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深時 第26頁

「他們常爭執?」君梅好意外,「他們互相愛得那麼深,怎麼會爭執呢?」

「愛情越深爭執越多、越凶,這是不變的定理,」亦凡說︰「互不關心的話就沒有爭執了!」

君梅想一想,還沒說話音樂就停了,亦凡帶著她回到座位。

才跳了一曲,佳兒和少杰已喝完半瓶酒,兩個人都變成紅臉關公,少杰還好,佳兒已呈醉態。「喂!我們慶祝他頭上傷口復元,你們也喝一杯!」佳兒口齒不清,頭也在搖晃了。

「我們可以喝,你最好停止了,」亦凡搖著頭。「女孩子喝醉了酒是全世界最丑的事!」

「胡說!」,少杰皺皺鼻子,他也差不多醉了。「佳兒喝醉時才最美,美絕人寰!」

亦凡看君梅一眼,壓低聲音說︰「看來今夜我得多送兩個人了!」「是嗎?」佳兒竟也听見了,她一個勁兒問︰「送誰?送誰?還要送誰?」

「等一會兒你就會見到了!」亦凡只好這麼說。

佳兒轉頭看少杰一眼,突然間神秘兮兮的笑了。

「我知道是誰,那個斯斯文文,清清秀秀,令亦凡頭昏眼花的何雅之!」她說。

這話一出,亦凡和君梅都呆住了。亦凡是想不到佳兒會這麼說,而君梅卻——天下那兒有這麼巧的事?雅之說的那個男孩竟是亦凡?

「佳兒,你醉了!」亦凡強打哈哈。

君梅已變了臉色,她沉默在一邊,心中甜酸苦辣,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誰說我醉了?誰說我醉了?」佳兒雙頰緋紅,似笑非笑的。「阿雷,我沒醉,是不是?」

「當然沒有醉,」少杰突如其來的一把拉起佳兒,他顯然比佳兒清醒一些,他心中只有一個意念,就是趁人事不省之前帶佳兒回家。「我們走,回家再喝,走!」

佳兒十分柔順的搖搖晃晃的隨著少杰離開,亦凡不放心,立刻付了賬跟著出去,夜總會外已失去了他們的影子,前後也不過五分鐘,他們是回家吧?但願少杰沒駕車來,只是坐計程車才好!

「我先送你回去,君梅,」亦凡也攔了一輛車。「我還得趕去阿雷那兒看看,我不放心!」君梅不響,計程車迅速的朝台大飛駛,到了新生南路上,她才突然問︰「你原來就知道雅之是我的朋友,對嗎?」

「原來不知道,」他坦白的說︰「我猜想你們可能認識,卻沒想到是好朋友,直到你告訴我關于她的感情煩惱!」

「你——就是她說的那個男孩!」君梅看他一眼。她真蠢,她們附近有多少個特殊的男孩子呢?她競想不到!

「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亦凡皺皺眉,回答得模稜兩可。「我和她——就像我和你一樣!」

君梅凝視他半晌,搖搖頭,說得特別。

「我了解雅之不是輕易動心的女孩,她既然那麼說,我相信你們並非像你和我!」她說。

「或者吧!」他似不願談這件事。「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君梅想一想,笑了。

「你約我跳舞,有沒有別的原因?」她問。

亦凡怔一怔,君梅比他想象中聰明又敏感。

「你問這話是侮辱我的人格,也低估子你自己,」他正色說︰「我約你絕不因為她!」「很謝謝你這麼告訴我,」君梅點點頭,斯亦凡畢竟是斯亦凡,不是其他男孩。「我很小心眼兒,是嗎?」

「你只是女孩子!」他淡淡的笑。

計程車直駛到台大女生宿舍門邊,君梅再說謝謝,推門跳下去。

「等一等,」亦凡迅速握住她的手。「今夜被佳兒和阿雷破壞了情調,明天十點鐘,你等我!」

「明天十點鐘?」君梅的心一下子開闊了,她開始相信亦凡約她絕不因為雅之。「一言為定!」

亦凡很快的吻一吻她的手,放開她,車門關上,汽車如飛而去。

亦凡再一次約她,或者——雅之的感情真是幻想。

從修女宿舍走出來時,雅之還在猶豫,還在自我爭戰,該是去教堂的時間,但亦凡——亦凡為什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她能再一次去那米色小屋嗎?她盯著手中的聖經,不安的走兩步又停下來,她矛盾又拋不開自尊,不能再去亦凡那兒了,去教堂吧!

雅之知道在教堂里一定會踫見正浩,這倒是一個訓練自己更若無其事的方法,昨天她已對正浩表明態度,說得夠清楚了,以後她只是當他是助教——事實上,她一直都當他是助教。上星期她已沒去教堂,她這樣的基督徒真令人齒冷,任何一點小事都會是她不去的藉口,比起君梅來——她該慚愧,那麼愛玩好動的君梅都風雨無阻的去教堂做禮拜,她——唉!最近總是這麼六神無主的!

她去得早,禮拜還沒開始,她選了個顯眼的位置,若君梅來的話一定會看到她,她們每次都坐在一起的。然後默默的翻開聖經,很認真的念了一章「哥林多前書」。

前面的詩班成員已就位,牧師也坐到台上,禮拜就要開始,雅之附近已坐了不少人,她意外的張望一下,為什麼君梅還不來?君梅從不缺席——啊!是的,君梅從不缺席,大門口走進來那個穿鐵銹白絲絨西裝外套,顯得神采飛揚的女孩不正是她?雅之正想舉手讓她看見自己,突然又發現君梅身後的另一個人,那——雅之全身巨震,腦子里轟然一聲,意識也沒有了!

和君梅在一起的不正是她牽掛著、思念著的亦凡?他們怎麼會認識?看他正對著君梅笑,笑得那麼好,那麼熱切,他們——雅之臉色蒼白,盡量把身體縮成一團,她只希望自己變小,變得更小,小得不被他們發現,永遠不被他們發現。她怎能想得到呢?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系的亦凡竟和她的好朋友,和她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在一起,她難堪,她震驚,她意外,她不能置信,她還——張惶失措,她不能被他們發現,她知道自己不能有立刻面對他們的勇氣,她——哎,上帝,怎麼會有如此困窘的巧遇呢?

餅了好一陣子,四周沒有任何招呼她的聲音,牧師已在開始禱告,她悄悄的透一口氣,他們沒看見她。但亦凡怎會和君梅一起呢?莫非他就是君梅口中一見鐘情的白烏王子?是君梅想認真一把抓牢的男孩?哦,事情怎會這樣呢?這豈非——豈非為難雅之?雅之低著頭,她一直低著頭,手中的聖經在視線中變得模糊。她從不是個愛哭的女孩,父親從小教導她堅強,不訴苦,不流淚,怎麼這刻竟忍不住那陣酸意?或者——在「人」面前堅強吧!在上帝面前流淚——上帝是她惟一可以傾訴的對象,是不?

禮拜一直進行著,可憐的雅之一直不敢抬起頭來,她是善良的,她不願看見他們在一起的情形,她也不願君梅和亦凡看見她難堪——他們會難堪的,是不是?她所有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了,誰都能一目了然——她不能讓他的朋友難堪,他們是她的朋友!

然而,等一會兒怎麼離開教堂呢?只有一扇門,除非她躲起來不走,否則總會踫到,她——?哎!該怎麼辦?有什麼人能幫助她嗎?如果張正浩能在旁邊就好了,不是想利用他,至少——她不會有這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亦凡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她是-自作多情吧!

雅之的心有點痛,有點冷,不,不,是很痛,很冷。好在她沒有告訴君梅自己認識的男孩子是誰,否則——哎,她只有一頭撞死算了,原來君梅和亦凡早就認識,原來——當然不能怪君梅,君梅什麼都不知道,然而亦凡——他引起了雅之心中萬丈波濤,怎麼又惹上雅之青梅竹馬最好的朋友?台北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玉隻也好,程子寧也好,不該是君梅,不該是君梅,從此——雅之心中雖絕不怪君梅,卻又怎能坦然和她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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