉络玉色指尖如兰纤白透明似是比语言神态更能表现她的从容和安然。不知为何殷采倩忽然便想起了夜天湛。

风神照人的湛王每次谈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总会用一种悠远的语调飘离的神情意味深长而带笑笑中不似往日的他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曾听夜天湛坐在王府的闲玉湖边反复地吹奏一曲子玉笛斜横临水无波。那笛音落在碧叶轻荷之上仿似月光恍惚柔亮婉转多情。

她曾因好奇追问这是什么曲子夜天湛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投向高远的天。

然而在夜天湛大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那曲子确切地说是再未见夜天湛的玉笛。

她很怀念那笛声后来靳慧告诉她那是一古曲《比目》。

待黄文尚离开卿尘觉得有些累了重新靠回火盆前静静翻看一本医书却见殷采倩欲言又止她抬眸以问。

殷采倩犹豫了一下问她道:“我听说你的医术很好。”

卿尘点头:“还好。”说话间眸色静澈带着淡定的自信。

殷采倩睫毛微抬:“那你有没有好些的伤药?”

卿尘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你想给郑召他们治伤?”

殷采倩点头颇有些懊恼:“我并不知军中会有如此重的责罚是我连累了他们。”

卿尘道:“我已经命人将药送去了这个你倒不必担心。”

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都沉默了下来。卿尘斟酌片刻婉转问道:“你此次是私自离开天都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殷采倩顿时带了几分戒备不悦道:“我不回天都。”

“难道你还能此生都不回去吗?”卿尘目光落回书上笑说:“殷相岂会不担忧?”

殷采倩言语冷漠:“他们若还是逼我嫁人我便不回去!”

这倒和十一的逃婚如出一辙卿尘抬眸淡淡一笑:“殷相此举并没有什么错你是族中嫡女也应当多担待些。”

殷采倩一眼横来卿尘不急不徐又道:“当然我并不想你嫁给澈王。”

殷采倩眼中似是带出些嘲讽:“族中嫡女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嫁给湛哥哥辜负他对你一片深情吗?”

夜天湛的名字骤然在卿尘心中带起几分楚涩丝丝散开化做百味纷杂。她半垂下眼帘嘴角仍旧噙着丝幽长的笑意说道:“我嫁的是我想嫁的人。”

“我也只嫁我想嫁的人。”殷采倩未假思索立刻说道。

“你想嫁给谁?”卿尘淡声相问眸色幽远略带一丝清锐看往她眸心。

殷采倩神情一窒杏眸略抬却在那道从容的目光下立刻避往一旁。卿尘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殷采倩幽幽问了一句:“你不怕他吗?”

卿尘修眉淡舒了然而澄明:“你怕他。”

殷采倩竟然没有矢口否认望向别处的目光透出些迷茫的色泽夜天凌刚才杖责将士的冷酷不期然浮上心头。然而她脸上很快出现一抹倔强的痕迹直言道:“我喜欢他。”

“哦。”卿尘淡笑不见惊怒:“我不介意你在军中多留些时日只要你能违拗他的命令。”她好整以暇地将医书翻到下页容颜淡隽半透在水色微濛之后如隔了一片琉璃世界。

殷采倩深深呼吸压下无端加快的心跳几乎有些挫败于卿尘的无动于衷心底不由生出些恼意。就在她微觉不快的同时卿尘忽然抬眸展开一笑清流恬适缓过碧野山林微风带醉碧空如洗。

如白云过境她的衣袖轻轻一拂合上手中的书含笑道:“你不妨多了解他再言喜恶。军中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这帐中歇息吧。”

天幕入夜冷月半上东山。

夜天凌回到帐中低头将落在肩上的轻雪拂去卿尘正以手支颐看着那张展于案上的军机图。

案前燃了熟悉的撷云香轻云出岫丝缕淡雾在略显空旷的大帐中盘旋眷然沉散。

帐外寒光清照铁马冰剑关山万里浸着苍远而豪迈的深凉。

这幽长的夜色如同漫漫岁月流淌于春秋来去夜天凌已记不清曾有多少个独宿军帐的夜晚此时帐中安然的暖意仍旧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军营中竟会有家的感觉这想法让他略觉诧异。

卿尘抬头对他淡淡一笑他走至案边坐下见她眼中略有些倦意低声道:“在看什么不是要你先睡吗?”

他身上仍带着未散的雪意浸在裘袍中有冰冷的气息卿尘微笑道:“虞呈现在急于求胜已经耐不住了吧我在想他会自何处攻城。”

近来燕州形势微妙频频传出些不利于虞呈的事件。湛王与幽州互通消息调兵遣将虚晃一枪适时让虞夙次子虞项小胜了两场兵推波助澜。

虞呈这边开始频繁调动兵马再不复之前一味拖延。幽州大营亦外松内紧严阵以待静候君来。

那军机图早已烂熟于胸夜天凌也不再看说道:“刚刚正和十一打了个赌一赌断山崖北一赌白马河你怎么看?”

“斜风渡。”

“哦?为何?”

“因为你们俩都不想此处”卿尘笑说:“如果我是虞呈便走常人难料之处斜风渡虽险滩急流极难行军但地形隐蔽易于偷袭。”

夜天凌点头表示她的话亦有道理复又一笑:“不管他自何处来后果都一样。”

卿尘手指抵上嘴唇示意他小些声音。

夜天凌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为何?”屏风隐隐幕帘如烟他回头语中微有不豫。

卿尘轻声道:“既知道她在军中总不能再让她和那些将士混在一起但也不好张扬着另支行帐便将就一晚吧委屈你去十一那儿了。”

灯影疏浅夜天凌静静凝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表示不妥。

“明天真的送她回伊歌?”卿尘轻声问道。

“嗯。”

“只怕她不肯。”

“军中不是相府花园岂由得她?”夜天凌淡淡道。

卿尘修眉淡挑目光中略带着点儿别有深意狭促的神情。夜天凌唇间突然勾起一个轻笑的半弧无奈摇了摇头抬手轻抚她的肩膀柔声道:“早点儿歇息。”

卿尘安静地点头答应夜天凌便拿了外袍起身。

两帅营帐相隔不远十一见夜天凌过来两人谈起没完没了的军务一时都无睡意不觉已夜入中宵。

营外不时传来侍卫走动的声音轻微地响过沉寂在深雪之中。

整个军营如同隐于黑暗深处的猛兽卧守于幽州城一侧似寐实醒随时可能给予侵犯者致命的一击。

这场精心策划的战事一旦结束西路大军将彻底调转守势同中军齐头并进攻取叛军中腹合州、定州、景州、燕州、蓟州都将近在眼前。

如今帝都之中人人都将目光放在北疆平叛的战况上。上次整顿亏空后朝中悄无声息重布棋局而北疆之战便是这局新棋的关口。

夜天凌眼中颇含兴味地一笑此次的征战似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趣的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和十一同时抬头厚厚的垂帘微动带出一片月光映着雪色冰寒却是卿尘掀帐而入。

夜天凌见她紧蹙着眉起身问道:“怎么了?”

卿尘极无奈地叹口气:“我刚才去看一个情况突然恶化的伤兵回来后殷采倩人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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