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海寧的父母告訴我的。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身分了吧。」他微笑道。
海潮的眉仍是蹙著的。當初她便不贊成再度與遼東王府結親,無奈遼東王十分堅持,教兄嫂無法拒絕。不願當年悔婚之事曝光,她輕描淡寫道︰「我是寧兒的師父。世子來得不巧,海寧發生了一些意外,目前不在長白。」
「她在哪裏?」
「她因為敝人的私人恩怨被帶到興安了。世子請放心,我會將她安然送返家門。」
「是呀。你不用擔心,我海師叔正要出發去救海寧呢。」
想柔毫無心機的一番話,令朱長樂微挑起眉。他曾听說過長白七劍的老七叫做海潮,卻沒想到會與海寧有關系。兩人同姓海,這點值得玩味。
「海寧是我的未婚妻,我豈能坐視不管?在下也一道去吧。」
「世子乃金玉之軀,不宜涉險。」
「海先生多慮了。這是我的堅持,海先生不必多言。」
海潮見阻止不了,只好由他。當下便向古振塘等長白派人士告辭,帶著阿麗,和夏川明及朱長樂主僕離去。
望著他們漸去漸遠的背影,想柔在心裏虔誠祈禱著海寧能平安歸來。幾日來的相處,兩人的情誼有若姊妹,對海寧生出一份特殊情感來,彷佛兩人真有血脈相連。
這想法令她怔怔出神,許久之後,都未能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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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曾有過干戈的泰山,再一次戰鼓齊鳴。只是這次少了肅殺之氣,有的只是相互切磋的豪爽之情。
兩道交錯的身影迅若驚鴻,在金輪混漾的旭日光芒映照下,天矯如神龍的雨柄寶劍發出叮當不絕的金屬交擊聲。剛柔並濟的氣流,回旋在泰山頂峰,帶起大片成匹飛揚的雲氣,絞扭翻騰,在兩人身前身後洶洶沖卷,赫赫呼嘯,彷佛要將兩人的身影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戰斗由動轉靜,互相凝視對方喘氣不休的胸膛,不約而同地朗笑起來。
「關兄武藝更勝當年,古振塘受益不淺。」
「古兄客氣了。你的功力更勝小弟多多,受到教益的人是我才對。」
「咱們就別再互相吹捧了。延遲了一年的中秋之約,能有今日的收獲,古振塘再無遺憾。」他伸手與關長風把臂言歡,兩名各具特色的偉丈夫,相攜走向下山的小徑。
「若不是令師突然過世,古兄是否會接下長白派掌門呢?」關長風俊秀的臉龐充滿笑意。
岳盈很難說。我從家師手中接下天池神劍時,已被欽定為接任者,就算有意讓賢,也未必能。對了,令弟可有消息?」古振塘邊加快腳步邊道。
必長風雖對他急著下山的態度感到納悶,也沒多說什麼,微笑地回答︰「孟書已在年中捎信回家,說他與采薇在閩南安定下來,我宋師叔也原諒釆薇了,相信不久之後他們就會回家。」
「那要恭喜開兄闔家團圓了。」古振塘不知不覺地使出輕功身法,拉著關長風如風馳電掣般往山下狂奔,這令後者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古兄急著要上哪嗎?剛才比斗時,小弟就發現古兄彷佛有什麼急事待解決,心情顯得浮躁。」
迸振塘听了暗暗汗顏,幸好與關長風的比試只是武藝切磋,否則以剛才急躁的心情,鐵定輸慘。
「這……」他還沒開始說,血色便往上急涌,俊臉漲得通紅,顯得有些尷尬。「我擔心師妹……」
「古兄是指隨你一同到關家別館的兩位師妹?古兄放心,湘兒會照料她們。」
「關兄不明白。」古振塘的語氣幾乎是氣惱的。「你應該沒忘記還有一個跟屁蟲吧!」
「你是說遼東王府世子朱長樂?」
「就是他!」強烈的不滿從他緊咬住的齒縫間進出。「那家伙真是討人厭。」
「會嗎?」關長風不置可否。「我看他還好呀。朱長樂不是你那位海師妹的未婚夫嗎?」
「是呀。如果他肯專心當海寧的未婚夫,不來招惹柔兒就好!」
「他……招惹風姑娘?」關長風遲疑問道。
「對!」古振塘咬牙切齒地擲出憤怒。「我真後悔沒在師父百日之內和柔兒完婚,讓那個登徒子有可趁之機!但話說回來,就算想柔已是我的妻子,朱長樂的桃花眼還是照樣亂瞟。真不曉得海寧怎麼不管管他!」
「朱長樂會這樣嗎?」
「敢情關兄不信我的話?」古振塘對他一點都不同仇敵愾心生不滿。「朱長樂是輕浮無行的浪蕩子,最愛戲弄純真少女。等一下若看見他又使盡法寶,逗得女孩子們咯咯嬌笑,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朱長樂不過是愛講笑話,古兄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
「小題大作!」古振塘忍不住怒火填膺。「他若是只耍耍嘴皮子也就算了。上回竟然拉著想柔的手,說要幫她看手相,若不是我剛好看見,阻止了他,想柔的便宜就給他佔去了。」
「也許他只是看手相……」這理由滿牽強的。男女授受不親,朱長樂這麼做是瑜矩了。關長風漸有不安的感覺。
「他會看什麼手相?就只會逗女孩子開心而已。自從他上回到長白派作客一段時間後,想柔開始嫌我古板,都不會講笑話逗她。你說這人可不可惡!」
「這……」他也不是個善於說笑的人,蕭湘會不會听了朱長樂的笑話,也嫌棄起他了?關長風不禁跟著胡思亂想了起來。
兩人就差點沒急得脅生雙翅,飛抵關家位於泰山的別館,但身法也夠迅猛的,如大鵬展翼般,不到一刻鐘便進了門,老遠便听見銀鈴般的笑語聲咭咭咯咯響個不停。
迸振塘和關長風互覷彼此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腳步,來到花園的涼亭入口,就見三名少女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圍坐在羽扇輕揚、風流倜儻的朱長樂身邊。
「阿樂,你再說一個。」海寧輕拈蓮花指,命令道。
「好。有個廚于每愛趁做菜時偷吃,主人雖然知道,但是沒有證據。有一天,主人燒醬肉,又怕他會偷吃,於是親自切好,數好共三十六塊,叫廚子去燒。廚子知道主人的伎倆,在燒好後,每一塊肉都偷切了一點先吃,等到菜端上桌,主人一看,數目雖然沒少,分量卻減了些,不禁嘆道︰『出兵三十六,收兵十八雙;點兵兵不少,個個都受傷。』」
噗哧聲再度響起,想柔揉著肚子,笑得眉眼眯在一塊。「阿樂,你哪裏來這麼多笑話?還有其他廚子的笑話嗎?」
「當然有。有個廚子在家切肉,切著切著,就把一塊肉藏在懷裏。他老婆看見了,就問他干什麼這麼做,結果你們猜廚子怎麼說?」他勾起性感魅人的嘴角,笑看三名嬌娃。
「怎麼說?」三人異口同聲地問。
「他說︰我忘了!」
「哈哈哈……」咯咯嬌笑再度揚起,三張花朵般的笑顏東倒西歪,全沒半點淑女樣。
迸振塘僵著臉,清了清喉嚨。「思——哼!」
「啊?」三張麗顏轉向涼亭入口,表情驚愕,眨了眨眼才回神過來。朱長樂則揮著羽扇,似笑非笑地睨向怒視著他的古振塘。
「師兄。」蕭湘最先起身,天真無邪的她,似只白蝴蝶般投身進關長風為她敞開的懷抱,磨蹭著撒嬌。
「看來我不在時,你倒不無聊嘛。」關長風佯怒地斥道。
「師兄聞起來好酸喲。」蕭湘咯咯笑著,淘氣地朝他眨著眼。「人家從沒听過這麼多笑話哩。朱大哥真的好會說喔。」
「哼!他是閑著沒事,淨听門下的食客給他說笑話。」古振塘對於想柔沒像蕭湘那樣,撲進同樣是未婚夫師兄的懷抱,感到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