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慶幸還能夠得到我的禮貌。」安嫻微微一笑地說,看一眼旁邊的社豐臣。
斑大的社豐臣又將一把花生米拋進嘴里,嚼得格格作響。「這麼說起來,我是那個連‘莫老弟’的禮貌都得不到的人?」
莫安嫻只是冷笑,沒有回答。
「太悲情了,我可還是‘你’的老板,拜托放尊重些。」
她冷笑的聲音更為清晰,這回連眼神都懶得投向他。
一旁的商櫛風贊嘆地搖頭,視線輪流看著兩人,一臉欽佩的表情。「這麼精彩的對話簡直讓我嘆為觀止,大開了眼界。莫老爹的孩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我不用再擔心你會帶壞‘他’,看來‘他’聰明得很,說不定還可以反將你一軍,把你吃得死死的。」
杜豐臣轉頭看了好友一眼,明顯地看到對方臉上有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微微皺眉,頭一次被人如此搶白。
安嫻把桌面整理干淨,各類的資料都被放進桌子里,或是背後的櫥櫃中,一張桌子轉眼變得空蕩蕩的,只擺放著幾枝原子筆。
雷霆順手拿起桌上的原子筆,一面在指尖轉著,一面打量「安賢」。銳利的眼光在審視著,然後緩慢地皺起濃眉。「我不曾听莫老爹提過,他在日本還有親人。他在唐家數年,沒有透露過這件事情。」他負責唐家的安全,卻遺漏了管家的家庭狀況,這讓他有些不悅。
「我只知道他幾乎每個月都跑一趟日本,還以為他是到那里去釣日本姑娘,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孩子在日本讀書。」杜豐臣說道,抬起眼瞧著「莫安賢」,眼里有著一抹若有所思。
「我從小就跟家母定居在京都,這段期間沒有回來過台灣。」她避開他的視線,低頭隨意地收拾著。
「‘你’是混血兒?」杜雪繪好奇地間,猶記得哥哥今早一邊看球賽,一邊笑著喃嘲自語,說著什麼小倭寇一類的話。
安嫻點點頭,拍拍滿是灰塵的椅墊,從容坐了下來,拉開陳舊銹蝕的抽屜,冷不防一只蟑螂爬了出來,她震驚地一松手,忍住沒有尖叫。
「怕蟑螂嗎?怎麼像是個姑娘家呢?」杜豐臣冷嘲熱諷著,端起「他」的下顎。「說來‘你’連這張臉都像是姑娘家,漂亮得不像話。」
安嫻驚慌地甩開頭,避開他的觸模,連連後退好幾步,還絆著地上的紙箱,要不是有商櫛風扶著,她大概已經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他怎麼能夠踫她?她現在可是男裝呢!難道她徹底失算,其實他根本就變態到連少年都想染指?連這身男裝也保護不了她?
「嚇成這樣子?怕我吃了‘你’?」杜豐臣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看著「安賢」幾乎要躲到商櫛風的背後去。他摩弄著指尖,回憶起先前觸模的肌膚,有多麼細致光滑。某種奇異的預感讓他眯起眼楮,銳利的黑眸緊盯著「他」,不錯過任何細節。
「怕你把奇怪的痛傳染給我。」她齜牙咧嘴地說道。
商櫛風輕笑幾聲,低頭看著「他」。「虧得‘你’夠伶牙俐齒,不然普通人早被杜豐臣欺負得死死的。莫老爹會安心把‘你’放在這間征信社里,也是對‘你’的反應能力有幾分的了解吧!」
「一年只見幾次面,稱不上什麼了解。」安嫻淡淡地說,輕輕掙開商櫛風的雙手,不再接受他的幫助。
杜豐臣走近幾步。「莫老爹常常窩在唐家角落,捧著照片自言自語,像是真的在對話一樣。雖然你們居住在日本,但莫老爹還是時常念著‘你’,從來不曾忘記。」
他醇厚的男性嗓音讓安嫻想起濃烈的清酒,剛被從溫泉中環得溫熱,酒香伴隨著溫泉獨特的香氣,讓人迷醉……
「他常提起我?」這句話是問向杜豐臣,安嫻總要打探清楚,看看父親究竟跟他提及自家狀況到什麼程度,才好安排接下來三個月的應對辦法。
「幾乎沒有。」杜豐臣雙手插入口袋里,怡然自得地坐上桌沿,居高臨下地俯視「安賢」。
雷霆接著回答。「這些年來他只是時常拿出那張泛黃的照片看著,每個月飛到日本報到一次,此外不曾跟我們提到關于‘你’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在日本有親人。直到他那天打電話來,要我們照顧‘你’一陣子,我們才知道‘你’的存在。」
他們幾個人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都了解莫老爹的日本情結。
安嫻點點頭。她明白父親所就職的唐家,有著驚人的財富以及權勢,但是相對的就有可怕的危機潛伏。基于保護家人的立場,莫野堤變得對于外人有所保留,不會輕易地提起家人。再者,唐家的男主人雖然甚少沾惹女人,但是幾個高級干部都是女人堆里的老手,要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這些女性公敵有接觸。
「另外,老板也提起,想見見你們。」商櫛風緩慢地說。
「唐霸宇?他要見我做什麼?」安嫻詫異地眨眼。那個名聲遠播到連日本商界都津津樂道的男人,神秘而冷酷,手中的權勢驚人;他為什麼要撥空見她這個小人物?難道老爸在唐家的地位真有那麼高?
「可能只是關心,莫老爹在唐家多年,卻不肯讓‘你’露面,唐家有許多人對‘你’很好奇,包括唐心,她很堅持要看看‘你’。」想起任性的唐家女孩,男人們全都苦著一張臉。在唐家里,唐心是典型的小霸王,甚少有人管得動她。
平日里,管家跟唐心的對峙就不停上演,看樣子唐心是打算把氣出在莫老爹的兒子頭上。
「老板要召見我,大概不僅止于關心吧?」杜豐臣嘲弄地說道,眼光里的散漫盡褪,取而代之的是危險的光芒。
安嫻有些被震懾,難以想像看來散漫的他,竟會有這樣的表情?就彷佛能夠鏟除任何阻礙在眼前的障礙……能成為「太偉集團」的高級干部之一,杜豐臣顯然也不是普通的男人。
只是,這麼一個外表散漫的男人,在真正遇見危急時,又會散發出怎樣的危險魅力?
發現自己正在胡思亂想,紛亂的思緒出了岔,老是把心思放在那個有著嘲弄眼神的男人身上,莫安嫻暗自咬咬唇,讓些許的疼痛使得自己清醒一些,並暗暗告誡自己︰莫安嫻啊莫安嫻,你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可是你接下來三個月的對手,要是讓他瞧出破綻來,你的戲劇生涯可就毀于一旦了,怎麼到了緊要關頭,你還像是個沒見過男人的傻丫頭,一顆心老是系在他身上轉?
男人們沒有注意安嫻的表情,繼續討論著,表情皆是十分嚴肅,連雪繪都不敢插話。
「‘太偉’里出了一些問題,老板要找我們幾個去商量,要你去調查一番。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了他的蜜月,逼得他從歐洲趕回來,他的心情十分不好。」雷霆淡漠地說,很難發現他口氣里其實有著幸災樂禍的語氣。
知道必定是事態緊急,否則唐霸宇不會拋下蜜月,回到台灣來處理。這些日子來,「太偉」的內部有一些問題發生,唐霸宇先前已經囑咐杜豐臣調查過,他查出不少眉目。對方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打算在太歲頭上動土,幾個高級干部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全都被召回唐家去開會。
「過幾天找個機會,我會帶‘安賢’回去唐家。」杜豐臣回答,轉頭看著「安賢」。