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此心 第39頁

「開車的是你,你要帶我們去哪里,我們反對也沒用,是嗎?」費烈說。

「艾倫要管他,他已漸漸學得牙尖嘴利了。」文珠說。

「我管不了他,你替我管嗎?」艾倫笑。

家瑞坐在文珠旁邊,就是一個勁兒笑。

「慧心,我們訂婚都不趕來,說,要怎罰?」艾倫說。

「你們說吧!我照做!」蔥心說。

「找天去‘珍寶’吃海鮮!」文珠又叫。

「又貴又不飽,文珠專害人!」費烈叫。

都是老朋友,車里的氣氛很好。

蕙心一直懷疑,怎他們都不提斯年呢?

「那個老朗尼什時候走?」文珠問。

「朗尼不老,三十多歲而已!」慧心淡淡的。「大概快走了吧?不怎清楚!」

「他是為追你而來?」文珠半開玩笑。

「我有這大的顆力?」慧心笑了。「他只不過是我老師,現在盡地主之宜!」

「你可知道斯年大吃其醋,氣慘了!」艾倫說。

「他孩子氣!」慧心不置可否。

她一直表現得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淡淡的。

「蕙心,想辦法去找他出來,這幾天——他簡直變了另一個人似的!」文珠說。

「我伯也沒有法子!」慧心說。

「不要斗氣,慧心,就算斯年態度不好,他對你緊張才會這樣!」費烈說。

「不要擔心斯年,過一陣子他就沒事的!」慧心說。她不能忘記那天他罵她的情形。

「這一次——伯不會這簡單,」一直沒出聲的家瑞說話了。「他要結束公司!」

「什——?」慧心好意外。

這是她絕對想不到的,斯年結束公司?他的生意做得那好,那大,結束多可惜?

她開始感到事態嚴重。

「他要到歐洲去,很長的時間不回來廠’費烈嘆一曰氣。「我們四個人口水都勸干了,一點用也沒有!」

「慧心,那天斯年沖去你家,到底發生了什事?」文珠是永遠好奇的。

「我向他解釋,他痛罵我一頓,就是這樣!」蕙心平靜地說。心中卻隱隱作痛。

斯年真的要走?為了那個不值得的朗尼?

「那就是斯年不對咯!蕙心解釋了嘛!」艾倫說。

「那是你不了解斯年,」費烈輕輕嘆息。「他那個人——剛烈得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但是蕙心只不過去接一個講師!」艾倫不服。

「這是斯年認為大失面子,而且他對慧心緊張過分,再加上那朗尼——的確對慧心有意,」費烈為難地說︰「千里迢迢的,又沒特別事,朗尼來做什?」

「美國大學正放暑假!」慧心說。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朗尼對她有意?多糟的事,難怪斯年生氣。

「總之心懷不軌啦!」文珠笑。「慧心,我看你別再陪那家伙,把斯年氣成那樣子,何必呢?」

「這是公事,是我做人的原則!」慧心不悅。

「女孩子要這多原則做什?總要結婚的,」文珠哇啦哇啦的說︰「現在不抓個好男人,過幾年就遲了!」

慧心淡淡的笑,不出聲。

她不想為這事爭辯,反正她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而且——那晚斯年的確罵得太過分!

「慧心,去找斯年出來,大家一起玩,如何?」艾倫

說。

慧心考慮一下。

「如果你們認為我找他有用的話,我可以去。」她慢慢地說︰「可是我相信——沒有用!」

「沒有試過怎知道?」文珠叫。

「我想——我了解斯年,」蕙心臉上微笑,心中嘆息。「他是個不回頭的人!」

「試試吧!你是沈慧心,不是別人!」文珠叫。

「我可以試,」蕙心說︰「等會兒打電話給他,你們可以看見結果!」

「我看——也不必勉強慧心!」家瑞說︰「斯年正在氣頭上,伯——沖撞蕙心!」

「那晚罵得我狗血淋頭,何止沖撞?」慧心笑。

「真是這嚴重?」艾倫小聲問。

「或者我夸張了!」慧心不在意的說。

車停在文珠家別墅的花園里,不知道為什,這一次來,大家心情都並不好。

是缺少了斯年吧?

家瑞和慧心走在一起,他們走在最前面。

「斯年——真要結束公司?」慧心問。

「是真的!」家瑞皺眉。「他已著手遣散職員!」

蕙心不語,她是關心和愛斯年的,只是這話在目前已說不出曰。

想不到斯年是這剛烈的一個人,誤會一來,翻臉無情,她——實在也不知道說什。

她有錯,但斯年就沒有錯了嗎?有的事好象是天注定的,非弄得一拍兩散不可!

「他——說過些什?我是指關于我的!」她再問。

家瑞沉思一陣,他不是亂說話的人,他有分寸。

「他說氣話,不理也罷!」他說。

「家瑞,我希望知道,真的!」她認真的。

「他說——到今天才真正認清你,他已賠了大半輩子進去廠’他終于說。

「大半輩子?」她輕輕笑起來。「我們認識才多久呢?」

家瑞看她一眼,輕輕嘆息。

慧心是極度敏感之人,立刻注意到了。

「怎?他還說了什?」她問。

「沒有,他只是——大罵女人!」家瑞也笑了。

「看來我害了天下女人,真是無辜!」她說。

文珠泊好車子,追上來。

「你們說什?嗯?」她一手挽住家瑞。

「斯年!」慧心大方得很。

「怎樣?有沒有辦法把斯年留在香港?」文珠問得自然。「他一走,我們這伙眼看就散了!」

「你為什不試試?」慧心問。

「免了,斯年可能把我也罵一頓!」文珠說︰「說實話,你們之間真是只為了一個朗尼?」

「是吧!」慧心不置可否聳聳肩。

看人家雙雙對對的,她心中頗不是味兒,原本她是幾個男孩子的對象,現在不是走的走,或另有對象,看

來這方面她是注定了失敗!

「家瑞,你可知道斯年去哪一國?」蕙心突然問。

「比利時。」家瑞說。

「為什比利時?這冷門?」文珠叫。「他在比利時有個情婦?」

然後立刻知道說錯了,看慧心,傻傻的笑。

「抱歉,我開玩笑的!」她說。

「我還該生氣嗎?」蕙心說。

費烈從後面走上來,若有所恩的,說︰

「蕙心,若你表現得熱烈些,緊張些,斯年會不會回心轉意?」

「有必要這樣做嗎?」蕙心冷冷的笑。「我說過,不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原則!」

「你脾氣太倔強了!」艾倫說︰「兩個人,有什原不原則呢?你們的感情難道不重要?」

「我是這樣一個人,」蔥心垂下頭。「我想——這方面我是失敗的!」

「難道不能改變,遷就一下?」文珠問。

「我不知道,我覺得——那會很痛苦,」蕙心吸一口氣,抬起頭。「兩個人相處一輩子,總不能一輩子的改變和遷就,那會十分痛苦。今天——我不知道該說什,除了承認失敗之外,我——只能做到問心無愧,心安理得!」

「你能嗎?」文珠悄聲問。

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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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斯年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經過一串極度痛苦的日子後,他看來是平靜了。至少,外表是平靜了。

手上握著一罐啤酒,握了很久,很久,卻是一口也沒有喝過,他那變得深沉的眼楮,也令人難以猜測,他心中到底在想什?

鮑司結束,職員遣散了,愛情也幻滅了——他忽然笑起來,他這匆匆的三十年,到底追求了些什?又得到了些什?現在——他真的感覺到一無所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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